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關門聲傳來，何遇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體瞬間癱軟了下去，再次和被子來了次親密接觸。

顧景辰又進了浴室。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與此同時，顧景辰放在床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何遇猶豫了一下，起身，拿起手機，看到一個備注為“話痨”的人來電。

敲了敲浴室的門，何遇道：“顧老師，你手機響了。”

顧景辰模糊的聲音傳出：“你幫我接。”

何遇：“……”

手指往右一滑，電話接通了——

何遇：“你好，顧老師……”

“哥啊，我——不是辰哥？小師父？嗯？辰哥怎麽了？”

何遇：“……在洗澡。”

“洗澡啊……”範朝恒發出一陣笑，“那你先給我們開個門。”

我們？

何遇挂了電話，走到門邊，開了門——

“嗨，小師父！”範朝恒的長袖襯衫挽到了小臂，筆直的西裝褲子，騷氣的發型，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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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遇。”跟在範朝恒身邊的是同樣笑得一臉燦爛的小熊，白色的牙齒在略黑的皮膚下更白了。

房間不小，還有兩張沙發。範朝恒和小熊一人一張占據了沙發，然後小熊興奮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阿遇，你上熱搜了！”

何遇茫然：“什麽？”

“你看！你們上午在商場的時候——”小熊把手機遞到了何遇眼前。

一個名為“辰哥腦腦腦殘粉”的網友發了個九宮格，前面七張都是顧景辰，第八張是何遇，第九張是從某個角度拍過來的顧景辰和何遇的合照。

範朝恒唯恐天下不亂：“小師父，你點開看，看大圖——辰哥是不是笑了？最後一張辰哥偏頭看你，是不是特別溫柔——啊，配一臉啊！”

何遇：“……”

這個話痨在亂講什麽？

何遇點開照片，前面兩張的顧景辰臉上是慣常的高冷表情。第三張到第七張上的顧景辰唇角輕挑，視線看向旁邊——

恰好就看向了旁邊第八張上的人——一腳擡起，保持着往前走的姿勢。燈光恰好打在他的頭上，雖然墨鏡遮住了大半臉部，全身上下寫着一個大大的“酷”，卻也襯得他整個人宛如溫玉。

酷與暖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種特殊的魅力。

第九張那合照，就是把笑容昙花一現的顧景辰和第八張上的何遇一同拍了下來。顧景辰偏頭看他，嘴角輕揚，臉部線條仿佛柔和了許多。兩個人皆是長身玉立，容貌上佳，說不出的和諧好看。

何遇一言不發地看完，把手機還給小熊。

範朝恒忍不住眉飛色舞道：“怎麽樣，看完了吧？有沒有覺得你和辰哥站在一起，特別美好啊？”

何遇不理他，問小熊：“這個怎麽處理？”

小熊看了範朝恒一眼，笑眯眯道：“我和朝恒商量了一下，覺得吧，這不過就是幾張照片，網上也沒傳什麽不好的言論，就随它去吧。”

“……”何遇不信，“只是幾張照片的事？”

範朝恒接道：“是啊，而且小師父啊，你看，現在你和辰哥上了熱搜，連帶着節目也未播先火，節目組可高興了呢！”

何遇：“……”

正在這時，浴室的門打開了。

顧景辰走了出來。

他剛洗了澡洗了頭，換上了柔軟的家居服，吹幹後的頭發有些亂，他用手撥弄了一下，擡眼看了看沙發那邊的三人，問道：“什麽事？”

範朝恒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機：“哥，你和小師父上熱搜了。”

顧景辰彎腰拿起床上的手機，刷了一會兒，又把手機扔回了床上。

何遇看了看顧景辰，見他表情未變，也沒有說話的打算，似乎毫不在意，忍不住輕蹙了下眉。

摘下墨鏡後的何遇小表情明顯活潑許多，顧景辰倚在床尾，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好幾眼。

範朝恒眨了眨眼，明知故問：“這熱搜要不要我找人撤下去？”

顧景辰漫不經心道：“不過幾組照片，不必在意。”

“行。”範朝恒站了起來，“那就這樣，沒什麽事了，我和小熊哥就先回去了，辰哥你和小師父晚上好好休息哈，明兒咱得飛莫斯科呢。”

何遇：“……”

真就這樣不解決了？

片刻後，何遇打開行李箱，翻了翻，翻出換洗衣物，繞過顧景辰，走近了浴室。

——顧景辰依舊倚在床尾，恰好在去浴室的必經之路上。

半晌後，浴室水聲響起。

莫名地心情變好了，顧景辰揉了揉頭發，對着玄關處的鏡子照了照，揚起一抹笑，喃喃道：“哥難道不比那什麽鳥窩頭好看？”

幾秒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小和尚眼光有問題。

輕哼着歌，顧景辰走到床邊，坐下，半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被子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顧景辰睜開眼，掃了一眼，發現是範朝恒。

範朝恒發來幾張照片——赫然是微博熱搜上的那組照片！

還沒點開，範朝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哥啊，收到照片了吧？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拍攝者手上買的高清原圖哦！”手機裏傳來範朝恒賤兮兮的笑聲，“看我多懂你的心啊！嘿嘿嘿，住一個房間诶，抓住機會啊哥！”

顧景辰挑了挑眉，然後直接挂了。

——心裏卻被範朝恒說得癢了癢。

尤其想到白日裏那雞窩頭的話……簡直想揍人！

何遇那是哪個星球的審美啊？

顧景辰兀自琢磨着怎麽扭轉何遇的審美，倏地聽到開門聲，心突地漏跳一拍，就像偷摸做壞事被抓的小學生。

擡眼卻看到已經洗完澡的何遇走了出來。

他的睡衣睡褲都是短的。

白天的時候，盡管那隊服也是短袖，但顧景辰還沒覺得他如此纖瘦。此時露着三分之二的腿，顧景辰只覺得眼前的人實在是太瘦了。

其實也不是不健康的瘦，他大概平時也是有在鍛煉的，肉能看得出是緊實的。但他個高，整體看來就顯得瘦了。

皮膚卻很白。

何遇拿着換下來的衣服，走到行李箱邊，塞進了一個小袋裏。

顧景辰驟然想起，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好像還在浴室……

“……”

怎麽有種還沒談戀愛就讓對方看到了自己內裏的感覺？

顧景辰覺得這個進展太超前了，心裏竟泛起了一絲詭異的興奮感，但也一時間有些摸不準何遇看到後會是什麽感受。

不過既然都“發展”到這地步了……

他不禁想起前兩天他媽給他打的電話，又想起初次去上華寺時的情景……唔，或許真的該試試。

想到這裏，顧景辰又想到，這小和尚藏着身份，整日裏戴着墨鏡似乎也是為了掩蓋什麽，突覺得他這樣和自己端着人設有異曲同工之意。但若談戀愛，倆人都藏着掖着，是不是太不坦誠了？

既然如此……

顧景辰看到何遇目不斜視地走向他的床，掀開被子坐了進去，便問道：“白日裏那人是你的前男友？”

何遇正準備去拿手機的手一頓：“……”

是他幻聽了還是顧大影帝被什麽附身了？

已經問出來，顧景辰反而放松了，靠在床頭，偏頭瞅他，竟笑了笑，繼而又十分嫌棄地說道：“你怎麽看得上他？”

那副打扮，和何遇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

何遇聽懂了顧景辰的言下之意，“哦”了一聲：“他以前不是這樣。”

顧景辰把一條腿放到另一條腿上，漫不經心道：“以前是哪樣？”

何遇不确定顧景辰這是個什麽情況，小心翼翼地說：“唔，白襯衫……”

“白襯衫啊……”顧景辰點了下頭，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正色地問道，“你那天……就是在上華寺的時候，你見到我時說的那句，‘施主，你頭頂綠了’——你怎麽知道？”

何遇一驚，沒料到他突然說起這個，還直接承認了！

詭異的是，好像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麽被戴綠帽的憤怒感與被背叛感……

怎麽回事呢？

何遇一邊琢磨着，一邊說道：“唔，我會看些面相。”

“面相？”顧景辰挑了挑眉，然後快速下了床，徑直走到何遇床邊坐下，一本正經地看向他，“那你再幫我仔細看看，能看出什麽？大師。”

說最後倆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變低了些，語速突然變慢了些，像是從舌尖緩緩繞了一圈，帶了抹深意，與缱绻。

何遇心一跳：“……”

……除了頭頂那縷綠油油的綠煙，他還能看出什麽？

顧景辰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只差把腦袋湊到他眼前了，好似十分期待。

何遇扯了扯唇角：“顧老師天庭飽滿，鼻挺唇薄，大富大貴之相。”

顧景辰嗤笑一聲：“我額上蓋着劉海呢，小師父你哪看出的我天庭飽滿？”

何遇：“透視。”

顧景辰忽暧昧地笑了：“小師父真色情。”

何遇：“……”

眼前的顧景辰真不是被什麽附身了？

卻見顧景辰忽然正了正神色：“我是有個未婚妻。”

何遇一怔，心跳仿佛驟停。

“只是名義上的，未出生時長輩訂的娃娃親。我和她其實沒什麽來往，雙方之間有協議。”

面前的人突地逼近，一呼一吸間，鼻息噴到他的臉上，何遇腦子裏不适宜地冒出“彎到不能再彎的同性戀”一行字，忽然意識到顧景辰接下來想說什麽。

“手感不錯啊。”

只見顧景辰伸出手，摸了摸何遇的腦袋——剛剃不久的腦袋還很光滑，帶着暖意，像是摸在了一塊暖玉上。

然後便見顧景辰朝他一眨眼，輕佻一笑，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早了，睡吧，晚安。”

何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