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舉牌女郎

靳墨低着頭, 她聲音聽着有些甕：“沒什麽關系。”

顧灼笑了下, 專注于手上的事情。

她和這位靳墨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了, 當時的顧灼過得不太好, 而靳墨也算不上太好。

反正熟悉混亂星以後, 她就發現, 靳墨居然還是她認識的Alpha裏，混得最差的一個。

當時的靳墨可比現在還要難以接觸，就像是混亂星上特有的礦石, 又冰又冷，還不愛說話。

但畢竟是Alpha，在混亂星總能比Beta和Omega過得好上一點，總會有大方的雇主看上他們的潛質。

靳墨不愛與人交流，顧灼只知道靳墨有段時間身上總是帶着傷，後來就去打|黑拳了, 生活也跟着漸漸好起來。

後來顧灼和靳墨聊過天, 才知道, 靳墨的父母都死了，死于一場災難。

更詳細的顧灼就沒問了, 她也不是那種喜歡挖人傷疤的性格，況且, 她遇到靳墨的時候, 靳墨也就十幾歲, 還是個小孩子。

顧灼問過以後, 靳墨倒是對于她的經歷不怎麽感興趣, 顧灼也就悄悄松了口氣。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只能偶爾通過日常的一些蛛絲馬跡，稍稍了解原主以前的生活。

但是，原主因為性別的原因，過得是相當孤僻，所以就算原主死了，也并沒有多少人在意。

靳墨也算是從小打|黑拳長大的，現在也算是越來越熟練，身上的傷也少了很多，不像以前，敲過顧灼的房門以後，回到家就直接倒在地毯上。

顧灼也不是真的Beta，把靳墨搬到沙發上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

熟練得擦過藥以後，又在上面噴上噴霧，再用白紗布将這一片貼好，顧灼便伸手拍拍靳墨的後背。

靳墨擡起頭，重新将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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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顧灼看到靳墨腹部的傷，那點傷靳墨自己能處理，所以她沒有喊顧灼來幫忙。

顧灼忍不住擡眼去看靳墨的唇角，靳墨絲毫沒有要擦的意思。

“俱樂部那裏，有個Beta走了，你可以去我們那裏找份工作。”靳墨忽然說道。

顧灼現在是沒有什麽收入來源的，她在混亂星也就是幫人跑腿、做一些兼職和撿垃圾，就連大部分的跑腿兼職，都是霍莉介紹的。

霍莉認識的人可都大方了，給的小費都能讓顧灼好好地過上一個月。

顧灼倒是沒愁過這裏的工作，因為她計劃着離開混亂星——在她腺體成熟之前。

腺體成熟後，就會很快進入發情期，到時候那些抑制劑也只能暫時緩解她的症狀，生活在混亂星，随時有可能會被人發現Omega的身份。

至于去哪裏，這些顧灼都無所謂的，只要不是混亂星，稍稍文名一點的星球都可以。

她了解外界的方式很有限，以前也只是聽別人說起過，和一些被運輸到這裏的囚犯說起過以前待的星球。

混亂星飛往其他星球的星艦很少，基本上都是其他星球往這裏運輸罪犯和垃圾的星艦，這裏只進不出，但混亂星的人數并不多。

這裏的生活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一般人很難活下去，而且，混亂星每天都會死上不少人，這裏沒有秩序可言。

至少，顧灼在撿垃圾的時候，可沒少在垃圾廠看到屍體。

相對的，這裏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是相當搶手的。

雖然計劃着離開這裏，但聽到有工作，顧灼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她抓着靳墨坐着的單人沙發的扶手，好奇道：“什麽樣的工作？”

“舉牌女郎，”靳墨說着，她有些擔心顧灼不懂，就又解釋了一下，“就是回合結束後，你需要舉着牌子在場上走一圈。”

顧灼以前待的世界也有這樣的，只是她不怎麽了解，唯一的印象是，似乎長相和身材都有很高的要求，并且，穿着還挺暴露的。

她沒說話，靳墨卻是繼續說下去：“這種工作肯定是不會要Alpha來做的，俱樂部只會接受Beta。”

之前舉牌的Beta則是被一個Alpha帶走了。

這種事情很常見，都不值得提一句。

而這份工作其實有很多Beta都願意去做，俱樂部只需要放出消息，就會有一大批美貌且身體纖細的Beta去應征。

只是靳墨和俱樂部很熟悉，她和那裏的人商量過，說是會讓一名Beta過來，如果不滿意，他們可以再另外招人。

她對俱樂部已經相當熟悉，且有一定的話語權，總不會讓顧灼受到傷害的。

聽到具體的職位後，顧灼是有點猶豫的，因為拳擊俱樂部打拳的，基本上全都是Alpha。

光是生活中接觸到的霍莉和靳墨，并不能說明什麽，她只是太過熟悉，才能讓自己保持不腿軟。

像那種，想一想都知道充斥着Alpha氣息的俱樂部，別說是舉着牌子上去走一圈，光是把她放在那裏，估計就得腿軟了。

靳墨不知道顧灼的顧慮，她實在不會和人交流，只能說到哪兒是哪兒：“俱樂部會有專門的人維持秩序，對Beta并不算是一個太糟糕的去處。”

靳墨也有些不明白，說實話，Alpha在混亂星并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多，大多數還是Beta，那種不要命亂來的Alpha還是少數。

因為Alpha只要乖乖地遵守秩序，他們可以比Beta生活得更好，沒必要去毀掉自己的前途。

顧灼聽靳墨“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她應付地點點頭，說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靳墨松了一口氣，她不善言辭，說話就像是在受罪——但對象是這名Beta，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顧灼提着小蛋糕回到自己的房間，将蛋糕随手放在地上，然後去被窩裏翻找衣服披在身上，她抱着那顆黑不溜秋的蛋走神。

窗戶樓下突然傳來人交談的聲音，顧灼抱着蛋悄悄走到窗戶旁邊，就聽兩三個人站在樓下抽煙，他們吞雲吐霧，說話聲音非常大，顧灼确信除了她，很多人應該都聽得到這三個人說話。

實在是有些吵，顧灼已經習慣了，她只皺皺眉，伸手将玻璃窗給關上，就打算躺回床上。

樓下的人還在交談。

“聽說前線蟲族沖垮了聯邦的防線，那個鼎鼎大名的大将軍，恐怕也會死在這場戰役裏。”

“這倒不一定，她不是被宣稱宇宙史上最厲害的Alpha嗎？精神力3S級別的，應該會沒那麽容易死。”

“我倒希望她別死，如果她死了，混亂星說不定就會是下一個遭罪的星球。”

“之前聽我一個朋友說，混亂星其實早就有‘蟲子’了。”

“你在開玩笑嗎？哪個星艦會特意把蟲子帶過來？你要說來到混亂星的這些雜碎們是‘蟲子’，我倒很認同。”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打算離開混亂星的，前些日子D區為什麽換老大，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有一艘星艦落在D區，他們打算修一修，然後離開這裏。”

顧灼本來沒打算聽的，甚至打算把這些對話當做是催眠曲，好方便自己入睡，可聽到“星艦”兩個字，顧灼又精神了。

她蹑手蹑腳地從床上爬起來，懷裏還不忘抱着那顆蛋，她走到窗戶旁邊，直接靠着窗戶坐下來，去聽那三個人聊天。

這三個人像是知道很多事，雖然不知道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在最貧窮的一個區樓下聊天，他們從混亂星大概有蟲子混進來，一直聊到星艦正在被想法設法地修複。

修複星艦需要維修師，但是維修師對于其他文明星球來說，不算難找，可在混亂星球上，那也是一種稀缺資源。

前不久被運送過來的一堆囚犯裏，就有一個維修師，這會兒正被D區的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然後這人提出了很多要求，還說自己一個人是無法維修好一艘龐大的星艦。

于是D區的人又在找人了，而這名維修師則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D區提供的生活待遇。

這三人說到最後突然就笑起來了。

“那家夥也太不知好歹了，居然還要求D區再送一個Omega，這家夥是不知道Omega在哪兒都很稀缺嗎？這個臭傻逼！”

“你這麽氣憤，難道是嫉妒那個傻逼嗎？”

“哎，說實話确實有一點。因為D區的人雖然沒有Omega，可混亂星是有的，他們花了一大筆錢，買了那個Omega一晚上。”

“操，這家夥爽死了吧？Alpha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個Omega，一個Beta卻能睡到一個Omega！”

這群人實在太能聊了，顧灼靠在窗戶下，抱着那顆蛋睡着了。

轉天的天氣也不太好，冷風順着窗戶的縫隙吹進來，一直纏繞在顧灼的脖頸，她冷得瑟瑟發抖，差點就站不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顧灼才重新回到床上躺着，她連衣服都懶得脫，直接就鑽進被窩裏。

因為趴着的原因，一下壓在那顆蛋上，顧灼絲毫不慌，因為這顆蛋真就和石頭一樣，十分堅固。

顧灼也曾想過，這到底是什麽生物的蛋，她倒是曾經偷偷幻想過，這顆蛋裏面是一條龍。

後來她也和靳墨聊過，假意問起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龍。

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靳墨瞥她一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是有的，但不是在混亂星。你知道的，一顆龍蛋對于龍族來說，是非常珍貴的。”

于是顧灼就更寶貴這顆蛋了，也因為這顆蛋的堅固，她也經常這麽粗心大意。

甚至有一次，她把這顆蛋給當球踢了。

那是一天晚上，她回到家還沒來得及開燈，腳下就踢到這顆蛋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小偷光顧她的家，不過因為她的貧窮，這小偷也沒能從這裏翻找到什麽，倒是把她非常喜歡的一件霍莉送她的外套給偷走了。

睡到中午時，顧灼總算從被窩裏爬出來了。

對比上午的寒冷，這會兒中午也不見得好上多少，因為，又下雨了。

顧灼裹上衣服，她去敲靳墨的房門，敲了一會兒對方沒開。

顧灼就以為靳墨大概是去俱樂部了，便轉身回房間，打算拿上雨衣去垃圾廠轉轉，或者去那些熟悉的、大方的Alpha那裏看看，能不能幫忙跑個腿之類的。

剛轉身，靳墨的房門就打開了。

靳墨只穿着簡單的背心和長褲，看着和顧灼像是兩個季節的人，她靠在門框上，臉上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頭發亂糟糟地披散着，滑在她的脖頸處，她喊道：“怎麽了？”

顧灼吓了一跳，她轉過身看向靳墨，有些結巴道：“靳墨，你昨天說的那個工作，我想好了，我想去。”

今天靳墨是沒有事的，本來也不打算去俱樂部，她垂眸，擡着下巴看向對面香軟的Beta，好一會兒後，她直接敞着門，對顧灼招手後轉身回去：“先過來吧。”

顧灼便過去了，熟門熟路地坐在客廳。

靳墨抓起一把咖啡豆，煮了一壺咖啡，給顧灼倒了一杯，語氣随意道：“俱樂部的人送的。”

顧灼捧着咖啡，忍不住想，最近咖啡在混亂星很常見嗎？

靳墨請顧灼吃了一頓午餐——就是兩個甜甜口味的營養劑，顧灼本來是沒有要蹭飯的意思，但是靳墨給了，她也就不客氣地收下。

靳墨是Alpha，Alpha的體質超乎常人，他們能忍受的溫度也是一般人十倍、百倍，這點溫度真不算什麽。

只有顧灼老老實實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路上，靳墨忍不住說了她一句：“你是我見過，身體素質最差的Beta了。”

顧灼咕哝了一聲，靳墨也沒在意。

其實靳墨沒說的是，像顧灼這樣的Beta，是很受歡迎的，盡管性別是Beta，可不管是外貌還是體質，都像極了一名Omega，尤其是她身上總是散發着淡淡的甜香味兒。

兩人從顧灼常走的小道一路往前，一直走到超過顧灼平時閑逛的路線，快到D區附近時，她們總算來到靳墨所在的俱樂部。

這也是混亂星上最大的一所地下拳擊場，這裏容納了混亂星實力前百的Alpha，據說，俱樂部的老板和D區的老大交情匪淺，變相的算是D區的保護傘。

顧灼跟在靳墨身邊，這裏Alpha的氣息就要遠比顧灼的住處濃烈得很多，顧灼都忍不住想要捂鼻子了。

也還好她腺體沒成熟，這會兒不至于一下被這些Alpha的信息素誘導致發情，不過對于顧灼來說，要在這裏長期工作，實在是一場折磨。

還沒去到拳擊場，她就感受到無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甚至還有人沖她吹口哨，她垂下頭，只期望快點進去。

靳墨卻是環視一周，附近的Alpha和Beta就開始收斂，沒有再朝顧灼投去露骨的視線，反倒竊竊私語起顧灼和靳墨的關系。

“俱樂部外面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不敢在這裏胡來，放心。”靳墨說道。

顧灼勉強朝靳墨露出一個笑來。

這不是擔不擔心的事，要不是她打着別的主意，她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會來這裏，去當什麽舉牌女郎的。

靳墨卻是突然說了句：“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兒上，我倒是可以護送你上下班。”

顧灼眼睛一亮，她道：“可以嗎？”

靳墨點點頭，她說：“有的時候，你可能得等我一會兒。”

顧灼自然是明白靳墨的意思，她點點頭：“這沒什麽。”

事情進行得比顧灼想像得還要順利，俱樂部的負責人幾乎是只看了顧灼一眼，便敲定下來，直接雇傭顧灼，甚至還想要顧灼當晚就來。

顧灼都沒做好心理準備，還好一旁的靳墨了解她，一眼就看穿她的不安，和負責人說過幾句話以後，負責人就改變主意了。

“畢竟是靳墨你介紹來的人，都可以。”負責人說，他的目光落在顧灼身上，除了視線炙熱外，他其實還想再聞一聞顧灼的氣味。

“她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說過的那個，氣味很甜的Beta？”負責人又問，“Beta身上可沒有信息素。”

顧灼有些傻眼，她沒想到靳墨還跟別人說過這些，便望向靳墨求助。

這句話靳墨确實說過，但她只是順嘴提了一句，沒想到負責人記性還挺好的。

見負責人虎視眈眈地盯着顧灼，靳墨聳肩，面上十分無所謂地解釋：“就是好聞。”

靳墨太懂這裏的規則了，表現得越緊張，別人就越容易猜到你的底牌，所以，得表現得不在意一點。

負責人的目光緊緊盯着靳墨和顧灼，來回兩遍後，他表情忽然一松，行為舉止從來沒有過界過，他聳肩道：“我就是随口一說，你知道的，我只喜歡Omega。如果你試過Omega的滋味，你一輩子都忘不掉。”

離開俱樂部後，回去的路上，靳墨對顧灼解釋：“那個Omega你知道的吧？這個Omega曾經在俱樂部待過一段時間。”所以負責人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顧灼是知道那只Omega的事，但關于Omega在靳墨的俱樂部待過一段時間她還真不知道。

“D區的掌權者和俱樂部的老板關系好，有這只Omega的一半功勞，”想到俱樂部裏的Alpha衆多，以及大量的Beta，靳墨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同情，“那只Omega回去後，休息了好一會兒的時間。”

靳墨又想到了哪裏，顧灼是不知道，反正她是想起昨天樓下的那群人聊起那只Omega的事，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麽D區應該又要去借Omega了。

熟門熟路的，這只Omega少不了一番折騰。

想到這裏，顧灼便有些手腳發涼，她自己也是一名Omega。

她真怕自己身份暴露，像那只Omega一樣，一生都被人……所以離開混亂星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離不開，顧灼只能考慮獻身了。

但是在混亂星上，哪怕是獻身，作為一名Omega，也很難不保證被人“借”出去，光是那種情況，顧灼想想都頭皮發麻。

回到住處以後，靳墨就又出門了，她甚至連門都沒進。

顧灼看着靳墨離去的背影，回到自己房間去看那些囤下來的抑制劑和僞劑，這才覺得稍稍安心一些。

今天她沒有再待在房間裏，而是出門去附近的垃圾廠，她想看看能不能撿到點有意思的東西，以及打聽到別的信息。

垃圾廠除了很臭以外，還有其他十分危險的被丢棄的垃圾，顧灼是一名身嬌體軟的Omega，翻找的時候就相當注意。

在垃圾廠翻找一下午，顧灼并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倒是翻到兩塊通用幣，回去的時候，她在巷子口被一個Alpha給攔下來了。

這名Alpha顧灼是認識的，是霍莉的好友，長相是偏斯文一點的。

女Alpha身上穿着寬松休閑的衣服，她手上拿着一封信遞給顧灼，從兜裏掏出五個幣和一顆糖，說道：“把這封信給霍莉。”

顧灼接過小費和糖，她捏了捏糖，糖紙發出塑料的聲響。

女Alpha說道：“霍莉說你喜歡這種糖，我剛好有一顆，送你了。”

顧灼點點頭，擡着小臉笑道：“謝謝。”

女Alpha本來沒想幹什麽的，但見顧灼笑得這麽可愛，她就心中一動，伸手摟過顧灼的腰，鼻子緊緊地挨着顧灼的後頸，深深地吸了一口，頗有些陶醉道：“真好聞。”

顧灼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還好對方只是聞了一下，就松開了顧灼，甚至還丢出一句：“也不知道Omega是不是也都這麽好聞。”

顧灼抑制住伸手去摸後頸的沖動，她拿着信封，只能繃着笑容道：“或許吧。反正我們Beta是聞不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