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十八

胡天奔到桌子前, 踹開宋大冶搶了凳子坐下,雙手握拳擺在桌面上。

歸彥跳下來, 在胡天手邊蹲了, 尾巴耷拉在桌邊,晃來晃去。

此時老板捧了包子來。

胡天歸彥齊齊擡頭看去,盯向店老板一起吞口水, 活像要吃人。

店老板手一顫,差點将包子砸在他倆頭上。

胡天眼疾手快, 搶上前接了包子。

兩屜包子上了桌,胡天按住歸彥, 先讓了鐘離湛蕭烨華一回。

鐘離湛三階圓滿,已是早一步辟谷;蕭烨華三階初期,卻也只吃辟谷丹度日。

胡天便再不客氣, 抓了一個吹了吹,塞到歸彥嘴裏。

接着大吃特吃, 胡天自己啃着還給歸彥嘴裏塞。他倆腦袋抵着腦袋, 一起狂啃如入無人之境。

胡天還勻出嘴來嚷:“老板, 上兩碗小米粥。”

宋大冶在一邊看着這倆餓死鬼, 目瞪口呆。他因沒見胡天讓自己,氣哼哼, 一屁股坐下, 也學了舉起兩個包子啃起來。

縱然他三個一處好似打擂臺,但一籠屜十屜,一屜十個拳頭大包子, 也不是一時能吃完的。

直吃得一半,把各種口味都嘗遍,胡天歸彥才罷手。剩下一半來,鐘離湛拿出一只乾坤袋,打包給了胡天。

胡天歸彥歡歡喜喜高高興興,一行人這才離了包子鋪,趕了夜路回善水宗去。

修士也有修士的好,一兩夜不睡不是大事。鐘離湛又使了個禦器之術,直把衆人帶上天飛起來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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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湛用的是一杆紫笛,随手一動,徵音起紫雲來。

這雲飛起來時又快又穩,輕便至極。

蕭烨華贊道:“早聞說鐘離師兄律間十二化極厲害,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胡天也羨慕:“真炫酷,我什麽時候也能上天飛一飛。”

歸彥在胡天腦袋上跺蹄子。

胡天咧嘴:“你行你行,歸彥最厲害,上天入地乾坤大挪移。”

“師弟莫急,待到你結丹成功臻入三階,便可尋一門與之相關的禦器之法修煉。”蕭烨華笑問,“師弟現下練的是何功法?”

胡天心道裏叫苦,學兔子吃火種算哪門子功法。

胡天笑說:“我能練什麽功法,不過随便搞搞罷了。”

蕭烨華當胡天推诿,便也不再多問。

胡天卻想如何才能飛起來,這要是師法自然,是不是得在屁股上點一團火?

一時又思量,飛不飛且不論,吃火種能進階,那是不是要繼續吃火種?單吃火行不行。

卻又想起學着紅兔子吃火,那要是學白兔子呢?

胡天一拍腦袋,到前來,向鐘離湛拱了拱手:“師兄,有個問題想請教。”

鐘離湛笑道:“師弟但問無妨。”

“師兄,以五行論。紅的是火,綠的是木,黃的是土,黑的是水,白的是金。可對?”

宋大冶在一邊瞠目結舌:“你怎麽連這麽簡單的東西都不曉得。”

“是如此,胡師弟說的沒錯。”鐘離湛點頭,稍加思忖,便道,“師弟可是要說自己的命褓靈兔?”

胡天心嘆鐘離湛會讀心不成:“師兄說着了。我琢磨着,那紅兔子能尋火種,白兔子是不是就能找金子?銀子銅鐵成不成?”

“銀子銅鐵也是金,怎麽不行!金木水火土,是元素,不是字面上的東西。”宋大冶嚷嚷,“譬如土,不只是黃土,琥珀也是土。譬如火,不只是火種,風也是火。你這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胡天雖是看了《雜略》,但那時囫囵吞棗,也還是不夠。

宋大冶此番一說,胡天便有些明白了。

胡天對宋大冶說:“你別說話說一半,還有什麽,繼續啊!”

宋大冶哽了一下,撇嘴:“爺不樂意教……”

“師弟,萬事萬物俱可分出金木水火土的屬性。”蕭烨華抓了宋大冶衣角,把他拉到一邊去,又為胡天講解,“五行俱全成就‘物’,‘物’之上多出的元素便是該‘物’的屬性了。當然也有多出兩三個元素的。”

此番理論很是古怪,胡天聽了點頭,自己琢磨了:“若是五個元素已經成了‘物’,再多出來的,卻是五個元素,那是不是就是生氣?”

蕭烨華合掌:“師弟果然聰慧。”

誇得胡天怪不好意思。

胡天:“蕭師兄真有眼光。”

“師弟也可去小蘊簡閣翻閱《初啓》一冊。”

鐘離湛笑道:“至于師弟的命褓靈兔,也确有尋材料的本領。顏色不同,便是可尋不同元素。只是它們會将尋來的材料自行食用,師弟須留意才是。”

就怕它們不吃,那就學不來了。

此時胡天心下已是有了計較。

他是吃了火種升級的,那麽吃其他屬性的材料,說不定也可以升級。

雖說他使不出靈氣,升級也就是個假把式。但若能多吃,一口吃成個八階,不就能去天啓界?

胡天一時想得美,高興起來。

歸彥蹲在一邊昂頭看這人傻樂,歪了歪腦袋。

少時,進了若劍界。

方出了界橋,宋大冶忽地不安起來。他蹲在蕭烨華身邊,弱弱問:“師兄,咱們回了宗門,會不會被責罰?”

蕭烨華也是心裏沒底。畢竟此次是他們惹了大禍,關鍵是折損了一個黃争孝。

蕭烨華嘆氣:“本是我等過錯,該如何便如何罷。師弟回了宗門莫要推脫責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方是正道。”

鐘離湛暗自點頭,此時也喚來胡天,囑咐道:“師弟,此番事大,稍後我等入了山門,宗律堂定會有長老出面,進行一番查證。屆時你只需如實講述即可。”

“我省得。”胡天恭敬說完,卻是趁着鐘離湛同蕭烨華未着意,獰笑看向宋大冶,抖了抖眉。又張嘴無聲道:“小心。”

宋大冶吓得不輕,頓時悔恨更深了一層。

便如鐘離湛所言,山門前早有一黑袍弟子在守候。

他一行人到了山門,那弟子便迎上來。

這弟子神情冷峻,活像被欠許多錢,上前向鐘離湛拱了拱手,便道:“請諸位同我去宗律堂。”

再待蕭烨華同宋大冶詢問,那弟子卻是一句都不答。

片刻,鐘離湛道:“林師弟,那三人可回?是否安好?”

那弟子才開了金口,道:“三人都回了。也得了救治,此時正被關在宗律堂內。現下各長老師尊,應已到齊。”

鐘離湛便不再多言,加快步伐。

那弟子領着衆人走一條幽僻小徑,兩邊山木高聳,将日光遮擋得嚴嚴實實。青石板上,苔藓叢叢。

走得片刻,路盡,便見一閣樓。

閣樓兩層高,黑磚黑瓦。門匾黑底金字:宗律堂。

胡天撇撇嘴,心道還是學校好,犯錯去辦公室就成。現下沒犯錯,怎麽好像要去小黑屋?

胡天戳了戳歸彥,示意它自己去玩兒。歸彥跺了跺蹄子,俯身低頭咬住胡天一撮毛。

胡天哭笑不得,小聲說:“有你剪刀都省了,永葆禿頭不煩神。”

卻也是随着歸彥在他腦袋上坐着,并不勉強它離去。

片刻胡天進了樓。好麽,吓人!

便見樓內空曠,正堂牆上懸空一把重劍,重劍之下坐着十來個老頭兒老太太。

正中三位,餘者兩邊坐。

中間三位裏,身着白袍的老者在正中,左一黑袍老者,右為蕭烨華的師父趙長老。

三個青年弟子跪在前方地上,正是那先回來的師妹同蔣、鮑二弟子。

蕭烨華、宋大冶甫進門,那趙長老拍案而起:“逆徒,還不跪下!”

蕭烨華當下撲倒在地:“師父在上,諸位師叔伯在上,弟子罪該萬死。”

宋大冶平時嚣張,現下卻也識時務,“噗通”一下跪了。

胡天眨了眨眼睛,只跟在鐘離湛身後。

鐘離湛卻是從容上前,先去正中白袍老頭面前作揖:“弟子見過師父。”

這白袍老者便是鐘離湛的師父、若水部大長老劉眩鶴。

劉眩鶴笑着點頭:“去同其他師叔伯見禮。”

鐘離湛領命,同其他人見禮:“見過各位師叔伯。”

鐘離湛又微微轉頭。

胡天機靈上前,做了個天揖:“弟子胡天,見過各位師叔伯。”

“哼。”

衆人未及出聲,身後一聲冷哼,打門外進來個人。

胡天回頭,卻見杜克領着葉桑上前來。

胡天忙上前見禮。鐘離湛緊随其後。

劉眩鶴起身:“杜先生安好,怎生來了此地。”

杜克上前:“聽聞諸位升堂理案,犯事的弟子師尊都到場。卻只有胡天沒個師長在,少不得我要來。”

此時一邊卻有人冷哼:“胡天是我宗門內弟子,我等均是他師長。他又與你何幹?”

杜克瞥那人一眼。

倒是黑袍老者冷聲呵斥那人:“我宗律堂也是你妄言之地!你要和穆尊平起平坐不成?”

鐘離湛此時退到一邊,低聲同胡天講:“此乃若水部宗律堂堂主,也是若水部的大長老周師叔。”

胡天點頭。

杜克:“我乃客居,貴宗事宜确是管不得,也從未曾亂置一言。便是這前山宗律堂也是頭一次來。但穆椿出門前,将此子托付與我,我如何管不得他事?若是不服,卻是把宋宗主找來,問上一問。”

杜克此言一出,衆皆啞然。

劉眩鶴道:“杜先生言重,本是新弟子的小事,如何勞動宗主。既是穆尊相托,先生上座。”

周長老上前一步:“杜先生請上座。”

杜克冷笑,只管取了正中的座位坐了。

如此,好似三堂會審。

宗律堂周長老厲聲道:“此次束脩之事,爾等還不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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