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十七
歸彥踢了胡天一蹄子, 昂頭去看宋大冶。
宋大冶莫名結結巴巴道:“它,它在地穴裏, 要, 要吃火種……”
胡天挑眉,扭臉對歸彥說:“那個玩意兒超級難吃。有些是酸的,有些是臭的 , 有些沒味道,燙得要死。”
歸彥鼻孔噴氣, 扭過頭去。
胡天趴在地上:“等會兒弄個給你嘗嘗就知道。”
“當不得。”鐘離湛笑起來,“師弟方才那驚天一炸, 怕是方圓千裏都沒有火種了。”
胡天聞言改口:“那等日後有機會的,搞火種給歸彥嘗嘗。”
宋大冶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都是些什麽怪胎!”
鐘離湛不搭理宋大冶,只湊近問胡天:“師弟現下感覺如何了?”
“困, 不想動彈,”胡天苦着臉依舊趴着, 生怕鐘離湛不肯去萬語界, 又補充, “餓, 特想吃包子。”
鐘離湛失笑:“師弟現下修為提升,已臻二階中期。境界卻不穩固, 有些疲乏也是正常。”
胡天心內打了個突, 吃個火種就從初期到中期?
鐘離湛此時伸手扶胡天:“雖如此,還需起身,唔……師弟的乾坤袋已經不見, 我這兒尚有一套新道服。”
鐘離湛說着拿出一套道服來:“師弟若不嫌棄,拿着穿就是。”
胡天這才想起自己還光着腚,又不好從指骨芥子裏拿東西,便是爬起來接了衣服往身上扒拉:“多謝師兄,師兄,我這損失,宗門給報……審度不?”
未待鐘離湛開口,蕭烨華上前一步抱拳道:“胡師弟安心,宗門不報,我也定賠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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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好意思讓蕭師兄破費,讓宋二缺多賠點。”
胡天一點都不客氣,又問:“蕭師兄已安好了?”
蕭烨華少不得将前番講與宋大冶的話再道一遍。
原來鐘離湛本是金水土三靈根,現下正以《律間十二化》催生木、火二靈根。他會使水,又因催生靈根之故對火甚有了解。故而此番在火種窟中,雖是兇險重重,但也讓他化解了。
“師兄還捕了天星火與我解了火毒。”蕭烨華很是敬仰感激,“也多虧了師兄,才讓我回了地面,去了這一劫。”
鐘離湛卻笑:“蕭師弟不必客氣。我也在火種窟中漲了一番見識。倒是對火性又有新認知,與我日後修行頗有益處。”
他二人客套,胡天便穿戴好衣服,看見五只兔子還在地上眼巴巴看他。
黃白黑綠四只兔子齊齊把紅兔子坐在屁股下。紅兔子一邊胖臉貼地上,委屈兮兮看胡天,“唧”一聲。
胡天樂,心道這紅兔子怎麽惹了其他四個?
稍一想,卻似乎明白了。
胡天猶疑問道:“你們是在罰紅兔子?”
四只兔子齊齊點頭,還一起跳了一下,直把紅兔子壓的又“唧”了一聲,動了動四爪要掙紮。
這時歸彥大搖大擺走上來,舉起蹄子按住了紅兔子的腦袋,卻扭臉屁股朝胡天。其他兔子此時雖畏懼,但也不動。
胡天哭笑不得,提起歸彥要放在腦袋上。歸彥翻身咬了胡天一口,跑開了。
胡天便蹲下拍其他四只兔子的腦袋:“火種窟多亂的,它肯定不是故意帶錯路。我替它求個情,饒了它吧。”
四只兔子這才把紅兔子放開。
紅兔子爬起來舔爪子撓耳朵,跑來胡天腳邊蹭了蹭。
胡天下意識摸腰帶,又想起自己的衣裳都燒沒了,連前番拿來妝模作樣的乾坤袋也是燒成了灰。如此,胡天便以為靈獸袋也是燒了。他抓起兔子,要往懷裏塞。
鐘離湛見了,連忙上前來:“師弟,你的靈獸袋在此處。”
鐘離湛說着拿出靈獸袋來,交給胡天。
胡天大喜:“居然沒壞。”
“這靈獸袋倒是精巧得很,還附上了‘水火神祛符’。自然沒有壞。”鐘離湛笑道,“沒想到師弟于符法之術也是精巧。”
鐘離湛卻是不知,這只靈獸袋是夜渡舟上人送與胡天的。因着那人很是喜歡歸彥,才特意在靈獸袋上施了水火神祛符。
仔細計較,五只兔子此番能活命,還是沾了歸彥的光。
胡天忙道:“師兄誤會了,靈獸袋也是人送的。”
“原是如此。”鐘離湛笑着點頭,又道,“現下困境已解,我給宗門去信,再與師弟同去萬語界。只是畢竟此行有同門折損,還需快些回宗門,不好多呆,或半日,或一天。師弟看可好?”
胡天如何不知,黃争孝死了,行程定然耽誤不得。若是還在外頭游山玩水,這可是把嫌疑往自家腦袋上扣。
胡天點頭:“不需要多久,現下去萬語界。待一個晚上就成了。”
鐘離湛滿意點頭,又去問蕭烨華同宋大冶的安排。
蕭烨華願與鐘離湛同行。
鐘離湛得了答複,便從袖籠中拿出一只陶制小雁,同他給胡天的傳信雁足一般無二。
鐘離湛将陶制小雁置于手心,将事由一一說了,再起手一縷靈氣注入小雁眉心。
陶制小雁忽就活了,撲騰着翅膀飛走。
如此他一行四人再上路向萬語界去。
一路行來,只見原本平坦的荒野,此時數道炸裂痕跡,溝壑交錯。
歸彥現下還是很不高興的,不肯同胡天一處,便是自己蹦達。
胡天也不去管它,還将五只兔子放出去玩兒。
五只兔子卻是小短腿,走了一程,突遇到深溝跳不過去,在溝便轉悠。眼見胡天走遠,沒在意它們的窘境。五只急得團團轉。
胡天走了好遠,才發現不對,再轉頭看兔子被困住。要上前時,便見歸彥已落在兔子身後,一蹄子一個把兔子踹飛。
可憐的兔子,直飛起來,在半空劃弧線“叽咕叽咕”擺動小爪子。如此倒也是飛過了深溝,只是倉皇落地,着實吓得不輕。
五只擠在一處哆嗦。
歸彥跳過去,落在兔子身後,很是不屑,呲牙把它們往前攆。
胡天在前方看熱鬧,哈哈哈大笑。待到兔子近前,把它們收回靈獸袋:“等等到了萬語界再放你們出來玩兒。”
胡天又轉臉誇歸彥:“功夫了得。”
歸彥撇臉大步向前走去,邊走邊擺尾巴。
宋大冶此時卻是郁郁。他拉着蕭烨華訴苦,直把胡天說成亂世妖魔。
“真的,蕭師兄,他真的啃了那顆黑球。”宋大冶強調,“就是你說的火核。那個火球既然那是好多火種聚起來的,他怎麽就沒被毒死呢?”
蕭烨華皺眉頭:“或是各種火種在一起燃燒,反而将毒性抵消了。”
“那怎麽不給他燙死啊。”
“也許是有特殊功法法寶也未可知。”蕭烨華嘆氣,“宋師弟,我勸你還是不要同胡師弟作對。”
蕭烨華對宋大冶便是好一番教訓,直到了界橋上才止歇。
過了界橋,到得萬語界的包子鋪。
日已西斜,早就過了晡時,包子賣完,店都打烊了。
胡天少不得上去,拍開門說了一籮筐好話央求。鐘離湛同蕭烨華也去幫腔。
宋大冶此時腦子突然開竅似的,拍了一把金子,對店家道:“便把你那籠屜都蒸滿!”
店家看着這幾個人,又看了看金子,終究答應了。
店家去忙活,鐘離湛、蕭烨華同宋大冶都去店內吃茶。胡天卻在店外坐下。
此時日昏昏向西墜,東天升來圓月亮。飛鳥倦歸,行人步履匆匆,遠處炊煙陣陣。
包子鋪的大爐在店外。爐膛火旺,爐上坐大鍋,鍋上置籠屜。籠屜上水汽氤氲,香氣飄蕩。
人間煙火當如是。
胡天凝神片刻,滿足喟嘆。歸彥蹲在一邊搖尾巴。
胡天将五只兔子放出來,給它們撒了把靈獸餌料。
胡天又戳了戳歸彥:“還氣呢?我都不知道你氣個什麽?你先停停,和我說說,然後再繼續氣。”
歸彥不上套,扭了臉。
胡天便猜:“耳朵上毛燒了?不就是一簇毛嗎,等等就長上了。你也沒少薅我頭發。”
歸彥撅屁股。
胡天又猜:“給你灌酸漿妖酒了?我還沒問你,掉到火種窟之後,你怎麽就睡過去了?怎麽戳都不醒。”
歸彥才懶得搭理胡天,前蹄交疊,下巴磕在蹄上,閉上眼。
胡天再去戳,歸彥怎麽都不睜眼。
此時五只兔子吃完靈獸餌料,跑上來。
胡天便對兔子說:“歸彥不會講話了,你們問問它,之前怎麽就睡着了?是不是給摔暈啦,兔兔都沒暈,它怎麽就暈了?”
五只兔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紅兔子打着膽子往歸彥那處湊了湊,歸彥一動蹄子,紅兔子“唰啦”一下跑回去。
五只兔子又湊在一處“咕叽咕叽”。
片刻,黑兔子出列,伸爪子戳了戳自己,又小心翼翼跑到歸彥面前停了一瞬。接着它四爪落地,昂起頭,大搖大擺走,短尾巴還勉強動了動。。
胡天猜謎:“你扮咳咳。”
胡天挑眉,悄悄指了指歸彥,黑兔子點頭。
紅兔子出列,前爪豎起,後肢直立,做人形走動。
胡天想了想:“你是宋二缺。”
紅兔子點頭。
這時“宋二缺”向前,張開前肢“咕咕咕”兇猛嚷嚷。
黑兔子呲牙,其他三只兔子猛然沖上,跳到黑兔子背上疊羅漢,變大,再齊聲大嚷:“咕!”
然後五只兔子一起看胡天。
胡天憋笑:“宋二缺不長眼,咳咳變大教訓他。”
五只點頭,轉頭繼續。
疊羅漢的四只撲上前去,“宋二缺”立刻仰倒,肚子朝天,四爪亂蹬。
與此同時,疊羅漢的四個,卻也跌倒,三個跑走了,只留一個黑的。
黑兔子萎靡不振趴下,眼皮耷拉又睜眼,耷拉又睜開,最後還是耷拉上了。
黑兔子好似睡着。紅兔子此時爬起來用爪子戳它,又張嘴咬了咬,黑兔子都不動彈。
胡天皺眉。
此時白兔子在不遠處,低下腦袋把自己縮成個球滾到了黑兔子身邊。
紅兔子又站起來,咬了黑兔子耳朵,爪子塞進黑兔子嘴裏。
紅兔子轉頭看胡天。
胡天說道:“酸漿妖酒?”
紅兔子點頭,繼續将爪子塞在黑兔子嘴裏。另兩只兔子卷成團滾到黑兔子身邊。
黑兔子這才睜開眼睛。
胡天愣了愣,抓來卷成團的三個兔子,低聲問:“你們三個扮的是……妖氣?”
三只兔子猛點頭。
胡天又說:“和宋大冶對戰,妖氣用完了,要睡覺補充,然後就睡着了?”
歸彥突然睜眼沖着兔子呲牙。
五只兔子一哄而散,躲到一邊石頭後。只有紅兔子大着膽子,露出半個腦袋,又沖胡天點了點頭。
胡天對歸彥道:“以後別變大了,吓死老子了,以為你挂了。”
歸彥趴在自家蹄子上,又閉上眼睛,對胡天不理不睬。
胡天眼睛一轉:“你再不搭理我,我就給灌酸漿妖酒。”
歸彥“呼啦”一下站起來。
恰此時,店鋪老板出來,喊一聲:“包子成咯!”
胡天提起歸彥放在腦袋上:“吃包子去。”
歸彥歪了歪頭,便在胡天腦袋上坐下,高高興興看着胡天向桌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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