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征兆

顧灼有些怔愣，她其實還想開個玩笑說：我之前也把你當做過結婚對象。

但直覺告訴她, 這句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兩個人往帳篷那邊走去, 靳墨道：“這周的測試我也是作為教官身份來的，路上聽霍莉說起過, 還是挺輕松的。不過等以後我自由了, 再想見面也不是什麽特別為難的事。”

但如果顧灼和霍莉真的在一起了, 按照Alpha的占有欲來看，應該是不會希望自己的Omega和別的Alpha來往的, 所以，哪怕從小一起長大，霍莉應該也是不希望看到靳墨和顧灼走在一起。

況且，一想到顧灼會和霍莉在一起, 靳墨就有些不開心, 她想, 她大概知道這是為什麽。

因為喜歡, 因為嫉妒。

如果她不是一個階下囚的身份，她大概會鼓足勇氣去追求顧灼，她知道顧灼并不是一個多麽追求物質的Omega，只是她不知道顧灼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她。

如果有，她可能就會去追求。

可她現在的身份, 又有什麽資格給予顧灼一個安定的生活呢？相信顧灼也不想再回到像伊曼那樣的生活。

快到帳篷時, 靳墨松開顧灼的手, 她毫無征兆地說了句：“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顧灼愣了一下, 她扭頭去看靳墨, 不知道靳墨為什麽會這樣說，也許是颠沛流離的那段日子讓靳墨生出一點感慨，或者又是真的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于是顧灼附和了一句：“現在這樣，是挺好的。”

她看向靳墨，就見靳墨對她笑了一下，笑容十分短暫。

對比當初在伊曼時偶然間流露出的笑意，現在的笑容似乎蒙上一層霧，平白添了一絲憂慮。

顧灼心想，靳墨或許在外的一段日子裏，應該是遇到了什麽。

撩開帳篷的遮擋，就見霍莉坐在帳篷正中間的位置，她周圍圍着好幾個Omega，這些Omega紅着臉問她一些亂七八糟的個人問題。

霍莉對待這些Omega态度還算不錯，只是臉上沒了笑容，神情有些冷淡，可她越這樣，就越讓人湧起想要征服她的好勝心。

只有卡米拉坐在角落的位置——Omega并不會像Beta和其他Alpha那樣警惕一個強大的Alpha，他們會為對方強大的信息素所著迷。

但也并不是所有Omega都是這樣，比如卡米拉就對霍莉敬謝不敏。

當看到顧灼和靳墨從外面走進來時，霍莉臉上悄悄地松口氣，她連忙起身，給幾個Omega介紹起靳墨來：“這是你們的另一個教官。”

想了想，霍莉又道：“還是單身。”

靳墨愣了一下，她沒料到霍莉會突然來這麽一出，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不适應地壓低帽子，和大家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相比霍莉的輕熟，靳墨的臉龐要更顯得年輕一些，尤其是她身上還帶着那點未曾被歲月磨去的棱角，帶着一點鋒利，恰恰是當下Omega最喜歡的模樣。

不出所料，靳墨很快就被這幾個Omega包圍住，靳墨有些不适應，她頭一次面對這麽多柔弱的Omega，似乎稍微用力一點，都會把這些Omega給傷到。

她朝顧灼看過去，就見顧灼站在一邊看着她，見她看過來，還眨了眨眼睛。

這些Omega雖然很喜歡強大且優秀的Alpha，但總體上來說，還是相當矜持的，在發現霍莉和靳墨對她們并沒有意思後，很快就沒有再黏上去了，反倒是霸占着顧灼身邊的位置。

因為都是Omega的緣故，所以她們可以很親昵地挽着顧灼的手臂。

霍莉低頭詢問沒有加入她們的卡米拉：“她們平時都這樣的嗎？就這樣，纏着顧灼。”

盡管卡米拉心裏并不喜歡霍莉，但礙于霍莉的身份，她不得不低頭回答道：“差不多吧……你們也知道顧灼多招人喜歡。”

顧灼招人喜歡是大家都認同的，只是霍莉有些奇怪，她問卡米拉：“你不是也喜歡顧灼嗎？怎麽不去黏着？”

卡米拉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喊道：“誰說我喜歡她了！”

她這一聲忘記控制音量，導致對面的一群Omega也跟着看過來，偏偏這時候霍莉假裝在看自己通訊器，她又沒得解釋。

還好那幾個Omega只是朝她們這裏看過來兩眼，就又收回目光，卡米拉見霍莉立刻放下手中的通訊器，眼神亮亮地看着自己。

卡米拉郁悶道：“OO戀是沒有前途的。”雖然有oo戀成功的例子，但需要對人類做出巨大貢獻的才可能。

霍莉對上靳墨疑惑的目光，她搖頭笑了一下，聲音壓低道：“也是。我記得你父母是有意讓你和赫胥黎結婚，對嗎？”

卡米拉并不意外霍莉知道她和赫胥黎的婚約，只是沒能忍住反駁一句：“還沒有訂婚。”

霍莉笑了下：“訂婚什麽的，不過是對外界的一個通知……你們什麽時候訂婚？”

說到這裏，卡米拉對霍莉都懶得生起敵意，她恹恹道：“我父母說，等畢業。”肆意是，一畢業她就将和赫胥黎訂婚。

所以她總是否認別人說她喜歡顧灼，只要不承認，她似乎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卡米拉想着，她擡眼看向對面的一群Omega，不大高興道：“這些人不也明知道不可能嗎？我真搞不懂她們……”

熟料，旁邊的靳墨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并不需要有結果，只要曾經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就足夠了。”足夠到能回憶一輩子。

卡米拉愣了一下，她轉頭看向靳墨，十分意外道：“原來靳墨教官也喜歡顧灼？”

靳墨沒有想到自己會将心裏話說出來，她壓低帽檐，張了張口：“不用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卡米拉意味深長地看了靳墨一眼，靳墨頓了下，她補充道：“也不要把我的話告訴顧灼。”

卡米拉還在震驚新來的教官竟然和霍莉是情敵，結果還沒來得及因霍莉而幸災樂禍，就聽靳墨像是“退出”的言論，她頓了下，湊近到靳墨旁邊，鼓勵道：“我認識顧灼這麽久以來，還沒有見過她喜歡哪個Alpha，教官你這麽優秀，可以試試啊！”

對于Alpha來說，這點距離的聲音霍莉當然是聽得見的，也就只有卡米拉這個興奮的Omega忘了這一點。

靳墨擡眼去看霍莉，就見霍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還做了個口型：加油。

靳墨抿唇，見卡米拉還要再接再厲，她就偏頭避開：“你不明白。”

她實在看不得顧灼再因為她，而陷進如何的生活中的泥潭裏，顧灼應該生活得要更加輕松一點才行。

卡米拉不知道靳墨是從伊曼來的，所以也不知道靳墨的顧慮是什麽，如果她知道，她就會告訴靳墨，聯邦和帝國的待遇很好，并不會因為Omega結婚就虧待Omega，會定期發放補貼和福利一類的。

所以Omega在這兩個國家生活，算是相當輕松的。

說是測試，和郊游的确是沒什麽區別。

顧灼所在的小組确定沒有危險後，她們就在水源附近紮營，在來了霍莉和靳墨以後——雖然是作為教官身份，但依舊是淪為了苦力。

Alpha和Omega的體力相差太多，而且霍莉也不見得就這麽狠心，一點小忙罷了，再說，測試的根本目的也不是為了鍛煉Omega、提升Omega的體質。

只有卡米拉一個人，不肯接受霍莉和靳墨的好意，竟是漸漸有點不合群起來。

到了晚上，還有Omega提議來個“篝火晚會”，結果因為卡米拉發脾氣的原因，她們最終是沒能搞成。

卡米拉說：“我們是來測試、考核專業成績，不是來玩的！”

之後卡米拉就回帳篷了，大家面面相觑，艾琳忍不住道：“我們知道是來考核專業成績的，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一定要憶苦思甜啊。”

當然，這話是沒有對着卡米拉說的。

到晚上，按照卡米拉和另外五個Omega的賭約，顧灼是要和這幾個Omega輪流居住在一個帳篷裏面。

當聽到她們商量着顧灼睡誰的帳篷時，霍莉都聽得睜大了眼睛，用誇張和驚訝的語氣說：“還有這等好事？”

逗得幾個Omega都笑了出來。

霍莉覺得Omega和Omega一個帳篷比較好，總不可能Alpha和這群Omega睡一起吧？要是其中一個Omega突然發情，那可真是有的受。

所以對于她們的決定，霍莉也并沒有說什麽，她只是攬着靳墨的肩膀，笑道：“那我和靳墨教官就幫你們守夜了。”

想到兩個Alpha雖然體質強大，但也是需要睡覺的，便有幾個Omega商量着換班來。

霍莉沒說什麽，倒也接受了Omega們的好意。

第一天晚上顧灼是和尼娜睡在一個帳篷的，這頂帳篷有些小，靠近在水源的位置，微微有點潮濕，雖然是隔着有毛毯、被子這些，但顧灼還是覺得睡着有些不舒服。

她自己輾轉反側，就把尼娜也給吵醒，她聽到尼娜帶着朦胧睡意的聲音，輕聲道：“你醒了嗎？實在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聲音輕輕的，像是夜晚吹過沙漠風的低語，有些朦胧聽不清，但這一刻，尼娜是聽清了的，她唔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眼睛，幾乎是閉着眼睛道：“顧灼，你睡不着嗎？”

顧灼的确是睡不着，可把人吵醒以後她就有些過意不去，她輕聲道：“我馬上就睡。”

幾乎是話音剛落下的同時，尼娜就陷入沉睡中，如果讓她回憶，大概是覺得這聲音太催眠了。

這聲音像顧灼的，又不像顧灼的，大概是顧灼的聲音裏包裹着另一道聲音，才會讓她産生那麽強烈的睡意。

顧灼躺着，她在黑暗裏睜大眼睛，聽到旁邊尼娜緩慢又規律的聲音，心中有些羨慕對方的睡眠質量。

顧灼閉上眼睛，好一會兒也沒能睡着，她就又從儲物器裏将那顆蛋給拿出來——勞拉織毛衣的速度是真的很快，幾乎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的時間，就已經織好了，套在蛋蛋上面還挺可愛的。

顧灼伸手摸了摸蛋蛋表面的毛衣，然後将其塞到被子裏，她本以為大概是要大半夜以後才會睡着，實際上，不過是一會兒的時間，她就失去意識，跟着睡着了。

睡着前，她還在想，這顆蛋似乎表面又變軟了一點，還想着把蛋蛋的毛衣脫下來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結果手指剛搭在蛋殼頂端的活結上，她就已經睡着了。

顧灼和尼娜是最晚起來的一個，并且還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人給叫醒的。

過來喊人的是卡米拉，卡米拉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過兩人，才語氣直白道：“我還以為尼娜對顧灼出手了，這麽晚還不起來……”

尼娜還在震驚自己竟然睡懶覺的事，就聽到卡米拉的這番話，她當下就紅着臉、眼睛裏蓄着一點生理眼淚：“胡說八道什麽呢！可能是顧灼的信息素比較好聞吧，我很久沒有睡得這麽香過了。”

顧灼打了個哈欠，她翻身伸了個懶腰，語氣帶着一點點的沙啞：“大家都起來了嗎？”

卡米拉立刻就不搭理尼娜，盡管語氣也稱不上溫柔：“是的，就只有你們兩個還沒起床……快起來吧，教官說今天會帶我們去別的區域玩一會兒。”

尼娜這會兒已經坐起來，并且開始換衣服，順帶還幫顧灼收拾了一下東西：“顧灼同學也快起來吧。”

顧灼本來還想再躺一會兒，聞言也就跟着坐起來，見她起來，卡米拉便離開帳篷。

顧灼正要換衣服，就見昨天的蛋蛋還在她的被窩中，不過蛋蛋的毛衣卻是脫掉一大半，顧灼盯着蛋蛋回憶好半天——這是她昨天晚上幹的嗎？

她記得，當時她确實想要把這個圓形毛衣給脫掉，好摸一下蛋蛋是不是軟化了。

可她怎麽睡着的實在記不得了，或許，這真的就是她做的吧。

顧灼想着，剛要給蛋蛋把毛衣穿好，忽然又愣住，她問旁邊的尼娜：“你說我拿這個把蛋蛋裹上，它是不是會熱？”

光顧着可愛，竟也忘了這件事。

尼娜随意地瞥一眼，想着沙漠的天氣，認真道：“那要不把毛衣去掉吧，反正我也沒聽說過哪個蛋類還怕冷的。”

顧灼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就把毛衣給脫掉，伸手撫摸蛋殼上的紋路——确實變軟了很多，比昨天還要軟一點，并且還有微微的熱度，怎麽看都像是一顆即将孵化的蛋蛋。

顧灼打開通訊器功能，給這顆蛋進行拍攝視頻和照片，還寫了一點關于蛋蛋變化的日記，做完這些以後，她才重新把蛋放進自己的儲物器中。

出帳篷以後，就見幾個Omega正在水源那裏洗東西，也有其他小組的Omega陸續找到這處水源，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一群Omega就開始閑聊起來。

顧灼跟着去水邊洗漱，就聽到這群Omega在讨論Alpha小組測試的事，這些成績在黑爾斯學院內部網是有公開的，Omega們雖然不用殺蟲子，但也是可以随時查看Alpha們的積分成績。

在進行小組測試前，黑爾斯學院也有為大家介紹蟲族的兇狠等級，根據死的蟲族增加相應的積分成績。

第一天已經過去，他們的積分成績也出來了——會被很多人拿去跟往屆的學長學姐們進行對比。

“今年是不是小組測試加大難度了？才一天時間，積分已經超過這麽多了。”

“快趕上元帥和少将她們當時的測試成績了，不過那時候好像出了挺多意外的，這次不會重蹈覆轍吧？”

“別瞎說！我男朋友這次也是在測試裏面，不過因為區域不同，不能和他發消息……希望他沒事。”

“不對啊，為什麽積分到現在還在漲？我記得黑爾斯學院是有給學生提供一些可暫時休息的地方啊！如果這樣不停打下去，就算是Alpha也會體力耗盡吧！”

“應該是系統bug吧？我們可以等到中午再看看……”

“其實也不用着急，這些Alpha身邊也會随行教官，如果真的有問題，肯定是學院老師第一個發現的。”

……

Omega們讨論的也不是什麽隐秘的話題，所以顧灼也聽到了幾句，她之前沒有查看過往屆學生的測試視頻和話題，所以并沒有理解到這些人在驚嘆什麽。

只是，顧灼沒有忍住好奇心，也跟着點開黑爾斯學院內網，就見上面果然有個滾動的排行榜。

而Omega們則是沒有這種排行榜的，只有Alpha和Beta才有，不過一般人也只會關注Alpha。

就見排列在第一的Alpha積分已經過五百——一只低級蟲子的積分是十分，按照殺的全是低級蟲子，那該是殺了五十個了。

顧灼想起她曾經在伊曼星上見到的那個蟲子，不由猜測那種蟲子是屬于什麽等級的，她之前上網搜索過，她見過的那個蟲子和某低級蟲子長得挺像的。

但是低級蟲子沒有學習能力，所以她當時遇到的應該是具有一定等級的蟲子。

可能低級蟲子會比較好殺一點吧？顧灼思索間，就見排行第一的Alpha成績積分再度增加，這次直接增加了一百。

這樣的浮動被所有關注的Omega都發覺了，顧灼就聽驚呼一片接着一片。

“怎麽回事？！一百分？是高階蟲族嗎！”

“黑爾斯學院什麽時候弄來的高階蟲族？要是這些蟲族失控，學院是無法承擔這樣的後果！”

“我覺得得跟學院反饋一下，只要Alpha他們那邊有蟲族跑過來，我們就得倒黴了。”

“別鬧了，黑爾斯學院圈養蟲族都多久的事了，就你這麽倒黴遇到蟲族突破防禦屏障？”

……

顧灼還在聽着，就見尼娜在她旁邊蹲下，也開始洗漱，她見顧灼看着通訊器光屏，雖然看不到內容，但猜也猜到顧灼在看什麽，尼娜說：“不用在意，每年都是這樣的。”

顧灼朝她看過去，好奇道：“每年？”

尼娜點點頭：“我之前看帖子，帖子裏面說起過，每年都有這種類似于‘唱衰’的行為，總說是蟲族失控，實際上很有可能是別的學院的人想要渾水摸魚。”

見顧灼還在沉思，尼娜道：“別想了，黑爾斯非常安全，讓我給你好好科普一下黑爾斯學院對蟲族做出的防禦措施。”

學院在測試區域深入地底的一百米範圍內就裝置有防禦系統，就連防禦屏障都是每年都會更換和維修，一旦星際宇宙出現新型材料，黑爾斯必定是首個換上的。

其次是黑爾斯的防禦系統，應用的是軍方專用的，一般普通平民和普通星球是用不上的，就是為了防禦蟲族突然失控。

“而且，如果蟲族真的失控，也是有應急方案的，”尼娜說着，就幹脆将一條鏈接發給顧灼，“學院官方網站首頁有介紹過，如果你看得下去，可以好好看一看。”

不過一般人是沒什麽耐心的就是了。

顧灼點開鏈接，果然就見上面是附帶着長長的一串像是說明書一樣的東西，她跟着看過幾行以後，就把這個網頁給關掉，她對着尼娜道：“我相信黑爾斯非常安全。”

尼娜笑起來，她看一眼還在咋咋呼呼的Omega們，逗趣道：“其實看他們這麽驚慌失措的模樣，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顧灼看了一眼那群人，想到在伊曼星上小心翼翼生活的自己，她說：“我覺得沒什麽有趣的。”

尼娜臉紅了一下，她連忙道：“我并不是那個意思，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