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就埋下的伏筆
紫色的罩衫,腳下是一雙軟底鹿皮靴,腰間別着一把銀匕首。她袖着手,語氣正經,恭謹的微微躬身,道:“大哥,您進去稍稍休息一下,我們過一會再回去。可以麽?”她心說:你丫去換衣服!不是說高手殺人不濺血麽?怎麽和電視劇裏的不一樣?電視劇裏打的血流成河身上也幹淨。你這一身血回去,得吓着多少人,多影響形象!你自己怎麽不想着點?我要是忘了你準備可怎麽辦吶!
司馬超群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魏震等人。他們正盯着地上七零八碎的屍體,有些傷感和後怕,更多的是迷茫。
司馬超群看着宋理,笑道:“弟妹還有事要安排麽?”呦,你真的不暈血啊!不錯不錯!這場面蠻惡心的。
“是的。”宋理道:“還有一點小事要處理。”
司馬超群點點頭,忽然道:“魏震!”
魏震愣了愣,似乎沒緩過神兒來。周遭的沉默讓他覺得可怕,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尴尬的道:“小人在。”
司馬超群并不介意他的遲疑,微微笑了笑,頗為贊許的說:“很好。你們在大镖局裏的職務,由卓夫人來安排。”
“是。”魏震看到他溫和可信的微笑,心中頓時一安,道:“小人遵命。”
司馬超群拎着他自己帶的衣服進了帷帳,愣了愣,随即愉快的笑了起來。他看到幾套放在盒子裏的衣服,衣裳的質地高貴華美,是卓東來前段時間給他定做的衣服。盛滿溫水的面盆旁一摞柔軟的棉布手帕,還有一罐澡豆。桌上有一壺溫熱噴香的濃茶,一旁是柔軟舒适的軟榻。軟榻上放着犀角梳、幾條嶄新的發帶,和兩只玉簪。
司馬超群把他手中的包裹丢到軟榻上,他帶的也是一套衣服,只是沒想到宋理會把東西給他準備的這樣好。
司馬超群脫掉沾了不少血的外袍,洗臉洗手。把沾上幾點血跡的發帶拿下來,重新梳了頭,挑了一件黑白相間的長袍,外罩團花英雄氅,腳下沾了血和泥的靴子也換了一雙新的。洗淨了手,喝了兩杯酒,等着宋理布置事情。
宋理像個端莊柔和的主母,溫柔的說:“魏震,我不知道太行山脈那邊的風俗可不可以把死者火化。”
魏震愣了愣,遲疑了一下,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他盯着宋理,不敢去看地上的屍體,道:“我們都是居無定所的人,自己老家有什麽風俗,早就忘了。向我們這種人連死在那裏都不知道,哪在乎這個。”
宋理的臉上在觀戰的時候漸漸染上有些病态的酡紅,一直在保持清醒的頭腦忽然暈了暈,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微微一笑,明快而不容置疑的說:“鄒成,你分出五十個人,把他們收斂起來,今天晚上就火化出來。”
“魏震,你明天把這些人的骨灰帶回去找個好地方安葬,順便收拾收拾你們鴻運镖局的産業。”她看了看魏震身後穿的殘破的漢子們,只覺得頭昏的快要站不住了,幸好要說什麽已經準備好了。淡淡道:“其他人有家眷的,也可以回去安頓。”
鄒成邁步上前,一抱拳,幹脆道:“遵夫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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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震抱拳拱手,聲音有些微啞:“多謝卓夫人。”他身後有十六個人道:“我們幫着魏爺護送屍骨回去。”
宋理點點頭:“鄒成,給他們支一百兩銀子當路費,既然是護送屍骨……暫且拿幾套普通的衣裳吧,大镖局的镖師衣服,等回來之後在領。魏震,你明日出發,二十二日的時候能不能回來。”
“能。五日時間足夠一個來回。”魏震道:“卓夫人,要不要派人去接收一下鴻運镖局的産業?”
宋理覺得腦子越來越暈,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我不是叫你去處理麽?短短幾日,鴻運镖局不至于易主吧?”
魏震忽然有些遲疑,緩緩垂下頭,咬着牙攥着拳頭。過了一會,緩緩道:“其實我們都是成雲的下屬。”
滄锒锒——這是鄒成拔刀的聲音。魏震身後的人都露出了恥辱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宋理擺擺手,道:“我早就知道了。”
魏震咬着牙,眼睛發紅,太陽穴往外鼓着,嘶啞道:“成雲不是……”
一支箭從樹林中沖出來,朝着他的喉嚨飛去。幾乎是同時,另三方向的樹林中,有無數只箭射向射箭的方向。
一道黑影閃過,豹如同飛奔的獵豹一樣沖到魏震身邊,一刀揮下,刀身在魏震面前擋住了箭支。
宋理已經被人團團保護住,她厲聲道:“鄒成!帶三十人收斂屍首,打掃戰場。豹,帶三十人,保護魏镖頭等人回大镖局。”她從腰間一抹,丢給身邊一人三只響箭,道:“丢上去。”她手心出汗,額頭也見汗,心裏倒不算太害怕,當年抓人的時候防備着被別人放冷槍的經驗還是有不少的。
這只不過是剎那之間,所有人都井井有條的開始做事,四十名好手有二十人把守在幾個出口,另二十人保護她。
司馬超群聽到帷帳外有人遇襲飛聲音,連大氅的系帶都來不及系好,拎着寶劍沖出了帷帳。閃身出現在宋理身前,看她身上沒傷才放心。目光找空地中一閃,看到豹帶着人護送魏震離開。
三只響箭飛上天空,在高空炸出一紫色、一黑色、一橘紅三朵煙花。
宋理精神一振,暗暗思量:成雲不是……不是什麽?不是男人?不是胖子?不是武林中人?
司馬超群警惕的巡視一圈,道:“怎麽回事?是刺殺誰的?樹林中的弓箭手是你布置的?”
宋理非常冷靜的說:“魏震想要說出成雲的秘密,就有人要殺他。我在三面都安排了弓箭手。”
司馬超群道:“為什麽有一面沒有布置人手?”
“我布置的弓箭手從側面背面包圍鴻運镖局。”宋理道:“你背後的方向我只安排人把守,但應該已經失守了。”
是的,響箭飛上天空之後,有不少人趕過來了。三隊弓箭手帶着一個屍體跑過來:“老總、夫人,這是放暗箭的人。那面布置的人全部被迷昏了吊在樹上,我們救下來之後還是死了七個”
幾騎快馬跑到附近,滾鞍下馬:“總镖頭、夫人,我們包圍了這裏,絕對沒有人進來過。”
宋理剛剛因為緊張,出了一身冷汗,被山谷中的冷風一吹,除了頭昏之外還漸漸有些惡心的感覺。想了想,估摸是感冒+發燒,在耽擱一會就得昏過去了。她伸手搭在司馬超群手上,無力的低聲道:“沒事,回去。”
司馬超群手背的被她搭了一下,覺得她的手熱的燙人,道:“你,,,另一枚響箭是做什麽的?”不能問怎麽了。
宋理目光一掃,忽然看到他大氅散開的衣帶,伸手給他系了個蝴蝶結,道:“殺成雲的信號。”
她身子晃了晃,雖然頭昏的厲害,思緒卻還是很清楚,輕聲道:“你快追過去問魏震,成雲的秘密。他的職業好,他什麽都知道。”
昨天決戰的時候,她在馬車裏悶了一頭的汗,結果一出車門被作為戰場的山谷的冷風拍了一下。昨天回去之後就有點發熱,她自己不覺得,反倒貪涼洗了個冷水澡。今天看司馬超群殺人,在山谷的風口吹了一小會風,就已經感冒了,只是注意力凝聚在司馬超群身上不覺得。方才一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冷汗又被風一吹,就發起熱來了。
但就算發燒,她也能凝聚起一點清醒理智的思維,分析出事情的重要性。
司馬超群懂了她的意思。成雲是個男人,男人就回去找‘女支’女,而男人在床上的時候通常會洩露很多秘密。而魏震是開女支院的雞頭,他很有可能通過那些女人得知成雲的秘密。
司馬超群看着宋理,怕自己走了之後宋理被人襲擊,豹不在這裏保護她,其他人的武功都差一點。
他還沒說話,宋理就推了他一把,強撐着道:“姐姐沒事,你快去。”她果然一迷糊就把司馬超群和宋財神弄混。
司馬超群跳上白馬,把所有人都留下來保護她,自己單人匹馬馳騁而去。宋理被扶上馬車,她道:“叫把守在周圍的人裏頭來二十個最好的,跟着司馬大爺走。弓箭手搜索樹林,其餘人跟我走。回紫苑。”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呢,作者感冒了。因為洗完頭,頭發還沒幹,結果我沒戴帽子就出門去了……東北的風很冷,就算是白天也很冷,所以……高燒了兩天。今天感冒還沒好,但是上榜了……活力榜單啊!
……………………
和小古小骨聊天,聊到司馬超群。小古小骨說:“我對他的感覺是表面陽光溫和的,其實內在比較隐忍,很顧大局會為他人着想,但原則性的問題不能改變。俠肝義膽重情義,但為達目的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
看到耳雅大的文裏有一句話,可以說宋理。奇妙的是被評論的是個病死的女人:“很溫柔的人也可以很狠,狠未必等于狠毒,常言的優點就在于對她愛的人可以很溫柔,但對于有可能傷害她愛人的人,可以非常狠。別看她是個弱女子,但有很強大的保護欲,也很有種,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最痛的她又都自己扛下,絕不會牽連朋友,既高傲又卑劣。”
☆、回家
宋理憑着直覺叫司馬超群追過去,可真是做的太對了。
司馬超群趕到的時候,成雲只差一點就在城外殺了魏震。
不,并不是豹沒用,只是沒人想到成雲這樣一個油膩臃腫的胖子竟然打扮成一個賣花的纖瘦女孩子,在路邊酒樓的二樓把一個裝滿了火藥的花籃丢了下來。花籃丢的很巧,恰好把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豹逼開。
成雲,就是前文提到過的成雲。成雲這個名字很飄逸,很帥氣。似乎叫這個名字的人,如果不是書生或俠客,也應該是個如雲的男子。但成雲不是這樣的,他是一個臃腫而油膩的胖子,他總在不停的吃東西、喝酒,就好像八百年都沒吃過東西一樣饑餓。他身上穿的是價值不菲的絲綢,蘇州的巧手織娘織就,可如果他要把這件衣服脫下來送人,就連乞丐都不會要。
豬油、鴨油、有雞油、還有麻油。這件衣服簡直在油裏泡過,又在油裏洗過,然後在梅雨天氣中陰幹。就算是目光最毒辣的人,也看不出他這件衣服的原色是什麽色。深深淺淺的繡紋和深深淺淺的污漬已融為一體。
成雲身上的油脂和他的衣服一樣,肥膩的叫人作嘔,叫人難以想象他原本的樣子是什麽樣,更沒人能猜到他能瘦下來。
成雲第一次出場的時候,有三個豐盈的宋理那麽胖。可是他現在的樣子,那纖纖一握的細腰,似乎不比宋理的大腿胖多少。
司馬超群遠遠的看到一個穿着粉色衣裙的賣花女襲向魏震,看到豹被逼到兩張開外的地方,他毫無猶豫,抽出寶劍擲了過去。他離的遠,那賣花女離得近,他的寶劍就算快如閃電,也來不及在魏震被殺之前殺死賣花女。
但如果賣花女不躲,那麽在殺死魏震的一瞬間,她就會被這柄飛來的千錘百煉劍斬為兩節。
和司馬超群想的一樣,賣花女果然閃身躲開寶劍,随即緊握匕首,向司馬超群的方向沖了過去。
司馬超群下了馬,拍拍馬脖子,叫他最愛的坐騎到一旁等着去。他懷裏有一把匕首,心裏卻知道無需拿匕首出來迎敵。霸氣十足的站着,等賣花女沖過來。他一手虛拍向賣花女的胸口,賣花女拿手中匕首去迎他的掌。司馬超群看的清楚,在手掌和匕首将将要接觸的時候,忽然把手往上擡了兩厘米,讓過匕首,一把擒住賣花女的手腕。他的時機掌握的很巧妙,沒給對手任何反應的時間。
司馬超群抓着賣花女的手腕,他忽然吃了一驚。
這哪裏是賣花女?這明明是個上了歲數卻、塗脂抹粉穿紅挂綠的瘦小男人。
魏震被花籃中的火藥炸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時候才倒過氣來,連忙道:“司馬大爺,抓住他,他是成雲。”
豹跑出幾百米,捧着司馬超群丢出去的寶劍跑了回來,送到總镖頭面前。
司馬超群封住成雲的筋脈,頗為疑惑的拎着他看,道:“魏震,你說他就是成雲?那成雲身上的肥肉呢?”
聽着背後有二十騎趕來的聲音,司馬超群回頭一看,見是大镖局的服色,猜是宋理差來跟着自己的,就不管了。
“成雲穿的是特質的棉衣,衣服裏裝的全是銀子。這種棉衣一般是行腳商人藏銀子用的,無論白天晚上都可以穿着。”魏震抹了把臉上的黑灰,苦笑道:“這樣可以一邊練輕功一邊隐藏身份。”
司馬超群心裏有點好奇,臉上不動聲色的說:“難怪他不需要和任何人來往就能拿出大筆的銀子來。銀子花完之後用什麽來填縫隙?”
“沙子或小石子都可以。”魏震道:“知道他這個秘密的女人都死了,可是我開的怡紅院裏有什麽秘密我都知道。”
司馬超群把成雲丢到豹面前,道:“捆了。帶回去。”
他回到大镖局,聽魏震說了許多關于成雲的秘密,又問了一些鴻運镖局和太行八徑的經營情況,解除了一些困惑已久的疑惑。心滿意足的吃飯喝酒。吃罷了飯,去審被洗幹淨、挑斷手筋腳筋的成雲。
審了一會,什麽都沒問出來。司馬超群也不着急,知道等東來一回來他什麽都得召。聽人說宋理醒了,就過去。
宋理的臉色特好,小臉蛋粉撲撲的、似醉似夢,一雙眼睛水波蕩漾,紅潤潤的小嘴唇貼在銀杯上。她穿着一身輕柔寬松的綠色衣裳,頭上勒着一寸寬的淡紫色綢帶,白白嫩嫩的手裏端着一杯黑漆漆的藥,小口的抿着。
她面前站的是常正乾。常正乾和宋理早就見過面,也互相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在魏震一說出要投降的時候,就沉默的支持。宋理回到大镖局之後昏睡了一陣子,爬起來喝了藥,就叫人把他找過來詢問一些事兒。
司馬超群一進屋,就道:“弟妹,你夏天也能得風寒,可真厲害。”他看了眼常正乾,吃驚道:“常正乾,老常,你回來了。”
常正乾猛的跪在地上,給司馬超群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老總,我老常總算回來了。不辱卓先生的使命。”
宋理柔聲道:“這些年在鴻運镖局打探消息,實在是辛苦常镖師了,可稱得上居功至偉,勞苦功高。老總和卓先生絕忘不了你的功勞。大哥,您想怎麽安排常镖師以後的去處呢?依我看,從今往後常镖師還像原先一樣跟着您,可以麽。”
常正乾激動地虎目含淚,看着司馬超群:“老總,正乾還想鞍前馬後的随着您。”
司馬超群伸手扶他起來:“好,好,好,還跟着我。老常,你可瘦多了,可得好好調養幾個月。”
叫人帶常正乾下去休息,司馬超群笑眯眯的看着宋理:“弟妹的病來的好容易。”
“我可真是老了。”宋理撇撇嘴,哀怨的說:“十年前的時候,我無論怎麽折騰自己,也不會生病啊。”
“好漢不提當年勇。”司馬超群忍着笑,正色道:“你不會武功,又沒有內力撐着,本事體質就不好,再受了風寒當然會病。十年前啊,你那就是傻小子喝涼水睡涼炕,全憑火力壯。人到中年,應該加倍謹慎才對。”
宋理倚在椅子上,呆愣愣的想了半天,默默點頭,幽幽的嘆了口氣:“是啊,人到中年了。我還總覺得自己還年輕吶,可是我已經老了。今天竟然出了這麽大的差錯,竟然使你置身險地……我竟然出了這麽大的差錯。”
“這本不是你的錯。”司馬超群端起杯酒,很不在意的說:“若是東來在這裏,他或許會比你少布置一點人。不要多想了。能在附近布置一百人,在三面樹林裏布置一百五十人,又有二百人封鎖進出路口,你已經做的很好、很仔細很謹慎。在魏震被人暗殺之後的布置也很成熟。弟妹,你除了不會武功以外沒有任何缺陷。”
“我不和任何人比,我只和危險比。”宋理忽然捂了捂胸口,道:“我聽說成雲被抓住了?審出什麽沒有?”
“沒有。”司馬超群給自己又倒了杯酒:“成雲雖然不是個東西,倒是條漢子。什麽刑都上了,還是什麽都沒說。只說他全家都被我和東來殺了,他要不惜一切的給家人報仇。至于究竟怎麽報仇,倒是一點都沒說。”
“全家都被殺了?”宋理把杯子裏剩的一點藥喝了幹淨:“你幹過麽?”我也幫着財神自滅他家滿門來着。
司馬超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道:“那是很多年以前,那時候還沒有大镖局。我算了算,成雲的年紀倒是合适。”
宋理皺起眉,立刻站起來,道:“我去看看。”
“你去幹什麽?”司馬超群不滿道:“你現在除了躺着以外什麽都不适合做。”
“我有點心慌。”宋理皺着眉頭,腳尖碾着地,道:“你別忘了,東來要去突襲鴻運镖局。萬一成雲那厮在鴻運镖局裏埋了炸藥或者機關暗器什麽的怎麽辦?在自己不要的房子裏埋上炸藥,這種事可容易殺人了。”這種事我幹得多了。雖然有點敗家,但是真管用!
司馬超群不由得沉思了。他也沒把握說成雲不會在鴻運镖局的大堂裏埋上幾百斤炸藥,或是布置些機關。
宋理又道:“我已經叫人飛鴿傳信給東來,叫人告訴他成雲被擒的消息。魏震投降的事,昨天就過去了,差不多今天就能知道。但我只怕東來不肯改變原計劃。魏震畢竟只是個龜公、雞頭,太行八徑只剩他一個,未必是好事。”
“別去。刑堂離這裏太遠。”司馬超群攔住她,道:“紫苑裏有刑房,叫人把成雲擡過來。東來回來之後也省事。”
宋理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出奇的柔和,微微一笑:“好。”
七月十七日,魏震等人離開長安。
七月二十日,卓東來做完了生意,直接回到長安。
司馬超群和過去無數次一樣,在大廳外迎接卓東來。
“在大镖局裏,司馬超群就是卓東來,卓東來就是司馬超群。”——這句話人人都知道,也一直都是實話。
“東來,辛苦了。”司馬超群拉着他進了二門,一路往紫苑走去,心有餘悸的說:“你知不知道鴻運镖局怎麽樣了?幸好你沒去!”
卓東來微微皺了皺眉,輕咳一聲,溫聲道:“司馬,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值得你這樣吃驚。泰山崩于前而色”
司馬超群破天荒的打斷他說話:“如果真崩了你也崩不住!據可靠消息,魏震等人進了鴻運镖局後,山塌地陷!”
卓東來的猛然一愣,随即恢複了平靜優雅的狀态,淡淡道:“魏震死了麽?”
“死了。”司馬超群伸手拉住他的手,在手心中一摸,果然摸到了一點潮意。卓東來掙開手,臉上微微一紅。他正要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司馬超群故意逗他,憂心忡忡的說:“宋理病了。”
卓東來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心說: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拿這事吓唬我。他道:“天塌地陷是怎麽回事?”
司馬超群聽他沒問宋理的病況,立刻就知道已經有人把這事報給他聽。“山腳下被人故意挖空,又被火藥炸了。”
“這是被人安排好的?”
“宋理也是這麽猜的。可是成雲什麽都不肯說,口風太硬。”司馬超群斟酌了一下,道:“她穿了身喪服去詐成雲,成雲承認鴻運镖局是他用來殺你的陷阱。成雲說他是當年陳老将軍的遺孤。”
“這不可能!”卓東來道:“一家大小三十六口一個不留,我絕不可能有遺漏。”
“不是你漏下了。”司馬超群郁悶道:“是陳将軍為了防備朝堂奸黨,托付給弟兄養的私生子,知道的人很少。”
到了紫苑外,鄒成見卓東來回來,連忙下拜:“卓爺。”
卓東來走進紫苑,看着五鳳樓旁升起的炊煙,道:“夫人在做什麽?”
鄒成道:“夫人在廚房親手給卓爺準備接風宴。夫人還說,請卓爺先去寝室裏休息一會,酒菜馬上就好。”
卓東來看到司馬超群強忍饞意的樣子,心裏猛然的一突,淡淡道:“司馬,請。”
司馬超群是真願意嘗嘗宋理的手藝,他已經嗅到飯菜的香氣了,但是去了又不太合适。他道:“有道是小別勝新婚,東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
卓東來不容置疑的說:“不礙的。我出去這一趟時間不短,大镖局和外頭有很多事,咱們要互相問問。”
司馬超群遲疑片刻,道:“鴻運镖局的事你交給弟妹去做,我一點都沒過問。”
卓東來迅捷如刀的目光盯着他,淡淡道:“七月十日的鴻門宴,七月十五、十六的決戰。司馬,真正重要的事情還是得問你。”他加重了語氣:“鴻門宴上,那位叫做小馬的高手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卓東來終于又可以出場了!我也很期待的!
☆、贏了
在寝室裏,卓東來倚在床上,聽豹講述了自己離開期間發生的一切事情。半閉着眼睛,靜靜的思考。他習慣性的一邊喝酒一邊思考,酒喝的很慢,思想卻很快。喝了兩杯酒之後,冷冷道:“宋理和司馬的關系怎麽樣?”
豹沉聲道:“夫人和司馬大爺的關系很融洽,有幾次,夫人把司馬大爺和一個叫‘銅錢兒’的人叫混了。”
卓東來面無表情的看着一張紙,他非得臉上沒有表情,就連眼睛中也沒有一絲的情緒。“司馬有什麽反應?”
“司馬大爺他沒什麽反應。”豹想了想,道:“或許是沒發現,或許是沒注意。”
卓東來輕輕的點了點頭。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他知道宋理和自己的關系并不是很牢靠,宋理沒有清楚認真的愛着卓東來。他也知道司馬超群實在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有很多女人都很愛他。他更知道司馬超群是個忠于妻子、潔身自好的男人,在娶吳婉之前和任何良家婦女都沒有關系,在娶了吳婉之後,更是無視了所有的女人。
宋理……她似乎一直是個閨中空虛的女人。憑着她的容貌和身材,不可能沒有人追求她,應該是都被拒絕了。拒絕的原因雖然不知道,但很顯然她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
可是司馬超群完美的可以說是所有男人的偶像、所有女人的夢中情人。而宋理呢?她雖然不是十分美豔,卻有種香醇溫暖的氣息,她身上那種女人式的帥,讓人很有依托感,這種感覺足矣迷倒世界上絕大多數男人。
卓東來知道,這兩個人都很可靠,二人之間絕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關系,但只怕有人心中生出旖念。
豹又道:“夫人似乎想讓司馬大爺稱她為姐姐。但是,司馬大爺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一直都抗拒。”
卓東來仍舊閉着眼睛,心裏卻高興了一些。宋理被司馬的魅力迷惑,進而要求認個弟弟,這是他沒想到的。
豹并沒有去看卓爺的臉色,因為他的職責就是不管卓東來什麽心情,都要把發生的事情無論好壞事無巨細的說一遍。豹又說了一些事,道:“司馬大爺和夫人在您把紫苑托付給夫人的用意有分歧,争執了一下,還打了個賭。”
卓東來剛剛變好了一點的心情又有些不愈,冷冷道:“什麽分歧。”
……………………
接風宴很美味。酸辣而清香的爆炒白菜,甜辣的鍋包肉,酸甜的紅燒肉,鹹辣的麻婆豆腐,還有一碗噴香撲鼻的牛肉湯,還有一小碗象征性的西紅柿雞蛋面。出門餃子落地面嘛。
卓東來已經換過了衣服。宋理打扮的花枝招展、風韻十足的坐在卓東來身邊。她梳着簡單的家常發式,胸口的抹胸系的不低,坦露的雪白肌膚并不多,只是她在胸口的兩團軟肉上淡淡的擦了些粉潤的胭脂,襯着綠色的衣裙,顯得如花般嬌豔。
司馬超群因為消耗的多,常吃微鹹的大肉菜,對酸、辣、甜的味道很少吃,偶爾吃一次倒覺得很新鮮。更何況吳婉回家奔喪去了,他将近半個月除了宋理以外沒人可聊天說話,終于等到卓東來回來,可以痛痛快快的聊些愉快的事。他決定,要吧所有的肉都吃光。
卓東來一向不愛吃飯,卻也為這熟悉的味道多吃了一碗飯。他放下碗端起酒杯的時候,司馬超群還在吃吃吃。
卓東來抿了一口新帶回來的葡萄釀,道:“我記得你之前做菜沒這麽好吃,總是甜膩的。怎麽突然好吃了這麽多?”
“我愛吃西式的菜系。做菜總要加奶油、加芝士奶酪、加黃油,是比中式菜油膩了一些。只是這三樣東西現在都找不到,只好放普通的作料。”宋理笑道:“往後我多做菜給你吃 。”
卓東來微微點頭,又道:“你一直都很忙,又沒人教廚藝,怎麽有空練廚藝?”
“哄小孩子吃飯是很麻煩,這都是被逼着學的。”宋理喝了口如琥珀般的紫色的酒液,又愛又恨的說:“東來,你是我不知道我家銅錢當年有多挑嘴,他不愛正經吃飯,在家吃飯的時候不愛吃肉也不愛吃菜。嗯,可能白水煮肉加上水煮菜拌醬油是難吃了點……可沒人教我做飯我有什麽辦法。我覺得味道還可以嘛。結果他絕食抗議,要求我學廚藝,我就只能越學越好,免得他鬧。”
“啊,是啊。”卓東來頗為感慨的說:“白菜煮面,醬油拌飯,随便買點簡單的食物吃吃……您老人家一個人吃飯,很省事兒。”
“醬油拌飯挺好吃的。”司馬超群好奇道:“東來,在你還是粉嫩嫩的可愛的小卓卓的時候,你吃過醬油拌飯麽?”
“我沒吃過。”卓東來為了他那句‘粉嫩嫩的可愛的小卓卓’而瞪了他一眼,随即提着銀壺給他倒了杯酒,頗為懷念的微笑道:“倒是有幾天我出門的時候,突兀的回家時看見她吃的很簡單。簡單的不像吃飯。”
宋理笑嘻嘻的走到他身邊,伸出手非常溫柔的搭在他的肩上。圓潤的小手在卓東來的胸口輕撫了幾下,眼露愛意“我怎麽舍得讓你吃沒營養的東西呢?就算我有時候懶得做飯,随便糊弄一下,也不能糊弄給你做的飯。”
在司馬超群聽來,她這句話就是為了‘贏了賭’而說的,卓東來卻是心裏一暖。他還記得,事情的确是這樣。那時候被她支使着跟着財神的時候,他還記得,有幾次抽空的沖回家去看她,進門的時候看到她端着碗吃‘醬油拌飯’‘白水煮面拌調料’或是‘速食食品’這類沒有營養的東西。而宋理一見到他站在門口,就會很抱歉的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裏的垃圾食品毀屍滅跡,然後沖進廚房,旋風似的折騰出兩三道色香味營養俱全的菜拉着他一起吃。
卓東來微微笑了笑,伸手在桌子下摸到她的小臂,順着胳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中,輕聲道:“嗯,我知道。”
司馬超群咳了一聲,道:“弟妹,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東來。他一直都是個誠實的人,不會撒謊。”
宋理氣呼呼的眯着眼睛瞥了卓東來一眼,掙開他的手,把椅子搬到他的椅子旁邊。挨着卓東來坐下,柔聲道:“東來,我和司馬大爺拿你打了個賭。你不會生氣吧?”這樣說話做事讓她有些臉紅,摸出紫色絹扇來輕輕扇風。
卓東來并沒有問賭的是什麽,也不想知道為什麽要賭,他只是飛快的說:“賭注是什麽?”他早已知曉一切,但有很多事情、有很多時候,就算知道了也應該裝作不知道。譬如說,現在就是這樣的。
“如果我贏了,司馬大爺以後就得叫我姐姐。”宋理笑嘻嘻的說:“我本來就比他老四歲嘛。他和財神歲數相仿。”
“如果我贏了,她就永遠不許提起姐姐這兩個字。”司馬超群暗示性的對卓東來眨眨眼:“東來,你怎麽看?”
卓東來很想輕輕的拍司馬超群一巴掌,然後把宋理抱起來放到寝室的床上。很顯然,他不能這麽做。
司馬超群擺出一副氣概豪邁的樣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眨眨眼:好兄弟你會幫我的對麽?我不想叫姐姐。
宋理的眸子中媚波蕩漾,眼神一勾一勾的看着他,雖然沒說話,這種無聲的微笑嬌态也叫他無法拒絕。
卓東來會給司馬超群一個眼神:你和她打賭沒什麽,但賭的東西也太……不重要!!這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一分錢都不值!你拿這種事打賭未免太沒出息了!賭錢賭寶賭人才才對!
司馬超群眼神暗了暗,有些郁悶:她要想要別的什麽,我就叫人拿給她了。可是叫姐姐,那可真叫人不好意思。
卓東來故意壓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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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