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突變

起先顧灼只是覺得眼熟，沒有一下想起在哪裏看到過, 她往那邊走過幾步, 就見那片綠色葉子忽然“動”起來，長出四肢來, 看不見腦袋, 一下就鑽進水裏面去, 再也看不到影子。

顧灼臉色微微一變，她想起副本裏面“流動”的葉子。

只要掉進去才知道, 那根本不是什麽水流，而是蟲子。

最初顧灼也想過，這到底是設計者自己幻想出來編寫進去的，還是這種蟲子本來就有。顧灼自己上網搜索過, 比如“長得像葉子的蟲族”這樣的詞條，但無一例外都是沒有結果的。

顧灼又去搜蟲族種類，發現蟲族中居然還劃分等類，從最低級的無自我思考、只會聽從上級蟲子命令, 到會思考且有一定下達指令的蟲子……最高級別是蟲族女王。

蟲族女王很難找到, 并且一次只會誕生一個蟲族女王，除非上一代死亡，才會誕生下一個蟲族女王。

而這些沒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低級蟲子被稱為蟲兵, 它們可以源源不斷地生産出來, 不會害怕, 不懼生死。

長期和人類軍隊作戰的就是這類蟲兵, 不管殺掉多少蟲兵, 對蟲族都沒有太多影響。只有蟲族不斷吞噬各星球資源，還沒有人類主動去到蟲星去逮捕蟲族女王。

這些珍貴的資料都是源于第一顆被蟲族占有的星球上得來的，代價非常之大。

在蟲族肆虐很多年以後，突然有一天蟲族開始撤退回蟲星，并且很少再進攻人類星球。——這也是黑爾斯為什麽突然這麽開始蓄養蟲族，人們擔心蟲族再次反撲，這都是在提前做準備。

當然，在沒有蟲族大肆屠戮後，沒有被波及到的人類很快就忘記了這次創傷，只有少數人們還記得蟲族的可怖模樣。

高層也沒有大肆宣傳蟲族的可怕，避免造成恐慌，但也不會特意隐瞞。

這些都是顧灼搜索資料時得到的，但不管她怎麽搜索，都沒有關于長得像葉子的蟲子，她開始懷疑這是設計者自己想像出來的。

并且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打到最新關卡，所以也沒有人能和她讨論的，像安不會玩這個副本，而霍莉也沒有時間和她聊這些。

可現在，她在黑爾斯學院封禁的地方看到了游戲副本裏面存在的蟲子。

顧灼重新回到水邊，她伸手劃拉一下水面，非常澄澈和幹淨，一眼便望到底，如果下面藏有什麽，也能很快被發現。

之前的葉狀的蟲子很快消失不見，顧灼皺眉想了一會兒，覺得會不會這并不是蟲族，而是黑爾斯本土的生物。

顧灼想了想，她起身回到帳篷。

先是将取水器給艾琳，她看到艾琳只是沾着水将顏料染上的污漬給擦掉，沒有飲用。

盡管顧灼覺得那水沒有什麽問題，但她還是說了一下剛剛在水邊遇到的事，見帳篷內的Omega都看過來，她就伸手把自己游戲副本裏的那個蟲子截圖打開給大家看：“喏，就是這個樣子。”

看着截圖顧灼有些走神，是因為這游戲內的蟲子和她剛剛在水邊看到的蟲子一模一樣——這種蟲子是真實存在的，而設計者明顯是見過這種蟲子，甚至還可能詳細觀察過。

面前的Omega看到後都笑開了，尼娜笑着說：“這就是黑爾斯很常見的蟲子，叫葉青，因為它和葉子長得很像，又是綠色的。這種蟲子沒有毒，在水裏看到也不用擔心……而且飲水我們自己也有帶，要是喝完了也可以煮開了再喝。”

顧灼哦一聲，明白自己搞了個烏龍，她撥弄了一下耳朵，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轉而又盯着那張截圖看。

她确信自己沒有看錯，真的就是一模一樣，那麽剛剛的那個蟲子應該就是葉青。

她想着，順手點開網絡——這裏的網絡并沒有被屏蔽，但信號也沒有多好就是，她搜索葉青的資料也是好半天才出來。

顧灼大致看了一遍，葉青的存在就類似于地球上的蟑螂，但不像地球上的蟑螂那麽讨人嫌，因為葉青主要是啃葉子，并且還十分怕人，還會分泌出香香的氣味。

看起來，真的是對人類毫無威脅、且一點傷害都沒有。

顧灼百無聊賴地正要關掉，就見旁邊有個關聯視頻，她點擊打開，卻因為加載過慢的原因，那個視頻好半天都沒有播放。

倒是突然跳進來一條短訊，屬于霍莉的。

霍莉：我已經在黑爾斯學院了，你們已經到目的地了是嗎？我們很快就會過來。

霍莉：把你的坐标給我們發過來吧。

顧灼盯着上面的“我們”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坐标發給霍莉，她一邊轉頭去問尼娜：“我們的教官不會和我們一起來嗎？是得自己過來？”

尼娜放下手賬，她手支着下巴：“也不是……我聽上一屆的學姐學長們說起過，從在學校的時候，教官就會和我們一起過去。”

料想到顧灼會問這個問題，尼娜恍然道：“也有例外，因為像這些教官大部分是身上帶有任務的，萬一是正在出任務，可能會晚一點到也是說不一定，我看帖子說有個教官是最後一天才到的。”

說到這事，尼娜也忍不住擔心起來：“我們教官還沒到，不會是有什麽事情吧？對于Omega來說，教官也有保護我們的義務。”

旁邊的勞拉用粗木針戳了戳腦袋，她笑着安慰：“也不用擔心，我們是在最安全的一個區域，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教官晚點來也挺好的……至少不會管教我們。”

卡米拉這會兒無所事事，她坐在一邊看着其他Omega做自己的事，有些不大高興道：“我倒希望教官早點來……”至少她還能跟着教官學個一兩招的招式。

“這次帶我們的教官肯定也是個英俊帥氣或者飒爽A爆的Alpha。”其中一個Omega道。

“這有什麽用，你又不會馬上跟他們結婚，再說了，等這次測試結束，就該異地戀了，”艾琳道，“像這類教官，時間都很忙的，估計以後想要來一場甜甜的戀愛可能都抽不出時間。”

眼見這群Omega聊得方向越來越遠，顧灼幹脆靠在角落進入到游戲副本裏面，進去前，她抽空看了一眼蛋蛋，發現蛋蛋這會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她丢進去的薄毛毯卷在一起。

奇怪，她是把蛋蛋放進薄毛毯的嗎？顧灼蹙眉。

想歸想，顧灼還是登上機甲争霸，結果登上去以後網絡太差，動不動就重新鏈接，導致顧灼在自己小窩都進不去，正當她打算進單人副本時，一道聲音便在腦子裏響起。

“葉青，黑爾斯星球上的本土生物昆蟲……”

顧灼忙切過去看，就見先前加載的那個視頻竟然自動播放起來，不過這會兒她對葉青早就失去了興趣，當下就要點擊關掉，卻在聽到下一句話時，她停住了——

“葉青行動十分緩慢……”

顧灼以為是自己看錯，便又調回來再看一遍，又接着讓視頻往下播，越聽心中越迷惑。

因為她剛剛見到的那個葉青，動作非常快，說是眨眼間都不為過，和百科上形容的葉青相差甚遠。

顧灼起身往外走，尼娜擡頭看她：“顧灼，你要去哪兒？”

卡米拉也跟着道：“顧灼你和我上機甲争霸來自定義，這裏的網太差了……”也就只能玩玩自定義。

顧灼卻是擺擺手，腳下未停道：“我出去看看。”

她們所紮營的地方是一個凹處、背風的地方，就安全程度來說，是挺好的一個地方。

顧灼往前幾步走到水面這裏，水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只偶爾吹來的風将它吹皺，盡管如此，顧灼卻是再沒怎麽看到綠色的“葉青”。

顧灼伸手去攪弄水源，只蕩起一層一層的水波，顧灼縮回手，幹脆蹲在水邊搜索起——“可以拟類的生物，黑爾斯本土生物”，結果并沒有搜索到，網頁還給她點開了黑爾斯本土生物大全。

一頁就有好幾種，甚至還有細分的，顧灼只掃過一眼便放棄。

她關掉通訊器光屏，因為天氣灼熱，她因Omega的體質原因，待過一會兒後也有些受不住，打算起身回帳篷。

剛站起身，她就遠遠地瞧見一個小型飛行器在朝她靠近，顧灼眯眼去看，就見那架飛行器轉眼飛到她面前來。

在相距十米左右的距離，那架飛行器停下來，打開艙門，從裏面走下來兩個十分熟悉的身影，随後，這架飛行器又很快飛走。

顧灼睜大眼眸看清面前的兩個樣，走在正前面的霍莉自然是不用說的，她非常熟悉，而在霍莉身後的那個人，她也非常熟悉——

對方陪伴她度過艱難的歲月，又在最後的關頭曾經想要護着她離開，她本來以為星際宇宙這般大，就此一別可能再也沒有辦法見面。

本以為記憶裏早已模糊的容顏，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靳墨還活着！

這對于顧灼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和驚喜！

靳墨如今的形象變了很多，身材變得更加高挑和瘦弱，她的眼睛淩冽帶着一絲冷酷，手臂上還有一個深深的傷痕，看似已經愈合但還是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靳墨穿的是黑色的無袖背心和黑色軍褲，她頭上戴着一頂有些像是帝國的黑色軍帽，看着顧灼的眼睛十分深邃，黑得發亮。

她跟在霍莉身後，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腳印，每一步都像是非常用力，擡腳時又帶起一層層的細沙。

兩人一路行至顧灼的面前，霍莉笑眯眯地盯着顧灼，微微側身看一眼身後感情變得越發內斂的靳墨：“我給你帶來的‘驚喜’，喜歡嗎？”

顧灼盯着靳墨，眼裏的喜意毫不掩飾，她臉上洋着笑意，只輕輕一跳便伸手抱住靳墨，手勾住靳墨的脖頸。

靳墨現在和顧灼的身高差距非常大，Omega的力氣又比不過Alpha，但靳墨還是微微彎腰和低頭，任由懷中的Omega摟着自己的脖頸，她下意識伸手圈住顧灼的細腰，好半天才道：“你還活着。”

真好。

顧灼同樣無比激動，她将臉埋在靳墨的頸窩，聲音有些悶悶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靳墨摟在顧灼腰間的手往上擡，伸手拍拍顧灼的腦袋：“見不到也要好好活着。”

以前和靳墨偶爾拌嘴，甚至經常去靳墨家蹭吃蹭喝的時候，顧灼還不覺得，現在見到靳墨，顧灼才驚覺以前的生活是多好。

不管生活如何艱難，和相伴的人在一起才是最溫馨的。

不過，離開伊曼星還是好的。

“……你好像長胖了。”靳墨掐了一把顧灼的腰，忽然道。

顧灼松開勾着靳墨脖頸的手，她擡眼去看靳墨，黑色的眼睛有些水潤，像是掉過眼淚一般：“哦，那你倒是瘦了很多。”

靳墨點頭，也跟着松開顧灼，垂着眼眸居高臨下地看着顧灼：“我加入了帝國的軍隊，訓練量很大，不過……霍莉她說帶我來見你，幫我請了假。”

像靳墨這種戴罪的，是不可能有假期的，靳墨不知道霍莉是如何說動了她的上級，但這份恩情她是記着的。

顧灼扭頭去看霍莉，知道霍莉應該是因為她的緣故，便道：“謝謝你。”

霍莉聳肩，壓過心底的那絲酸意，笑着裝作不在意的模樣道：“知道你倆相依為命，所以才把靳墨帶來的……你們記着就好。”

說着，霍莉伸了個懶腰，往帳篷那邊走，只留下個背影道：“行了，你們可以好好聊聊，我先去那邊等你們。”

顧灼看一眼霍莉的背影，又去看靳墨，最終是靳墨帶着她去到稍遠的位置。

她們并不是單純地敘舊，主要還是靳墨詢問顧灼這段時間的生活，以及顧灼性別的事，她道：“我聽說伊曼星以外的地方對Omega比較友好，但是會強制婚配，你現在還好嗎？有男女朋友了嗎？”

顧灼搖搖頭，她說：“我成年沒有多久，不過距離第一次發情期也快了……”更多的話顧灼不想說。

靳墨也沒有再問，有關Omega發情的事，她在安全以後也搜索過，所以顧灼不說她也知道的差不多。

當下，靳墨又把他們的一系列經歷給粗略說過一遍。

他們去到了凱所說的水藍星，但在那裏他們和星際海盜發生了分歧，尤其是蟲族比想像中的還要可怕許多——有個蟲族不知道什麽時候上到星艦的，最終跟着他們一起去到水藍星。

雖然最終是将蟲族殺掉，但星艦還是被損毀很嚴重，又沒有人會修星艦，所以一行人暫時被耽擱在水藍星。

事先商量好的星際海盜也徹底翻臉，最終兩邊人員打起來。

“……後面的事我不知道霍莉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們被聯邦的人發現，之後将我們關押了很長一段時間，”靳墨想起霍莉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看着顧灼的眼睛變得有些高深起來，忽然問了個不太相關的問題，“霍莉對你怎麽樣？”

顧灼正等着靳墨的下文，被突然問到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對我很好。”

她把霍莉送她來上學，以及借給她生活費的事情都給說過一遍，她覺得自己最糟糕的一面靳墨都知道，所以欠款這些事情她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

靳墨點頭，她确信顧灼應該是知道的都說了，但她又覺得顧灼在感情上還是有些遲鈍，或許她得說的再明白一點。

靳墨想着，她斟酌開口道：“那你覺得，她是不是對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顧灼想了想，她問靳墨：“哪方面的？”

靳墨擡眼飛快地看過顧灼一眼，又将目光轉向別處：“就是，想要和你結婚的想法。”

顧灼盯着靳墨，發現靳墨耳朵尖紅起來，她伸手去輕輕碰了下靳墨的耳朵尖——靳墨飛快地拉開距離，盯着顧灼，語氣有些慌亂：“你幹什麽？”

顧灼讷讷地收回手，她抱着雙膝道：“就是看到你耳朵尖紅了，摸一下……這又怎麽了？”

靳墨拉開與顧灼的距離，她聲音有些悶：“你要記得你是Omega，Alpha的身體部位還是不要随便亂碰才好，尤其是……你随時可能發|情。”

顧灼頓了下，她努力消化靳墨話裏的意思，她總覺得靳墨的這番話有些怪怪的，好半天她才說：“靳墨，你該不會是面對Omega會覺得不好意思吧？我們倆什麽關系，你還害羞！”

靳墨沉默半晌，她并不是對所有Omega都這樣——至少她遇到過的Omega只有顧灼一個人，她跳過這個話題，轉而重新提起先前的問題：“我說認真的，霍莉有跟你透露過，她想和你結婚的想法嗎？”

靳墨非常意外霍莉為什麽會這樣做，特意将她從監獄裏撈出來，還幫她請假、帶她來看望顧灼，無親無故的，試問她都不一定做到這個地步。

要說霍莉在伊曼星上對顧灼的照顧，但實際上除了幫顧灼找到住處、以及每個月買的僞劑，兩個人并沒有過多的來往，所以霍莉的這番行為實在太奇怪了。

如果說對顧灼沒有想法，那麽靳墨實在不明白霍莉為顧灼做到這一步是為了什麽；如果說霍莉喜歡顧灼，那麽一切都仿佛能解釋得通。

顧灼也說不上為什麽，在她的角度，霍莉是一個非常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一個人，她思前想後，說道：“也許是覺得我可憐也說不一定，她……好像是顏控吧。”

靳墨瞥顧灼一眼，不可否認的是顧灼的确很漂亮，但是：“霍莉能為了一張臉做到這種地步？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真的是想和你結婚。”饞你身子什麽的。

顧灼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別人對她好，她就接受了，她只固執地認為是對方心善，卻從未去深究過為什麽。

硬要說的話，以前她在地球上時，也遇到過這樣無條件對她好的人，也許是有心善的一點原因在，但更主要的還是因為……

想到這裏，顧灼好半天也沒有說話，一直到靳墨用手肘捅了捅顧灼，顧灼才茫然答道：“我不知道，霍莉從來沒有要求我具體做過什麽，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和我結婚。”

想了想，顧灼又說：“安倒是說過，霍莉把我當妹妹看來着。”

靳墨詫異地挑眉，問：“安？”

顧灼就又解釋了一遍安的身份，她說：“她倆更像是把我當妹妹對待。”

靳墨沉思片刻，她站起身想了想說道：“那你對她們是什麽看法？”

顧灼：“挺好的。”

靳墨這會兒站起身，顧灼看她就只能仰着頭，烈日就在靳墨的腦袋上，她朝顧灼看過去時，臉龐都有些看不清，聲音也跟着有些飄渺：“如果讓你和她們其中一個結婚，你會願意嗎？”

不等顧灼回答，靳墨又說：“不，我是說，和霍莉。和霍莉結婚，你會願意嗎？”

顧灼睜大眼睛，但是烈日太刺眼，她實在睜不開眼睛，只能眯着眼去看靳墨，她想說靳墨為什麽執着這個問題，又覺得靳墨的問題都很正常。

不管是作為Omega在這個星球上生活，還是報答霍莉，似乎和霍莉結婚并不是什麽很難以接受的事情，她想了好久，才說：“大概是願意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靳墨的身影似乎一下軟了一點，正當她要問靳墨怎麽了時，就見靳墨忽然朝她伸出手：“起來吧，這會兒太熱了，還是回帳篷吧，Omega的體質可能會受不了。”

顧灼總覺得靳墨有些不太對，但都這樣說了，顧灼便将手放在靳墨的手心裏，然後被從地上拉起來。

顧灼聽到靳墨說：“其實霍莉也挺不錯的，至少和她在一起，我就不用再擔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