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辭還是不辭? (1)

別忘了,我們只年輕一次。

現在這日子口兒,辭職不算事兒是共識。

可到何東這兒,辭職就成事兒了,原因有三個,一他這工作好,公務員,待遇好,社會地位高,還不累,誇張點衆望所歸,想去的人烏央烏央的。一個坑一堆人盯着,把自己往外拔就費點勁兒,好幾思都落實不到行動上。二他大學學的是經濟,現在搞的是對外經濟貿易分析,還能比這個更對口嗎?這一對口,自己都找不到辭職的理由。三還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就知道這事兒是不喜歡幹。要說何東喜歡搖滾,狂熱,着迷,非幹不可。雖然離譜,也算有個追求的點,現在的人理解起來也不算難度那麽高,頂多結論是神經不正常,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要說是想下海,試巴試巴多賺點零花錢,那理解的人會更多,現在是人都認同發財夢。

可何東哪兒都不搭,創業,沒想過。什麽外企合資,也沒往那兒拐。他辭職跟錢沒關系,就想讓自己活得幸福點,這就跟形勢有點脫節,不容易讓世人理解。

何東可不是唯一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的特例,問問那些乖孩子好青年們,好多都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原因一長期被誇,選擇都是以怎麽能得到社會最大肯定為基點,失去了根據自己的喜愛去做選擇的能力,這是好孩子的悲劇。二是,被高分所累,不選擇只有高分才能學的專業,覺得虧,從而忽略了自己的喜好。

何東就被卡這兒了,上下左右全是障礙,有外因也有內因。

咋辦?

下了班,何東就跟神經病似的跑一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兒,買一堆冰棍,也不管有沒有三聚氰胺,反正知道現在這冷飲雖然裏面有一堆化學元素,但吃了肯定不會讓你立馬倒地。他坐馬路邊上啃着冰棍,這職是辭還是不辭?現在辭還是以後辭?現在辭,風險是要找不到自己喜歡幹的事兒怎麽辦。以後辭,風險是很可能就辭不了了,誰沒惰性呵。

不是何東磨叽,他父母關系一直不好,老爸是為兒子湊合着過。他能不明白老爸潛意識裏有老子為兒子忍着,兒子就得為老子争氣的想法兒?再說了,老爸家教嚴,他要敢辭這職,以後能不能吃飽肚子,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沒人給他兜着。

可何東心裏有這麽一段英文,Dream what you want to dream,go where you want to go,be what you want to be,because you have only one life and one chance to do all the things you want to do,中文意思就是做你想做的夢,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人,因為生命只有一次,只有這一次機會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生命就一次,他還是別等了。

辭!而且現在就辭!既然他不喜歡,既然他不快活,他就不能讓自己只停在做夢的階段,他要重新走一遍青春,去找自己喜歡幹的事,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把自己這輩子過幸福了。

那就開始行動?

何東站起來,躊躇滿志地把冰棍紙塞到附近的垃圾箱裏,信步朝一家理發館走去。

理發館一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剃頭?”何東點點頭,還沒想好鬧個什麽發型能表現自己洗面革心的決心。在小夥子的忽悠下,何東同意花六百大洋理個龐克頭。既然鐵飯碗都敢不端了,還有什麽頭他不敢理的?

小夥子給何東吹着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雞冠狀發型,且呈紅黃綠三色,何東有點不淡定了就問:“是不是特招人呵這種發式?”

年輕小夥子特欣賞自己的作品:“就為招人設計的。”

何東忙說:“我沒想招人,就想年青點……”

“這多年青呵,奔三的誰剪這頭呵?”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何東突然決絕地跟理發師說:“全剃光!”

小夥子脫口而出:“禿子啊?”

何東點點頭。

“那錢可不退?”

小夥子心疼地破壞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等何東再看着鏡子裏自己燈泡一樣的光頭時,小聲來了一句:“哥哥的青春就這麽敲鑼打鼓地開始啦!”

真能開始嗎?

出了理發館,何東就給何西何北打電話說有事要告訴他們,約他們見個面,他要向他們宣布他劃時代的決定。何北馬上推薦唐嬌的月亮灣酒吧,說那兒的牛排不錯。何東不明白:“你們倆不是分手了嗎,怎麽還惦記給他們增加營業額?”

“不就想跟她複合嗎?”

再給何西打,說正在精神病醫院門口等丁香呢,一病人家屬拉着她說話,到現在還沒說完。倆人正說着就聽何西小聲說:“說完了說完了。”

何東馬上告訴他:“我們在月亮灣酒吧等你。”

“我想跟她單獨燭光晚餐。”

“今天不行,改天吧,今天我請你們吃牛排。”

精神病醫院門口,何西抱着一束(這回不是一支)白百合向丁香迎了上去:“有加班費嗎?”

丁香笑了:“你什麽事兒?誰精神不正常了?”

“都正常。”

“那你找我幹什麽?上次我沒記得留活口呵?”

“欠債得還,不是還欠你幾支花嗎?”說着何西把花兒遞給丁香,順便邀請“一塊兒吃個飯吧?”

“也是還債?”

“那是,上次咖啡你請的,怎麽也得讓我還你個情吧?”

“沒別的意思?”

“沒有,別想那麽複雜。”

“那我要說今晚有事去不了,你能不讓我再看見你嗎?”

“那肯定不成,一男的哪兒能那麽小心眼,被人拒一次就生氣再也不來了?”

“那你要來一次我拒一次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你不能天天都有事兒吧?我現在二十六,少算點活八十六,也還有六十年呢,六十乘以三百六十五天是兩萬一千九百天……”

“你什麽意思呵,我沒看上你。”

“又往那兒想,又往那兒想,不就吃個飯嗎?今晚還是跟我弟我哥一塊兒吃,認識認識他們,一整天都跟精神病患者在一起,怎麽也得跟正常人呆會兒吧?”

丁香笑了:“我發現你有病。”

何西悄悄地做了個得意的鬼臉:“精神病?”

“是。”

“那你就收了我這個病人呗?”何西死皮賴臉。

剛到酒吧,何北被何東的禿頭吓了一跳,還沒容何東解釋,何北就開始抻着脖子找唐嬌,“她在她在”發現唐嬌當班,何北挺激動。可他們倆坐半天了也沒服務員搭理他們。何北繼續抻着脖子跟着唐嬌轉,何東直提醒他:“別扭了脖子,你也不問問我到底什麽事兒,為什麽把頭剃成這樣。”

“我着那急幹嘛呀?想說你就說,我堵耳朵了嗎?”邊說何北眼睛還追着唐嬌,心思就不在何東這兒。一看唐嬌剛給旁邊那桌送完酒,就一把把她拽了過來:“姑奶奶,我們都來半天了……”

“我跟他們交待了,誰都不許管你們,你們是一夥小流氓。”唐嬌挑釁地看着何北,“還不快走,非讓保安來轟還是怎麽的?”

“咱能讓這事兒過去嗎?”

“不能。你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那我喊保安了?”

“怎麽着你才能讓這事兒過去?”

“怎麽着都過不去!”

“喲,讓人包了?”

“那是,美籍華人,搞投資的。”唐嬌洋洋得意。

這時何西帶着丁香過來,何北趕緊拉丁香坐他旁邊:“認識認識,這是何西給我介紹的女朋友丁香,這是我前女友唐嬌,怎麽樣嬌嬌,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瞧這姐兒萌不?”

唐嬌一下坐何北腿上,“啪”往他臉上喯了一口,然後起身就走。瞧這鏡頭閃的,目不暇接,何東何西丁香連何北在內都懵了,半天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吃牛排的時候,何北才想起催何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晚上全賠進去了。”

何東剛要說話,何西說:“等會兒,”然後問何北“你剛才胡說什麽呀?”

“誰胡說了,丁香姐你是不是對我印象比對他好?不用回答,何東說,你什麽事兒把我們招來?”

“我準備辭職!”

何西何北丁香一驚。

何西指着他的頭問:“你這頭就是為辭職剃成這樣的?”

何東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我說哥你能歇會兒嗎?”何北說。

“不是說的何東,你性格就适合當公務員,想高興,想幸福怎麽都成,想當演員,報個表演班。想唱歌,報個聲樂班。棋琴書畫想玩什麽玩什麽,幹嗎非得動真格的辭職呵?”何西不懂。

“試過,不成,高興不起來。我不喜歡的事兒我為什麽非得幹?”

何北伸手摸了摸何東的頭:“不燒。”又煞有介事地掏出個筆形小手電照着何東的眼睛。

何東撥開他的手:“幹什麽你?”

何北說:“丁香姐,你是專瞧精神病的,你看何東哥算精神病嗎?”

丁香笑了:“不算。”

“那你能給算了嗎?”

“為什麽?”

“把他關起來他不就踏實了嗎。”

何西也跟着起哄:“你把他收了,電擊一下,讓他清醒點。你不收,他爸爸媽媽早晚也得把他送進去。”

“就是”何北說,“他一去那兒就算一了百了,永遠幸福,咱們也算成全他了。要說辭職,何西應該辭。”

“憑什麽?我的職業我選的,我給病人治好病感覺不錯,有一定幸福指數的保障,我辭什麽呀?”

“聽說過豬的故事嗎?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活就是一條直線,沒變化。你看你上了十幾年學,整天就是學校,家,醫院三點一線,你以為你比豬高級,其實生活沒變化,就跟豬一樣也是一條直線。你去過加拿大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嗎?”何北說。

“沒有,我沒出過國。”何西說,“不是說何東呢嗎?”

何北不理他那茬兒:“那你去過西藏嗎?”

“咱們能以後再說我嗎?”心說,這要讓丁香聽出點什麽差音兒,本來就沒準兒的事兒,再對他有什麽誤解,他冤不冤呵?

“甭,”何北挺堅決,“把你說透了何東才能知道他該不該辭。”

“說就說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我沒去過西藏,連北京都沒出過,最遠學農去過方各莊,還是坐長途汽車去的。”

“火車飛機都沒坐過?”

何西搖搖頭:“是沒怎麽啦?可我幸福。你倒哪兒都去過,還有房有車有女朋友,可你幸福嗎?”

“今天不許說我!”何北指着何西說。

何西有點被觸動:“丁香,我不知道獨生子女是不是都這麽長大的,沒娛樂活動,上小學的時候我爸就說小學的底子要打不好就進不了好初中。到了初中又說,初中的底子要打不好就進不了好高中。上了大學該放松了吧,我爸又諄諄教誨,要想進好醫院,分兒得高才有競争力。這就是我的經歷,說的不好聽,是圈養的,好聽點,咱純呵。”

“純頂屁用,辭!”何北說。

“在家長設置的那條路上,咱們彎腰曲背地馱着大麻袋,裏面裝着書本和家長的希望,還都特沉,一步一趨地走着,整個一奴隸。”何東說。

“那你也不能辭!”何北說。

“憑什麽?”何東不明白。

“性格。”何西說。

“我不信這個。”何東說。

何北就說:“瞧見我沒有,職辭了,還就沒言聲,這叫什麽?能成事兒的主兒。瞜瞜你自己,磨磨唧唧,想辭就辭,不想辭就不辭,自己的命自己不做主誰做主?”

“甭聽他的,何東你得想好了,鐵飯碗端着,又沒什麽風險,每月有人往你卡上打錢,起碼吃穿有保障。辭了職,加入失業大軍,先不說幹什麽能讓你感覺高興,能找一養活自己的工作就不錯了,你說這是何苦呢?所以我意見你就別瞎折騰了。”何西說。

何北說:“丁香姐你說,他該不該辭?”

丁香笑了:“不好說。”

“他要是你病人呢,你怎麽說?”何北堅持。

“誰是病人呵?”何東不幹。

“假裝一次也沒什麽,丁香你就說說?”何西也說。

“何東讓我說我就說,他要不想讓我說,我就不說。”

“你就讓丁香姐說說呗,說不對就當耳旁風,怕什麽呀,還免費。”何北說。

“誰怕了?”何東說。

“他讓你說了,丁香姐你說。”何北說。

丁香用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們三個說:“何東可能一直過的比較壓抑,都是按別人的意志活着,這類人的特點就是愛做夢,在夢裏讓自己放松,讓夢想來提升自己在現實中的快樂感。如果真要把夢想變成現實的話,就要對自己有個正确的認知,自己到底能幹什麽?喜歡幹什麽?喜歡幹的事兒能不能養活自己,能養活這條路怎麽走?不能養活這條路又怎麽走?”

何北看着丁香崇拜得眼珠都快出來的:“丁香姐你看我怎麽樣?”

“什麽意思?”

“能給你當徒弟嗎?這要學會了,上街給人算命去,那票子還不嘩嘩地來?”

“當病人沒問題。”何西說。

這時唐嬌過來跟何北說:“下班送我回家。”說完就走,何北一愣立刻追了上去:“咱倆沒事兒了吧?”

“誰說的?”唐嬌含着笑,挑逗般的問,“送還是不送?還有人等着送呢。”

跟希特勒似的,何北把右臂往前一伸:“不見不散!”

何北回到桌旁,也不管人家正說什麽呢就插了一句:“哥,我求你了,咱先踏實兩天行嗎?權筝姐那事兒你還沒完呢,聽我的,先甭辭,再抱兩天鐵飯碗死不了。”

何東說:“我和權筝已經和平分手,還有什麽事兒?”

“權筝能跟你分手?還和平?你做夢去吧。丁香姐你給何東講明白點,要不他老一廂情願地在夢裏頭呆着。他和權筝的事兒你知道嗎?”

“何西告訴我了。”

“什麽,第一次見面就洩漏咱家機密了?”何北反正老有理。

平時他們這幫男的太缺人教育,所以丁香忍不住就說,當然還是笑着,:“我們女的裏虧的有象權筝這樣的姐妹,要不你們男的以為我們女的都那麽逆來順受的,追我們的時候我們要不響應說我們不知趣,甩我們的時候我們要不趕緊撤說我們不自重。懂得多,說我們故意想壓他們一頭,懂得少說我們不知道充實自己,掙的多說我們就認錢,掙的少說我們就是看上他們的錢包了……”

何北插一句:“能主要說何東嗎?”

丁香就接着說:“何東和權筝好了三年,三年裏何東給權筝所有的信息都是往婚姻圍城那兒走。到了門口說我不想進去了,權筝肯定有被涮的感覺,內心的創傷可能讓她一輩子對所有的男性都懷恨在心。說是男女平等,但性別的差異不能不承認,八十歲的老頭兒可以娶二十歲的女孩,三十歲的女人如果要和二十歲的男孩結婚那就是新聞,所以女孩的三年跟男人的三十年差不多。好了三年了,不能一說分手,我不愛你了,就希望人家跟個包袱似的滾得越遠越好。建立感情需要時間,分手更得需要時間。”

“就是說權筝跟何東說放手了,其實還是沒放?”何西問丁香。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北說:“怎麽樣何東哥我說的沒錯吧?先把你那手分利索了咱再商量辭職的事。”

“想拉贊助,發現欠得更多了。”何東幽了自己一默,“虱子多了不用愁,反正我就這德行了,那還是辭了吧?”

“三思而行,你跟我不一樣,我是技不壓身,真辭了這個,哪兒不需要醫生呵?你,不是打擊你,你會什麽呀?到時候吃飯都是問題。”何西說。

也是,他能幹什麽呀?何東摸摸禿頭,又有點猶豫了。

何北開車送唐嬌回家的路上,唐嬌繼續拿着:“怎麽樣呵,你那新女友?”

何北用鼻子誇張地聞着:“誰吃醋了?”

這時唐嬌手機響,接聽,是權筝,要請她吃飯。唐嬌故意:“晚上我還上班呢。中午?我饞北京小吃了,咱們吃那個去行嗎?”

“誰啊?”看唐嬌挂上電話,何北趕緊問。

“哎,一哥們兒非要請我吃飯,說上班還不行,晚上不成人中午請。”唐嬌說着用眼睛瞟着沮喪的何北,憋着不讓自己樂出來。

“咱倆不都沒事兒了嗎,就別去吃飯了,你想吃什麽,我請你還不行?”

“誰說沒事兒了?有事兒沒事兒誰說了算?”

“你說了算。”

“知道就行。”

第二天何東坐辦公桌前,呆呆地看着抽屜裏躺着的那個上面寫着“辭職書”的牛皮紙信封,辭還是不辭?辭是離幸福更近了,還是更遠了?要是更遠了,他還辭嗎?

中午,唐嬌和權筝在一小吃店門口見了面,唐嬌說:“姐,是我對不住你,今天我請客,甭跟我客氣。”說着把權筝帶進店裏,按到一張桌子邊坐下:“等這兒吧,我去買。”

權筝只好坐在桌前等着,一會而唐嬌就端來幾盤小吃放在權筝面前問她:“吃過驢打滾嗎?”

權筝搖搖頭:“沒。”

唐嬌把驢打滾夾到權筝面前的盤子裏:“嘗嘗,這驢打滾看着跟驢糞蛋似的其實特好吃,跟我一樣,看着特不吝,其實沒別的,就心眼好。姐,我特高興你能給我打電話,說明你原諒我了,說明你不跟我一般見識。”

權筝很矜持地:“我當然不會和你一般見識了。”

“喲,你這話裏話外的是瞧不起我呗,嫌我文化低,在酒吧當服務員,跟你不是一個檔次?還真不是說的,再怎麽着我也不會讓人家上登記處跟我說‘No’。”

“何北不是跟你分手了嗎?”

“分手?昨晚下班他求着非要把我送回家的,不答應他吧,還真怕他有個好歹的。”看着權筝驚異的眼神,唐嬌更來勁兒了,“何北非要跟我和好,我還沒答應呢,怎麽也得再考驗他一段,表現不好就不理他了。”

權筝看着唐嬌不知道說什麽好。

唐嬌明白,權筝那眼神裏不就是羨慕嗎,她就說:“就你和何東那點事兒,要我三下五除二就能給他拿下。”

權筝脫口而出:“真的?”

唐嬌更得意了:“你要對我言聽計從,我保你拿下。對了,你找我什麽事啊?”

“就是謝謝你幫我保密呗。”因為那天權筝問唐嬌為什麽給她發那種短信的時候,唐嬌說從護士那兒聽說她沒吃幾片安眠藥。

“哎,那算什麽?先教你一招,女的別以為讀書多就多了不起似的,傻博傻博,讀的越多越傻。尤其是跟男孩談戀愛的時候,千萬得忘記自己上了多少年學,在外企幹什麽幹什麽這些雞零狗碎的破條件,就記的自己是女的就行,要不然沒人敢愛你。整天端着,覺得自己特了不起,哪個男的愛搭理你?告你一事兒,何東要辭職。”

權筝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昨晚他們仨上我們酒吧吃飯,還帶着那叫丁香的神經病。”

“她是精神病醫生。”

“你怎麽知道她是幹什麽的?”

“我們發小兒。”

唐嬌詭秘地笑了:“這事兒好玩了,我說呢昨晚上她為什麽老替你說話。”

“現在他們還都不知道我們倆認識呢。”

“這我懂,我保證不告訴他們。”

“謝謝。”

“別跟我這麽客氣,咱們誰跟誰呀?咱仨可以聯合起來,把他們仨拿下!”

“丁香沒看上何西。”

“嘿,”唐嬌特自信地笑了一下,“這你就不懂了,她要沒看上他能跟他上酒吧?說下大天我都不信。”

看着權筝将信将疑的樣兒,唐嬌就說:“我就看上何北了,就想讓他娶我,可我不能讓他知道,更不能上趕子追他,得讓他追我,還挺難追,讓他哪天娶了我就跟得了寶似的稀罕。女的喜歡一男的才跟他耍小性呢,要不喜歡早把他轟得能滾多遠滾多遠。”唐嬌拍拍有點東南西北都找不到的權筝的手,“你差的太多,沒事兒,慢慢學。”

“那何東拒我不是因為不愛我了,是真想換一種活法兒?”權筝來了這麽一句。

“他提前跟你商量了嗎,說他現在不想結婚,因為他想辭職,他要說了,你堅決反對,他拒你,是正常。他什麽都沒說,就不登記了,沒這麽愛一女孩的。其實也不賴他,你看你這樣,天生長得不好沒關系,你得有點風情,會抛個媚眼什麽的,要不讓人怎麽愛你呀?不是說的,你得變。”

“往哪兒變?”

“我這範兒怎麽樣?”

怕碰見何西,權筝跟丁香約好下班後在一傣家菜館見面。倆人躲在被一堆真假竹子遮着的角落,輕聲細語地聊着。權筝想阻止何東辭職:“不是我保守,有人在機關幹确實是被拘着,被束縛着,可何東不是,就是把他放野地裏,他也撒不開歡,他不是适合辭職的那種人。”

“你覺得他還愛你嗎?你覺得你們倆還有希望嗎?”丁香問。

“不知道。”

“那你管他的事兒幹什麽?”

“責任,就算我們倆以後成不了,我也不能眼看他自毀前程不管呵。”

“哎,”丁香嘆了一口氣,“還是放不下他,你就不怕你不讓他辭,他更不待見你了?”

權筝搖搖頭:“那也不能迎合他。”

“我還真覺得他應該辭,不試試,誰知道自己有什麽潛力呀?為什麽成功的人那麽少,就因為大多數人不敢嘗試,看不到自己的潛力。”

權筝犟,覺得自己是為何東好,第二天就電話約了何守一,要跟他見面。何守一從辦公大樓出來朝權筝走了過去:“還好吧,最近?”

權筝點點頭:“還行。叔叔,我有點事,左想右想還是覺得跟您說一下好。”

何守一看權筝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跡象,便大膽邀請:“那就上去坐吧!”

權筝說:“就在這兒說吧,其實我跟何東已經分手了,按說不應該再管他的事。可畢竟我們好過三年,這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不管您怎麽想我,我還是得跟您說。我不知道他跟您商量了嗎?他想辭職,我覺得這事玩得有點大。我們學經濟的是很虛的東西,觀念更新也很快,他現在這份工作,搞國外經濟貿易分析專業對口,他一直挺喜歡,待遇也不錯,多少人想幹都沒機會,丢了挺可惜。以後要再找工作,象我們這專業只能幹會計,文秘什麽的,選擇範圍有限。二十七歲可以體驗二十歲,但不可能真正回到二十歲,還得現實點,您說呢?”

何守一的肚子跟氣球似的,慢慢地漲了起來。

晚上,何東一回家,已經坐在飯桌前,守株待兔的何守一突然“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不許你辭職!”怕影響效果,他事先沒跟鄭玉英說。

鄭玉英永遠無條件地站在兒子一邊,她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瞪着何守一:“你得先問問兒子為什麽辭呵?要我兒子受人欺負了呢?”

鄭玉英扭過頭和顏悅色地問何東:“告訴媽,誰欺負你了,媽找他們說理去!”

“沒人欺負。”

“那為什麽辭呵?”

這可有點逼良為娼,他還沒想好呢,就得發表辭職宣言了?

他只好低聲,不那麽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他知道“個人感覺”這東西,在現在的社會裏還沒開始受重視:“不想在那格子間裏囚着了,想出來透透氣……”

何守一順着世俗的思維習慣走,生硬地問:“找到什麽好工作了?”

何東說:“沒有。”

“你這性格不适合經商,別看着人家賺錢眼紅,咱幹不了。”何守一又說。

“沒想幹那個。”何東說。

“那你想幹什麽?”

“沒想好。”

“沒想好,你就辭?太輕率,我不同意!”

“沒征求你們意見,我對我自己的選擇負責,不用你們給我買單……”

何守一剛壓下去的火,又上來了,他朝何東喊着:“不管怎麽樣,我不同意。你要敢辭,就給我滾!”

何東就真跑自己屋裏收拾東西去了,邊收拾還邊想,沒怎麽着呢,怎麽就到了這一步?誰告的密?

鄭玉英站在旁邊唠叨:“兒子別走,別聽那老東西的,這房子還有我一半呢。”

何東說:“媽,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什麽了?是決定辭還是決定走?你要不辭,也不用走。你要幹煩了,咱找醫生開個假條,上哪兒旅游去,新馬泰的轉轉,聽說現在越南緬甸柬埔寨的都不錯,你要不願意一個人去,我陪你,玩一趟回來就好了。”

看兒子不搭她這茬,繼續往旅行包裏塞衣服便大叫:“何守一!”

何守一手上拿着報紙過來沒好氣地問:“幹什麽?”

“你要不把兒子給我留住我跟你沒完!”

何東覺得是該教育他們的時候了:“你們老這麽吵,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就是個多餘的人!小時候我為什麽那麽乖,還不就是怕你們離婚!二十多年來我一步步都是按着你們的要求走的,成了大家眼中的優秀青年。這麽多年為了讓你們高興,為了讓你們在親屬面前,同事面前,同學面前臉上都有光,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我知道你們挺不容易的能給我這麽一個完整的家,也知道你們辛辛苦苦地照顧我培養我費盡心血,所以用二十七年的時間交給你們一份滿意的答卷是值得的。從現在起我要為自己活一把了,不和權筝結婚是我為自己活的第一步,辭職是第二步。我走了……”

何東說着提着包往外走,鄭玉英上前拉住他的包:“兒子,你別走,我以後不吵了行嗎?”

何守一把報紙往地上一摔:“混蛋!自己做了錯事還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讓他滾,永遠別進這個家!”

何東騎着自行車進到北京的夜裏,一個人晃晃悠悠地朝何北家騎着。想哭,也想笑。想放聲大哭,也想開懷大笑。

何東敲門的時候,何北正和唐嬌坐沙發上玩游戲機呢,一聽敲門聲,倆人慌作一團。

唐嬌聲音發抖:“你爸來查崗了!”

“快,快藏到床底下去!”何北說。

“鑽不進去,你不是知道嗎。”

門外傳來又一陣敲門聲。

何北急的團團轉:“那怎麽辦?怎麽辦?你你你……”

唐嬌一頭鑽進卧室。

何北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千萬別往窗外跳,咱在二十二層呢。”

何北開門堆出滿臉獻媚的笑,一看是何東,再看還提着包,變真笑了:“離家出走?”

何東笑了:“通往幸福的路在施工。”

唐嬌知趣趕緊告辭,何北拉着何東坐下,問到底怎麽了。何東先問他,你們倆又好了?何北壞笑着說:“我跟她說有三個女孩約我看同一個電影,我問她是叫上她們一塊兒看呢,還是陪她們一個一個的看,她就沒上班,跑這兒來看着我,不許我去看電影。說你吧,怎麽回事兒?”

“我爸知道我要辭職急了把我轟出來了,不是你告他的吧?”

何北說:“我?明人不做暗事,真要告,也得先通知你。”

“那你說是誰?我問何西了,也不是他。”

“不知道,甭查了,反正已經知道了,下一步怎麽辦吧?我跟你說別辭吧,這才哪兒到哪兒呵,就厮殺成這樣了。你要是成心想跟自己過不去,受虐狂那種,你就辭,我攔你是小狗。你要是想過高興,想幸福,千萬別邁這步。你自己得想清楚,你想要什麽。”

“我就想活的高興點。”

“那你肯定不能辭,辭了你就立馬桑拿了,水深火熱。”

“不行,我明天就辭,不能這麽混了。”

“嘿,明天何南回來,聽聽人加籍華人怎麽說,看看人加拿大的年青人是怎麽過日子的,你借鑒點再說,不就是往火坑裏跳嗎,着什麽急呵?”

這一夜,何東老媽鄭玉英沒睡踏實,讓兒子要辭職這事鬧的。

早上起來,給何西一打電話就知道何東到何北那兒住去了,鄭玉英馬上趕到何北那兒叫何東到小鋪跟她一起吃早餐。何東說:“媽,您能不能以後先打電話咱約好時間再來?”

鄭玉英慢慢地喝着豆漿:“不是看病才預約嗎?見自己兒子還得預約?”

“您什麽事兒,不能電話裏說?”

“我就想當面告訴你我不同意你辭職。”

“為什麽呀?您不是什麽都支持我嗎?”

“什麽都支持也得有原則,好好的工作不幹,上大街上當二流子去,那不能夠。我是你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走歪門邪道。”

“我沒走歪門邪道。”

“你都不知道辭了職幹什麽,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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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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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