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四 皇帝

柳羅衣看着尉遲離,這才完完全全安心下來。

尉遲離一轉頭,看見了陸雲奎那泛着血絲的眼睛,她又打量了他一番,怎麽看怎麽有一股子蕭條的味道。

看起來她離開之後的日子,他過得很不好。

真不錯,尉遲離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陸雲奎看着尉遲離這副表情,更是好似有一口血哽在心頭。

他總覺得有些轉折來得太突然,本該一帆風順的人生戛然而止,而這一切,起因都是尉遲離。

而她卻比從前還要意氣風發,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連帶着柳羅衣,都同之前大不相同了,她如今的神采,是在他身邊之時,斷然沒有的。

這讓陸雲奎心中湧出一種說不清的憤怒,他咬牙忍住,放開了攥緊的手掌。

他沖着尉遲離勾唇一笑,他還有最後的砝碼,之前不敢行動,如今冒死也要試一試。

他要将失去的東西,重新奪回來。

他眼底的神情千變萬化,最後歸結為了一片看不懂的平淡,最終沖着尉遲離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辛然看了看陸雲奎的背影,又看了看尉遲離的眼色,不禁一臉不解道:“公主,他這是什麽意思?”

尉遲離搖了搖頭,她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心中暗暗決定,既然差不多能用輕功了,今晚便潛進陸府瞧瞧。

雖然這樣可能不妥,但她無法忽視這種不好的預感。

她沉思着往左邊的岔路口走去,忘記了松開柳羅衣,柳羅衣也沒說話,就這麽任由她牽着,默默跟在她身邊。

三人就這麽一路沉默地走到了禦書房,門口一臉焦急的李內侍舞着蘭花指邁着小碎步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尉遲離,将她往門口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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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尉遲公主,皇上都要等急了,您怎麽才來!”他尖着嗓子嗔怪道,尉遲離又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躲閃。

她一邊拼命把他的手扒下去,一邊被推搡着,一腦袋撞進了禦書房。

“你們兩個丫頭就在門口守着,莫要進去驚擾了皇上!”李內侍輕手輕腳将門關上,然後指着辛然和柳羅衣的鼻子警告。

柳羅衣點頭應了,眼神卻一直盯着禦書房精致的紅木門。

再說尉遲離,她跌跌撞撞闖進去後,差點一頭撞在一古樸的屏風上,那屏風上畫着一副山水圖,水中飄着一葉輕舟,舟上似乎是立了個衣袂翩翩的女子,不過不知怎的,這人似乎被水洇開了,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

尉遲離看着這畫竟是入了迷,她慢慢走近,俯身細細觀賞,總覺得那畫上的人兒若是沒被洇開,應當會活過來。

“怎麽進來這麽久,還在門口站着。”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裏面傳來,聽着十分威嚴,似乎不容置喙。

尉遲離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進去,當即便彎腰行禮,恭敬道:“尉遲離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那聲音又響起,尉遲離這才直起身來,擡眼看那大晏的皇帝。

卻是同想象中差別甚大,她本以為皇帝之類的人物,大多一臉胡子,透着屬于中年人的威儀,卻沒想到看着還甚是年輕,身材也十分颀長健壯。

臉上一點胡子都沒有,還能看出幾分俊秀來,只是太過嚴肅板正,讓人不敢多看。

而他右手邊還坐了個女子,尉遲離以為是嫔妃之類的,沒敢仔細瞅。

“如今身子可還有恙?”沈颢問道。

尉遲離聞言連忙低頭:“謝皇上關心,已無大礙。”

“不必拘謹,朕同北域王早已相識,今日叫你來,不過是随便聊聊。順便同你姐姐見上一面。”

尉遲離耳朵動了動,心道一聲不好,姐姐?

尉遲蝶?

原著中壓根兒沒有這人的戲份,只在尉遲離的身世中提了兩句,據說相比起兵營長大的尉遲離來,尉遲蝶只顧着風花雪月,且不受北域王寵愛,所以自小便十分妒忌尉遲離,二人關系并不和善。

尉遲離又心道一句完犢子,她如今也只有一些記憶片段,還有偶爾從辛然口中套出來的一些兒時故事,若是穿幫了,該如何解釋。

她只得硬着頭皮看向那一邊的女子,倒是與書中描寫差不多,确實看着便,放蕩不羁。

前凸後翹,身材極好,穿着一身層層疊疊的紅色衣裙,稍微一動裙擺便開出花來,袖子是一片輕紗,隐隐約約露出雪白的臂膀。

同大晏女子的裝束簡直是,雲泥之別。

長相也絕對算的上上乘,同柳羅衣這種谪仙般的清冷不同,她朱唇如血,鼻梁高挺,膚白勝雪,臉頰卻散落着幾顆淺淡的雀斑,眸子呈琥珀色,美得十分具有侵略性。

“呃,見過姐姐。”尉遲離不知怎麽稱呼好,便低着頭中規中矩道。

尉遲蝶似乎很驚訝,她打量了尉遲離一番,移開了目光,冷淡地嗯了一聲。

尉遲離擡起頭看,嘆了口氣,只覺得生活總是往她腦袋上砸下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難題。

“既然你們姐妹二人相見了,便去敘敘舊吧。尉遲蝶,找人同北域王傳信,說朕對晏北二國的商業往來也十分在意,修建南北商道此事值得商榷。你和尉遲離且在京城多留幾日,待朕上朝同大臣們商量一番,再行召你入宮。”沈颢說完,拿起了一邊的茶水,細呷了一口,皺起眉,“來人,還不快換茶。”

與此同時,門外卻出了些狀況。

李內侍剛從宮女手中接過茶壺,又有一小太監匆匆忙忙跑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他便焦急起來,怒罵:“讓你們好好照看,怎麽又讓他跑出去了?”

小太監畏畏縮縮地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李內侍拉着小太監慌裏慌張地就要往外跑,卻又跑了回來,想将茶壺遞給辛然,卻在看到她手裏的劍時猶豫了,轉而塞進了柳羅衣手中。

“你這拿着劍怎麽敢進宮,門口那些侍衛一個個都是幹什麽吃的!還不快将劍收起來,莫叫別人看了去。你這小丫頭,去将茶水呈給皇上,切莫多言,裏面都有暗中守着的侍衛,若是出了狀況,你主子也保不住你!”

李內侍語速飛快地說完,翹着蘭花指一轉眼便跑了個無影無蹤。

柳羅衣剛想說什麽,卻聽得裏面又傳來了沈颢不耐煩的催促,她雖心中慌亂,卻也不得不壯着膽子走了進去。

不過是幫忙送個茶水罷了。

她快步走進去,低着頭倒茶,然後倒退着想要出門,整個過程雖然手抖,但外人看着倒也不慌亂,甚至十分從容。

不過即便是這般,也将尉遲離吓了一跳。

“慢着,你這宮女很是眼生,哪裏來的?”沈颢卻突然皺起眉頭,低沉着聲音說道,帶有一種上位者的壓迫。

柳羅衣頓住了,尉遲離見狀急忙上前,不動聲色地将柳羅衣擋在了自己身後,恭敬道:“回皇上,她是我府中的奴婢。”

尉遲離暗中拉了拉柳羅衣,柳羅衣便接話道:“奴婢方才在門口等着,李內侍一時有事,又走不開,便讓我代為送進來。”

沈颢緊緊地盯着柳羅衣,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哦?李內侍做事一向認真,怎會讓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進朕的書房?你,擡起頭來。”

柳羅衣心中有了一絲慌亂,她不曾想到皇帝竟會注意到她,還會抓着她不放。

尉遲離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再次回答:“皇上息怒,許是李內侍真的有要緊事,又怕耽誤了皇上喝茶,且看她一個弱女子不會有威脅,這才疏忽了。”

既然都是那李內侍惹的亂子,那便将過錯都推到他身上好了。

尉遲離心中有些怨氣,若不是他欺負柳羅衣單純不懂世事,又怎會生出這節外之枝?

而且這皇帝的态度真的有些奇怪,幹嘛和一個小丫頭過不去。

“尉遲離,讓開。”沈颢突然站起了身,語氣重了些。

柳羅衣心中雖然害怕,但還是不願讓尉遲離替她受過,便伸出手,想要将尉遲離推到一邊,誰知尉遲離根本紋絲不動,甚至反手将她的雙手都攥在了掌心。

“你敢違抗朕?”沈颢皺眉道,畢竟是一國之君,一旦發怒,周身的氣勢還是有幾分可怕的。

但尉遲離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硬是一步都沒動。

“尉遲離,朕看在北域王的份上,不同你計較,可你莫要忘了腳下踩的是誰的土地,還不快給朕讓開!來人!”沈颢提高了音量,突然不知從哪跳出了一幫宮廷侍衛,圍住了尉遲離。

“公主,別。”柳羅衣用力掙脫尉遲離,向着沈颢跪了下來,“是奴婢的錯,驚擾了皇上,莫要怪罪公主。”

她雖然跪着,腰肢卻仍挺得筆直,看着不卑不亢,但只有尉遲離能看出來,她早已害怕地渾身發抖了。

尉遲離剛想快步走上前拉她起來,卻見沈颢突然像看見鬼一樣撲到了柳羅衣面前,向她伸出手去,似乎要觸碰她臉頰。

柳羅衣被這忽然而來的變故吓住了,一時間動彈不得,只能看着那個令人恐懼的帝王,離她越來越近。

尉遲離哪能看見這種狀況發生,她雖然也一時間五雷轟頂,卻還是大步上前,掰開了沈颢的手。

這所謂的一國之君,難不成是個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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