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二十四

“臭螞蟻!”那鳥哀嚎, “要死啊你,莫要拔了, 我好容易才将翎羽湊成七個色。”

花困抓着那鳥翻個兒, 拔它翎羽一根毛:“桑桑姐姐會來。”

那鳥“啊”一聲嚎叫。

花困再拔一根:“桑桑姐姐不會來。”

那鳥再“啊”一聲嚎叫:“別拔了!我知你那桑桑姐姐在哪兒!”

花困立刻停手,掐住鳥脖子:“在哪兒呢?”

那鳥:“有你這麽問妖話的嗎?”

花困笑靥如花:“寰宇最妖冶妩媚忻鸾第一毒美男疏香大人,告訴我吧。”

胡天同歸彥一同抖了抖。胡天搓胳膊, 歸彥甩毛。

疏香哼:“你把那個不上鈎的小黑玩意兒弄死,我就告訴你。”

“它沒上當, 陪你一起吃毒葉子?”花困站起來,松開疏香, “你可真是越發沒用了。”

胡天冷了臉,問歸彥:“它騙你吃藤葉?”

怪道歸彥突然對葉子有興致。

未待歸彥作應答,花困忽一甩手沖上來。便見她手上指甲暴漲, 直有三寸長,邊緣鋒利。嘴中長出兩支匕首般大颚, 好似螞蟻。

花困不發一言, 頃刻近前, 擡手便劈, 同胡天搶歸彥。

胡天哪兒能讓她得逞,身體後仰, 堪堪躲過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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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葉桑不時便來, 胡天并不同花困糾纏。他抓了歸彥上蹿下跳,躲了幾次攻擊:“葉師姐不時就來了。”

“哦。”花困手下卻不停半分,越發狠戾起來。

胡天知她不信, 便用心應對。

只是高空之上,兩塊石碑之間,走招本是險上加險,一時胡天疏忽,花困手刀便直。胡天不由從指骨芥子中拿出一把鍋鏟格擋。

不想花困指甲驟然又長了一分,便是對上胡天的眼。

胡天左手起式一口鐵鍋擋住。

便聽“咔嗒”一聲,花困指甲裂了兩半。花困看着自己的手,一時暴怒:“混賬!我要你的命……”

“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影便從藤梯上沖了上來。

葉桑翻身上了石板,拔出重劍。

花困轉頭下意識躲開,翻滾一圈,擡起頭:“桑……”

花困即刻閉嘴又閉嘴,全身上下摸索。

葉桑卻是抓了胡天後心衣襟,将他拽到石板中間,問:“師弟沒事?”

此番打鬥胡天也未曾吃虧,他便搖頭:“沒事兒。”

葉桑這才轉過臉去,看向花困。

花困蹭上來,甜甜叫:“桑桑姐姐。”

說着就撲進葉桑懷裏。

卧槽,這是誰?

胡天目瞪口呆。這姑娘畫風轉變太迅猛,吓人!

此時花困早收了指甲大颚,還給自己眼睛捆了道胭脂紅寬紗。那紗帶恰恰垂在肩頭,随風飄蕩。

葉桑将花困從自己身上撕下來,拽了拽她臉上的面紗:“綁什麽?我不害怕。”

花困嘟嘴:“可是和你不一樣,我也不高興。”

“哦,那就綁着吧。”葉桑點頭,伸手又給花困的面紗打了個死結。

胡天捂腦袋,好似看一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大悲劇。

杜克看着急。晴乙在一邊也是不忍,易箜看着晴乙滿面不解。

葉桑又問:“你不是在曉橋面壁?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我一聽說他們在倉新界見了你,還将我的話帶到了。我就知道桑桑姐姐要來的,所以就來等你啦!”

“沒,我本沒打算來。”

葉桑卻搖頭,又看向胡天,“那你為何欺負胡師弟?”

花困嘟嘴:“桑桑姐姐都不疼我了嗎?為什麽不是他欺負我?”

“感覺是你欺負他。”葉桑理所當然。

“姐姐是不是喜歡這個胡天,都不喜歡我了!”

花困扭頭向胡天,咬牙切齒。

胡天冤得要死。

花困又回頭嘟嘴,指着一邊的鳥說:“都是疏香亂說話,是他讓我去捉那個黑乎乎的……那是靈獸吧。”

那只叫疏香的鳥正在撿羽毛,聞言朝界橋上蹦了幾步,轉頭大罵:“花螞蟻,你真丢妖族的臉!”

說完即慫,疏香立刻跳上界橋跑了。

歸彥随即從胡天肩頭跳下去,幾步沖上界橋。

胡天并未去攔。

歸彥幾步追上疏香,一個虎撲,便将疏香按在地上。歸彥擡起蹄子,狠跺上幾腳,直把這只鳥跺得七暈八素幾近昏死。

歸彥擡蹄子,屈膝一踢。便見那疏香在地上滑出老遠。撞在了界橋壁壘上,直撞得滿地羽毛。

歸彥這才怡怡然出了界橋來。

只因界橋之上隔絕聲響,除了胡天,并無人注意界橋上的事。

此時,花困卻是抓着葉桑袖口不放:“桑桑姐姐,我們這次有妖祭哦,可熱鬧了。你這次去我的巢穴住好不好呀?我把自己的巢穴讓給你。”

“這次來是有事情要你幫忙。哦,對,先給你介紹下……”

葉桑便指了沈桉易箜晴乙介紹給花困。花困雖不耐煩,卻也還是同衆人見禮。

葉桑又抓來胡天:“這是我師弟,胡天。穆尊的徒弟。”

“哦,咦,是他啊。”花困點了點頭,倒是多看了胡天一眼,又去看葉桑,“桑桑姐姐,你要讓我做什麽事情呀?”

葉桑便将沈桉所托之事,一一轉述。

沈桉在一邊盤腿坐了,也不去管,還教導易箜:“做買賣時,一定要有眼色。譬如現在,雖然是我所托之事,但也不要去開口。”

易箜勤學好問:“為甚?或有葉師姐說得不到之處,徒弟也不可去說話麽?”

胡天此時也是盤腿坐,很贊同沈桉:“現在去攪合,會死得很慘。易箜你要是實在不明白,就去問晴乙。”

沈桉瞥胡天一眼:“你小子倒是有些眼色。”

胡天撇嘴:“少瞧不起人。”

少時葉桑将事情說明白,花困道:“不是難事,有我作保,萬事皆成。”

葉桑轉臉問沈桉:“沈伯,如此可行?”

聞說能進界,沈桉的心已是回了腔子裏,哪有半分不同意 :“只要進得去,樹種進了我的法器,便隔了天地之力,不會發芽了。”

花困此時卻有心撐臉面:“老頭兒,你定的細妝種子,可是在‘棉林’中?屆時我同你們一起去,讓他們将樹種換最新的。”

沈桉喜不自禁:“如此甚好!小葉桑,花困真是個好孩子!”

葉桑點頭。

花困興高采烈:“老頭兒,我讓他們給你換最好的細妝種子!”

胡天戳易箜,小聲道:“學着點。”

易箜茫然。晴乙很是受啓發,點了點頭。

如此事情敲定,衆人打算進界。

花困走到無極界碑的那塊石板上,雙手合十跪下。她細聲祝禱:“蔚兮迷兮,朝霁北辰。神堕惡吊,我徂……”

往下雖聽不清內容,花困神色卻與前番都不同,很是肅穆莊重。

沈桉跟随,垂手低頭。易箜胡天有樣學樣。

葉桑拄劍在花困身邊站立,垂首閉目。

忽而天際長風來,花困偷眼去看。葉桑肅立,鬓邊一绺黑發滑過臉頰,随風飄動。

驀地葉桑眼眉微動,伸手輕按上花困腦袋:“莫走神,好好念。”

花困立時低頭,将祝禱詞認真從頭念起。

如此念完,花困起身,帶衆人走上界橋。路遇一只“死”鳥,花困随手撿了起來。

待下了界橋,界橋外一隊蚍蜉站崗,見她一行人來。打頭的立刻上前:“小主子。”

花困将疏香扔過去:“你把這臭鳥送回大巢鳥格,順便傳我的話。疏香又哄人吃藤梯毒葉,得罪了穆……尊新收到徒弟,讓忻鸾族的司士自己瞧着辦。”

沈桉此時已是猜出些前因後果,聞言立刻湊到胡天面前來:“那忻鸾族的司士可不是個好的,屆時老朽替你去應付,如何?他若賠個什麽,分我一半即可。”

胡天驚嘆,這還有油水撈?

胡天湊過去:“二八開,你二我八。”

沈桉皺眉:“四六。不能再少了。”

“三七三七。”

沈桉咬牙:“成交!”

胡天卻又好奇,“那忻鸾妖族是怎麽回事兒?”

原來忻鸾妖族修煉,一來是靠日精月華,二來,他族還嗜毒。吃的毒越多,身上色彩越多。

胡天驚嘆:“這都成。”

“天下第二的毒物。”沈桉翻白眼,“你說難不難對付,還是五五對開吧!”

“沒門兒。”胡天冷哼,指着腦袋上的歸彥,“還是我家歸彥把它踩壞的,功勞更高。該一九才是!”

“滾!”沈桉惱羞成怒,掐了胡天的脖子搖起來。

易箜忙上前去攔。

此時花困與那領頭交代前事,對那領頭的蚍蜉妖道:“這是我救命恩人,我邀來參加妖祭的。由我作保入界。”

葉桑也不是頭一次來辛夷界,守界橋的蚍蜉妖也認得她。

領頭的蚍蜉妖上前拜下:“葉道友安好。”

葉桑拱手見禮:“叨擾。”

便是放行了。

衆人轉過界碑石,一陣暖風拂過,花香襲來。

放眼望去,晴空湛藍,白雲屯團。綠野秀美,卉木萋萋。幾處湖光清澄,水中雲木倒映。往來行者春衫薄,落花滿徑無人憐。

葉桑深知沈桉此時心急,便對花困說:“先去‘棉林’将沈伯的樹種提了才是。”

沈桉立時推開胡天,感激不盡,又客氣:“只在此時攪擾,領了種子,我同小徒自會去拜訪辛夷一二舊友。”

此時不止是晴乙,便是胡天也深覺沈桉老奸巨猾。

“好啊!”花困喜笑顏開,一個響指,便有五片葉子從天而降。

花困上了一片葉子:“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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