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七
胡天着實被吓了一跳,沈桉怎麽是打後門撞進來的。
又想沈桉終于回來,自己是不是該動手和這個老匹夫打一場。
胡天這就要舉起拳頭,幸得蝰魯此時在指骨芥子中大聲罵:“你這蠢貨,沈桉竟是個金丹大圓滿!”
胡天心裏換算,金丹是三階高手,金丹大圓滿比萬歃還厲害了。
卧槽。
胡天立刻把拳頭換手掌,呵呵幹笑:“掌櫃,稍安勿躁!”
沈桉此時提起胡天來,再待細看卻是吓一跳:“你……你怎麽把腦袋剃禿?怎麽會變成煉氣大圓滿!為何店內空空!院裏的樹都跑哪兒去了!老朽的幌子又被你藏到何處去!”
沈桉本就恨得牙癢癢,離開兩月,店變了模樣不講,連院落裏的樹都沒了,方才從天落下,差點以為走錯了路。
現下他看到胡天又是吓一跳,竟不知要從何拷問。
沈桉幹脆不問了,他抓了魚缸塞進胡天懷裏,又将他提去了後院的屋子。
此時後院一直鎖着的屋門,自然已經打開。胡天第一次進屋還有點小忐忑。
進屋之後卻是一驚,屋內還有三位。
站着的正是近日很受追捧,全大荒修士都恨不得偶遇的那一位摘花人,易箜。
易箜臉色比前番所見更見白,且是白裏隐約透着黑。
易箜見到胡天,微微愣了下,拱了拱手:“前輩。”
胡天嘴角抽了抽,盯着他身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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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箜身後,站着位青衣姑娘。姑娘眉如遠山,眼似杏核,清秀娟麗,而且朦朦胧胧是個半透明的。
易箜對胡天介紹道:“此乃在下鬼靈,晴乙。”
姑娘向胡天福了福身,胡天拱手作揖回禮。
而易箜身邊另有一人坐着,此人合十作禮:“阿彌陀佛。沈前輩,莫為難胡施主才是。”
竟然是那日迷路留宿的小和尚,智回。
胡天掙脫了沈桉鉗制,放下魚缸,回禮,複又問智回:“小師父,你還好?”
智回現下東倒西歪,不像是個康健的。
晴乙愧疚難安:“都怪我,連累了小師父。”
安然花生自魂朵,魂朵是怨靈生成。易箜摘花不當,又有晴乙這個鬼靈在,竟引了千畝怨靈齊聲哀號。差點讓沈桉和易箜把命交代了。
也是合該智回有此劫。
智回進得秘境時,剛巧撞上這一幕。出家人慈悲為懷,少不得念經超度怨靈。智回念了三天三夜的經,神魂受了大損耗。
及至後幾日,各路修士聞訊來搶安然花。這三個被圍追堵截,均有損傷。智回沒半路夭折,已是佛祖保佑。
此時卻不是敘舊之時,外間忽有人拍打店門:“胡掌櫃可在否!”
一聽聲音竟是萬令門的人。
“這群人來做什麽。”胡天皺眉頭。
沈桉身心俱疲:“胡掌櫃你去看看,沒事就打發走。”
“莫去,來者不善!”晴乙是鬼靈,很能斷善惡。她飄到胡天面前張開雙手,又對沈桉道:“沈前輩,門外來人似乎和那些人是一夥的。而且那群人追來了,有金丹期往此處趕來。”
“怎麽連此處也暴露!”沈桉大怒,抓了胡天,“是不是你告密!”
胡天面無表情:“你放屁。萬令門放集卯蟲害我,我差點沒死。店爛了,也是那只蟲子來時砸的。”
晴乙閉眼再睜開,滿面憂色:“東面來的那隊人,仿佛在講結盟。大荒三個仙宗結盟要奪安然花,已有七個金丹期在路上了。”
沈桉大罵:“也不怕一朵花不夠分。”
胡天眼珠子要裂,心道比我還會惹是生非了。
易箜直在地上轉圈:“這可如何是好!穆前輩怎生還不來……”
“家主定然被事絆住了。”沈桉說着,又抓來胡天,“我的幌子可是你藏起來了?”
胡天也知情狀緊急,立刻将幌子從指骨芥子裏扯出來。
胡天憑空變出幌子來。沈桉又是吃一驚,抓住胡天的左手:“你的手是……芥子?為何沒有靈力波動!老朽真是小瞧了你!”
不等胡天作答,外間砸門聲又起。
又有人叫:“沈桉,我等已知你回來了。莫再躲躲藏藏,只消将安然花交出即可。”
晴乙感應強大,對沈桉說:“是萬令門人,還有追殺我們的人。”
“萬歃那老賤人!”沈桉抓住幌子咬牙切齒,“也敢肖想家主東西。”
沈桉說着,快走幾步架起智回向外。
胡天抱起魚缸追,到了殘破的水缸邊:“你等等,你先把犾言禁绶解了啊!不然我往哪兒跑!”
沈桉哽了哽:“神器之禁哪有什麽解法。當日下禁,禁绶一頭在你神魂中,另一頭我捆在了鏡魚身上。你只消抱着魚缸即可去任意地方。”
胡天聞言大怒,只想把魚缸砸到沈桉腦殼上。
沈桉卻把智回交給易箜,自己拿出幌子念念有詞。
胡天只得抱緊魚缸,又招了兔子來:“你們還是別……”
話沒說完,五只兔子撓手臂爬衣裳咬褲腿,胡天只好把它們全揣進衣服裏。
一時沈桉念完咒,他将幌子鋪在了水缸上。幌子上字跡一閃,成了個門。拉開,中間露出一條地道來。
沈桉抓了胡天就扔下地道:“你打頭!”
接着又讓易箜扶了智回進地道。
待到沈桉自己要進去,卻聽天上一聲吼:“老賊,休跑!”
便是從天一道金光直砸上了幌子。
易箜只聽得沈桉一句“去界橋”,地道入口便驟然消失了。
幌子被打爛,字跡碎成一片。沈桉一看頓時面目猙獰,掏出算盤回身沖上:“匹夫,找死!”
地道裏,四下燭光亮起,易箜卻還直直看着入口消失的地方。
胡天跑回來:“怎麽了!沈老頭沒下來,門怎麽沒了。”
智回嘆氣:“有人施法,損傷了法器,入口消失了。”
晴乙說:“七個金丹期,沈前輩怕是兇多吉少。”
易箜突然發起癡來,推開智回,要去刨土。
胡天急忙沖過來,卻抱着魚缸不好扶,只得用後背接住智回,沒讓他撲到地上去。
智回勸:“易小施主,不成的,法器開鑿的地道,挖不出去的。”
易箜卻不停:“若沒有沈前輩援手,晴乙早就死掉了。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
智回嘆氣。
晴乙也似乎急了,圍着易箜團團轉,要哭的樣子。
胡天大喊:“卧槽,你聽聽人話!七個金丹期,你個弱雞回去也是送死!說不定還給沈老頭拖後腿啊,你刨什麽土,想讓大家都給你陪葬嗎!”
胡天懷裏拽着兔子,手上抱着魚缸,後背還靠着個和尚。不堪重負。卻勻出一條腿來,對準易箜就是一腳。
直把易箜踹趴在地上,胡天顫顫巍巍放下魚缸,扶智回坐下。自己跑上前,對準易箜又是幾個大耳刮。
胡天扇完問易箜:“你清醒點了沒?”
智回又對易箜說:“我等能走出,沈老前輩便上有一絲生機在。”
這是個什麽道理?
胡天不懂裝懂,只說:“小師父說得太對了。”
易箜這才回轉過來,摸着臉:“是在下沖動了。”
“趕緊趕緊,”胡天把懷裏的兔子往上摟了摟,又抱起魚缸,催促易箜,“背上智回小師父,咱們快走。”
智回卻看胡天,很不忍:“胡施主,你既有芥子,何不将魚缸與兔子置于其中?”
胡天“啊”了一聲:“是活的,不能放。”
胡天從前也想過,把兔子放進指骨芥子裏去養。可蝰魯卻說芥子法則不一樣,榮枯的指骨芥子,放不得活物。
“原來胡施主的芥子放不得活物。那鏡魚只是洪荒古獸的投影,算不得活物,也還是可以放。”
胡天一聽,立刻将魚缸放進指骨芥子裏,頓時解放了兩只手。又去看易箜,瘦瘦弱弱的,兩邊臉腫得老高。
胡天一時心軟,上前一步,揮開易箜,把智回背起來:“風緊,扯呼!”
又是“嗷”地一嗓子,頓足發力,往前跑。
易箜跟在後面,晴乙倒是飄到胡天前方去,怯生生說:“去界橋,跟我走。”
也不知跑了多久,智回的呼吸急促,輕咳起來。
胡天停下:“累死老子了,歇一會兒。”
胡天放下智回,往後一看:“易箜哪兒去了?”
“來……咳咳咳……來了……咳咳咳……”易箜氣喘籲籲跟上來,上氣不接下氣,“胡前輩,你為何,跑得這麽,這麽,這麽……”
“快。”胡天接上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智回小師父太輕了。或者我道行太高。”
胡天一本正經地扯淡,又問易箜:“餓不餓?”
易箜點頭,胡天從指骨芥子裏掏出辟谷丹的瓶子,打開倒了倒,只倒出一顆來。
胡天捏着辟谷丹,看了看易箜。
忽地想起那天智回給了自己一個饅頭。
胡天轉頭把辟谷丹塞進了智回嘴裏:“小師父,你這是不是也該有個藥什麽的,啊!來點靈石行不行?”
“神魂受損,靈石無……”智回眼都快合上,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兒。
胡天大駭,上手就拍:“我靠,你別睡着啊,睡着就挂了啊。”
智回被拍醒:“胡施主莫擔心,我還撐得住。”
易箜卻也擔心起來:“此處尋不得靈藥,我們還是快些走罷。”
胡天點頭站起來,又從指骨芥子裏抓了一把靈石塞給易箜:“他用不上,你肯定用得上。”
說完胡天背起智回。
只是這次再走,胡天也不是一味狂奔,邊走邊問智回問題。
問了師父問修行問了修行問家世,只差把智回的師祖犯戒八卦都刨出來。
“對了!”胡天突然又想起來一個,“小師父,你知不知道,和魔族打架自爆的一個大和尚,叫菩回的。”
易箜跟在後面,聞言差點摔下去。
智回是個好脾氣:“自然知曉,菩回大師是我十方立妙院的開山宗師。我出來時,師父讓我早些回去。因着菩回大師不日就該回來了,晚回去我就見不着大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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