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二
胡天此言一出, 棉二立刻熱絡起來:“胡小友,這邊請。”
沈桉問胡天:“小子, 你要買樹種做束脩?家主現在不缺靈植了。”
“不是不是, 這個我買了自己用。”胡天想想又補充道,“束脩我另有準備。”
“家主雖好說話,但你最好送些有用的物件, 否則憑你這般花錢,老朽定不饒你!”沈桉說完, 卻要走。
胡天趕忙沖上前去,拉住沈桉。
沈桉:“作甚!”
胡天:“幫我砍砍價。”
沈桉冷哼:“做你的春秋大夢!自家之事, 自家去做。”
“別啊,你想,我等會兒要花的錢, 都是你賺的。”
胡天死死抓着沈桉的胳膊不放,“萬一我不識貨, 買貴了, 那就是你的辛苦錢被浪費了。”
沈桉立刻蹙眉, 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處。
“所以幫我砍價, 就是幫你省錢啊,沈老頭。”
沈桉略心動, 但他豈是個好忽悠的:“那你就別買了啊, 小潑皮!”
“三七開三七開。”胡天拖着沈桉往前。
此時棉二邊走邊擊掌,便有數個木樁連排升起來。
每個木樁上均有一捧樹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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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種大小不一,五顏六色, 長的短的胖的瘦的,各色各樣。
棉二一一介紹,詳細解說各項功用。
胡天只管聽着,時不時問一問,很是長了一番見識。
譬如妖植靈株,以五季分屬性。季節均以發芽時節算,分春、夏、季夏、秋、冬。又以植株年份排品質,不同年份功用不一。或可直接納入體內,或入丹藥,或佩戴。
“亦有能催生其他靈株的。”棉二指着一丸杏核大小的種子,“此為青酚藤種,是我辛夷從藤墟遷入品種。此乃五百年生春木,便可催生靈植。”
衆人紛紛湊上去看。
沈桉見多識廣:“确是好物。”
“自然。當年極谷新舊紛争時,地寶八霁木被百裏靖海重傷。若不是此物,八霁木怕早成灰了。”棉二很是驕傲。
沈桉點頭:“不過那是萬年的青酚藤種吧?你們當年賣了多少錢……”
“百裏前輩和八霁木有什麽故事?”葉桑卻冒出來,打斷沈桉,“我沒聽說過,還請沈伯講于我聽。”
沈桉擺手:“都是舊事。百裏靖海都死了幾百年了。小葉桑你要知道這些幹嘛?”
“沈伯有所不知,當年我就是因《古劍新殇錄》裏百裏前輩那段故事,才學劍的。”葉桑很是感慨,“只恨晚生了幾百年,前輩高人已逝,不能親見。便是時時想多聽些前輩往事。”
花困眨眼,悄聲問棉二:“就是說那個百裏靖海已經死了?”
棉二點頭,手遮了嘴巴,悄聲說:“小主子放心,據說死得透透,屍體都炸成片沒湊齊全。”
花困拍了拍胸口,安心了,便将棉二推去解答。
棉二道:“便是當年百裏前輩被極谷新劍道一脈陷害,自爆于八霁木下。前輩仙逝,八霁木也受了損傷。所以極谷才來我處求購了一顆萬年青酚藤的樹種,用以修複八霁木。”
“原來如此。”葉桑點頭,不再說話。
棉二繼續去介紹下一個樹種。
葉桑回神去聽,不時點頭。花困只跟着葉桑一起,好似個小尾巴。
半晌,棉二口幹舌燥:“五百年妖植的樹種都在此處了。不知胡小友看上了哪些?”
胡天心算。穆椿給的零用,他購貨用了大半。前番宗裏因救援,獎了他八百個靈石。
但也不能都用了。
胡天道:“六百個靈石能買的量,您給我整出來。”
沈桉蹦起來:“六百個靈石!”
胡天沖沈桉撇嘴:“三七開啊,你給我看看價格啊!”
沈桉氣哼哼上前,盯着棉二撥出的樹種量,一番讨價還價。
胡天則掏出靈獸袋。
四只兔子睡大覺,趴着的,仰着的,疊在一塊兒的。只一只紅的正在玩耳朵。
紅兔子一見靈獸袋被打開,立刻沖上前去,要去踹睡覺的兔子。
胡天趕忙擺手,悄聲說:“給綠兔子叫起來就成了。有事兒要它幫忙呢。”
紅兔子點頭,蹦到綠兔子身邊,飛起一腳把綠兔子踢出了靈獸袋。
綠兔子猛然驚醒“咕唧”一聲叫,直往地上砸了去。
眼見綠兔子就是臉着地,歸彥縱身一躍,咬住了它,再把它扔在地上。
綠兔子吓得半死,神志不清,咬住歸彥的尾巴“咕唧咕唧”。
歸彥嫌棄得很,擡起蹄子。胡天趕忙把兔子和歸彥分開。一只放在腦袋上,一只捧到手心裏。
胡天對着綠兔子,又是拍又是揉,好一通哄。
待到綠兔子鎮靜了,棉二同沈桉也将數量價格談好。
胡天戳了戳綠兔子:“看看看,樹種,一個樹樁上一份,你幫我挑個看上去最肥的,好不好?”
綠兔子“唧”歪了腦袋。
棉二卻是一看兔子吓軟了腿:“使不得!這命褓靈兔是要吃樹種的!”
胡天這才想起來,鐘離湛有評語:命褓靈兔是吃貨。
胡天很是為難,對兔子說:“我其實挺窮的,你要是吃,每個就吃一顆好不好?”
綠兔子吞口水,狠狠點頭。
歸彥此時卻從胡天腦袋上跳下來,叼起綠兔子,跳去最近的樹樁上。
綠兔子一見樹種,耳朵豎起來,低頭去嗅,睜大眼睛,興高采烈,張嘴低頭。
歸彥忽站起來,“嘶”一聲露出尖牙。
綠兔子立馬縮了起來,小心翼翼跳到另一個樹樁上。歸彥從容跟在兔子身後。
一圈走罷,兔子将每份樹種都嗅了,最後也沒敢吃一顆。
綠兔子小心翼翼蹭到胡天身邊去。歸彥沖兔子瞪眼:“嗷!”
綠兔子立刻跑到一份樹種前,四爪并用抱住木樁。
胡天跟過去,問它:“這是所有樹種中木元素最多……不,看上去最好吃的?”
綠兔子抱着木樁,艱難點頭。
這木樁上,恰是一份五百年細妝木樹種。五百顆。顆顆如黃豆,晶瑩剔透。
胡天看着:“才這麽點?”
“胡小友,這已經是盡量多了。”棉二上前,看着沈桉苦臉。
胡天樂,沖沈桉拱拱手。
沈桉翻了個白眼。
胡天拿出五百靈石來:“那就這個了。”
棉二接了靈石,喜不自禁。
胡天拿出乾坤袋,将樹種掃進去,又撚了一顆給綠毛兔子:“獎勵給你的。”
綠兔子立刻跳下木樁,直立起來前爪捧住樹種,歪腦袋偷偷看歸彥。
歸彥跳到胡天腦袋上,尾巴甩來甩去。
胡天立刻誇它:“歸彥幫大忙了!”
歸彥這才閉眼趴下。
綠兔子好似得了通行證,“啊嗚”一口,把種子塞進了嘴裏大嚼特嚼一番,“咕嚕”咽下去。
綠兔子吃完,蹦了幾蹦,進了靈獸袋。
“這就成了?”胡天抓了抓腦袋,便伸手也抓了一個塞進嘴裏。
有點硬。
胡天咬着樹種,問,“歸彥你要不要嘗一個?”
歸彥跺了跺蹄子:“嗷。”
胡天便又拿了一顆遞過去,歸彥伸長脖子咬了。
胡天接着吃自己的,他用力嚼了嚼,頓時種子破開,一股苦澀味漿汁沖上舌尖,比黃連還苦,比青柿還澀!
胡天頓時扭成一團,手忙腳亂抓了歸彥,拍着它腦袋搶了那顆樹種來。
胡天又捂着嘴,心道一顆靈石,可不能浪費了!
胡天拼命往下咽,登時嗓子眼冒煙,想要撞牆。
歸彥卻見自己的樹種被奪了,不高興,湊過去要搶回來。
胡天手忙腳亂,又是一口吞了那樹種。口感立刻升華,魂魄要上吊。
片刻吃完,确有一氣息順着經脈緩緩進入體內。
胡天卻是無心感受,他滿嘴苦澀,腦袋都麻木,神志不清之間抱住葉桑大腿。
接着花困沖上來,一腳踹開了胡天。
胡天半趴在地上,歸彥跑去踩他。胡天臉貼在地上,梗着脖子說:“太難吃了。你非要吃,我回頭掰一個角,再給你嘗。”
歸彥憤然轉頭。
胡天此番動作卻将旁人吓得不輕。
葉桑先一步上前:“師弟沒事吧?”
也不知道是問樹種,還是有沒有被花困踹壞了。
胡天哀嚎:“太難吃了!”
易箜卻是抓了棉二:“樹種吃了會不會有事?”
“不會不會。”棉二忙擺手,“方才那些都不是能在人體內發芽的種子。”
沈桉沒好氣,上去提起胡天:“一個靈石一個的樹種,就是給你啃的嘛!你這個敗家玩意兒!”
“沈伯慢行。”葉桑攔住沈桉,“胡師弟如此,也是有緣故的。容我稍後禀報。”
沈桉這才松開胡天。
半晌胡天緩過勁來,三兩下爬起來揉了揉鼻子,又拿出一顆種子來。
衆人齊聲:“別!”
“沒事,我适應适應,或許等會兒就成了。”
胡天說着,哭喪着臉,張嘴含下那顆樹種。
花困翻白眼,上去拉葉桑衣角:“桑桑姐姐,這人真的蠢乎乎的。事情都完成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葉桑卻是搖頭:“我此番是胡師弟的監督之人,不好撇開他單獨行動。”
親姐!燈泡做不得!
胡天立刻擺手,咬着樹種含糊說:“嘶階,窩同沈勞偷兒一齊酒好。”
“你說啥!”花困叉腰,“你非得跟着?”
胡天頓覺冤屈,偏偏沈桉不嫌事大,還來捅刀。
“好好的你跟着作甚呢!同我去拜見老友。”沈桉上前抓了胡天,又轉臉說,“小葉桑,你把胡天交給我監督,保準他一個靈石都不敢亂花的!”
胡天心裏大罵沈桉臭老頭。
此時嘴裏苦澀又泛起,胡天也只好點頭認了,示意自己屈服于沈桉淫威,願同他一起走。
葉桑卻是執意:“不可如此。沈伯,我既領了任務,便不好應付。若将師弟交付于你,我卻是違心背諾。于道心無益,日後要練不好劍的!”
花困撇嘴耷拉下腦袋:“那好吧,那他跟着一起來吧。”
暗地裏,花困卻是沖胡天捏了捏拳頭。
又是出門忘看黃歷的一天。
胡天心裏大罵,伸手再抓了顆樹種塞進嘴裏。
好在此時耳邊“叮”一聲,棉二攤開手掌,一片葉子落在掌心:“小主子,蟻後招您入巢,商量明日大典,并後日校場應戰之事。”
花困聞言愣了愣,終是放開了葉桑的衣角。她又拿出一朵小紅花塞進葉桑手中。
“葉桑姐姐,你後天來看我打人好不好?”花困可憐兮兮,說完又補充,“有會耍劍的妖哦,有妖族劍術哦!”
真是一語戳在葉桑軟肋上。葉桑去看胡天:“師弟,耽誤些時日回宗裏……”
胡天卻是巴不得去看熱鬧:“好好好,師姐,帶上我就成!”
花困立刻翻了個大白眼,轉臉又笑嘻嘻又拿出三朵小紅花,遞給葉桑:“葉桑姐姐一定要來呀!”
葉桑鄭重點頭。
花困又将衆人送回地面,着令棉二妥善安排食宿。如此才同葉桑道別。
待到胡天一行人遠去,花困仍站在竹林邊。
半晌,一只鳥飛來,落在她肩頭。
那鳥毛禿了好幾塊,口吐人言:“你再不去見你老娘,她可要發飙了。據說後日你同巢孵出的,一堆要弄死你,自己做未來蟻後呢。”
“這麽些年,也沒見誰把我弄死。”
花困取下臉上面紗,奚落疏香,“倒是你,這次你得罪的可是穆椿的徒弟。你家司士剛才沒少罵你吧?”
“反正穆椿不在,大不了過幾天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去。”
疏香翻白眼,張開翅膀,“老子現在氣不順得很,必要弄弄那個小黑玩意兒。你給我想個法子,弄好了,那些找你麻煩的,我給你毒死幾個。”
花困瞥了疏香一眼,抓了它,扯了一根翎羽,将疏香摔倒地上:“就你這下毒的本事,不如我自己去。不過校場上,除了那群蠢貨挑戰我。另有非蟻族的比試,你倒是可去……”
疏香翻身起來:“我去作甚?那小黑玩意兒又不去!”
花困笑:“放心,他一定去。我給你個方便,設個那人族必想要的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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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