29 受傷

此處雖然仍算鬧市,但位于拐角,兩邊的店鋪都沒開門,中間還有一條幽深無比的巷子,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偏僻許多。

尉遲離狠狠地敲了自己一下,她以為在京城不會有什麽危險,她太大意了!

兩邊的店鋪都沒有人,她匆忙拉住街道對面一個似乎從未挪動過的大爺,問道:“您方才看到一個白衣姑娘了嗎,就站在此處。”

大爺搖搖頭,然後像躲瘟神一樣躲開了尉遲離。

尉遲離一時間慌了手腳,她深吸一口氣,警告自己,鎮靜下來,若是柳羅衣真的被人擄去了,她便更不能慌張。

柳羅衣在京城沒有仇人,誰會去抓她呢,陸雲奎嗎。

不過她随即便否認了這個想法,能在鬧市将人帶走,不惹人注意的,絕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區區一個陸雲奎,應當沒這本事。

可是這京城偌大,她上哪去找。

尉遲離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在原地觀察,從大街逃走不可能,巷子,盡頭是一家包子鋪的後門,開口在另一條街,屋頂還冒着袅袅炊煙,從這裏走絕對會引起人注意,也不可能。

唯有巷子兩側的院牆,若是輕功夠好,扛着一個姑娘還是可以輕松越過去的,她向前走了兩步,正好注意到了牆角處一滴新鮮的血液。

定是柳羅衣留下來的,她受傷了!尉遲離只覺得心髒被人狠狠地掐了兩把,她連忙走上前去,還好,出血量并不大。

血至少為她指明了方向,尉遲離咬緊嘴唇,直接架起輕功,飛身跳了過去。

院子裏擺放着石桌,上面還擺放着石墨硯臺,此地是一處縣學,不過今日,似乎并沒有人在讀書。

尉遲離向前快走了幾步,又眼尖地在地上看到了一處血跡。

她睜大了雙眼,沿着滴血的方向一路走去,待她又翻了一棟牆,出了這條街後,血跡便明顯減少了,她又跟着走了一段路,便徹底沒有了能夠指路的東西。

該死,她狠狠地沖着一旁的牆壁踢了一腳,這一腳使的力氣有些大,竟讓整個院牆晃動了一下,甚至掉下了半塊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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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離随即便反應了過來,擡頭環視四周。此處都是民居,其餘的地方磚瓦雖舊,但到底沒有殘破到一腳踢飛一塊磚的程度,而身邊這堵牆,幾乎已經搖搖欲墜了。

想必沒有什麽人住,她沒多想,擡腿便翻了進去,誰知剛越過牆面,便不知從哪射出兩道暗箭來,轉眼間便到了尉遲離眼前。

尉遲離幾乎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半空中猛然,堪堪躲過了那兩支箭。

這回大腦總算跟上了趟兒,尉遲離迅速在地上滾了一圈,躲到了院中一口大缸後。

四周一片安靜。

看來就是這裏沒錯了,尉遲離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平靜下來。

好在她上輩子擁有極高的适應能力和心理素質,如今即便突然面對這種生死攸關的狀況,也能夠很快接受。

也多虧了這位公主多年來練就的身體反應,不然她這條小命,恐怕比柳羅衣丢得還快。

這院子一看便知很久沒有人居住了,滿地都是灰塵和落葉,前面的屋子更加破舊,窗子都被人粗暴地砍掉了一半,裏面黑黝黝的,似乎隐藏着無盡的危險。

尉遲離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了出去。

還是一片寂靜。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自從來了古代,她幾乎将從前從未想過的東西全都嘗試了一遍,如今連綁架這種電視劇才有的橋段都被她撞了個正好。

刺激。

柳羅衣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黑暗,一個人都沒有,她正仰躺在地上,手腕上死死地纏着一根麻繩。

昏迷之前情急下劃傷的手臂,血已經結痂了。

一瞬間,她幾乎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重新跌入曾經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巨大的絕望将她裹挾,眼眶瞬間濕熱。

不,不會的,她如今不再是一個人。尉遲離會救她的。

像之前很多很多次那樣。

她,會嗎?

柳羅衣在地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等覺得身上恢複力氣了,就拼命扭動身體爬了起來,然後低頭在膝蓋上蹭掉了眼中唯一一點濕意。

她必須堅強起來才行,就像尉遲離一樣。

囚着她的地方似乎是間空屋子,她一動,地上便有老鼠在亂竄,柳羅衣忍着惡心和害怕,借助身邊的牆壁站了起來。

她聽不到一點人聲,柳羅衣緊緊攥着拳頭,一點一點将屋子走了個遍,這才松了一口氣,屋中沒有人。

門似乎在外面被上了鎖,柳羅衣用身體輕輕推了兩下,果不其然。

她知道自己暫時是安全的,便沒有再動,而是在屋中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光透了進來,門竟然開了。

柳羅衣繃緊了身體,但是過了很久,還是沒有人進來。

她不想坐以待斃,于是慢慢挪了過去,時刻提防着會有人突然沖進來,給她重重一擊,或者幹脆殺了她。

不過這些都沒有發生,她安全地挪到了門口。

柳羅衣心頭一陣輕松,是不是他們發現自己抓錯了人,便想放了她?她慢慢往前走,但卻突然頓住了。

不對。

這太詭異了,抓了她,又放了她,若是抓錯了人,方才又為什麽要鎖門?

他們是在引她出去,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絕不能順他們的意。

柳羅衣站在原地,靜靜地等着自己的腿不再顫抖得那麽劇烈後,這才又挪回了原位。她不跑了,她就這麽等着。

她已經不再盼望尉遲離來救她了,這些人抓她又放她,一定有陰謀,說不定就是沖着尉遲離來的。

若真的是這樣,她寧願她如今正在府中睡回籠覺。

與此同時,尉遲離正躲在水缸後面,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她方才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黑衣人從另一幢房子裏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然後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鎖。

她可以肯定柳羅衣就在裏面了,方才若是柳羅衣求救心切走了出來,箭便一定朝着柳羅衣而去了,而她絕對不會不管。

到時候,她因為救人無法防備,幾乎非死即傷。設計之人人太狠了,她都看見了她在門口晃動的雪白的衣角。幸虧柳羅衣聰明,沒有上當。

不過此處疑點重重,若真是朝着自己來的,直接綁了柳羅衣要挾她,不是更快,幹嘛如此大費周章?

除非他們,根本并不想傷害柳羅衣,又沒把握能一舉抓住自己,尉遲離心道。

她頓時便也放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原地,從懷裏掏出個肉餅來,一口咬了下去,曹家肉餅的香氣很快便充斥了整個院子。

另一邊,摩肩擦踵擠在廢棄柴房裏的一群蒙面人,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大哥,她怎麽還吃上了?”一人極為小聲地問道。

“閉嘴,我怎麽知道!”那被稱作大哥的男子用氣聲惡狠狠地說,他沒想到這兩個小丫頭一個比一個機靈,比他還沉得住氣。

如今兩個人一個在吃肉餅,一個在裏面睡覺,苦的反而是他們這群擠在一起的大漢。

“老四,今晚你若再不洗腳,我回去就将你的腦袋按進水溝裏!”蒙面老大狠狠踢了方才說話那人一腳。

臭腳丫子味混着汗味,再加上肉餅的香氣,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羽化飛升了。

“大哥,我忍不了了,我們直接沖上去吧,一個小丫頭而已,我餓……”老四癟着嘴道。

“閉嘴,那可是北域的公主,據說武功極高,你我幾人萬一對付不了壞了事,回去又要被大人處罰!”

“那……”

“閉嘴!大人特意叮囑過,不能傷害那白衣小丫頭一根毫毛。”

時間又過去許久,尉遲離已經吃完了一個肉餅,她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噴噴的烤紅薯。

一衆綁匪:……

蒙面老大的肚子終于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他忍無可忍了,一把推開老四,從窗子翻了出去,其他人反應過來後,連忙跟上。

尉遲離耳朵一動,當即便就地一滾,下一秒,水缸便在她的眼前炸裂開來,頓時揚起一片灰塵。

一柄長刀從灰塵中刺出來,四面八方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尉遲離繃緊了腦袋裏的弦,控制着身體一一躲過,然後運功。

猛烈的氣流從她掌心迸發,摻雜着碎缸的陶片,狂風暴雨一般沖向了那些人,她乘勢而上,一把将烤紅薯糊到了那老大的眼睛上。

一群人蓄勢而發的進攻就這麽被破解了,一時間仿佛沒了主心骨一般,破綻百出。

就在這時,方才抱着頭躲在後面的老四,着急忙慌地滿院子亂跑,然後靈機一動,沖進了屋子,一把拽過了柳羅衣。

柳羅衣雖然有心想躲,但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雙手還被縛,怎麽也抵不過一個男子,被毫不憐香惜玉地扯了出來,往地上一掼。

老四只當自己立了功,興高采烈地揚起手,與此同時,一根離弦之箭不知道被誰的刀挑飛,正沖着柳羅衣而來。

柳羅衣睜大眼睛,下意識往一旁躲,但是她速度慢,箭還是朝着她的身體而去。

尉遲離擡起頭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于是又是身體反應快過了腦子,她在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已經沖了出去,将柳羅衣整個人抱在了懷裏,用最後的動勢滾向一旁。

鋒利的箭頭刺破皮肉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哼出了聲,柳羅衣愣住了,她用力掙脫尉遲離,連滾帶爬地擋在了尉遲離身前。

伸手試圖去捂住尉遲離的傷口,替她止血。

尉遲離白着一張臉,好笑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拉了過來,輕聲道:“慌什麽,射中的是腿,不是心髒。我還能動。”

疼當然是疼的,但好在沒什麽大事,她扶着牆站了起來,盡力将重心壓在另一只腳上。用自己極強的忍耐力。

然後一掌将反應慢了半拍的蒙面老四拍飛了出去,正砸在了他老大的臉上,又伸手扛起柳羅衣,架起輕功翻過了牆頭。

那群人已經愣在了原地,過了片刻,那老大才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來,用力踹了一腳還在地上翻滾的老四。

“奶奶的,讓你別碰她,你不聽,讓你洗腳你也不聽,老子真他娘想一刀砍了你!”

他捂着臉上方才被老四摔倒時踩出來的鞋印,彎腰幹嘔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做了一天作業更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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