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柳清同樓子建一起,在外游歷了多年,他在衛廣面前雖然有些拘謹寡言,但只要是衛廣交代給他的事,哪怕再小的事,他都能一板一眼做到最好。

來回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東西就到了元守真手上。

柳清雖不認識元守真,但他觀樓子建與莊雲景的态度,也知元守真對衛廣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人,柳清也不多話,言行間恭敬有禮,只說這是衛廣的一點心意,務必請元守真收下。

元守真早年也曾配制過這些固本培元的靈藥,這些年雖不怎麽碰過,卻也認出了錦盒裏的這些丹藥便是方才元同光叫價的那些,不過太乙門算是白跑了一場,最後全都空手而歸了。

“這些丹藥雖是少有的靈藥,但對我無多大用處,你這便帶回去罷。”元守真神色淡淡,忽略心裏升起的那一點點怪異的情緒,轉身便要離去。

柳清愣了愣,又躬身拜了一禮,頗為躊躇地道,“公子只交代在下将東西送來,卻沒說真人收下需如何,不收又需如何,東西在下送到了,元真人自便罷。”

柳清說完也不再多言,躬身拜了一拜,便從茶棚裏退了出去,待察覺元守真果然轉身離去後,這才理會到難啃的骨頭是什麽意思,只不過他出來時莊雲景與樓子建曾截住他,交待他說這些東西若是元守真不要,他也不用帶回去,免得衛廣見了心裏難受。

想着這些,柳清倒也安定下來,沒回樓外樓回禀,直接去了太守府,處理政務了。

錦盒裏的靈藥雖遠遠不如清靈果有名,但對普通的修道之人來說,能有一兩樣固本培元的丹藥輔助修煉,大多都能充盈靈力破除瓶頸,修煉起來也是事半功倍,天下人争搶着要的不知幾凡,元守真陪元同光在三交會呆了兩天,明白這些東西若不是莊雲景先競下來,價錢不知要翻出幾個倍去,便是莊雲景不搶,太乙門能拿下一兩樣,就算不錯了。

銀錢之事元守真向來不太在意,只不過擱在桌子上的錦盒莫名卻又讓他剛剛平複的心緒波動了起來。

元守真心神不寧,出了茶棚一會兒,又頓住腳步,掌間靈力微動,錦盒便落在了掌上,難得微微掙紮了一番,他對樓外樓并不陌生,便隐了身形朝樓外樓飛去了。

元守真如今渡劫期的修為,幾乎是踏雪無痕落葉無風,他來去自如,內修明淨透徹,樓外樓的暗衛明衛段時間內根本察覺不了,元守真到書房的時候,衛廣正與衆人商量關進中南征的事宜,離行軍日期越來越近,想要攪合三方勢力混戰一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諸多事宜還需事前敲定一番,藏在各處的暗線調動,招兵買馬,暗中籌措糧草,整合周邊郡縣收納來的散兵,諸多謀臣你一言,我一語,争論不休,這些年樓子建陸陸續續招攬了不少有用之才,只各人的特點不同,說出來的想法也就五花八門,聽得旁邊站着的武将們眉眼抽動,頻頻看向衛廣。

集思廣益也不是什麽壞事,衛廣心裏的想法漸漸成了形,便擡手制止了争得面紅耳赤的一衆人,相詢樓子建問,“子建以為如何?”

樓子建是衛廣身旁的第一謀士,衆人見衛廣問他,目光不由都投到了樓子建身上,熱切又激動的目光看得樓子建想笑,樓子建正了正表情,朝衛廣行禮回道,“臣下也認為關進中南征是個好機會,介時見機行事,耐心等着關進中與陳厚殺個你死我活再有動作不遲,不過如何在後方控制糧草,将關進中困在南城,還需得看戰況情形而定,現在說來為時尚早,不如先讓各位臣将們先拟出個章程來,給公子看看?”

衛廣點頭,衆謀士也知樓子建說得有理,便也不再說什麽,又禀告了一些各處待處理的事宜,等衛廣吩咐過後,便都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元守真待衆人離去,才現出身形來,議事堂的門未關,他一進門便見衛廣正坐在椅子上,一身暗紅繡線裝襯的黑衣,似乎正想着什麽事,目光微沉,臉上神色不明,卻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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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廣長大了。

元守真怔怔看着這樣的衛廣,事實上從他在明州遇見衛廣以後,面對衛廣,便覺得又突兀又陌生,見到這樣的衛廣以後,那絲古怪和陌生便越發突兀和陌生起來。

元守真驟然想起昨日他和衛廣站在一起,衛廣竟是比他還高了一些。

冷靜,睿智,內斂卻又掩藏不住成熟的大氣,衛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元守真心裏竟是隐隐的生出些距離感來。

衛廣長大了。身上再無一絲小時候容易臉紅軟糯的影子。

除卻十一年前,這還是元守真頭一次這般認真看過衛廣,他對衛廣的關注缺失了十年之久,衛廣在他腦中的印象逆轉得實在太過突兀,饒是元守真,一時間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衛廣看見站在門口的元守真,瞥見他手上的錦盒倒是愣了一愣,他想過元守真大抵不會要,倒是沒想到元守真會給他送回來,依照衛廣的猜測,他不想要,那東西估計就擱在桌子上,徑自走人了。

衛廣這半年來休息得不大好,方才聽着一番吵鬧,頭便有些突突得疼,見元守真看着他不說話,也未起身,只耐心道,“以你如今的修為,這些藥也幫不上什麽忙,但大大小小九道天劫防不慎防,每一道天劫都兇險無比,你需要快速的恢複靈力,對抗下一道天劫,這些藥對你有好處,你帶回去收着罷。”

元守真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只是專注修煉太久了,不乎外務,遇人遇事從未花心思深想,這時候仔細聽了衛廣的話,再聯想在明州時衛廣的交待,心裏莫名的情緒翻滾得厲害,很快便明白過來他為什麽會拿着這些丹藥回來找衛廣了。

他曾是衛廣的師父,他整整比衛廣大了二十一歲。

他還曾打散了衛廣的三魂七魄。

他如今是一腳跨進仙界的渡劫期修士,衛廣現在卻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元守真心裏怪異的感覺更甚,情緒失常,脫口道,“我不要。”

衛廣呆了呆,臉色也微微扭曲了起來,起身下了臺階,走到元守真身邊,伸手給元守真把了脈,見元守真體內的靈力和順不少,又松開手,目光在元守真臉上巡視了一圈,張了張嘴,又什麽都沒說。

元守真也知自己太過反常,被衛廣頗為古怪的目光看得異常不自在,不知怎麽就突然想起十一年前衛廣磕掉了牙哇哇大哭的模樣,這才找回了些作為長輩的感覺。

如今的衛廣實在太過古怪,元守真這一年還是頭一次生出了想好好閉關的念頭,元守真也不再說話,又看了眼衛廣,轉身便從議事堂飛了出去,一眨眼的光景就消失了。

莊雲景拿着賬冊進來,正巧撞見這一幕,見衛廣正看着元守真的方向臉上神色微妙難辨,頗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公子別擔心,你很快便能再見到元真人了。”

莊雲景性子性子散漫,辦起事來卻十分幹脆利落,他并未出頭争搶置辦軍需糧草的事,不過去的人都是他暗中培植的眼線,大大小小分撥了十幾家,便是關進中有十只眼睛,也斷難看出其中的貓膩。

莊雲景也不管衛廣的反應,只将天機處傳來的消息撿了些有用的說了一遍,“剛剛才傳來的消息,道化,陽青等十餘個修道門派,全都遭遇了屠門慘案,清靈山、昆侖境受了重創,只有個別宗師級的修士逃過一劫,其餘若幹的,全都死了。”

莊雲景說了太乙門時,看了衛廣一眼才接着道,“太乙門現在雖還相安無事,但恐怕也逃不出這場浩劫,暗報上雖說太乙門以聯合清靈山,昆侖境共同禦敵,但情況可不容樂觀,到時掌教真人召見,元守真怕也只能下山禦敵,到時候我們趁機去看看,當年對青雲山出手的究竟是誰。”

青雲山被滅門一事,樓子建知道一點消息,卻始終找不到仇家的蹤跡,卻沒想這些藏在暗處的冥術師沉寂一段時間後,自己又慢慢浮出了水面,衛廣讓天機處的人先關注着消息,卻也知道冥修的厲害,讓莊雲景吩咐下去,樓外樓裏的修士出行前需隐藏修為,以免禍及性命。

待兩人說定諸多事宜,已到了午飯時間,衛廣住的院子單獨配有廚房,只衛廣築基期以後便不大會腹餓口渴了,如今修為雖然已經散去,但常年積累的習慣卻難以矯正過來,雖是有了口腹之欲,卻對吃食并不講究,樓子建以為廚子做得不合胃口,暗中換了幾次,被衛廣發現後制止了。

衛廣一見今天備下來的飯菜,便知道樓子建又換廚子了,只今天這個倒是稀奇,熬了個白菜豆腐湯,配了些清爽的小菜,外加兩碗白米飯,便送上來了。

莊雲景看得眉頭大皺,倒也沒說什麽,只擡了碗陪衛廣吃了一頓,漸漸的眉目也舒展開了,挑眉誇贊道,“這廚子倒是走心,味道不錯,也不知是誰,還有個好手藝。”

衛廣也點了點頭,入口鮮香肥美,柔嫩爽滑,似乎花了不少功夫,就連衛廣,也吃出了中間的分別來,他雖是一個人住,但每到吃飯時間,樓子建和莊雲景便輪流過來陪他吃飯,倒很少見莊雲景能吃到滿意的,衛廣等莊雲景吃飯,讓人收了桌子,才對莊雲景道,“過幾日我想先過燕門山去看看,若有空閑,便也去充周看看,介時你同柳清随我一起去,盡快将手裏的事安排好。”

燕門山是燕門候地盤的門戶,充周乃是淮南王私定的都城,莊雲景知道衛廣的意思,點頭應下,半響才看着衛廣挑眉問,“主公你想去充淮南王的地接,真的不是因為太乙山的老巢在那兒麽?”

衛廣:“……”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大家的猜測和腦洞,笑噴了,不錯不錯,嘿,看了這一章,大家可能會明白一點。

千萬別腦補出師父愛上衛瑄,衛瑄愛上衛廣啥啥啥的,天哪,腦殼都炸了。

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菩提, 如是知 ,如是見 ,如是信解而已 一切皆為虛幻 命由己造 相由心生 一念愚即般若絕。

咳,廢話少說,一個人一生,有一個自己深愛的人,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再有一個插刀兩肋的兄弟,就H了,嘿嘿,親們同不同意

在自己深愛的和深愛自己的不是同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發生點悲劇,不過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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