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二日一大早, 何遇迷迷糊糊中就被趙琳拍醒。

“媽？”何遇含糊地喊了一聲, 擡起眼皮看向窗外, 天剛亮。

外公還沒醒，趙琳壓低了聲音：“快, 去把你外婆接過來, 順便回家把我那條新買的裙子帶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還放在袋子裏。”

“拿裙子做什麽？”何遇揉了揉雙眼，還沒真正清醒。

趙琳瞪了他一眼：“見我愛豆啊！你把你外婆和我的裙子送來後, 就好好在外婆家陪着我愛豆, 他平時這麽辛苦, 你讓他多睡兒, 不睡了就讓他吃早飯哈——我待會兒和你外公外婆交代幾句，就過來！”

何遇瞬間清醒了：“……”

行吧, 顧景辰才是她親兒子。

何遇嘀咕了一句：“來來去去, 不如我把他直接帶過來。”

趙琳一巴掌立刻拍上他腦袋：“醫院這麽多人，你想給景辰惹麻煩啊？”

何遇摸了摸後腦勺, 默默地下了床，說：“早飯需要我給你帶包子嗎？”

趙琳喜歡吃家門口的一家包子，七天中有四天都去那光顧。

“帶！”趙琳說，“也去給景辰買點什麽。”

何遇認命般地起了床。

系統受他影響, 也迷迷糊糊地睡醒了。

【阿遇,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啊……】

還不是我媽。何遇心說，一年前我絕對想象不到我媽的偶像竟然成了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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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 怎麽回事？你媽的偶像不是那個誰嗎？又高又冷的顧、顧、顧景辰？】

系統頓了一秒，立即爆發出大叫——【啥玩意兒？你男朋友，你先前跟我說的喜歡之人，是顧景辰？你怎麽沒告訴我！】

哦，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他名字。何遇心說。

【……】

【不是，那你要和你媽搶人嗎？你搶得過你媽嗎？需要我給你出謀劃策嗎？】

何遇：“……”

被系統這麽一鬧，頓時清醒了。

何遇出了病房，給顧景辰發了條微信，問他想吃什麽。

他以為這麽早顧景辰定是沒醒，沒想到不過幾秒，顧景辰就回複了。

他發了一張外婆站在廚房裏盛粥的照片。

照片上，外婆側着臉，眼尾眯成了一條縫，唇邊笑意深深。

顧景辰竟然把外婆哄得這麽開心？

何遇突然好奇，這人是說了什麽呀，總不會什麽都沒說，外婆只看到個人就高興不已吧。外婆又不是他媽，不是顧景辰的迷妹。

先回了趙琳住的那公寓，拿了那條連吊牌都沒剪的新裙子，再買了包子，何遇往他外婆家而去。

天已大亮，小區裏已經有起得早的人。

何遇停了車，往外婆家走去，卻被兩個匆匆往外走的妹子擋住了去路。

妹子們看着何遇的标配——光頭和墨鏡，遲疑地道：“你，你是不是那個何遇？和辰哥在《全力以赴》裏面搭檔的那個？”

何遇沒料到竟然有人能認出自己，愣了一秒，随後淺淺一笑，說：“我是，你們好。”

“啊——”妹子們很激動，“能給我們簽個名嗎？”

何遇：“可以。”

妹子們立即從包裏東翻西翻，翻出筆和本子。

何遇的外公外婆都是大學老師，他的字是從小被兩位老人家督促着練出來的，寫得很是不錯。

簽完後，妹子們誇了一句，又期待地問：“那能不能再合個影？”

何遇好脾氣地應了，于是妹子們一連拍了好幾張。

“謝謝謝謝！”妹子說，“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透露你在這的！”

這種經歷對何遇來說是第一次，他想：“不知顧老師第一次被粉絲圍住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呢？”

不過片刻，他又想：“就那人的自戀勁兒……肯定是認為自己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被喜歡被圍觀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一會兒，何遇便來到了外婆家門前。

外婆家何遇從小到大來過無數次，也住過無數次，但這次的感覺格外不同。

——顧景辰也在裏面。

拿出鑰匙開了門，迎接何遇的是胖仔。

顧景辰從廚房探出腦袋，眉目彎彎地看着他：“阿遇你來了。”

阿遇。

這個小名被許多人叫過，他媽媽，外公外婆，同學朋友……顧景辰是第一次這麽叫他。

任何東西和顧景辰搭上了關系，好像都變得格外耐人尋味起來。

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話，何遇卻從中聽出了某種缱绻的意味。

系統感應到顧景辰的氣息，又打開了話茬。

【啊，他就是顧景辰啊！哼，可惡的阿遇，竟然今天才告訴我他是顧景辰！】

何遇：“……”

早告訴晚告訴有差別嗎？

【先前聽你敘述你媽的偶像時，我就喜歡他了，如今既然他是阿遇你喜歡的人，我就更喜歡他了！我決定了——以後他也是我的偶像了！】

何遇：“……”

外婆聽到聲音，也從廚房探出腦袋：“阿遇啊，過來過來——景辰在做包餃子呢，比你包得可好看多了！”

啥？

顧景辰連餃子也會包？

何遇摸摸鼻子，走過去，果然看到廚房的一張小桌子上，放了餃子皮和餡料，以及已經包好的，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餃子。

外婆重新坐下，熟練地拿起一張餃子皮，用勺子舀起适量的餡料，放到皮中間，邊包邊說：“等把這剩下的餃皮包完，煎個餃，我們再去醫院。”

何遇看了看剩下的餃皮量，說道：“我也來包吧。”

外婆手上動作不停，斜了他一眼，說：“去去去——別來這搗亂，你包得能看嗎？”

何遇：“……”

好吧，他确實沒這方面天賦。

顧景辰聞言笑得更歡，附和外婆道：“外婆說得沒錯，阿遇還是先去外面坐着吧——起得很早吧？臉色也不太好呢。”

“喲。”外婆看了過來，仔細看了他幾眼，“臉色是有點差，再去眯一會兒，這兒用不到你！”

何遇看了顧景辰一眼，卻見顧景辰朝他眨了眨眼。

情不自禁便笑開了，何遇聽話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胖仔一扭一擺地蹭過來，輕輕一躍，跳到了何遇的腿上，撒嬌般地“喵”了一聲。

不過半小時，餃子不僅包完了，煎餃也煎好了。

新鮮出爐的煎餃香氣撲鼻，何遇在它還沒煎好的時候就已經聞到味兒，坐不住了，蹭到了廚房。

這剛一出鍋，何遇便立即夾了一個，吹了幾口往往嘴裏塞，一邊直呼“燙”，一邊又吃得停不下來。

【嘤嘤嘤，偶像煎的餃子，人家也想吃……】

自動屏蔽了系統，何遇又吃了好幾個。

外婆點了點何遇的額頭：“小饞貓！”

顧景辰含着笑把一個個煎餃放進保溫盒裏，全部弄好後，和盛着粥的保溫瓶一起，一起放到了桌上。

顧景辰把活兒全包了，外婆欣慰地在旁看着，感慨道：“景辰真好啊——阿遇你看看你，你連幫忙包個餃子都不行！”

得了，連家裏最厲害的外婆都被輕易收服了。

何遇小聲地反駁道：“外婆，包餃子我還是會的……”

“會什麽會？”外婆拎起兩個保溫瓶，塞到何遇懷裏，“包的餃子跟整容失敗似的！”

回過頭，又如沐春風地對顧景辰說：“景辰啊，就麻煩你在家了。我先讓阿遇送我去醫院啊，回頭把人還你。”

顧景辰把他們送到門口，笑得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沒事兒外婆，您和外公中午想吃什麽，我來做，做好了讓阿遇送過去。”

何遇：“……”

行吧，他現在就是個司機。

外婆也不拿他當外人，說：“冰箱裏有些菜，你看着辦，我和老頭子什麽都吃，不挑食。什麽沒有，就讓阿遇去買！”

只在開車和買菜時才被人想起的何遇摸了摸鼻子，識相地不打擾他們。

外婆又和顧景辰說了幾句話，這才不舍地和何遇離開。

——何遇還是第一次看到外婆這麽滿意一個人。

“阿遇啊，”外婆說，“景辰是個好孩子，你多跟他學着點啊。外婆人老心不老，看得出景辰是真心對你的——你注意到沒，景辰看到你，眼裏都閃閃發光。雖然他和外婆在廚房裏忙活吧，但外婆注意到，他的目光時常往你那瞟。”

何遇的外婆是教中文的，退休前同一幫年輕人相處，退休後更是有不少她當年的學生來看她，于是思想與用詞一直與時俱進。

不過外婆說的，何遇倒是真沒注意到。

沒想到顧老師他……何遇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克制着心跳。

到了醫院，外婆先是把粥盛出來，然後又獻寶似的拿出煎餃，把顧景辰誇得真是天上地下少有，聽得何遇都不好意思起來。

趙琳本就是顧景辰的迷妹，聽這種誇她愛豆的話更是恨不得越多越好，于是在外婆誇獎的時候不斷地點頭附和，倆人像說相聲一般，簡直要沒完沒了下去。

還是外公重重咳嗽了一聲，不滿地抱怨道：“我這都快餓死了，你們還讓不讓我吃了？”

“哎，不好意思啊爸，”趙琳臉上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你看我和媽都太高興了……”

“不就是個男人嘛，難道他還多了一只眼一雙手不成？”外公狠狠地咬了一口煎餃，還想再說什麽，卻似乎被煎餃恰到好處的美味吸引，忍不住加快了吃的速度，不一會兒便好幾只下肚。

“這餃子倒還挺好吃。”外公不甘不願地說道，“只是這人怎麽樣，等我見到再說，哼。”

趙琳吃了早飯，就去洗手間換了裙子。

“怎樣，不錯吧？”趙琳穿着新的連衣裙，在病房裏轉了一圈。

連衣裙勾勒出趙琳保持得較好的玲珑曲線，何遇點了下頭：“不錯。”

“走吧！”走了幾步，趙琳苦惱道，“哎，忘了讓你把我的高跟鞋也帶來了，這平底哪有高跟有氣質啊。”

何遇：“……不如咱們先回趟家？”

趙琳一把挽住自家兒子的胳臂：“平底就平底吧，還是趕緊去見我愛豆吧——早一秒見到也好啊！”

何遇：“……”

趕在中午前，何遇又再次來到了外婆家。

掏出鑰匙開門前，何遇想象了一下趙琳見到顧景辰時的畫面，便低聲對趙琳說：“媽，你待會兒克制點。”

趙琳嗔了他一眼：“你媽我溫柔可親，需要克制什麽——快，你不開我來開！”

誰知，話剛落，門便從裏面打開來了。

顧景辰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內——

“阿姨好，我是顧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