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美妝

對方的手要比她大上一些, 但很纖細，手指還很長。

顧灼都不明白, 只是一個夢而已，為什麽觸感會那麽真實。

夢裏的她不受控制地将手指插入對方的指縫間, 與對方十指相握, 而對方也不阻止, 甚至還會順着她的力道, 貼合着她的手心, 一直到沒有縫隙，緊緊相握。

此時, 顧灼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對方略顯潮濕的手，和遠高于她的溫度。

顧灼還在想, 這到底是原主殘留的記憶，還是, 早在那一晚她就穿過來了。

随即，她聽到一道有些喑啞的好聽嗓音在頭頂響起，帶着一絲抵觸：“松手。”

成年人都有一些逆反心理, 越不讓幹什麽，就越要幹什麽。

顧灼聽到這句話後, 她沒有松開對方的手，而是握得更用力一些。

對方也絲毫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但顯然比之前更有理智了。

見顧灼不松手, 對方就任由她牽着, 然後伸長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東西，緊接着，顧灼就聽到一道明顯是從電話裏傳來的聲音。

她牽着的那女人沒有什麽反應，只靜靜地等待這條語音播完。

顧灼意識不夠清晰，她就隐約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好好享受。”

……

顧灼從床上驚醒，見自己還躺在民宿的床上，她便等着那股心悸過去，慢慢平複下來以後，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出了一腦門的汗，又因為吹風緣故，那些汗水都冷下來，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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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顧灼從床上坐起來，起身去行李箱裏翻出裙子和內衣，然後就去洗漱。

簡單沖澡出來以後，微信上就多了好幾條消息，周意因為發來消息太早，這會兒她的微信號被壓在最近聊天最底下。

顧灼一邊擦頭發，一邊從上到下看過去，先是林音的，對方問她起床了沒有。

顧灼回複以後，下面就是林岱風的，以及周意的，發來的消息都差不多，問候早安的。

顧灼回複完以後，對面三人都沒有再回消息，估摸着是在上班或者上課，顧灼也就沒有再發消息過去。

收拾得差不多以後，顧灼就打算去Y市外面轉轉，她也沒怎麽了解過，就上網簡單搜了下Y市好玩的地方，便打算出去轉轉。

出門前，她收到林岱風的語音消息，對方大概是在上課期間偷偷給她發的消息，因為語音消息裏夾雜着另外一道略顯沉穩的男音。

以及最後由一道憤怒男音喊了一聲“林岱風！”作為結束。

聽完以後，顧灼給林岱風發去消息說自己已經到Y市。

發完以後林岱風沒有回複，顧灼忍不住把對方發的語音消息給點開又聽了一遍。

重複幾遍之後，顧灼又點開林音的微信，翻找着上面的語音消息，然後點開聽過幾遍。

“感覺不是特別像……”顧灼呢喃一句。

那畢竟是一場夢，顧灼不确定那到底是真實的，還是真的就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夢。

如果是真實發生過的，那她現在算是搞清楚一點，那天晚上和她滾床單的，應該是一名女性。

是女性就不存在懷孕的可能性，反正在這個世界，她還沒有聽說過女孩和女孩懷孕的事。

顧灼松了一口氣，不過距離那一夜情怎麽都已經過去一個月了，現在追究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誰，其實沒有多大意思，因為她又不可能和女孩子在一起。

再者，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她認識的其中任何一個人，似乎都有些尴尬。

對方和她做完第二天就離開，想來也只是把這些當做一場露水情緣。

再說了，哪有那麽巧合的事，和她滾床單的人是她剛穿來這個世界後認識的人啊。

将這件事抛諸腦後，顧灼便随便收拾一遍出門。

……

在Y市前後呆了一個星期，在晚風的推薦下，顧灼找到一棟短期房，直接租了一個月，當天就搬進去，然後重新開始直播，期間也嘗試着做美妝博主。

美妝up主雖然收入不如主播來得快，但勝在輕松，而且內容也多變，還挺适合現在的顧灼。

這天，顧灼對着鏡頭撸了一個精致的妝容後，她對着鏡頭又擺了幾個pose，然後才按下停止錄像的按鍵。

至于剪輯的事，顧灼打算等今天晚上回來再弄。

顧灼堅持出美妝視頻，也是因為她投稿的第一個視頻點擊就過萬了，不得不說這個平臺的推薦機制，比真趣平臺的要友善很多，至少對新人挺好的，會有一定的曝光量。

并且這個平臺最近也有一個扶持新人的計劃活動，顧灼實在不會剪輯，就把自己最用心剪輯的一個視頻給報名了。

結果報上去以後，毀譽參半。

有人說她水視頻、敷衍；有人就為她辯解，說新人UP主請多一點體諒等等。

雖然評論區有些烏煙瘴氣的，但收藏量還是挺誠實的。

顧灼退出登錄前，又忍不住去看一遍自己的那個報名視頻。

此時這個視頻已經排在前十的位置，雖然不是特別靠前，但顧灼已經挺滿意了，至少她的視頻在首頁是能看見的，而不是像其他第十名之後的up主，出現在“更多”裏面。

用戶不點進去，基本上是看不到這些up主的視頻。

看到自己名次後，顧灼點進自己的視頻，看到自己的臉以後有一點的不适應，她就暫停住視頻，将頁面往下拉，打算看一眼評論。

這是排上前十的第二天，評論比之前漲了不少，熱門評論也是全換了一遍。

——這位新人UP完全是仗着自己的臉随便化都可以，視頻裏面的手法基本上都不适合大部分人，一旦照着她化，那一定是雷坑踩遍，諸位請慎重！

——拿來當桌面了，真香~

——熱一是有道理的[doge]，大家去看這up主的其他視頻就明白了

——小破站真的堕落了，懷念以前小破站有質有量的視頻，現在全都是一群光看臉的膚淺用戶……

——不懂這種視頻怎麽也能排進前十的，是簽的公司嗎？我都沒感覺到質量

——這種顏是真實存在的嗎？确定沒開美顏濾鏡嗎？我請求up主C位出道！

……

顧灼越看這些評論越覺得郁悶，她把視頻鏈接發給林岱風，希望林岱風給點客觀意見，順帶還附帶幾句話。

林岱風正在上課，授課老師還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她伸手把藍牙耳機給戴上，然後才點開顧灼發來的視頻鏈接。

視頻一開頭便是顧灼“做作”的pose，但因為她的外形實在太好看了，随便做個動作就讓人有些晃神。

尤其是顧灼特意迷離着眼神盯着鏡頭，芊芊細指壓在鎖骨的位置，長發就與她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當她垂眸時，鴉羽似的眼睫毛便在眼睑下投射出一點陰影，再加上顧灼用那種淡漠的眼神，以及微微擡起下巴的模樣，傳遞給別人的厭世感便釋放得淋漓盡致。

林岱風微微眯眼，總覺得顧灼的第二個表情有些眼熟。

她按下暫停，截圖，然後發給顧灼。

兩人對話框還停留在顧灼的那一連片的抱怨，聲稱自己明明有在很用心地出視頻和化妝教程，而那些人可能只看過一點點，就說她敷衍、水視頻。

總結下來就是，顧灼她真的很用心了，不是她化妝手法不好——也許有那麽一點點的原因，但她的臉不該成為別人攻擊的點。

林岱風則是回複兩個字：揉揉。

回完以後，她就去看視頻，這會兒暫停視頻切到和顧灼的對話框，對方發來一個委屈巴巴小貓咪哭泣的模樣。

林岱風覺得心裏有一點疼，但她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把剛剛截到的截圖發給顧灼，打字道：這個表情，有點眼熟。

顧灼發視頻給林岱風，主要是想讓對方評評理，但沒想到對方會糾結她的第二個表情，她有些心虛地輸入又删掉，删掉又輸入，最後裝作若無其事且帶着一點邀功意味道：這表情……我學你的，學得怎麽樣，有沒有很像？

顧灼覺得自己這叫先發制人，這樣林岱風就沒話說她了。

其實林岱風從來沒有說過顧灼什麽，只是顧灼覺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她消息發過去後，林岱風沒有回複。

顧灼拿不準林岱風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怎麽樣，便又給對面發去一個小貓哭泣的表情包。

林岱風這次回複了，大概是因為在上課，她回的都是文字消息。

林岱風：別哭

林岱風：我在看視頻

看到這兩條消息，顧灼便乖乖地沒有再發消息過去，她打算等林岱風戳她再回。

對面沒有再發來消息後，林岱風停了一會兒，才繼續看顧灼發的視頻。

前面幾個鏡頭都是顧灼的“做作時間”，視頻畫面上的彈幕也全是嗷嗷叫和prprpr，但因為是新人up的原因，彈幕算不上多。

看到這裏，林岱風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甚至覺得質量挺高的——至少妝容是精致且完美的，就連她都挑不出顧灼的錯。

一直持續到下一個鏡頭轉換——素顏的顧灼。

看慣顧灼素顏的林岱風還沒有覺察出什麽問題，要不是突然激增的彈幕，林岱風可能看完都沒有意識到問題在哪裏。

看着滿屏的吐槽彈幕，林岱風都忍不住挑眉。

——這你TM告訴我是素顏？！！！！

——據本人化妝五年的經驗，這位up主是真的素顏

——黑人問號臉.jpg，她長這樣去當明星不好嗎？當什麽up主？

——up主好受啊……

——前面，你到底說的是那個shou？！

——這裏美容機構的，我确信這個up主種了假睫毛！絕對的！

——我想求個美瞳顏色……

——前面有毛病嗎？你好好看看她眼睛，明顯是瞳色太淺，狗屁美瞳啊！！！

——我要長這樣一張臉，我妝都不用化了，走路都橫着走

——突然明白熱一評論了

——剛才還不懂我一個男孩子幹嘛看美妝視頻，現在我明白了，女朋友的事業我必須得支持！三連來一發！

……

林岱風看着這些彈幕沉默不語，她猜測顧灼大約是投稿以後就沒有再看過視頻，不然看看這些彈幕就會明白為什麽。

只是……其中有一條彈幕，林岱風看的不是很爽，她伸手點擊那條彈幕，随手舉報，理由選了個“造謠”，然後接着看下去。

後續顧灼的每一個手法都被“專業觀衆”給吐槽一遍。

到塗口紅時，一位聲稱自己是化妝小白的觀衆都忍不住吐槽起來：死亡芭比色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得了，就我這種化妝小萌新都明白，up主居然還推薦這一色號……

在這條彈幕之後，又有其他人發來的彈幕，他們雖然不願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認——“up主塗上這個色號，确實很好看。”

林岱風看一眼移動過去的彈幕，她實在沒能忍住，也跟着發了條彈幕：up主适合所有色號。

這世界上，仿佛就沒有顧灼不能駕馭的。

林岱風在腦中搜索一連串的死亡色號，最終畫面定格在顧灼本身的唇色上，她又發了第二條彈幕：up主本來的唇色也很好看。

尤其是，稍微有點力揉一下，唇色就會加深，就像是在雨天被雨水滴答潤濕後的嬌豔紅玫瑰，讓顧灼多了那麽一分冷豔。

林岱風想到這裏，點擊繼續播放。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顧灼的樣子了。

對方沒有發自拍的習慣，朋友圈就像是一個微信小號一樣，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發一條動态。

又因為某種原因，顧灼開直播時，也不會開攝像頭，導致最近直播間老有人拿她不敢露臉的事來說。

還好顧灼現在粉絲多，黑子來搗亂時，也有房管能及時禁言。

但随着活動公示比賽名單後，湧入顧灼直播間的人就越來越多，對于沒看到顧灼臉且是一名“刷子”時，新來的用戶就沒那麽友善了，各種難聽的話每天都能刷新。

林岱風能為顧灼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有限了。

視頻裏，顧灼的化妝教程終于結束，而觀衆們的彈幕吐槽卻還沒有結束。

只是顧灼剪輯視頻手法一般，她在化完妝以後就直接剪了兩張對比圖——化妝前和化妝後。

大約是自己也意識到似乎變化不太明顯，所以顧灼給出的這張對比圖只存在了短短三秒的時間。

林岱風看着幾乎稱得上“一閃而逝”的對比圖，唇角便輕輕勾起來。

而觀衆們的吐槽，也在最後放出的顧灼妝後動态鏡頭失去了聲音，這些人徹底被顧灼的顏值給征服了，哪怕再不情願，他們也承認顧灼确實好看到完美無瑕。

——awsl！

——這是什麽神仙mm啊！

——恃美行兇，說的就是你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up主确實很好看。

——這臉，直接秒殺美妝區所有up主好嗎！

……

視頻結束後，顧灼點擊收藏、投幣和評論，她的評論就要簡短一些，只有兩個字——“撒花”。

她給顧灼回複過去消息，說自己已經看完了。

而顧灼這會兒自己早已沒了等待林岱風評價的心思，因為她的注意力又被放在了晚風的邀約上。

她來Y市，不管是租房、還是游玩，晚風告訴她挺多的，期間一次都沒有問過她要不要見面。

起先顧灼還覺得晚風人挺好的，琢磨着和對方見一面，結果到了Y市以後，對方沒提，她便以為對方不太方便。

想着畢竟是網友，對方有諸多顧慮也是正常的，哪怕她最後離開Y市都沒能與晚風見上一面，也是在顧灼考慮之後的結果內。

所以，當她收到晚風說要不要見一面時，顧灼只考慮過三秒，便回答了一個好字。

只不過地點和時間，肯定得約在安全的地方。

而對方人也相當體貼，說是全部都由顧灼來決定就行。

顧灼想過要不要和晚風提前交換照片看一眼，轉念一想，又覺得萬一看照片有些失望，那到時候對這次的見面就沒那麽大的期待了。

如果不看照片，那至少她是期待的，至于到時候見到人以後，對方好不好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說了，她又不和晚風談戀愛，就當成正常的網友面基就行。

顧灼做完決定以後，恰巧收到林岱風發來的消息，說她視頻做得挺好的。

顧灼心裏有些高興，其實她發視頻過去也不一定是要林岱風完全客觀公正地評理，她就是想要得到一些認同感。

林岱風平時遷就她，所以多半也會是安慰她。

顧灼得到自己想要的評價後就滿意了，順手打字繼續問道：那你說，他們為什麽對我意見這麽大？搞不懂。

林岱風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棘手、難以回答。

思索一分鐘，她斟酌又斟酌後，慎重地發過去一句話：可能是你素顏和化完妝以後，對比不夠明顯。

顧灼看到這句話後，想起那個她投稿之後就沒怎麽看過的視頻，隐約記得好像确實有這麽一回事。

她當時都不太想放那種妝前妝後的對比圖，就是因為不太明顯。

後面覺得就算自己不放，別人也能自己做出對比圖來，她就幹脆還是放了，只是放出的時間不長。

被林岱風這麽一提醒，她就想起這回事來，但現在重新替換視頻明顯來不及了，那個視頻已經在前十挂上兩三天了都。

再說了，其他視頻也是大同小異，替換了估計還是會被人吐槽。

想到這裏，顧灼便給林岱風發去消息：算了，以後不做美妝了，我感覺我沒什麽當美妝博主的潛質。

而且變現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像她現在這種急需用錢的，還是得去做游戲主播，除非她在這個平臺一下爆紅，接廣告接到手軟，不然下個月還貸都是一種困難。

但是，打算重新将重心放在直播上，不等于美妝視頻就不剪了，只是會更新比較慢。

這些話顧灼沒有跟林岱風說，但林岱風就以為顧灼真的不打算做美妝博主了。

要不是看到顧灼的視頻，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看到過顧灼的臉了。

想了想，林岱風又給顧灼發去消息：可以做測評。

顧灼被這麽一提醒，猛然醒悟過來，美妝區除了化妝教程以外，這種測評也非常多。

但是做測評視頻，就需要投入大量成本，需要用金錢去購入各種爆款化妝品，然後再用自己的臉去做實驗。

顧灼是不太願意用自己臉去測試各種聽都沒聽說過的産品，所以還是有一些猶豫，但她轉念一想，測評并不是只能做化妝品，一些網紅爆款的東西也可以做測評，什麽衣服、鞋子等等，都可以。

想到這裏，顧灼便給林岱風發去消息：我覺得可以。

她消息發過去的一瞬間，剛好林岱風也發過來一句話

林岱風：你需要什麽，我都能幫你買到，包括海外的。

顧灼看到消息一頓，她回複林岱風道：你看我像是買得起的人嗎？

發這句話，顧灼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表明自己不太想做化妝品測評。

結果就見林岱風再度發來一句話：不用你買，就當我投資你。

顧灼盯着這兩條消息半天沒回複，她覺得林岱風實在是太好了，她準備做一期“有個很有錢的朋友是什麽樣的體驗”，其次，關于化妝品測評她還得再想想。

林岱風的提議她是很心動的，但總覺得這樣也太占林岱風便宜了，她實在是有點下不去手。

前前後後、林林總總，她都欠林岱風多少東西了，如果一直這樣欠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還得起。

雖然林岱風可能不在意這點小錢，可顧灼就有些在意了。

在她心裏，林岱風和經常時不時給她發紅包的林音、周意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們是對等的朋友關系。

想着，她開玩笑地給林岱風發去一條消息：感覺我好像被你包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