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忙活了大半天, 一大塊麥田終于收割完了。老伯對幫助他的一衆少年極為感謝, 特別是在田地裏收割的玉珩和周澤之。
他激動道:“今日多虧了有你們, 小老兒也沒什麽好招待的, 若不嫌棄,不知可否到我家去一趟?”
見他是要給他們做飯吃的架勢, 周澤之婉拒道:“不必, 我們還有事,一會兒便要走了。”
老漢想了想,粗茶淡飯的, 确實不适合招待這群貴人。便作罷了請客,熱情的送他們離開。
周渙之看着他哥勞累了大半日, 有些心疼道:“哥,本來是來松快的, 勞你受累。”
周澤之雖然下地割麥, 但卻絲毫不顯狼狽, 依舊是一副輕松模樣,面色如常,仿佛剛才幫忙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撣了撣纖塵不染的袍子, 溫聲道:“助人為樂, 我心裏高興的緊。”
走在旁邊的玉珩:“……呵。”他可不是高興的緊嗎?
這麽折騰了許久, 衆人也沒什麽心思去玩耍,雲容出聲建議道:“不如我們改日再約,今日就先到這裏吧?”
他有些擔心玉珩,私心裏覺得他身嬌.肉貴, 經不起折騰,想早日回到馬車上為他上藥。
周澤之眼神閃了閃,嘴角微彎,“也好,容哥兒,我有話與你說。”
雲容立即轉頭,回道:“澤之哥哥,你說。”
周澤之瞧了玉珩一眼,輕聲道:“我想單獨與你說。”
單獨與他說?
雲容愣了愣,旋即點了點頭。說着便與周澤之一起去了旁邊的小道上,其餘諸人都在原地候着。
周渙之奇怪道:“我哥有什麽要與容哥兒說的?他該不會……是要讓容哥兒來管教我的功課吧?”這樣想着,他臉色瞬間綠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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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清一臉無語的看着他,“都讓你沒事兒別老是瞎想了。”
望着右邊小路上的兩個男子,具是一身淺衣,看着格外搭配。不知為什麽,玉珩臉色微沉,心裏忽然有些不安。
另一邊,雲容估摸着離玉珩他們的距離足夠了,便停了下來,詢問道:“澤之哥哥,你有什麽事說吧。”
周澤之笑了笑,先是打量了雲容一遍,才道:“雲容,那日長公主府宴我去了。”
他去了?
周澤之繼續道:“我當時就站在你右邊,親眼見着你畫畫。”
雲容:“……”他不會是特意叫他過來誇獎他的吧?
仿佛知道雲容心裏所想,周澤之輕嗤了一聲,“我當然不只是來表達對你畫技的贊揚,而是我對你心生仰慕。”
雲容:“!!!”
他震驚的看着周澤之,細細的辨別了下他臉上的神色,卻絲毫看不出玩笑的模樣,驚訝道:“你仰慕我?”
“不必驚訝,就是你想的那樣。”
似乎還嫌自己說的不夠明白,周澤之補充道:“雲容,我心悅與你。”
“就因為一副畫?”
雲容整個人都不好了。
開什麽玩笑,就因為一副畫,就讓一個男人喜歡上自己了?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畫魅力這麽大?如果真是那樣,那還了得?
聽到雲容這麽問,周澤之表情變的有些恍惚。他抿了抿唇,否決道:“當然不是。雲容,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
雲容:“……我知道。”可不是早就見過?
“并不是在周府,而是更早,你應該已經忘了。”
雲容:“……”他一點都不想去糾結他和周澤之幾時見過,他還沒從周澤之的表白中回過神來。
周澤之垂眸,眼中浮現點點溫柔,“皖南書院,第一次進行算學考試,你的卷子就是我批閱的。”
說出了心裏話,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随即嘆了口氣道:“雲容,我已經關注你整整三年了。從你還沒入學起,我就注意到了你。時間一點點的積累,不知何時,我竟然喜歡上了你,今日借此機會,将它告知與你,希望你能知曉。”
雲容被一炸再炸,整個腦子“嗡”的一聲,全亂了。
半響,他才艱難道:“告訴了我又能怎樣?”他又不喜歡男子,告訴他沒一點用。
“你感情遲鈍,不告訴你恐怕你一輩子都不會知曉。我現在說了,你心裏至少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不會變的。”
周澤之一臉無奈,他憑着這些年的觀察,得知雲容情感上有所欠缺,需要人來捅破這層窗戶紙,不然還不知道要磋磨到什麽時候。
這也是為什麽他都十□□歲的年紀,尚未定親的原因。他竟然是在一直等着自己?
雲容放在袖子中的手緊了緊,他眉頭狠狠一皺,“周府日後全都仰仗着你,你怎能如此想?你我絕無可能,乘早歇了這心思。”
周澤之臉上表情淡了下來,緩聲道:“雲容,我今日告訴你沒別的意思。你也別過早拒絕,以後的日子還很長,發生什麽誰也不能保證。”
雲容:“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澤之挑眉,“沒,我只是想說世事無常,容哥兒,你別有心理壓力。”
他雖然話說的溫柔,但語氣中的堅定讓人不覺心驚。
還叫他別有壓力?他現在被一個男人給盯上了,能沒有壓力?就是七公主坦露心意,也沒他這麽吓人的。
周澤之說完,溫聲道:“我們回去吧,不然他們該起疑了。”
雲容渾渾噩噩的跟在他後頭,耳邊就傳來一聲,“你身邊懷着這心思的可不止我一個。”
雲容:“……”還不止你一個?很好。
等他倆回去了,周渙之連忙湊近雲容小聲道:“我哥說了什麽?可是說了功課的事兒?”
雲容:“……呵呵。”
你哥他說了心悅我!
蘇玉清見雲容臉色有些不好,皺了皺眉,“容哥兒,你怎麽了?”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來就這樣了?
因為剛才周澤之的話,讓雲容覺得身邊人都有些問題。他警惕的打量了一圈,見他們面上都無異常,一時也看不出什麽東西。
也是,喜歡一個人怎麽能單單從臉上看出來?遂緩和了下自己的思緒,這才低聲道:“可能是太熱了,我們回吧。”
玉珩眼中劃過一抹暗色,想要拉過雲容的手,卻一下子被他避開。
這完全就是反射性的動作,看的玉珩臉色微僵。
周澤之在一邊嘴角含笑,朝周渙之道:“渙之,走吧。”
蘇玉清在後頭站了片刻,也跟着上了蘇府的馬車。
雲府馬車上,自從上了馬車雲容就一直呆坐在位置上,低垂着眉眼,全沒了來時的鮮活。
玉珩眉心微跳,沉聲開口道:“姓周的可是對你說了什麽?阿容你別怕,說出來我幫你對付他。”
雲容聞言,睫毛顫了顫,輕聲道:“你對付什麽?周家哥哥只是說了點學業上的事情。”
他怕玉珩亂來,勉強提起精神,“你手不是傷了?我給你擦擦。”
見雲容不想多說,玉珩也沒逼他,他總是有法子能知道的。因此他柔和了表情,伸出右手道:“阿容,麻煩你了。”
雲容搖了搖頭,側了身子去取放在暗隔裏的傷藥。因為工具有限,便拿了一方幹淨的帕子沾了沾藥給玉珩抹上。
他低頭抹藥,細心的模樣讓玉珩覺得心頭微燙。就想着讓馬車走的再慢些,最好能一直走下去,讓他和雲容能一直這樣溫馨的相處下去才好。
雲容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擦完了右手,順手捉過玉珩另一只,等兩只手都上好了藥,雲容煩亂的思緒都散了不少。
他笑道:“好了。”
玉珩:“……嗯。”他還沒怎麽感受,就完了。
回去的路上雲容明顯心裏有事,玉珩也沒煩他,就這麽安靜的坐在馬車上看着書。待到了城中,自然是要分開走的。
雲容撩開簾子看了看外頭,“玉珩,把你送到城南的宅子可好?”
玉珩點點頭:“嗯。”
得他同意,雲容吩咐車夫,“去城南。”
車夫恭敬道:“是。”
走了兩刻鐘,便到了玉珩的宅院,馬車停了下來。
玉珩坐了片刻才道:“阿容,你就不必下來了,直接回家吧。今日早些休息。”
想送玉珩下去的雲容頓了頓,道:“那好,你一路小心。”
“這都到家門口了,丢不了。”玉珩朝雲容一笑,“我們回見。”
雲容:“回見。”
待玉珩下了車,雲容便吩咐車夫回雲府。在馬車轉身時,雲容透過車簾看了眼玉珩,朝他擺擺手。
玉珩站在門口保持着笑意淺淺的模樣,馬車沒了影子,他一下子便收斂了面上表情,薄唇抿成一線,也沒回府,而是去了別的方向。
雲府,雲容回來後沒像往日那般梳洗,而是坐在屋子裏發了一炷香的呆。
周澤之怎麽就喜歡上他了?
還有那個七公主。平日裏風平浪靜,現在倒好,一來來倆,一男一女,真是“好事”成雙,甚為般配啊。
這樣想着,他都不覺笑出聲來,瞧瞧這是什麽運氣?
底下伺候的丫鬟見了主子一回來就蒙頭不語,擔心的緊。
夏竹伺候在身邊,冷不丁聽到雲容輕笑出聲,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看,輕聲道:“少爺,您可是心裏不快?”
雲容:“你知道我心裏不快?”他剛才可是笑了的,應該會覺得他高興才對。
夏竹猶豫了一下,擔憂道:“少爺,您臉色奇差無比,難看的不行。”
雲容愣了愣,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
一邊的冬梅點點頭,“今日您不是去郊游嗎?”
雲容:“是去郊游了。”
主子不說,她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問,屋子裏一時寂靜了下來。
門外傳來秋月的聲音,“少爺,夫人有請。”
母親找他?
雲容深呼一口氣,“就說我随後就到。”說着,他站起身子,往裏間走去,吩咐道:“替我換衣吧。”
夏竹朝冬梅使了個眼色,連忙跟了上去。
雲容拾掇拾掇自個兒,揣着心事去了正院。他一進去,他娘就迎過來。
朝雲容笑的一臉溫柔,“容兒,你們書院快要放假了吧?算算日子,你的生辰就快到了。倒時想要吃什麽,玩兒什麽,盡管跟娘說,娘去給你安排。”
是啊,轉眼都快到他的生辰了。
被雲夫人當個小孩一樣看待,雲容揚起笑臉,“娘你安排就行。”
“你個小祖宗,每年可不都得娘親自給你安排?”
周氏伸手拉過雲容,瞧着他如今越發出挑的模樣,感慨道:“一晃眼,你也要大了。等你大姐姐嫁了人,接下來就輪到你喽。”
雲容:“……”他最近不太想聽到有關成親的事情,身子一時有些僵硬。
周氏察覺到,皺了皺眉,“怎麽了?今日可是有事兒?”
雲容:“沒,我只是有些傷感。”
周氏以為他在說雲裳出嫁的事,嘆了口氣,“你是她的嫡親弟弟,裳兒成親那日你得辛苦着些。”
“這有什麽?”雲容好笑的看着他娘,“我自會看顧大姐姐的。”
雲容又與周氏扯了會兒家常,雲裳便到正房請安,“娘,容兒。”
“過來,嫁衣可繡好了?”
周氏朝雲裳招招手,一把攬過雲裳,愛憐的替她把散落在頰邊的碎發別過耳後。
雲裳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雲容,有些羞澀道:“都繡好了。”
在家人面前,糟心事仿佛都飛走了一般,雲容眉目溫和,“是該用膳了吧?”
“對對對,擺膳。”周氏扶起雲裳,朝下面吩咐,下人立即福了福身,去小廚房端菜。
他們一家人坐在八仙桌後,有說有笑的等着雲尚書。
主子們感情和睦,下人日子也過的輕松。周氏身邊伺候的幾個大丫鬟都忍不住上前湊趣,一時其樂融融。
等菜品擺了大半,雲尚書才姍姍來遲。
處理了手頭上的公務,與家人相聚的時光讓他心暖。
雲容和雲裳見着他來,都起身行禮,“爹安好。”
雲逸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從袖中拿出一份請柬,“七日後,皇後娘娘設宴,廣邀上京世家貴族參加。”
周氏:“宴席?”她思索了一下,瞪大眼睛,“該不會是要給容兒賜婚的賜婚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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