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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知道師兄現在在糾結什麽，但是除了糾結，你好像還有點兒怕我……”

祁榛還沒想好怎麽說，就開口了，才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秋哲出聲打斷，秋哲輕笑一聲，“不過，你怕我什麽呢？我實在是想不通。”

祁榛表面上不動聲色，在心裏暗自使勁兒勸自己，如果必須好好聊聊，把一切都說清楚的話，現在，未必不是個好時機。

“秋哲，我想跟你談談。”祁榛說。

“談談？”秋哲竟然笑了一下，“突然間變得這麽嚴肅，倒是我有點兒害怕了。”

祁榛斟酌了一下詞句，莫名地有些緊張，但是秋哲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害怕的樣子，祁榛忽然發現，自從他們兩個相識以來，處于下風的似乎一直是自己，被人完完全全從某個方面掌控着，現在，雖然對方示弱了，但明顯是開玩笑，他的情緒遠遠要比秋哲不穩定得多，換個方式說，祁榛沒覺得秋哲的情緒裏有什麽哪怕是稍微能被稱作是害怕的東西。

對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太專注了，讓祁榛說不出接下來那些質問的話。

誰都沒有開口，就那麽對視着，正當祁榛不知道怎麽開場或者收場的時候，服務員過來了，那種一觸一發的冷峻氣氛被瞬間打破，祁榛竟然默默地松了口氣。

服務員布好菜走開了，秋哲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兀自夾起菜吃了起來。

祁榛沒有動，他有點兒懊惱，為什麽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卻只有他一個人覺得不自在。

“不管師兄有什麽想跟我談的，都要先吃飯吧。”秋哲往祁榛面前的碟子裏夾了菜，“吃吧，吃完找個其他地方慢慢說。”

祁榛敗下陣來，真的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兩個人在進食的過程中都一言不發，就像是陌生人偶然拼桌一樣，這個時候還不是飯點兒，客人并不多，周圍環境比較安靜，祁榛在吃東西的過程中，也慢慢靜下心來，他在開始懷疑秋哲對他好是另有所圖以後，心裏一直伴随着一種煩躁，雖然每天按部就班的拍戲，和別人正常相處，但是每次看到秋哲的時候這種煩躁就會冒出來。

現在，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飯畢，秋哲開車，沒說去什麽地方，似乎也沒有打算告訴他要去什麽地方，根本沒想過要征求祁榛的意見一樣，将近有一個小時後，秋哲把車停在路邊。

祁榛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發現車停了，先探出腦袋看了一下，這一看，受驚不小。

這個地方他很熟！

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一片的老房子，樹木蒼翠蔥郁，籠罩在人們頭頂，陽光從樹葉交錯的縫隙中漏下來。

不過，秋哲怎麽會帶他來這裏？是巧合嗎？他回頭看秋哲。

秋哲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又附過身來幫忙解開祁榛的，祁榛還在受驚狀态中，沒回過神來，反應也慢了半拍，等秋哲的氣息遠了，他才後知後覺的尴尬起來。

“為什麽要來這兒？”祁榛試探性的問。

他期待秋哲回答“沒什麽原因啊。”“順路。”之類的答案，那樣他還不會覺得太心慌。

“這兒能解釋清楚師兄的所有疑惑。”秋哲笑笑。

祁榛猛地吸了口氣，大腦當機了。

秋哲帶祁榛在老巷子裏慢慢行走着，什麽話都不說，祁榛雖然跟着他，卻也一言不發。

“師兄不是說要跟我談談嗎？”秋哲問。

“你不是說要解決我的所有疑惑嗎？”祁榛問。

秋哲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看旁邊的平房，自顧自笑了，“原來是在等我主動啊。”

祁榛看着他們正在走的這條路，慢慢開口，“我小時候在這兒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不過既然你能把我帶到這兒來，也應該知道這件事。”

秋哲不置可否。

“這條路是我以前上學的必經之路，沿着這條路往回走，走上二十五分鐘，就能到我以前的家。”祁榛垂下頭，“不過我很久沒回來過了，也不知道那裏現在住着的是誰。”

秋哲看着路的盡頭，一直沒說話。

“你真的很厲害，什麽都能查得到，不過，這種情況下，我如果覺得你有點兒可怕，也是正常反應吧？”祁榛說。

“為什麽要怕我呢？”秋哲轉頭看他，眸子很亮，祁榛看着他的眼睛，總覺得那個眼神裏承載了太多他根本負荷不起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

秋哲動了動嘴唇，“淵臨哥……”

祁榛渾身一震，被定在原地動不了，大概有兩三秒，就那麽盯着秋哲，“你……你叫我什麽？”

秋哲彎了彎嘴角，“我從小都是這樣叫你的啊，淵臨哥……”他神情一轉，有些難過，“只不過，你早就把我給忘了。”

祁榛死死盯着他的臉，或許是心理作用，真的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他還是想不起來，在什麽時候，見過秋哲。

祁淵臨是祁榛的原名，高考之後才改成了祁榛，也就是高考之後，才搬離了這裏，祁榛險些陷入那年的回憶裏，好在很快回過神來，“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你早就認識我？你究竟……是誰？”

秋哲嘆了口氣，看起來真的很沮喪，“都走到這裏了，看來你還是沒有想起我，簡直太讓人失望了啊。”

祁榛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道題被提示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确實有些過分，但是腦袋就是空空如也，他也沒辦法。

“以前，我總跟着你。”秋哲說，“上樹摘果子，下河逮魚，幹了很多混賬事兒，我……”

“小藥罐！”祁榛幾乎是喊出來，“你是小藥罐！”

秋哲無力地，但是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你總算想起來了。”

秋哲目前的形象，漸漸和祁榛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小小的影子一點點重合。

小藥罐，那個小家夥，那時候整天跟在祁榛身後，一口一個“淵臨哥”“淵臨哥”的叫着，祁榛那會兒還是個陽光的少年，各種壞事惡作劇都沒少做，小藥罐因為身體不好，奶奶總在家裏給他熬中藥，每天中藥味兒都能飄到隔壁的祁榛家裏，祁榛想着想着，就給他取了這麽個外號。

也怨不得他想不起來，祁榛從這裏離開以後，基本上好日子也就算結束了，他刻意的讓自己不去回想起在這裏輕松的生活，漸漸地，就真的想不起來了，而且現在的秋哲，和當年他小時候差別實在是太大，認不出來純粹是情理之中。

“我離開這裏的時候，你才這麽高。”祁榛擡起手比了個高度，“看，就這麽高，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鬼才認得出來。”

“可我認出來你了。”秋哲說，“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立刻就認出來了。”

祁榛不服輸的反駁，“我那時候都上大學了，能跟現在有多大差別啊。”

秋哲笑笑，也沒有再反駁他。

祁榛心情突然輕松起來，看着眼前的秋哲，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嗯。”秋哲點點頭，“主要是抵抗力差，我奶奶當時說，只要我能平安活到十六歲，就算長命百歲了。”

祁榛看着秋哲，簡直一肚子的感慨，他走的時候，如果沒有記錯，秋哲小學才剛畢業，而現在，自己已經快過而立，秋哲也變成了這麽個青年才俊，身體狀況看起來，也很不錯，說不定真的能長命百歲也不一定。

這樣，他也就能想得通秋哲為什麽會不遺餘力的幫他了，兒時的小夥伴，長大後在混雜的娛樂圈裏遇見，秋哲已經成了能主宰一些人命運的人，祁榛卻還在水底默默掙紮，秋哲從小因為身體的原因沒什麽朋友，現在人際關系似乎也就停留在小時候的樣子，所以，秋哲是有理由幫他的，至于後面的事……祁榛又打算當鴕鳥，暫時不去想那麽明白，想也想不明白啊關鍵是。

“你過得怎麽樣？”祁榛想了想，問出口，“我離開以後，你過得怎麽樣？”

祁榛原本不打算問，但是不問又顯得太刻意回避，秋哲小時候身體不好，祁榛因為住在隔壁，整天看着一個小瘦猴顫顫巍巍的走路，心裏也跟着顫，就主動承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上學放學陪着他，家裏人不在了陪着他，出去玩了為了不讓他傷心帶着他，過了一年又一年，所以小藥罐很黏他，想起來了一些事，就會想起來更多。

祁榛回想起那年夏天拿到錄取通知書，小藥罐淚眼汪汪的望着他，“淵臨哥，等我長大了，也會考上這個學校，去找你，你等我。”

祁榛那時候拿着手裏的通知書都高興的找不着北了，馬馬虎虎的應了一聲，他不覺得小藥罐也能考上他的學校，他當時沒好意思說，都不知道小藥罐能不能上大學，他記得小藥罐因為身體不好，學習很吃力，成績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