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回
慧青娘與父初論政因“琴趣”才女始傳名
這一天,青娘看窗外的梅樹又新開了花,就命晴兒折了,插在青釉的膽瓶裏去了父親書房。到了門口正看見劉風站在那,見了青娘忙笑着上前:“姑娘來見老爺嗎,老爺正寫字呢。”青娘點了點頭:“知道了。”因青娘是常來的,也不用禀報,待風兒推開了折扇門,睛兒接了鬥篷,青娘便款款地走了進去。
有竹堂南北約二十五尺,東西十五尺,東西北面都有窗,窗上設着簾障,如果天氣好簾障就會卷起來。南面是大門,西南是小門,冬天就着東窗辟出暖閣,夏天則合二為一。青娘穿過廳堂繞過插屏進了暖閣,只見父親正在看信。青娘喊了聲“父親”,便将膽瓶放在了書案邊的鶴膝棹上,笑着說:“父親看這江梅開得好不好,早上剛折的,女兒怕丫頭們不知輕重傷了花瓣,特特地給父親送了來。”文琪放下信,見女兒穿着天青色的褙子,臉色紅潤神采飛揚,倒比這青瓶紅梅還要略勝一籌,不由得眉頭也舒展開來,輕輕問道:“這麽冷的天,你親自來,可不是又想從父親這借什麽書?”青娘就撅了嘴:“父親,人家看着這梅花開得正好,您今日又沐休,想着您說過‘冬季賞雪,膽瓶簪梅數枝,暖閣團坐飲羊羔美酒,此乃讀書人一大樂事’。這才大清早地送來,原以為您見了會高興呢,誰知女兒來了,您也不問問冷啊暖的,先問是不是有所謀求,好像女兒來孝敬父親什麽,都是有所圖的了。”
文琪聽了不由莞爾,說道:“虧得你晁世伯誇你‘清麗脫俗、從容端莊’,他哪裏知道你這女子人前倒是端莊,人後卻是如此刁鑽。”
“那女兒也只是在父母親面前才如此,父親也怨不得別人,誰讓父親母親疼愛太多呢”
文琪一笑,說道:“這梅花開得果然不俗,倒是應了你的那句‘不占群芳言得意,只因本性愛清寒’。可曾送給你母親?”
“這是自然,花開的第一枝女兒就送到了母親屋裏,母親高興得還特意命人去買了王樓山洞的梅花包子。”
“若論詩文風雅你母親也是喜愛的,你如今有這般行事倒也得了她的真傳。不怪你晁世伯每每寫信都要問及你,無咎(晁補之的字)生性清孤,你能得他青眼,倒也難得。”
“父親,晁世伯文章溫潤典缛,淩麗奇卓,最難得的是擅長‘琴趣’(詞),又熟悉咱們家鄉的風物,他的詩集女兒是常置案頭的。就不知晁世伯何時能回京都,女兒也好再向老師請教。”
“無咎耿介,不事幹谒,又是元佑舊臣,若不是高堂病殁,他是要到信州赴任的。如今居住缗城為母丁憂,讀書寫文,寄情山水,倒也少了許多煩惱。為父這次回鄉接你們母子才得和他相見,再要相見,卻是不易。”
“父親,您不是說過讀書人即讀了聖賢之書,就當行忠義之事,若能入仕為國效力,則要皆盡所能為黎民為社稷謀福祉。史書上多說結黨營私于社稷無益,當今又為何分出個‘元佑’、‘元豐’?別人卻不敢說,晁世伯女兒是拜見過的,文章人品也得父親稱贊,又是蘇門四學士之一,可朝庭如此這般又是為何?”
聽了青娘的話,文琪深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黨争之事歷來有之,真宗年間,王欽若與寇準就互相排斥,仁宗時又有杜衍、夏竦兩黨之争,到了神宗時期,因着元豐年王安石的變法,衆朝臣又分為支持變法的新黨和反對變法的舊黨。神宗崩,當年只有十歲的官家與太皇太後高氏共同聽政,元佑年太皇太後便又複用舊黨。至此,支持變法的一派被稱為‘元豐黨人’,反對變法的就被稱為‘元佑黨人’。官家未親政時,衆人都聽命于太皇太後,致使官家積忿在心,以致太皇太後崩後官家效法神宗,又起用元豐黨人。元佑諸臣執政時,盡貶元豐黨人,元豐黨人執政自然也盡數報複元佑黨人。你晁世伯被歸為元佑舊臣,遭朝庭貶職本是意料之中,這與他的人品文章沒有絲毫關系。”
青娘聽了不由脫口而出:“父親,歐陽文忠公(歐陽修)在《朋黨論》中說過,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即然兩黨之人已勢同水火,必然有一方為君子一方為小人,一方對一方錯。文忠公被人稱為‘千古文章’,晃世伯又與女兒有師生之誼,這樣的國之賢臣自然是好的。女兒愚鈍,是否元豐黨人就全是小人,那主持變法的王文公(王安石)呢,他也是小人?若他是小人,為何有如此多的追随者,世人又為何将他與文忠公并列入‘八大家’?若他不是小人,為何如文忠公這樣的先賢又如此反對他?”
文琪很驚訝,他想不到剛剛及笄的女兒竟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青娘還未來京都時是常給他寫信的,內容多樣,文采斐然,但卻從未涉及過政事,文琪也只道她是女孩家,才思敏捷些也是有的,剛才有關黨争的一番話也是因為收到老友無咎的信,心中不平,有感而發。卻不想青娘竟有如此一問,而這些卻是他不曾也不願想的,不免沉思起來。
青娘見父親拈須沉吟,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又道:“父親,女兒剛到京都與父親團聚,吃過的見過的玩過的比在明水這十幾年的加起來還多,心裏不知有多得意。得意得都忘了形,女兒一個深閨女子懂什麽呢,在您面前口無遮攔的,您莫要見怪。”
文琪見青娘會錯了意,也不說破,只輕聲說:“前幾日将你填的《如夢令》幾首拿與同僚們看,衆人皆言‘結句尤為委曲精工,含蓄無窮之意。可謂女流之藻思者’。今日見你不獨有閨閣之思,亦有胸懷家國的丈夫氣,為父心中甚是歡喜。斑竹書貯裏有你晁世伯的《琴趣外篇》你可拿去,想說什麽,想讀什麽都可說與為父,為父自當為你尋來。”
青娘原以為父親聽了她的話不喜,不曾料到竟能如此。不免眉開眼笑,忙開了書貯将書取了出來。朝文琪盈盈一禮:“女兒多謝父親”,見父親似有倦意,遂告了辭,走出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得硯屏青娘說文事 嘆怨女王氏解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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