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俞燼楓本來不急着逼沈霧, 但是轉頭一看，沈霧居然心這麽大地和別人抱一塊了, 頓時心裏酸得要命。

那小子手都快放到他腰上了，肯定是心術不正！

沈霧被俞燼楓按住的時候神情愣愣的, 眸色依然很亮, 發梢散落下來，昨晚剛被親吻過的唇好像還有些紅腫。

男人的視線從少年纖長輕顫的睫毛一路往下, 掃過精致挺拔如漆釉的鼻梁, 落在他的唇上，淺淡的嫩粉色剔透得剛剛好, 顯示着少年氣色和活力, 比任何唇釉色彩都要漂亮。

沈霧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唇上，緊張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不是吧，又來。

如果說上回是有“懲罰”這個借口作為遮羞布，那麽這次的親吻無疑就是把沈霧僅存的那點僥幸撕了下來, 把俞燼楓真實的想法完全暴露在了陽光下。

放在以前, 俞燼楓的主動肯定會讓沈霧又驚又喜。但是現在，沈霧不确定了。

他不确定俞燼楓是不是又想拿自己尋開心。

俞燼楓肯定已經知道了他那點心思，但是他卻根本猜不透俞燼楓的想法。眼下自己無疑是處于被動的。

沈霧被按在桌子上的時候也一頭霧水, 完全不知所措——從剛才俞燼楓針對韓稚的架勢看起來，這家夥好像還吃上醋了。

沈霧腦子裏可沒他那麽多gay裏gay氣的思想，完全不認為他找韓稚聊聊有什麽問題，哪怕最後抱了一下，那也只是禮節性的。

俞燼楓吃的哪門子醋, 覺得誰都像他一樣嗎？

想到這裏，沈霧無奈得簡直有點想笑。

或許是因為氣憤，俞燼楓這一回吻得格外用力，把少年的雙手按在身側，還輕輕咬他的下唇，那架勢像是要和他幹點什麽不應該的事情——頓時，沈霧之前做過的那個夢又回溯般沖進腦子裏來了。

沈霧感覺有些喘不上氣，嘴唇上有一絲絲疼痛感，還嘗到了一點鹹鹹的鐵鏽味，肯定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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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狠了吧，俞燼楓屬狗的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松開了一些。

趁着他松口的時候，沈霧連忙把人給推開，警惕地躲到一邊去。

窗外的過道裏人來人往的，只隔着一扇玻璃窗，路過的人一眼就能把裏面的狀況盡收眼底，俞燼楓居然就在這裏發瘋，被人看見怎麽辦？堂堂隊長和教練在訓練室偷.情，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沈霧喘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态，伸手拉開門把手，撇下俞燼楓，在被人注意到以前飛快地溜了出去。

他堅定了一個想法：他有必要離俞燼楓遠一點。

接下來，沈霧整整一個下午沒理俞燼楓，任憑他在旁邊晃來晃去，摸摸他小手，沈霧雙眼目視前方，把耳機聲音開大，兩耳不聞窗外事。

俞燼楓這才發現事态好像比他預想的更嚴重了一些，隐隐超乎他的掌控了。

沈霧的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倔，不過輕易不顯示出來。但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現在。

這下有點麻煩了。

俞燼楓在走廊裏踱步思考。得好好哄一下他的小祖宗。

......

晚上，老板在上次那家會所訂了一桌酒席，給韓罡踐行。

去會所的路上，沈霧想起來前車之鑒，沒準俞燼楓又要動手動腳的。

為了在意外事件發生之前把它扼殺在搖籃裏，他決定避免和俞燼楓坐同一輛車。

沈霧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故意等到大家都上了車，只剩下一個位置的時候才擠上去。

但是車還沒啓動，他就從後視鏡裏看見俞燼楓從後面一輛車上下來，插着褲袋慢悠悠地晃過來，伸手拉開了右側的車門。

俞燼楓倚着車門，只輕飄飄地看了沈霧身側的秦驕一眼，秦驕竟然公然投敵了！

他十分沒有骨氣而且神情狗腿谄媚地說了句“教練好！”然後愉快地下了車給俞燼楓騰了個位置。

俞燼楓長腿一邁跨進車裏，如願以償地坐到了沈霧旁邊。

前排韓罡還在跟司機師傅高談闊論，沈霧坐在後座上。僵硬地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左邊韓稚，右邊俞燼楓，周圍的氣場似乎火花帶電。

三個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擠在狹小的後座上，難免磕着碰着。沈霧沉默地把自己縮起來，埋頭看着手機，誰都不想理。

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隐形的電火花“噼裏啪啦”地穿過了自己。

這他媽到底是什麽究極修羅場！

車座旁邊放了幾瓶礦泉水，韓稚注意到沈霧一個勁地咬嘴唇，于是拿了瓶礦泉水遞給他：

“隊長，喝點水。”

沈霧看了他一眼，正要接，忽然一只手搶先把那瓶水接了過去。俞燼楓把那瓶水放到一邊，重新拿了一瓶遞到他面前，順便還貼心地擰開了瓶蓋。

沈霧扭過頭去，哪瓶都沒要。

他算是明白了，俞燼楓之前拿他尋開心倒是挺起勁，這會兒覺得遇到對手了才向他獻殷勤。

沈霧莫名覺得委屈。俞燼楓這個王八蛋，自己不喜歡他不要他就算了，還要把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自己不要也不許別人碰。

沈霧在心裏默默祈求着司機師傅開快一點。

車終于拐了個彎，駛入青瓦白牆的複古大院。

俞燼楓拉開車門先下車，然後扶着車門看着沈霧。

俞燼楓穿着修身的休閑西裝，熨得精致妥帖，把他的身材比例襯托得極其完美，腿拉得很長，配合上他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他來開門的那一刻，沈霧心裏的春波竟然難以自抑地蕩漾了一下，恍惚間有種要和他去約會的感覺。

但是這種情緒沒能持續幾秒，沈霧想起背後還有個韓稚，硬着頭皮忽視面前的俞燼楓，逃也似的跳下車。

身後的韓稚拉了兩下車門，發現這一邊的車門上了安全鎖，從內側打不開。

等他轉頭準備從另一側下車時，俞燼楓剛才扶着的門“砰”地一下擦着他的鼻尖關上了。

韓稚：“……”

進了包廂，俞燼楓理所當然地坐在了沈霧旁邊。

但韓稚那小子似乎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今天下午的那場談話之後，他覺得沈霧對自己青睐有加，把自己當成了沈霧看中的天選繼承人，像只尾巴翹得老高的公雞一樣嘚瑟。

不知道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敢跟俞燼楓那種老狐貍正面剛。

韓稚也不管沈霧拒絕的眼色，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就坐了下來。

沈霧無可奈何地抓起筷子嘆了口氣。

這倆傻逼到底鬥什麽氣，吃個飯都不得安寧。

韓罡渾然不覺桌子這半邊的态勢，還笑聲爽朗地對沈霧說：

“都別客氣了，吃菜吃菜——小霧，給大家倒一下酒。”

沈霧在心裏默默嘆氣，放下筷子，從圓桌中心抓過酒瓶，艱難地再次把手伸出去，拿起右手邊的杯子給俞燼楓倒了杯酒。

把酒液灌滿了玻璃杯，他正想放下，俞燼楓自己伸手拿了過去，還相當不要臉地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沈霧脊背一僵，不動聲色地堅持着把酒倒完。

席間。

秦驕吃得正歡，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收到了新消息。

他擦了擦手，打開手機發現了一條沈霧發來的信息：

“受不了了，我們換個位置。”

五分鐘後，秦驕坐在韓稚和俞燼楓之間，抓着烤羊排吃得正香，發現旁邊兩個人各自靠在椅背上，好像都沒什麽胃口：

“燼神，小韓，吃飯啊。”

俞燼楓垂着眼睫默默喝酒，暖色的燈光打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纖長的睫毛像是鍍上了一層金。秦驕眨眨眼，總覺得他的神情竟然有一絲落寞。

另一邊，韓稚則一言不發，端着水杯“咕嘟咕嘟”地喝水。

沈霧坐在桌子另一頭，徹底遠離這兩只求偶期的鬥雞之後，終于得到了一點清淨。

宴席過半的時候，韓罡煙瘾犯了，想抽根煙。沈霧也想出去透透氣，于是跟着他到外面去了。

走廊的盡頭，韓罡靠在窗口點了支煙，然後從煙盒裏重新抽出一支煙遞給沈霧。“抽一根？”

“不了。”走廊裏有點冷，沈霧手插在口袋裏沒拿出來，搖頭拒絕。

“還是別抽煙好。”韓罡點點頭，把煙叼在嘴裏，将煙盒重新收了起來，聲音含糊道，“……你下午去找那小子聊過了？”

沈霧知道他說的是韓稚，于是“嗯”了一聲。

韓罡嘬了一口煙，低聲嘆氣道：

“卡卡已經确定不續約了，合約只剩最後半個月，沒什麽用了。我聽說RISE那邊聯系過他，開了我們出不起的高價。”

沈霧悶聲不響。竟然是想轉會RISE。

其實他早有預料，RISE在換血，聽說高價挖走了不少選手，但沒想到卡卡也是。

“韓稚這小子倒是不錯，就是太嫩了點，槍法和技巧都有了，但還不穩重。我的意思是先讓他替補，可以先讓他跟着你學學。”

沈霧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他還年輕，一定會有用武之地的。”

韓罡嘆了口氣：“可惜我沒法帶你們了，多少有點不放心。”

沈霧抿着唇點頭，眼眶有點幹澀。

他已經從經理口中知道了韓罡為什麽要離開了。教練就一個孩子，年前還非常高興地和大家說兒子要上小學了，一直沒有能多陪陪他。結果前兩個月孩子生病做檢查，查出了腫瘤。

好在早期還有得治。

沈霧已經偷偷地把自己一整年的工資都劃到了他卡上。

“老韓你放心吧，有什麽事，我和俞燼楓都能處理好的。”沈霧說。

“多虧你們新教練是他，要是換了別人我肯定一百個不放心。俞燼楓可比我這老家夥有本事多了，你好好跟着他學，多聽他的話，”韓罡寬慰地點點頭，“……明年的世界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您會來看嗎。”沈霧睫毛撲閃撲閃着問。

韓罡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按滅：“一定來。”

......

韓罡在LIXT當了三年教練，沈霧他們從入隊起都是他帶的。眼下韓罡要走了，整個酒席上彌漫着一股哀傷的氣氛。

秦驕多喝了兩杯，竟然趴在桌子上哭號起來，淚流成河把桌墊都弄濕了。沈霧也沒想到他這麽能哭，勸了他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淚。

酒席将近尾聲的時候，大家輪流站起來給韓罡敬酒。

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點，沈霧更是連喝了三大杯，喝得腿都撐不住了，靠在桌子上休息。

俞燼楓的酒量一如既往地好。他也喝了不少，但是臉色沒什麽變化。

“行了，回去吧，明天還要正常訓練。”

韓罡拍拍他的肩膀，在酒席上掃視了一圈，基本上所有人都歪七豎八的了。沈霧手撐着腦袋，都快睡着了。

韓罡把眼神投向了桌邊唯一還能坐直的韓稚。

韓稚進隊晚，和教練不熟，沒表現得多難過。韓罡看他年紀小，也沒讓他喝酒。

韓稚看着塊頭挺大，年輕而且有肌肉，應該有力氣。于是韓罡開口，讓沒喝酒的韓稚把沈霧帶回去。

“你們沈隊喝多了，你照顧一下他，把他帶回宿舍去吧。”

沈霧正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支着腦袋，纖細的手腕下是光潔的小臂，在暗酒紅色桌布的映襯下無端得豔麗起來。他已經隐隐有了醉态，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漂亮誘人的淺粉色，濕潤的嘴唇亮晶晶的，漂亮的眼睛裏滿是迷惘。

韓稚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們這位隊長大人，雖然算不上是勾魂攝魄的美貌，但是有很獨特的魅力，像一顆閃爍着迷人光芒的星星，讓人移不開眼睛。

韓稚剛要碰他，俞燼楓卻先一步把沈霧扶了起來，攬在了自己懷裏，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我來就行了。”

把醉酒的沈霧帶回去，意味着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他，可以看到他喝醉後可愛柔軟的模樣，可以進到他的房間裏，膽子大一點還可以親他，幫他換衣服，甚至于擦槍走火……

俞燼楓沒法忍受這種事情發生。他出手搶人了。

沈霧已經安然閉上了眼睛。說實話比起并不太熟悉的小狼狗，他更想俞燼楓帶他回家。

但是韓稚眉頭一皺，看着軟趴趴倒在俞燼楓懷裏的沈霧，覺得有必要抗議一下。

俞燼楓出名太早，韓稚這一輩對他的了解不多。韓稚當然知道燼□□號，但是不知道他人品如何。

從隊長剛才的表現看起來，他似乎很讨厭俞燼楓。但是俞燼楓好像沒這個自覺，還偷偷摸隊長的手。

就這樣讓他帶沈霧走，韓稚不免擔心會出什麽事。

“俞教練，你喝了那麽多酒不方便。韓教練說讓我帶隊長回去。”韓稚擋在他們面前。

俞燼楓懶散地瞥了他一眼，重複了一邊：“我自己帶他回去。”

韓稚還要說什麽，秦驕伸手把他拉到了一邊。“沒事，讓俞教練扶着隊長。小韓啊，你扶一下我吧。”

韓稚沒能看懂秦驕瘋狂使眼色是什麽意思，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

俞燼楓扶着沈霧出了門，站在路邊等車。

已經是晚上十點，月亮高懸在漆黑的夜空上。身後的灌木叢裏傳來夜晚的蟲鳴聲，馬路上偶爾有幾輛車呼嘯而過，暗淡的路燈下只有行道樹和地磚，人行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等待的間隙，沈霧懶散地把眼睛睜開了一點。

俞燼楓微微低下頭，輕佻地拍了拍他的臉頰，有點邪氣地低聲道：

“還有什麽感言嗎。這下你可落我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