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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

一時沒想到玉珩居然如此說話, 她愣了愣, 旋即反應過來, 厲聲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胡言亂語?怎麽, 兒臣說錯了?”玉珩嘴角銜上一抹微笑,冷嘲出聲。

“放肆!”

皇後氣的柳眉一豎, “你這口氣, 是一個兒子該對母親說的嗎?”

見皇後發怒,宮殿裏伺候的一杆宮女全都跪了下去,替玉珩包紮的太醫也不例外。

衆人身子趴伏, 小心道:“娘娘息怒。”這這這,皇家争端, 真是要命。

下人如何,當然影響不了上位者。

玉珩視線掃過已經基本固定好的手臂, 姿态随意的收回手, “那不知母後想要兒臣用何态度對待您呢?”

他緩緩擡起眼皮, 輕聲道:“特別是在出了阿容那檔子事後。”

皇後:“!!!”

坐在一旁的太子連忙朝宮人擺了擺手,“都退下。”

宮婢全都依言退下,動作之迅速, 仿佛後有惡犬。

因為剛剛玉珩說話聲小, 也不怕別個人聽見。等大殿裏一片空蕩蕩後, 玉珩笑了笑,直視皇後,“母後怎地不說話了?”

原本茶色的眸子仿佛籠上一層薄紗,叫人看不真切。對上他霧霭朦胧的眼眸, 皇後心頭兀地一跳,她猛然起身,勃然大怒,“不是本宮!”

“自然不是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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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珩摩挲了下指尖,輕笑道:“母後做什麽這般激動?”

“皇弟,端正你的态度。”

太子長眉微蹙,直起身子把皇後扶下坐好,“母後,息怒。”

“要我息怒,你瞧瞧他那副陰陽怪氣的腔調!”皇後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顯然被玉珩氣的不輕。

鼻息加重,皇後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耳際就傳來“撲通”一聲。

玉珩跪在地上,實實在在的朝皇後磕了個響頭,“兒臣不孝,惹母後不快。”

“你這是在做什麽?”見玉珩跪下,皇後急聲出口。

他手臂還受着傷,如何能對她磕頭?皇後到底是當娘的,雖然心中尚有郁氣,但還是心疼兒子,連忙伸了手要去扶他。

玉珩微微側了身子避開,眼珠子直直盯着他娘,“別傷害他。”

皇後探手的動作一僵,看着玉珩白着臉跪在地上一副懇求模樣,心頭一澀。

她兒子如此驕傲的一個人,居然也會跪地求人?至于玉珩口中提的是誰,在坐都心知肚明。

似是不忍看他,皇後偏過頭去,緩緩道:“本宮……我沒有。”

“母後眼下是沒有,但心裏一定是有的。”玉珩垂下眼簾,“更何況,這次的暗殺不就是母後默許的嗎?”

皇後:“……”

完全沒料到這事情的走向,皇後一時啞然。她抿了抿唇,“我沒想過要取他性命。”

她貴為一國之母,還不屑于對一個少年下手。而且就算是出手,也不會蠢到在皇家獵場上放冷箭。

她不過是……察覺自己兒子喜歡上一名男子,心裏氣不過罷了。最多是為歹人提供了機會,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但請母後日後不要為難與他。是我,一切都是兒臣自己一廂情願,從來都與他無關。”

說着,玉珩慢慢站了起來,一提起雲容,他的表情不自覺變得柔軟,眉眼都溫和下來,輕聲道:“他……是我的心上人,我決計不會讓人傷他半分。”

玉珩的一番心裏剖白,直聽的皇後和太子都怔在當場。萬萬沒想到,玉珩對雲容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

但這念頭剛從腦海浮現,便聽到耳畔傳來分外幽柔的聲音,“如果阿容出了意外,那我也不活了。”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還望母後知曉。”話落,沒等二人反應,玉珩直接轉身出了大殿,徒留一臉驚悚的皇後和太子。

這是把自己的命和雲容的命活生生綁在了一起,用來要挾她的!

說到底,玉珩還是不相信她這個母親。

“孽子,孽子!”居然把自己的命當做砝碼,他想過自己的感受嗎?

呆滞半響,回想起玉珩之前說的話,皇後猛然出聲,“快,快攔住他!”

栖露殿。

貴氣華麗的大殿裏,德妃正在宮人的伺候下斯條慢理的用着晚膳。

她素白手指握着銀筷,在粉彩瓷繪蓮瓣小碗裏撥了撥,朝一旁詢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回娘娘,開始挺好的,已經……”

“得手了?”話還沒聽個齊全,德妃就截斷了宮女的話,語氣都不覺拔高了幾分,帶着某種隐秘的興奮。

“……六皇子突然出現,救下了雲容,暗衛不敢動手,所以……撤了。”見德妃臉色拉了下來,心腹丫鬟聲音都不知不覺低了下去,越說越小。

“撤退?這麽說失敗了?”

“啪”的一聲,德妃直接扔了筷子,冷聲道:“沒用的廢物。”

一想到雲容居然沒死,她面上升起濃濃的憎恨,滿眼都是怨毒。

要不是因為雲容,她的小七怎麽會被人當場羞辱!

更可恨的是,她女兒回來之後居然還惦記着那人,在她面前要死要活。瞧着玉嫣蘭日益憔悴的模樣,心疼的她心肝俱裂。

不過是個賤.人,四處勾搭,竟勾得六皇子與她争鋒相對。

這次又不知道使了什麽本事,讓玉珩再次出手。

将玉珩讓她顏面盡失和女兒被當衆折辱的仇一起記在雲容頭上,加之玉嫣蘭最近大病一場,夢裏都喚着雲容的名字,這更讓德妃覺得他是個禍害。

新仇舊恨一起算,除去雲容勢在必行!

正這樣想着,門外忽的傳來一陣慘叫,“啊啊啊啊啊!!!”

宮女太監的尖叫聲剛剛響起,瞬間便沒了聲息。

“嘭”的一聲,栖露殿的大門猛的被人砸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宮女仰倒在地,脖頸處有着一記血痕,鮮血正從那道口子裏不斷噴湧而出。

顯然是被一劍致命。她黑黝黝的眼珠子瞪着德妃的方向,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啊啊!!”德妃立即尖叫出聲,“快來人,有刺客!”

此時天光微暗,夕陽掙紮在地平線上,将落不落。

來人逆光而立,身形模糊一片,令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握着的雪白劍身反射出的森冷光芒。

因為殺了不少人,劍身一半白一半紅,濃稠的鮮血正從劍尖緩緩滴落。

“滴答滴答”,血液砸落在地上,明明是極微小的聲響,卻在此刻被無限放大。像是直擊人心,令人毛骨悚然。

養在深宮裏的德妃什麽時候見過這種陣仗?霎時就被這駭人的一幕驚到,再次爆發尖叫。

“啊啊啊,救命啊!來人,快來救本宮!”

“怎麽?有膽子殺人,沒膽子見?”來人動了動身子,緩緩朝德妃走去。

見着來人的臉,德妃怛然失色,“玉珩?”

“德妃娘娘似乎很怕我?”玉珩嘴角牽出一抹弧度,口中雖然叫着“德妃娘娘”,但顯然是一種嘲諷。

德妃瞧着玉珩笑意盈盈的模樣,渾身一個激靈,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還沒等她穩住身形,眼前驀然劃過一片白光,帶着濃濃血腥味的長劍在她面前停下,距離她的鼻尖不足一寸。

“玉珩,不不,殿下,你瘋了嗎?”德妃緊張的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沫,瞪大眼睛朝玉珩說道。

“我瘋不瘋,你還不知道嗎?”

玉珩垂下眸,剛剛殺人飛濺到他睫毛上的一顆血珠順勢滾落,臉頰邊還有一絲血痕,更襯的他容貌絕豔,仿若豔鬼。

不過在德妃眼中卻是索命閻羅,厲鬼兇煞。

“厲鬼”緩緩笑開,露出整齊齒貝,潔白的牙齒泛着森寒的光。

“你膽敢傷害阿容,你說我應該如何對你,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微微上翹,幽柔的嗓音讓德妃感到一陣刺骨寒意,仿佛有人端着一盆冰水朝她兜頭潑下。大六月的天,竟讓她止不住顫抖。

玉珩瞧着她抖如糠篩的模樣,拿劍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長劍帶着金屬的冷意擊打在德妃臉上,上面的血瞬間糊了她一臉。

這麽多年養尊處優,她哪裏遇到過這個?

德妃害怕的直哆嗦,眼中不受控制的流下淚來。因為長劍貼着她的臉,根本不敢有絲毫動作。

她僵着身子,凄聲道:“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放過我,你放過我吧。”

“呵。不承認?沒關系,我知道就好。”察覺到玉珩的殺意,德妃猛的擡眼,就撞入一雙暗沉的眸子。

此刻茶色的眸子霧色盡退,露出裏面的真實模樣。

滿滿的濃烈的黑色,帶着一種近乎為惡毒的光,就像是隐藏在某個深處的怪物,終于剝離了昔日的僞裝,展露出它兇殘猙獰的模樣,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其撕碎。

德妃:“!!!”

眼淚梭然止住,呼吸為之一窒,就連渾身都仿若抽空,一下子失去力氣,德妃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簪在發髻上的步搖“叮鈴”一聲劃落到地面也毫無所覺。

這是德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眸子,眼中似是毒水,滿的快要溢出。如此陰鸷,陰鸷到惡毒。

她無聲的張了張嘴,面上就像脫了水的魚一般滑稽可笑。

玉珩掀起薄唇,露出個涼薄的笑容,好笑的看着倒在他腳下的德妃,“瞧你怕的。”

說着提劍的手微揚,餘光瞄到不遠處同樣軟倒在地的宮女,擡起眉梢,“我這就送你和你的喽啰去個好地方。”

他必須将有關阿容的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裏,死人,最為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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