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稀疏月色下, 透過窗棂的微風拂過床幔, 送來一陣涼意。
原本就因睡的不甚踏實而蹙起的眉頭, 在外因的作用下緊巴的越發厲害。
雲容感覺右腿褲管裏仿佛鑽進了幾只蟲子, 一路沿着他腳背爬向膝蓋,看那架勢, 大有往上的意思。
……癢, 好癢。
他本就渾身難受,被這麽一作弄更是難熬,睫毛劇烈的顫抖了幾下, 撲簌簌的像極了蝴蝶的翅膀,卻始終沒有醒來。
正迷糊着, 帶了涼意的東西緩緩貼合到他大腿上,輕輕摩挲着。
冷與熱的碰觸, 直直的順着皮膚流竄到血液, 竟生生的激起了他一層雞皮疙瘩。
眉毛擰成一團, 雲容不安的動了動腿,企圖甩掉它。
可那玩意兒是個不要臉的,硬是理直氣壯的巴着不放。
是什麽?什麽東西?
不知名的物什漸漸朝着腿的裏側滑去, 額頭冒出的虛汗又多了些許, 雲容上下眼皮子猛的用力, 終是掙脫了夢魇,從睡夢中醒來。
昏暗的環境下,還尚未來得及喘口氣兒,雲容餘光便瞧見坐在榻上的人影。
有人?
黑燈瞎火, 床榻上竟然有人安坐?
這個念頭頓時驚的他心頭一跳,厲聲道:“誰?”
微微沙啞的嗓音在這方小天地內回響,雲容借着零星月光,看到大紅衣擺,下意識的開口,“玉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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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幽柔的聲音帶着華麗的語調,似是還夾雜了幾分笑意。
聽到那人回應,雲容松了口氣,卻又驀地提起,這大半夜的,他來作甚?
感覺到大腿傳來的異樣,視線急轉而下,後知後覺的發現那物,雲容梭然用手支着身子,連連後退。
他還道是什麽蟲子,感情是這混人的手?
完全沒料到玉珩竟有如此膽大的行為,雲容一時被震驚的雙眸圓睜,不可思議道:“你你你,你幹嘛?”
見他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玉珩半隐在夜色下的面容唇角微掀,柔聲道:“自然是來看你啊。”
說着,還擱在雲容腿.間的手輕輕一捏,那尚在挪動的身子便一下子釘死了般,頓了下來。
也不知他是如何動作,雲容腿間霎時一麻,那股強烈的麻意彷如順着經脈讓他身子僵了半邊,就像癱瘓在床的老人,動彈不得。
雲容:“……”這是什麽黑科技?現代的麻醉劑都沒這好用的!
免不得心血氣湧,雲容剛想破口大罵,身子便是猛的一沉。
眨眼間,視線上方多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玉珩翻身而上,單手支在雲容耳側,瞧着他冷汗涔涔的模樣,伸出左手在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揩了揩,輕聲道:“阿容,我心裏想你的緊。”
短短一句,其中所蘊含的濃烈思念,透肌滲骨,不似作僞。
被他親昵的舉止和溫柔的口吻駭到,雲容連忙偏了偏頭。
見他躲避,玉珩也沒見着絲毫生氣,反倒是臉上露出一絲古怪,茶色的眸子細細瞧了雲容好幾眼,才輕笑一聲,低下頭去,銜上了那緋色的薄唇。
雲容:“!!!”
“唔唔唔捂捂,你,混子!!”
愣是沒想到玉珩膽子居然這般大,在廊橋上親了一遭還嫌不夠,食髓知味,半夜竟又摸到他卧房來再行一遭!
呼吸驟然加快,雲容氣的發抖。
似是知道雲容的出離憤怒,玉珩倒也沒像上回那般放肆,只是吮吸着薄唇,細細咂弄着,并未深入。
不過耐不住他持續的時間長,雲容被他吻的直喘不過來氣兒。
“你,放開,松……”
察覺到心上人的不适,玉珩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羽掃在雲容面上,後又離開。
“呼呼呼。”
急急吸了幾口氣,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雲容眼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了幾絲水光,那嘴唇紅腫,吸納空氣的模樣,瞧着倒是有點可憐。
“還躲不躲了?阿容。”
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際,直驚的雲容汗毛倒立,怕他又親下來,連忙像個鴕鳥一樣把臉埋進頸邊被褥裏。
瞧着雲容可愛的動作,玉珩一時有些怔愣,嘴角止不住的揚起,含笑道:“害羞了?”
害羞?他害羞?
呵,這沒臉沒皮的家夥,面皮刮下來恐怕得有三斤重!
像是有讀心術般,知道雲容心裏對他的腹诽,玉珩幽幽開口:“更不要臉的,阿容你要不要見識見識?”
雲容:“……”
片刻,上方傳來一陣輕笑,一只皙白如玉的手緩緩撫上枕邊發梢,漸漸游弋到他耳後肌膚。
掩耳盜鈴的行為終是不頂用的,雲容猛的側過臉,一臉兇狠的瞪着玉珩,他剛想開口,玉珩便截斷了他的話,道:“你莫不是想喚人?”
雲容:“……”他又知道?
方才被玉珩一通動作給攪的大腦無法思考,現在冷靜下來雲容思緒驟轉。
往常房裏一點輕微動靜下人早就來了,而今他和玉珩在卧房如此鬧騰,睡在側間的夏竹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把她們怎樣了?”
玉珩擡起眉梢,漫不經心道:“兩個奴婢,能怎樣?”
聽出了玉珩語氣中的不甚在意,雲容松了口氣。
瞧着雲容還有那閑工夫詢問別人,玉珩好笑道:“阿容,你現在不應該擔心擔心自個兒嗎?”
聞言,雲容一臉警惕的看着玉珩,“你想如何?”
玉珩:“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雲容:“……”
又是一陣沉默,玉珩狹長的鳳眸眯了眯,緩緩說出自己的目的,“阿容,我想和你歇息。”
雲容:“!!!”
他梭然擡眼,怛然失色道:“你想睡我??!”
是了是了,他表現的這樣明顯,可不就是想着睡他嗎?反正今個兒索性也撕破了臉面,這不要臉的玩意兒逮着機會可不就得來了嗎?
平日裏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纰漏一直就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思及此,雲容也不管什麽身子僵不僵了,霎時便擡起脖子,整個腦袋朝玉珩撞去。
雲容是使了狠勁兒的,端着一副撞牆的心,鐵了心的要拿腦袋把玉珩給碰死,今日他就與這寡廉好色之徒同歸于盡!
“嘭”的一聲悶響,沒防備的玉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撞的眼冒金花。
見雲容還有再來的架勢,玉珩怕他傷了自個兒,急忙伸手托住他的腦袋,順手在他額頭上揉捏着。
語氣帶着心疼,“你這是作甚?想打我直說,讓你打就是了,何必折騰自己。”
雲容這一撞委實不輕,傷敵八百他自損一千,額頭磕的疼的厲害,額角青筋直跳,嘲諷出聲,“呵呵。”
他豈止是想打他!!簡直是把他塞回娘胎的心都有了!
可打小良好的教養,讓雲容根本罵不出來,導致他搜腸刮肚了好一陣才蹦出幾個字兒,“你簡直龌龊,恬不知恥!”
“龌龊?”
玉珩神色變換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簾,大笑出聲。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他這突兀的笑弄得心頭一悸,雲容恨不得魚死網破的心思都被熄了個透徹。
像是有人突然扒光了他的衣服,朝他後背傾倒了一盆毒蛇般悚然,直刺的他背冒冷汗,極致的寒意,讓他臉色煞白一片。
“你說,平素怎麽動作都不開竅的人,怎地一下子便通了?”收斂了笑意,玉珩兀的擡首,朝雲容意有所指道。
他緩緩俯身,趴伏在雲容身上。歪了歪頭,朝雲容露出個天真的表情來,眼裏全是純質,露齒一笑道:“我确實想睡你,已經很久了。”
雲容;“!!!”
他怎麽敢?怎麽敢承認?
現在被鉗住手腳,半邊身子皆麻了一片,外邊想必也被玉珩收拾“妥當”,他根本無從抵抗。
雲容極慢的轉動了下眼珠子,低聲道:“在這榻上,還要我請你嗎?”
“……”
這次輪到玉珩發不出音來,他臉上也再擺不出什麽假面,就那麽面無表情的瞧了雲容片刻,恢複了他原本的調子,清澈中透着絲絲華麗,撩人心窩,“自然……不用。”
說着,利落的直起身子,動作極為優雅的褪去了衣衫,僅着一身雪色裏衣。
随手摘掉挽住發絲的玉簪,一頭秀發徑直散落,鴉色的發絲垂落在他肩頭,黑與白的雜糅,讓他面容比平時更加耀眼奪目,眼尾一掃,比旁人要深的眼窩,生生拖曳出一股缱绻來,無端勾人的緊。
瞧着尚且躺着的心上人,見他并沒有絲毫動作,就那樣靜靜的等着他一樣。
玉珩平直的嘴角,露出一絲極淺的弧度,脫去鞋子,極為自然的上了床榻。
雲容冷眼看着他,不吵不鬧,還側了側身子為他讓位。
身旁稍稍沉陷,清新淩冽的氣息緩緩将他包圍,腰間搭上一只溫熱的手,雲容抿了抿唇瓣,并未反對。
玉珩移動腦袋,偏了臉來看他,須臾,溫聲道:“阿容,別緊張,我只是想和你睡一覺,單純的睡一覺。”
後背和手臂連續不斷傳來的疼痛,都不及今晚雲容對他心裏造成的傷口來的猛烈。像是一把尖刀直入心肺,穩準狠的拿捏住了他的短板,肆無忌憚的戳刺他。
偏偏那握刀的人正是他那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啊。
有痛說不得,日複一日的思念像浪潮般将他淹沒。
以前尚且勉強忍住,但在心思剖白後,遭遇這茬,又如何能在這漫漫長夜,空無一人的大殿中若無其事的安眠?
他不過是心裏止不住的難受,脹脹的,像是圓圓的泡泡,不過裏頭裝的并非是七彩斑斓的光,而是一種……委屈和酸澀。
他是真的真的……想他的阿容了,明明才在一起待過,卻仿佛怎麽也待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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