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你個臭流氓居然數人家年輪

來到岸上之後，林回才發現這人跡罕至的戈壁灘上竟然有一個明顯常年有人居住的山洞, 這個山洞的主人顯然就是眼前這位男子, 對方進了山洞之後，忽然背對着林回和陸熙杭咳嗽一聲, 然後讓他們随便找個地方坐下來。

這名男子顯然已經在這個洞中住了很久，洞府內一應俱全, 什麽都有，就是家具擺設好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們兩個人穿越了，還是這名男子脫離人類社會太久，導致他跟社會脫節，他坐在煤油燈下，昏黃的火光只能堪堪照亮他半邊臉, 顯得有些蒼白。

林回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正想着如何開口, 卻沒想到那名男子竟然先說話了：“我叫尤海川，你們看出來了，我是一條人魚。”

林回急忙點點頭：“我叫林回，他是陸熙杭，我們兩個都是水族。”

尤海川看了他一眼, 臉上露出一絲冷漠的笑容：“這麽說這位陸熙杭并不是鲛族？”

陸熙杭此時才開口：“确實不是，在遇見林回之前我以為鲛人這種生物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想到不僅存在，還有兩只。”

林回卻半句話都不敢說——比起自己這個半道出家, 完全在陸地上長大的人魚，這個尤海川顯然是完全野生的，連生活用品都不用現代化的東西，而林回甚至不知道原來他們的種族被稱為“鲛族”。

這就是玻璃缸裏長大的人魚和大海裏長大的人魚的區別麽？忽然有點自卑怎麽回事。

尤海川聽了陸熙杭的話，卻冷笑一聲：“本來應該有更多的，可惜這幾年我們的族人死的死，藏的藏，還有一些随着沉默的西澤大陸一起沉睡在海底，只剩下我一個人茍延殘喘了。”

他說着眼神銳利地看向林回，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條件反射似的露出一個笑容，十分無害——面對尤海川的時候，林回有種莫名的感覺，他沒有從這名同族的身上感受到絲毫對同胞的善意，反而有一絲絲莫名其妙的惡意……

為什麽啊？他們兩個可是這世界上唯二的兩條人魚了，不應該相親相愛互相依靠嗎？

林回心裏正惴惴不安地想着，尤海川道：“我這裏沒來過外人，也不歡迎外人，你們要現在離開，還是在這裏住一晚上再離開？”

林回其實更想問他那外面的埋骨之地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尤海川看起來并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對他們兩人的态度也十分疏離，林回不好開口。

——當然，林回早就在心裏默認埋骨之地跟尤海川有關了，畢竟那麽大的人魚冢就建在他家門口，他會完全不知情嗎？所以林回想帶陸熙杭早點離開這裏，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拒絕，陸熙杭卻在一旁傻呵呵地說：“那我們今天晚上就打擾一晚吧，在這裏住下。”

林回睜大眼睛看着他，陸熙杭卻偷偷捏了捏林回的手，給他使眼色：“哥，天色都這麽黑了，我們再游回去也很危險，不如在這裏借住一晚，大家都是鱗族，想必尤前輩也不會介意吧。”

他最後一句話是對着尤海川說的，林回有些疑惑陸熙杭為什麽會叫他前輩，他們之間又不存在LIX之間那種虛僞的關系，應該不需要故意叫這種稱呼。

不過陸熙杭做這種決定好像有什麽深意，林回便暫且應下來，他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跟他作對。但是他并非心裏沒有嘀咕的，林回每次聽陸熙杭提起人魚，便見他眼睛發亮，心裏還琢磨着，莫非他這次也是，看到了另外一條人魚，才會如此……

“随你們便，但是我這裏的條件就這樣艱苦，如果要過夜，就在山洞裏将就一晚，沒有床也沒有鋪蓋，你們自行解決吧。”

尤海川說完，忽然握着拳頭輕咳兩聲，見他這副樣子，好似身上有什麽病症似的。

面對這樣不客氣的主人，陸熙杭竟然也沒生氣，還是十分有禮貌地應下，林回對他的态度倒是越發覺得奇怪起來，尤海川說完就站起身往洞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今晚會在另一個山洞裏過夜，明早天一亮你們就走。”

直到尤海川離開了，林回才不滿地皺起眉頭：“為什麽一定要留下來，人家這麽讨厭外人，還非要賴在這裏。”

陸熙杭剛想解釋，林回卻擡眼瞥了他一眼：“你不說我也知道。”

陸熙杭有些驚訝：“哦？你知道了？你看出來了？寶貝你可真不簡單……”

“你看上他了對吧。”

陸熙杭：“……”

陸熙杭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愣了，急忙道：“我看上誰了？”

“那個尤海川啊！”

林回站起身插着腰深深吐出一口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黏在我身邊，你好像對鲛族的人格外有好感嘛，只要見人家是人魚就喜歡。”

——而且面前這條還是野生的，說不定還是純種的，不像他，是人類跟鲛人的後代，血統都不純正！但是他怎麽可以這樣，就算對他有二心，也該從他身邊離開之後再找別人不是麽？還叫人家前輩，又想裝嫩……這完全是對付自己的那招嘛。

林回越想越生氣，被自己的腦補氣得腦袋裏面嗡嗡直叫，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世界裏，耳畔不斷回響着“這個渣男這個渣男”的聲音，就連陸熙杭來到他面前他都沒感覺到。

“林回……林回！”

林回忽然被抓着肩膀狠狠晃了兩下，他回過神，見陸熙杭正緊緊皺着眉頭盯着他，兩只手握着他的肩膀：“寶貝，你怎麽了？”

林回愣了愣，然後用力把手抽回來：“我沒怎麽！”

陸熙杭見他似乎真生氣了，而不是平日裏那種開玩笑似的吃醋，便追上去解釋：“寶貝，你誤會了，我怎麽會看上別人呢。我之所以留下來，是想查清楚這個尤海川的秘密……你不覺得他一條人魚出現在這種地方很奇怪麽？還有外面那個埋了很多屍骨的坑，也沒弄清楚，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正在四處獵殺人魚，你也很危險啊。”

林回勉強聽進去幾句話，仍覺得莫名煩躁，強忍着情緒說道：“那你……那你為什麽叫他前輩，他看起來那麽年輕。”

陸熙杭忽然笑了一下：“這正是我想說的，你吃飛醋也吃得合理一點啊，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一條老年人魚。”

林回有些驚訝：“什麽意思？”

陸熙杭往洞外看了一眼：“我說的是尤海川，他應該也有幾百歲了吧，對于人魚來說，幾百歲已經是高齡了，我确實該稱呼他前輩。”

林回眨巴眨巴眼睛：“可……可是他，看起來很年輕，跟我們差不多的樣子。”

“這是人魚的特性，成年之後的人魚容貌基本就不會變了，即便上百歲，甚至一直到老死，鲛人的容貌也會保持在二十幾歲時候的最佳狀态。唯一能确定人魚準确年齡的，就是數他們鱗片上的年輪，我剛剛注意看了一下，細細密密一圈圈的，似乎有幾百匝了。”

林回聽得呆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為人魚這種“不老”的特性感到驚訝，還是該為陸熙杭的細心感到驚訝。

他愣了半天，道：“你這個臭流氓，居然偷偷數人家的年輪。”

陸熙杭趁機将他摟過來，抱着林回在他戴着耳線的耳垂上親了親：“你說我什麽都好，但是不能懷疑我的忠誠。”

林回咬着嘴唇将臉撇向一邊，其實冷靜下來，他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來得十分莫名其妙，怎麽會忽然就懷疑起陸熙杭來了，而且是毫無理由的……他早就知道陸熙杭為何會對他這樣，但是林回以前一點都不在乎，他甚至可以接受兩個人只是簡單的錢色交易的關系，怎麽會突然對他要求嚴格起來了呢？

陸熙杭擡起手在林回頸邊輕輕撫摸着，嘆口氣：“那條人魚生病了。”

“你又看出來了。”

“你看看地上，他的鱗片掉了很多。”

林回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地上斑斑駁駁地掉了一地，鱗片對于鱗族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健康的鱗族應該不會這樣的，林回忍不住擔心起來：“怎麽會這樣……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陸熙杭只把腦袋靠在林回懷裏，用力抱緊他：“今晚就知道了，我懷疑……他或許就是制造了那個亂葬崗的人，裏面的骨骼有的玉化程度很嚴重，如果尤海川有幾百歲，他完全有條件在幾百年前犯下殺戮。”

林回這次沒有反駁陸熙杭，因為他确實從尤海川身上感受到了對自己的惡意，但是為什麽要殺同族？他好像也痛恨人類，如果恨的是人類，幹嘛不去殺人類呢？

“今晚他或許會來找你的麻煩，放心，我會保護好你。”

林回低頭看了他一眼，後者正仰着頭望他，似乎生怕自己因為他擅作主張留下來而生氣。林回捏捏他的臉，失笑道：“你還真以為我是玻璃缸裏長大的人魚，我也有自保能力。”

那就等今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沒想到我又更新一章？！

為什麽會覺得要完結了，我還沒完結呢！

感謝在2020-07-14 11:40:33~2020-07-14 18:39: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書生少年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