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三

胡天此時還不知, 自己已經被惦記上了。

後一日,妖蟻族祭祀大典, 非其族不可參與。花困亦未出現, 胡天很是玩樂了一番。

辛夷界也是一處繁華地。又因辛夷是妖蟻一族的地界,店鋪便是妖蟻築成的巢穴,稱作商巢。

辛夷最大的商巢, 從外打量,僅有半丈高, 好似個土堆立在地上,其上滿是花草。土堆外開一寸長小門。

門前一條路, 無論多高大的形态,從此路走向小門,身形自然縮小。

“這倒不是對形體的法術。而是對四方上下之宇, 施法所成。”

沈桉對易箜講解,“此也是間界之法的一種。同芥子、密府、秘境很是有些異曲同工……喂, 小潑皮, 你聽什麽!老夫授課要收費的。”

胡天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顆細妝樹種塞進嘴裏, 裝啞巴。

“你這潑皮小無賴。”

沈桉氣得牙癢癢, 轉身看了看不遠處樹上站着的一只藍羽禿毛鳥,“不給錢就算了, 盡給老朽惹麻煩。”

“又不是我讓他跟着我的。”胡天覺得甚冤屈, “說不定他是跟着你的。誰讓你訛了他家司士那麽多錢?”

前日棉二領他一行人去了處所。忻鸾一族的司士已是候着了。那司士倒是個類人相貌,只是脾氣又臭又硬,上來便說人族不是。

于是惹惱了沈桉, 一怒之下訛了一捧酸漿木種,五十個靈石。

可把那忻鸾族的司士氣得夠嗆。據晴乙觀察,那司士出了門就變成個藍羽大鳥,很是咒罵了一番。

沈桉此時卻是對胡天翻白眼:“潑賊!老朽辛苦,也只拿了三成好處,餘者七成可都是被你拿了去的!”

胡天樂:“沒我家歸彥,你便連三成也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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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彥甩尾巴。

說話間到了商巢內部,在商巢內,無論前時形貌如何,此刻都是一般高矮。

他二人止了話頭,各自行動。

商巢內部無數洞穴,好似一個個店鋪。不少來自外鄉的妖族,也在此次買賣營生。

胡天一路行來,卻并未曾見有歸彥這般形态的。胡天戳歸彥:“你要是看到親戚,記得和我講。”

歸彥卻只管跳去找吃的。

胡天發愁,對葉桑道:“師姐,歸彥是個吃貨怎麽辦?”

葉桑笑道:“師弟現在吃什麽呢?”

胡天正往嘴裏塞細妝木的種子。

買來的細妝木樹種,已經被他吃了二十多顆,胡天此時只滿嘴苦澀,已是嘗不出其他味道。

他便只給歸彥葉桑買吃的,又買了些補充妖力的丹藥。再陪葉桑一同去看妖族法器刀兵。又在妖族茶肆角落聽八卦。

妖族多警惕,若胡天問及修煉事宜均是不肯多說一個字。但胡天在茶肆坐了半晌,好歹也是弄明白了些許事宜。

譬如,妖族不同族屬,修煉的術法是不一樣的,多以族屬為界。一族修煉一個法子,家族內部傳承功法。便是想要給歸彥找功法,也得先找到他同族。

胡天發愁,看着歸彥:“你到底是個什麽?”

葉桑有心說“歸彥是妖魔混血”,卻因着杜克前番囑咐,那日在山門前所聽所聞都要忘光,此時不好多言。

胡天并未發現葉桑異樣,他支起腦袋戳歸彥。心裏盤算,還得先弄清歸彥的族屬才是。

胡天便跑去妖族書肆,尋妖族族屬畫冊。

妖族的書肆也有奇異之處,多是話本故事,或是畫冊畫簡,記錄兵器法器妖植靈株丹藥,凡此種種。

胡天拿起一本《群妖奇兵異寶鑒》,翻開便見一柄長刀圖像。

此刀刀身修長,狀如禾苗,其上細筆朱文示意些許紋路。圖粗糙,只得大略形态。

一邊配文:妖刀銘鬼。夢貘妖尊遺澤,夢貘屠難後流于夢魂界,後世難見。數千年前,有妖持刀行走魔域,來歷成謎,自稱“郜蘇”。此妖持刀對敵,行刀運勢之間,刀身現朱文,隐有嗚咽如鬼語。疑為銘鬼。

“看上去很牛啊!”胡天抓着書冊,拽葉桑看,“師姐,看這個刀!”

葉桑湊近看了:“這畫得不像,銘鬼可是天幹級丁級的寶物,極精致的。”

寰宇法器兵刃,多半是不入流的,好的才以天幹地支分等級論高低。

天幹甲乙丙丁排列,共十級。銘鬼入了天幹丁級,已是極品。

“師弟,小蘊簡閣內師父私藏了一塊玉簡,那裏面有銘鬼形态。你可去看。”葉桑又翻看了一番,“不過這文字有趣,回去給師父看倒也不錯。老板,給我再來一本。”

葉桑也買起來。

葉桑不比胡天,她是善水宗外門,無年資可領,可做的任務也少。許多書冊便也只能望而卻步。

胡天瞅準時機進言:“師姐,我打算在九溪峰下做買賣,不如你也入一股?”

葉桑是知胡天此次束脩打算的,卻笑:“師弟玩笑了,我哪兒有靈石可入股。”

“也不要靈石!”胡天老神在在,“師姐不知道技術股嗎?”

胡天如此這般一忽悠,把“超市”的想法講了好一通。

直把葉桑忽悠暈了,胡天掏出一百靈石來:“這是技術分紅,以後賺了,師姐每年都有靈石可分得!”

沈桉隐在遠處冷哼,推了推易箜:“你也去入股,先拿百顆分紅來孝敬為師我。”

易箜修為有限,自然沒聽到胡天方才那些話。他“啊”了一聲看沈桉:“師父,什麽是分紅?”

沈桉拉着易箜也進了書肆,問老板:“可有《營生買賣經》《商賈萬法》《一日一靈石》這類的書冊?”

如此便是,葉桑放開買兵器冊子,胡天紮堆找畫冊,沈桉拉着易箜翻看妖族生意經。

妖族商巢并無關店之說。商巢裏不見日光,便也分不清晝夜。直到棉二找來,他幾人才驚覺已是一夜過去。

棉二笑着彎腰致意:“妖祭昨日開啓,今日校場上接待來賓。我家小主子怕葉道友忘記,特讓我來接諸位前去。”

衆人這才離了商巢。

出門之時,胡天特意去看,那只昨天一直跟着他們的藍羽禿毛的鳥,已不知蹤跡。

衆人跟随棉二去校場。

路上,棉二湊到葉桑面前來,講起昨天妖蟻族大典後校場之事。

“葉道友當知道,我們妖蟻族的王儲要求很是嚴苛。每十年的妖祭,大典當日,王儲同巢妖蟻都可以挑戰王儲。也就是小主子。”

棉二眉頭緊皺:“昨日那場,卻是我活了百年,見過最兇險的一次王儲校場了。小主子同巢姐妹全數上陣,排隊從早上一直打到了夜半。其中當屬花二十那場最險惡……”

易箜忙問:“花困姑娘如何了?”

“易師弟莫慌。”葉桑倒是一點都不緊張,“花困的劍法不行,但她貼身短打很是不錯。拳頭之上,又有指甲為兵刃……”

葉桑便是洋洋灑灑講起花困的功法身法,不過瘾,又把花困同巢的那一群戰力都剖析一番。

“我猜想,花困同最後一個,那妹子叫啥來着,就是使萼托飛爪的那位。總之,萼托飛爪同她打時,雖花困消耗甚多,但也有餘力。少則一百,多則一百二十招,花困必勝。”

葉桑想了想,比劃了一個姿勢:“‘側首飛夜’是花困愛用的收招。如此番她還用,她妹子的臉要遭殃。”

棉二目瞪口呆:“葉道友,可是有秘法偷看了王儲校場?”

“別瞎說!”沈桉一巴掌拍到棉二後背,“小葉桑昨日一天同我們在一處,那只疏香的忻鸾鳥一直跟着的!”

說着,衆人已是到了校場。

眼前一片圓形草地。草地周圍,或花或葉托起許多妖族,圍着圓形草地觀戰。

此時校場內已是有妖打鬥。

這便是辛夷妖祭另一類校場——來賓游戲校場。

是由辛夷妖蟻一族提供彩頭,來賓若有興趣一争,便可進校場對戰。勝者取得彩頭。

此次雖已經開戰,卻仍有靠前的位置留給葉桑一行。

棉二領着他們到得外圍,彎腰致意:“諸位将前日小主子贈的紅花拿出,擲于地上,即可入座。在下便不多陪了。”

棉二說着,施禮離去。棉二離了校場,卻去了蟻後巢穴。進了巢穴一處,棉二施禮:“小主子,已經按您吩咐将他們送到校場。”

花困綁着面紗,問:“你可有同我桑桑姐姐說,我昨天多慘?”

棉二苦着臉,不知從何說起。他替花困賣慘失敗,還發現葉桑如臨其境,什麽都知道。

然則棉二不敢撒謊,還是實話說了。

此時疏香跳到巢裏,笑話花困:“你在你桑桑姐姐眼裏還挺剽悍!”

“這有什麽!”花困癡笑,“桑桑姐姐居然連我的招數都能剖析出來,可見多關注我。”

疏香揉羽毛:“你可醒醒吧白癡。”

花困轉頭:“莫說我了,你昨日跟着他們,打探得如何了?”

“那個叫胡天的人族,沒什麽常識,買了不少妖族畫冊。至于那個小黑玩意兒,是個吃貨。”疏香說道,“小黑玩意兒看不出族屬,到是胡天,不過是個二階中級罷了。不難對付。”

花困點頭,拽了拽衣領:“他們算是兩個,那你同誰一起去?”

“我家司士。”疏香咬牙切齒。

“別壞事兒就成。見桑桑姐姐去咯!”花困抓了疏香向校場跑去。

另一頭,葉桑将四朵小花拿出來,一人一朵分了。

胡天将花扔在了地上,那朵紅花頓時變大。

胡天連連讓開花瓣,那花直變成六尺大的一朵紅花。

胡天正打量,歸彥從他腦袋上跳下去,落在了花上。紅花立刻向上升。

“等等我!”胡天手忙腳亂扒拉着花瓣爬上去。

這一朵花便是一個座。飄忽來到了圓場最內一層。

胡天這邊剛坐定,葉桑、沈桉、易箜的花座相繼在他身邊停下。

那頭又有葉子飄來,上面一只大螞蟻:“歡迎諸位觀戰,此時晴鵝妖族同夜歸山妖正在争奪一只鏽鐵長環。諸位可要下注?十顆靈石一注。”

胡天這才明白,為何妖蟻一族要自己掏腰包拿彩頭,搞這麽個看似無用的游戲校場。原來在這兒賺錢呢。

葉桑搖頭:“劍修不好賭博,于心性不利。”

沈桉卻挑眉:“有趣。”

胡天卻是轉頭看葉桑:“師姐,你看着場上誰輸誰贏?”

葉桑道:“夜歸山妖,百招內必勝。”

然而此時場上卻是那只鵝更兇橫些。

身邊有妖也說:“那個人族,別胡說了,必是晴鵝勝。”

胡天卻是喜笑顏開,他拿出百顆靈石:“來十注,買夜歸山妖勝。”

沈桉多精明,立刻跟着下注。

片刻,場內夜歸山妖一腳踹開了那只鵝。

胡天樂:“賺了!”

不想臺下有妖族不服,又去挑戰夜歸山妖。

這又是一則規矩,便是一個彩頭,若妖首次得了彩頭,臺下有妖不服挑戰,需再打得一次擂臺。

胡天和沈桉都急了,異口同聲:“那這贏來的錢要怎麽算?”

好在那只紅皮大螞蟻前來,将方才他二人贏得的靈石奉上。此時卻不問要不要下注,道:“諸位若有心儀之物,不如下場去戰。賭雖可得些錢財,卻也是有贏有輸不是。”

胡天心道才不是,他有葉桑保駕護航,那是穩贏賺靈石的,又何必下場去鬥?萬一被打壞了,誰賠啊?

胡天同沈桉對視,一起搖頭,兩人同時轉身看向葉桑。

胡天問:“師姐,這場上哪個能贏?”

沈桉囑咐:“小聲點,別給旁人聽了,這樣才有得賺!”

未等葉桑說話,卻有妖來搗亂。

花困從天而降,落在了葉桑的花座上,撲過來抱住葉桑的胳膊:“桑桑姐姐。”

與此同時,場上那只夜歸山妖又一次擊敗對手,終是得了彩頭。

卻讓胡天和沈桉失了一次下注的機會。

胡天沈桉同時看向花困。

花困卻只沖着胡天哼:“你瞪什麽?還不聽聽下一個彩頭?”

場中一只螞蟻爬上來,揚聲道:“下一場,有些特殊。小的先将彩頭講了,便是五千年細妝木種,十顆。木元素勝過萬顆五。

百年細妝木。”

全場嘩然。

胡天心算,五百顆五百年的細妝木種,一顆一個靈石。

沈桉葉桑同時“唰啦”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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