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巴掌
尉遲離從腳到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猛地往後退了三步,差點撞到柳玟裳身上。
“您是……”她忍着發麻的頭皮,問。
“雜家姓李,是宮中內侍,今日奉了皇上之命,特來請尉遲公主進宮,面見皇上。”那人低低一彎腰,又朝着尉遲離貼近幾步。
尉遲離再往後退,偏頭問柳玟裳:“你們這的宦官都像他這般?”
柳玟裳同樣是被膈應地夠嗆,他一邊摩擦着手臂上的汗毛,一邊小聲回應:“一般不會,李內侍是個特例。”
尉遲離了然地點了點頭,回頭便堆了滿臉的笑:“原來是李內侍,多有怠慢,快快請坐。”
李內侍嬌羞地拍了尉遲離一巴掌,道:“公主說笑了,皇上還等着咱家回去呢,門外為公主備了馬車,您梳洗一番,便可進宮了。”
尉遲離捂着被他拍痛的肩膀,笑得很是艱難。
“內侍可否告知,皇上為何要喚我入宮?”尉遲離摸下手指上一枚玉指環,塞進了李內飾手裏。
李內飾頓時更加喜笑顏開,他将指環揣入懷中,湊近尉遲離,神神秘秘道:“好像是北域來了人,指明要見您。皇上又說自從您來了大晏,還未進宮幾次,于是順帶喚您進宮唠唠。”
尉遲離微微皺着鼻子,忍受着他身上的脂粉香,禮貌道;“原來如此,多謝李內侍了。”
李內侍又寒暄客套了一番,這才一扭一扭地離去,待出了門,從懷裏拿出那枚玉指環,擡頭看了看成色,心中甚是滿意。
這個北域公主,可比剛來時要圓滑得多了,這樣也好,說起話來方便,還能順便撈點好東西。
尉遲離一直保持着得體的微笑,直到那股子脂粉味再也聞不到了,這才長舒一口氣,扶着身後之人的肩膀幹咳起來。
嗆得她腦殼兒都疼,這般妙人兒日日待在皇帝身邊,這晏國的皇帝莫不是已經鼻炎晚期了?
“公主這是怎麽。”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尉遲離立馬站直了身體,規規矩矩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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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就是,天幹物燥。”她打了個哈哈。
柳羅衣何時走到她身後的?
柳羅衣淡淡地打量了尉遲離一眼,微蹙起眉:“公主換了,熏香?怎麽這般刺鼻。”
尉遲離愣了愣,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對,剛換了熏香,辛然買的,貪便宜,特別難聞,我待會便教訓她。”
辛然背鍋背習慣了,在柳羅衣看過來的時候,郁悶地擺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那個,我有件事要出門,你先陪着玟裳練會兒劍,我去去就回。”尉遲離嘿嘿一笑,轉身便走。
“別裝了,我同你一起去進宮。”柳羅衣說。
“你聽見了還诓我?”尉遲離轉過身,佯裝怒道。
“你還不是要瞞着我,獨自進宮?”柳羅衣目光冷冽。
尉遲離聞言,馬上便放軟了态度,湊到她身邊,苦口婆心勸道:“你還是在府中安心待着,若是進宮再被那背後之人盯上,太危險了。”
“可你若不在我身邊,我豈不是更危險。”柳羅衣不為所動。
“而且,我會擔心你。”柳羅衣低聲說。
她垂下眼眸,讓人看不見她眼底的情緒,尉遲離最看不得她這般,輕易地便敗下陣來,嘆氣道:“罷了罷了,有我在應當也出不了什麽事。只是你要一直跟在我身後,說是我的丫頭。”
于是最後,二人還是同乘着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往皇城駛去。
皇家的座駕就是精致,車裏的座位上還放了軟墊,坐着十分舒适,尉遲離舒舒服服地靠着身後的車壁,回想着原著中的情節,許是時間太久了,很多劇情已經模糊。
只記得原著中的柳羅衣,除了上府學之外,幾乎不曾出門,也未曾入過宮。
後來她被封了平妻後,在國宴上獻舞一曲,還被皇帝所賞識,當即便封了一個什麽什麽诰命夫人,還給陸雲奎賞賜了不少東西。
當時也在京城引起了一片嘩然。
她小心翼翼問柳羅衣:“你之前進過宮嗎?”
“沒有,爹爹對我管教嚴厲,每次都不許我入宮,就連出府走走都不行。”柳羅衣說,眼神有些黯然。
尉遲離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跷,晏國民風較為開放,雖說女子仍然地位低下,但總歸是可以出門溜達的,皇宮裏女官也不少,柳儒一個堂堂相國,不叫女兒出門,也不讓女兒入宮,是何緣由?
莫不是怕女兒太美,被皇帝看上?
尉遲離這麽一想,當即也覺得不可,不怎麽出門都被人稱作第一美人家喻戶曉,若是再大咧咧出現在皇宮裏,豈不是更加被人觊觎。
“我總覺得不妥,還是讓辛然送你回去吧。”尉遲離猶豫了一下,開口。
柳羅衣聞言,突然扯住尉遲離的衣袖,擡眸道:“我害怕。”
她不敢離開尉遲離太遠,似乎只要有尉遲離在的地方,無論是刀山還是禍害,都是安全的。
她很恐懼這樣的依賴,又無法擺脫。
尉遲離看了看拽着自己衣袖的纖細白嫩的手指,心中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随即心道一聲罷了,她難得任性一次,便由着她。
能看着她任性,總比之前看她日日小心翼翼要好太多。
二人沒再聊此事,一路沉默無言地進了皇城,馬車猝然停住,辛然的腦袋伸了進來:“公主,到了。”
尉遲離輕巧地躍了下來,然後向着柳羅衣伸出手,柳羅衣往下跳,不免就落進了尉遲離懷裏,她紅着臉往後退了退,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尉遲離倒是什麽都沒發現,她插着腰仰頭看眼前正紅色的巍峨的宮門,咂吧着嘴感嘆:“老娘這輩子能看見一次不是文物的皇宮,也值了。”
門口兩名侍衛唰地一聲抽出劍,高聲道:“來者何人!”
尉遲離吓了一跳,心想這聲音咋還全方位立體環繞呢,她擡頭一看,原是城門上方同時探出了五個腦袋,一起喊話。
“來者何人!”他們又喊了一遍,尉遲離看着這鬼畜的場面忍住沒笑,掏出腰牌往他們面前晃了晃。
“恭迎尉遲公主!”又是齊刷刷的一聲,然後宮門轟然洞開,露出高高的拱形通道,尉遲離回頭伸出袖子,待柳羅衣拽上後,這才往裏走去。
辛然委屈巴巴跟在後面,心說怎麽同是奴婢,自己就沒這待遇。
她也第一次進宮,她也很慌啊!
皇宮就是皇宮,尉遲離一進去便迷了路,連着拽了幾個宮女,這才問清了方向,一路迷迷瞪瞪往禦書房而去,繞了好幾圈,面前又遇到了一個三岔口。
尉遲離氣得朝天翻了個白眼,心道這皇帝真是勞民傷財,将一個皇宮設計地像個迷宮一般,淨折騰人。
她回頭看看明顯已經走不動路卻不吭聲的柳羅衣,輕聲道:“這裏也沒人經過,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先探探路。辛然,護着她。”
辛然黑着臉抱住劍,沒好氣地哦了一聲。
柳羅衣看着尉遲離大步離開,這才咬着唇,低頭錘了錘已經酸麻了的腿,卻突然被辛然拉着手臂扯了起來,将她拽到了路邊,按在一顆用作擺設的石頭上。
“反正也沒人看見,你坐一下吧。”辛然兇巴巴地說。
雖然她聽公主的話當面對柳羅衣好,但背地裏,她還是要讨厭她。
柳羅衣坐下來,腿上也終于好受多了,她擡頭感激地看着辛然,勾起唇角,沖她笑了笑,說了一聲:“多謝辛然姑娘。”
辛然只覺得一瞬間天都亮了些許,她偏過頭,結結巴巴道:“不謝。”
但是,柳姑娘,真的,很好看……
這時,突然有一人打拐角處迎面而來,待柳羅衣看見那人的臉時,心突然間繃緊了,手心冒出汗水,她猛地站起身,往後退去。
陸雲奎,他怎麽會在這裏?
此時的陸雲奎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他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十分邋遢,眉宇間沒了掩飾,更加透着一股子可怖的陰郁。
他看見柳羅衣後,同樣也頓住了腳步,雖然緊緊盯着她,快步走來。
柳羅衣退無可退了,辛然卻突然間橫在了她面前,将劍拔了出來,直指着陸雲奎。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可要動手了!”她厲聲道。
陸雲奎雙目無神地側過頭看着柳羅衣,嘴唇動了動,最終憋出一句話來:“你可還好?”
柳羅衣心中泛出一股子惡心,她偏過頭不看他,卻忍不住心中的恐懼。
陸雲奎無視辛然的劍,挺直身子往裏走,辛然知道在宮中不能傷人,也只能慢慢往後退,但是卻一直擋在柳羅衣前面,對着陸雲奎怒目而視。
陸雲奎剛想說什麽,臉上卻突然挨了一巴掌,待他回過頭來,看見柳羅衣正死死盯着他,怒目而視。
“我警告你,離我遠點。”柳羅衣一字一句地說。
她如今已經逃出來了,她有人護着,她才不會再怕他。
陸雲奎似乎不敢相信柳羅衣竟然對他動手,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于是另半邊臉也挨了一巴掌。
柳羅衣的手雖然顫抖着,但卻一點都沒有退卻。
“你真的就,這麽恨我?”陸雲奎雙眼血紅,語氣中有一絲悲切。
突然,他腦門上又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力道大了很多,他不得不往後踉跄了兩步,倉皇擡頭,卻見尉遲離一臉鄙夷地站在他面前,道:“恨你個頭啊,多大臉啊把自己這麽當回事兒?”
尉遲離轉身拉住柳羅衣的手,笑得一臉狡黠:“真聽話,知道等我來了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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