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同床

沈霧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運動背心和短褲。床早已經鋪好了，沈霧順口答道：“沒事，您睡床上。”

“……”今天算是俞燼楓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沈霧給足了他面子，在其他人面前對作為教練的俞燼楓說話非常客氣，這會兒下意識地就用了敬詞。這種态度讓俞燼楓一時間有點不習慣，感覺沈霧像是精神分裂了：“您？”

沈霧正在把他的衣物疊起來放進衣櫃裏，看起來特別賢惠，像是個居家必備的好男人。

聽到俞燼楓的問話，沈霧擡起頭來，偏了偏腦袋試探着問：“有什麽問題。”

“叫我名字就好。”

沈霧只猶豫了一下：“……俞燼楓。”

“嗯。”俞燼楓點點頭。

沈霧從櫃子裏拿出了鋪蓋丢在地上，在床邊鋪開來，像是打算晚上睡地板的架勢。這新床單和被子是YOYO買的，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審美奇特，粉紅色的被單上隐瞞了白色小貓咪，粉嫩可愛到能溢出粉紅泡泡來了。

沈霧忍着強烈的別扭感，把被單攤開。

俞燼楓坐在他身後的床沿上，一看見這被單就笑了：“大小姐？”

沈霧原本只是別扭，聽到這句話之後耳根竟然“蹭”地一下就紅了，回頭瞪了俞燼楓一眼。那人居然還在笑，笑得很可惡。

沈霧有點狂躁地抓了抓頭發。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沒完了，這個讓人羞恥的稱呼還過不去了是吧？

俞燼楓看他生悶氣又不敢說的樣子，覺得很好笑。他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脖子，溫聲問道：

“小霧，你睡哪兒？”

沈霧似是有點不大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說：“我睡地板就行了。”

俞燼楓看了一眼床，又看了一眼地板，搖搖頭表示不同意：“怎麽能讓小隊長睡地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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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霧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微微仰起頭看着他。聽得出來俞燼楓不是假客氣，他的語調雖然溫和但很堅決。

“我沒事的，我經常睡地板。”沈霧堅持道。總不能他們兩個大男人擠一張床，他更不可能讓俞燼楓睡地上。

但俞燼楓似乎也是這麽想的。兩人僵持了半天争執不下，于是俞燼楓妥協地說：“行吧，那就一起睡。兩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幹什麽，這麽大張床你非要睡地上？”

沈霧有點不太好意思。和他睡一張床，自己難免控制不住地會想到一些夢裏的情節。

“不樂意？”俞燼楓嘆了口氣。

雖然沈霧寧願睡地鋪，但是俞燼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沈霧再不同意就顯得有點小氣和生疏了。

他只好妥協地站起來，把地上那床粉紅的小被子也抱到了床上，兩人分被子睡。

他這麽做當然不是擔心俞燼楓做什麽，主要是怕自己出現什麽丢人現眼的反應。

俞燼楓看着他坐到床上，這才滿意了，眼梢微微彎了一點：“我租的房子都退了，沒別的地方住了，只能沈隊收留我了。”

沈霧抿着下唇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覺得俞燼楓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房産。

但是有沒有也都無所謂，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肯定是要住在基地裏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會是很長一段時間。

想到這裏，沈霧竟然有點高興。

俞燼楓洗澡的時候，沈霧躺在床上打開了手機。

他看到半小時，消失了大半天的前Avanger終于給他回信了。

Avanger給他發了挺長的一段消息，告訴他自己暫時不玩游戲了，但是不用擔心他，他在外面找了份新工作，雖然以後不能經常上線了，但還是可以聊天的。

幹主播這個行業确實不能很持久，尤其是這種不溫不火不說廢話的技術小主播，甚至還不如裝瘋賣傻的菜雞主播人氣來得高。但是Avanger的技術相對不錯，就這麽放棄了還是有點可惜的。

也不知道他找了份什麽工作，對不對口。沈霧心想，倒是希望他進哪個戰隊去當青訓生了，以後還能再見面。

但是沈霧也不方便過問，只是祝福他：“一直宅在家當主播也挺無聊的，出去找份別的工作也挺好。祝你的新工作一切順利。”

很快，俞燼楓洗完澡出來了。沈霧側着身躺在床上看手機，感覺到背後浴室的門被拉開了，随後床往下沉了一下，俞燼楓躺在了他身後。

雖然兩人沒有接觸，沈霧能感覺到身後的空氣涼爽濕潤。

沈霧把手機插上充電器，放在床頭櫃上，擡手在牆壁上摸到電燈開關，關掉了頂燈。

白天的時候，大家都忙于訓練，俞燼楓一直跟韓罡待在一塊兒，兩人都沒說過幾句話。眼下終于有了相處的時間，沈霧試着跟他搭話：

“……俞燼楓，你為什麽會來當教練啊？”

這個問題困擾了沈霧很久。據他所知俞燼楓在役的時候年薪高的吓人，就是下半輩子也夠花了，當教練的年薪并不算高，他真的沒有任何出來當教練的沒必要。

俞燼楓卻漫不經心地說：“反正在家說閑着也是閑着。來你們這兒當教練，還能順便欺負欺負你。”

沈霧硬生生被他這個答案憋得面紅耳赤，把臉埋進了被子裏裝死。

夜晚的溫度降得很快，房間另一側的窗戶還開着一小半透氣，微涼的夜風從縫隙裏鑽進來，吹動着窗簾。

沈霧把被子拉緊了些，裹住了整個身子禦寒。整個人陷在薄棉被裏的感覺很舒服，他也感覺到有些困倦了。

他和俞燼楓說聲晚安，俞燼楓應了一句，然後也沒有動靜了。

他好像也困了，寂靜黑暗的房間裏，沈霧好像能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

沈霧閉着眼睛躺了一會兒，然後悄悄翻了個身，手臂觸碰到了俞燼楓。兩人之間隔着層厚厚的布料，明明沒什麽熱量能傳導過來，但是又能感覺到格外的溫暖。

沈霧合上了眼睛，很滿足地睡去了。

早晨，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的時候，沈霧睜開了眼睛。

平時他都接近中午才起床，但是今天醒的格外的早，大概是因為昨晚難得一夜無夢，安安穩穩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以往他睡覺總是做夢，一周總要夢到俞燼楓好多回——雖然帶顏色的就只有那一次。

沈霧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扭頭去看旁邊的人，發現俞燼楓也醒了，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床頭看書。

俞燼楓感覺到他的動靜，也擡起頭來，一看見他就笑了。

沈霧剛睡醒還有點懵懂，眼梢發紅，漆黑濃密的睫毛映襯着白皙的肌膚，頭發有些淩亂但是看起來很柔軟。身上穿着寬松的長款白T恤，領口開得很低，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和精致分明的鎖骨，意識間散發着不自知的誘人。

俞燼楓的視線一下子就被他黏住了，竟然還不由自主地滑進了少年的領口裏。

沈霧無意識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有點不好意思地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領。

“吃早飯嗎？”

俞燼楓問話的時候，沈霧還有點迷茫。他這才想起來現在還是上午。

沈霧起床比較晚，通常都直接把早飯中飯一起吃，他也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吃過早飯了。

“我不吃早飯。”沈霧小心翼翼地說。

俞燼楓這個教練當得倒是盡職盡責，甚至把生活助理的活也一塊兒給幹了：

“把那些壞毛病都改改。起來吃早飯。”

沈霧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你要吃早飯的話，那等等我出去給你買。”

整個基地裏就沒人吃早飯的，餐廳也不提供。

俞燼楓似乎沒有沒有想到這一茬。

他在役的時候生活習慣也很不好，晚睡晚起，經常通宵，最後還鬧出胃病來了。所以他退役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變生活習慣。

俞燼楓搖搖頭，沒想到現在這小子也和當年他們一樣。可不能讓他步了後塵。

“如果你不想吃外面的，或者我和廚房說一聲，以後單獨給你燒一份。”沈霧提議道，“不過廚師可能來得沒那麽早，可能要到十點左右才能吃上早飯。”

“廚房冰箱裏應該有食材吧？”俞燼楓問道。

“應該有，食堂采購量比較大，一次吃不完。”

“你會做飯嗎？”

“嗯，會一點。”沈霧回答說。這所謂的“會一點”就真的只有——炒雞蛋和炒青菜，勉強弄熟就能吃了。他基本不需要自己做飯，在家的時候有傭人做飯，在基地的時候就在食堂吃或者點外賣。

估摸着俞燼楓肯定不會做飯，沈霧只能準備硬着頭皮準備自己來。他打算做完自己先嘗嘗，如果實在難吃就不給俞燼楓吃了，直接叫外賣吧。

但是俞燼楓卻很爽快地說：“行，我來燒吧，以後你也得吃早飯。”

看着沈霧迷惑的眼神，俞燼楓說：“我既要當教練，又要兼任沈隊的私人生活助理，是不是應該給我兩份工資？”

聽到“私人生活助理”這個詞，沈霧稍稍有點不好意思，從床上爬起來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他一邊刷牙一邊看鏡子裏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俞燼楓對自己好像熱情和藹的過分了些。

洗漱完畢之後，沈霧換了身衣服，到樓下去找俞燼楓。

餐廳裏果然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沈霧坐在最近一張餐桌上等了一會兒，很快俞燼楓就把東西端過來了。

俞燼楓做飯的水平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錯。沈霧一邊吃着煎的金黃的荷包蛋，喝着雞絲粥，擡頭朝對面那人一笑，含糊不清地誇贊道：

“你做飯還挺好吃的。”

少年彎眸一笑，眼底似有星辰大海。

俞燼楓不動聲色，但是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猛地撞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