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

很感謝秦媽媽的安排,而至于那些客人,他們能有片刻的感動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某種程度上,我應該感謝他們對我的認可,否則,我也許早就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了。這首我最喜歡的曲子,算是我對他們的感謝吧。聚、散,都是随緣的。不過至少在我演奏的那幾分鐘內,我們分享着同一種每妙的意境。

在我起身離開的一瞬間,我瞥見了坐在角落中的子瞻。我微愣,原以為他今晚不會來了,畢竟,我和他白天才見過面,而他又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他的眼中,有驚嘆,有欣賞,更有着難以掩飾的愛慕。我的心驀的跳起來。看來,想把他單純的當成朋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來的生活,變得相對簡單而安逸。

我住進了秦媽媽為我安排的流雲居。每天除了寫幾首歌曲以外,所有時間都由我自己來支配,幾乎和現代的自由攥稿人差不多。當然,我現在還沒有完全意義上的人身自由。

除了子瞻的邀請外,我依然過着幾乎三步不出閨門的生活。閑了的時候,我就拉着明月陪我聊天,天南地北的,明月很喜歡聽我說童話故事,什麽騎着埽帚的巫婆啦,被王子吻醒的公主啦,這些總是能引起她的興趣。我不由得相信,有些東西,真的是能禁得起時間的考驗的。

最近,一直從不見子瞻以外其他客人的我竟然為一個人破了例。

自從幾天前,看了明月遞給我的那封楚宣楚公子寫給我的長信以後,我的腦海中便又時常浮現出那雙憂郁的眼睛。

楚公子是北方著名的九宮堡的堡主,表面上是一副謙謙書生的模樣,而事實上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俠客。他本來如閑雲野鶴、笑傲江湖,不曾被任何感情所羁絆。然而,自從他遇到了香雪,便被她獨特的氣質所深深吸引,無法自拔的陷入了對她的迷戀。

而這位迷一般的香雪姑娘卻總是對他若即若離,既不十分冷落,也不十分親熱,而且,遲遲不肯答應他的求婚。

楚公子心裏着急,便想找個機會,再次表明心意。而香雪曾經無意間在他面前稱贊過我的琴聲,因此,他便想拜我為師,請我教他彈琴。希望能夠在兩個月後香雪生日那天,送她一份意外的驚喜,投其所好,哄她開心。

我和香雪也算是有緣人,我自然希望她能夠過的快樂。見到楚公子,又覺得他話雖不多,但卻誠實可信。因此便決定教他撫琴,希望能夠幫兩位朋友得到幸福。

楚公子每次來,都是極其神秘。而且,還刻意避免和其他人碰面。因此,這件事情,除了明月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當秦媽媽問起,為什麽流雲居內會傳出時而和諧、時而生澀的琴聲之時,明月便會細心的幫我圓謊,說是她在纏着我教她彈琴。

一天傍晚,子瞻來得比往日早了一個時辰。

我開心的為他彈奏了一首他以前從未聽過的曲子,希望能夠幫他排遣憂慮、忘卻煩悶。

而聽完我撫琴的子瞻突然神秘兮兮的把什麽東西塞到了我的手中,溫柔的輕聲說:“我覺得你那天彈琴時應該帶着它們。”

我好奇的張開手掌,原來是一對耳環。樣式并不複雜,清雅大方,在精致的銀環下,墜着一朵白玉雕成的小小的蓮花。

我震驚的擡頭凝視着子瞻深情的眼睛,不敢相信他竟能如此輕易的讀懂我內心所想和靈魂深處的渴望。我并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那首曲子的名字,秦媽媽說很多客人都猜測過它的名字,我聽了無奈的微笑,因為沒有一個是對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的聲音有些哽咽,眼中微微晶瑩。

子瞻輕輕的撫了撫我的頭發,低下頭,在我耳邊喃喃低語:“我只是覺得,蓮花和你那天的琴聲及心境是如此暗合,想來也只有它才配得上你。其實,無論身在何處,境遇如何,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活得好像蓮花一樣潔白、恬淡。我向你保證,你所期望的生活定會變成現實。”

我覺得心口暖暖的,滿滿的感動及幸福似乎快要溢出來。都說“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而我何其幸運,竟然能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看着他越來越靠近的臉龐,我有些害怕的躲開。同時無力的發現我是沒有辦法只當他是好朋友的,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他一直存在着比友情更多的情感。

我努力扯出一個自然的微笑,試圖化解尴尬的氣氛。子瞻後退了半步,眼中的癡迷漸漸清明。

“我幫你帶上吧。”子瞻邊說邊從我手中取下耳環,小心的為我帶上。而我則暗暗下了決心,要永遠帶着這幅耳環。這是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也是我們之間難以言喻的默契。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上元燈節。

我穿上了我最喜歡的水藍色長裙,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入境随俗嘛,盡管我在現代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自然的披肩發,可是總不能在這裏散亂着頭發就跑到街上,我可不想來個萬衆矚目。

我和子瞻在樂來茶樓等了好久,也未見約好在此處見面的王鞏的蹤影。也沒聽說王鞏會什麽武功之類的,不過不知為什麽,我竟然想起了萍蹤俠影這個詞語。

在我們喝了第12杯茶,就快變成茶壺之前,子瞻終于忍無可忍的起身買單。

“算了,咱們先去城東看燈會吧,這小子不知道又被什麽事情拌住了腳。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是哪位朋友求他幫助,他總是會放下自己的事情先幫朋友的忙。而至于我呢,也許是因為我和他太親密的關系,他已經不把我當外人了,所以呢,我是當不了他處事原則——‘先人後己’中的前半部分了,因為是自己人嘛。”

“呵呵,想不到他還是個這麽熱心的人。”我一邊揉着肚子一邊無奈的笑笑,心裏卻不太同意子瞻的看法。我當然不是質疑王鞏的為人,而是憑借女人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我隐約覺得王鞏今天失約定與女子有關。畢竟,在今天這個浪漫的日子裏,即使見色忘友也是可以理解的。

由于今天是燈節,所以來燈會玩的人特別多。有玉帶綸巾的富家公子,也有亭亭玉立的貴族千金。想來是因為過節的緣故吧,否則,即使有丫環、家丁陪同,那些長居閨中的小姐們也是不容易見到的。

我和子瞻随着人群緩緩向前移動,不時的停下來看看別致、漂亮的花燈,猜猜燈上的謎語。才子不愧是才子,都猜了30多個燈謎了,就沒有一個能難倒他的。我暗自竊喜,還好沒有和他比賽猜謎,否則輸定了。我雖然仔細想想也能猜得到,不過速度上遠遠遜色于子瞻。而且光是那些謎格就已經弄得我有些頭暈了,像是青領格、調首格、卷簾格、內附格……有些雖然我能猜出答案,可是又忘記按照謎格說出,結果前功盡棄。

“對了,子瞻,你猜燈謎這麽厲害,那你知道燈謎的來歷嗎?”

子瞻略有深意的看着我,輕笑着問:“怎麽?你這個才女是不是想要考我呢?”

“當然不是啦,人家是真的不知道才問你的。這是個疑問句,可不是設問句。”我雖然臉上笑容可掬,可是心裏卻有些微微失落,這個關于燈謎的來歷我的确是不清楚,不過,可不能讓他以為我是個不學無術的人,等會兒,我要出個題目為難一下這個才子,讓他知道本小姐興趣廣泛、知識豐富,也是巾帼不讓須眉。

“哦,那我可要好好表現一下喽。”子瞻不再逗我,開始耐心的為我講解,“這個燈謎,又名文虎,猜燈謎,也叫打虎、彈壁燈。早在夏代,就出現了一種用暗示描述某種事物的歌謠,到了春秋戰國時期,這種歌謠演變為‘瘦辭’,也叫‘隐語’。由于當時列國紛争,因此,很多游客在游說君王時,多用‘隐語’道出己見,這便是燈謎的雛形。開始的時候,燈謎還是流行于口頭說猜,到了三國的時候,已有人開始把燈謎寫在紙上讓他人猜對。到了本朝,為了增加節日氣氛,很多文人便把燈謎寫在花燈上,以供大家猜測娛樂。怎麽樣,對我的解釋還滿意嗎?”

“呵呵,當然滿意啦,你解釋得這麽詳盡,我都有種教學觀摩的感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過于現代,我趕忙哈哈一笑,開始努力的轉移話題,“對了,剛才看了那麽多燈謎,我也想起了我念書的時候老師給我出的一個問題,很有難度的,想不想挑戰一下?”

子瞻聽了我的話,眼前一亮,“願聞其詳。”

“5個海盜搶到了100顆寶石,每一顆都一樣大小,同樣價值連城,他們決定這麽分,抽簽決定自己的號碼(1,2,3,4,5),首先,由1號提出分配方案,然後大家5人進行表決,當且僅當半數和超過半數的人同意時,按照他提的方案進行分配,否則将被扔進大海喂魚。如果1號死後,再由2號提出分配方案,然後大家4人進行表決,當且僅當半數和超過半數的人同意時,按照他的提案進行分配,否則将被扔進海中喂魚。以此類推,假定每個海盜都能很理性的判斷得失,做出選擇,且每個判斷都能順利執行。如果你是第一個提案的人,你該如何提出分配方案才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我一口氣說完問題,心中暗自得意。想當年我被博弈學老師的這個問題難為得半死,這次他一定也不會答得很順利。這種問題他以前應該很少遇到,而且,又這麽有深度,即使是聰明如他,估計很難在十分鐘之內想出答案。

子瞻聽了問題,果然微微一愣,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出了我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話,“這個問題果然新奇,很有意思。嗯,我想,答案應該是這樣的,就是(97,0,1,0,2)。我答的對嗎?”

我震驚的看着他,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開了口,“你,你怎麽答得這麽快?”這也太神奇了吧,聽說在美國,能在20分鐘內答對此題的人平均年薪在8萬美金以上,而他不到4分鐘就答出來了?

相對于我的呆滞,子瞻笑得十分從容,“呵呵,簡單說,就是從後往前思考,因為越往後策略越容易看清,當然,這個問題還是很不簡單的,裏面還有些小陷阱,不過,仔細想想,也就清楚了。”

我真是服了他了,原來他不僅文采出衆,原來連邏輯思維能力都這麽強。

“你真是厲害,我還以為像你這樣認為人性本善的理想主義者,很難适應從這麽現實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呢。”

子瞻想了想,微微搖頭,“其實,我無意争論人性是否本善,不過,盡管我相信這個世上還是善良的人多,可我對于人們與生俱來的利己心理也是了解的。想想歷朝歷代都難免的宮廷争鬥,甚至商人間的結盟與背叛,大多都是采用類似的‘分金’辦法。而且,現實中的争鬥往往更加複雜,更加變幻莫測。”

“哦?我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也同意人是自私的這個觀點。我還以為,你是個典型的道德主義論者呢。”今天的他,的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突然覺得,我以前只是看到了他小小的一個側面。

子瞻大笑,“無私心的聖人天下能有幾位,而大多數人都是最在乎自己利益的。因此,只靠道德教化是不夠的,還應該配有恰當的獎罰,使德行善舉得到報償,這樣,才真正有益于良好社會風氣的形成。”

看着我滿臉欽佩的表情,尚未等我贊揚的話說出口,子瞻便提起了另一個我感興趣的話題。

“別說這些嚴肅的問題了,走了這麽久,餓不餓?”子瞻永遠都是這麽體貼。

“嗯,還真有點餓了。畢竟,剛才只喝水了嘛。”其實,我的胃早就向我抗議了。子瞻一提起,我便更覺得餓起來。

“我看見那邊有賣桂花糕的。你在這裏等我,這邊人比較少,我去那邊買完就回來。”子瞻說着,就向着人海對面的賣桂花糕的攤子進發了。

看着子瞻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身影,我突然覺得心頭似乎流過甜甜的蜜糖。我習慣性的又去摸左邊的耳環。這些天以來,每當我想念他的時候,我便會不由自主的摸我左邊的耳環,這樣做,便似乎有種他就在我身邊的錯覺。

可是我的手并沒有摸到本應帶在耳垂上的耳環。我的心驀的慌了起來。我又急忙摸摸右邊的耳環,還好還在。可是左邊的耳環去了哪裏?我不可以把它弄丢的,今天出門的時候我确定我是帶着它們的,一定是掉在路上了……

我慌慌張張的在人群中按着來時的路尋找,可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我只覺得路面上黑黑的,根本看不到耳環。我的眼睛漸漸模糊,覺得似乎就要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那種感覺是如此可怕,如此不舍。我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不知不覺便走了很遠,可是,依然找不到。

不行,我不能再找下去了,算算時間,子瞻也應該買完桂花糕了,他見不到我,一定會着急的。我還是趕快回去找他,兩個人一起找機會還大些。

就在我轉過身正打算往回走去找子瞻的時候,前方突然一片混亂,人們的叫聲和吵嚷聲響成一片。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随着人流被擠向了前方。只見前方似乎發生了什麽嚴重的大事,很多人圍在那裏,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哎呀,真是可怕啊。聽說一個年輕公子為一個被賊偷去錢袋的老婆婆打抱不平,在和小偷搶奪錢袋的時候,被刀捅傷啦。”

“是啊,聽說傷在要害,已經救不活了。年紀輕輕的,真可憐。”

“據說是流了滿地的血,把他穿的白袍都染紅啦……”

白色的衣服?子瞻穿的也是白色的衣服!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哽住幾乎無法呼吸,我顫抖着,腿又麻又軟,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我用力撥開擋在前面的人,拼命的向裏擠去。不要!千萬不要是他,千萬不要是他!不要……

我終于擠到了前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被血染紅的白色身影。我虛脫的坐到了地上,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浸濕了我的面孔。還好不是他,還好……

突然,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響起子瞻輕柔的低語,“沒事了,朝雲,別怕,沒事了……”

我已經不記得我們是怎樣離開了擾攘的人群,只記得我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生怕他會就此消失不見。

半晌,我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漸漸平靜下來,我擡頭努力想對她微笑,可是身體卻依然微微顫抖。子瞻用手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好像在安慰做惡夢的小孩子一般輕聲撫慰。

“剛才有幾位俠客幫忙,抓住了行兇的人。官差也及時趕來了,至于遭遇不幸的那位青年,也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了……放心吧,都過去了。我買桂花糕回來,卻不見你的身影。出了什麽事情嗎?”

“你送給我的耳環不見了,我回去找,可是怎麽也找不到。我又怕你見不到我會着急,所以我又急忙回去找你,可是卻聽說前面有一個白衣,白衣公子出事了,我,我好害怕,我……”一提起剛才驚心動魄的情景,我依然覺得膽戰心驚,聲音抖得幾乎無法繼續說下去。

“沒事了,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子瞻溫柔的撫慰着我,輕輕的在我耳邊低語,“我會照顧好自己,這樣,才有機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啊。”

我緊緊的抱住子瞻,眼中的淚水再次決堤。子瞻也緊緊的擁住我,他的心跳是那麽有力,懷抱是如此溫暖。

“可是,可是耳環不見了……”想到莫名丢失的耳環,我的心裏又是一陣疼痛,隐約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征兆,似乎子瞻就要離開我了。

“耳環的事交給我,我會幫你把它找回來的。”子瞻笑着拍拍我的頭,“折騰了半天,你餓壞了吧,來,吃點桂花糕,這可是我擠了半天才買到的。”

我看着子瞻笑眯眯的遞過來的桂花糕,不由得破涕為笑。我輕輕的咬了一口,嗯,果然很好吃,松松軟軟的,甜而不膩。一口桂花糕剛一下肚,更加勾起了被恐慌壓下的食欲,我漸漸顧不得吃相了,只是努力的想把肚子填飽,不斷機械的重複着本能的吞咽動作。

“慢點兒吃,又沒有人和你搶。瞧你,都吃到臉上去了。”子瞻自然的伸手抹掉粘在我右邊臉頰上的蛋糕屑,卻引來一片紅霞。

“你不餓嗎?你怎麽不吃呢?還有好多呢。”我一方面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希望他不要發現我的臉紅得好像蘋果一樣;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竟然剛才只顧着自己吃,完全忘記他也沒吃飯這個事實而在心中小聲的忏悔。

“我不餓,我喜歡看你吃東西的樣子。”子瞻輕輕的推回我遞過去的桂花糕。

“吃一口嘛,很好吃的。”我依然沒有放棄努力。

“嗯,我不太喜歡吃甜食。剛才那個老板說這糕點甜得不得了……”看着我熱情、固執的眼睛,子瞻終于說了實話。

“不會啊,甜甜的東西很好吃的,它會把甜蜜蜜的感覺帶進你的心裏,暖暖的,很舒服的。你就試一下嘛。”我依然不依不饒。好東西,當然希望與喜歡的人一起人分享啦。

“嗯,好吧。”子瞻無奈的笑笑,咬了一口我再次遞過去的桂花糕,“呵呵,想不到,真的很好吃。”他一邊沖我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一邊把糕點咽下,“的确是美味,尤其是吃下去後,心裏很暖,很舒服。”

就這樣,經過我們兩人的共同努力,一大袋桂花糕就此進了我們的五髒廟,光榮的完成了它們的歷史使命。

填飽肚子後,子瞻說要送我回去,可是,我堅持要找耳環,子瞻勸不動我,只好陪着我一起找。我們來回找了四遍,等到燈市散了以後又仔細的找了兩遍,依然一無所獲。

我帶着遺憾回到了眠月樓,坐在窗前,凝視着鏡中只帶着一只耳環且依然殘留着淚痕的面孔,突然覺得很沮喪,很寂寞。

大考的日子終于過去,為了慶祝子瞻順利通過考試,盡管還沒有放榜,可是我和王鞏對于子瞻的實力深信不疑,因此堅持要先慶祝一番。

幾日不見,王鞏的眉宇間似乎多了一些淡淡的憂慮,即使在酒宴歡笑間也仿佛夾雜着些許落寞。這可不像平常的他,莫非是出了什麽事?

看着借酒澆愁、沒精打采的王鞏,子瞻無奈的搖搖頭。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即便是潇灑如王老弟,也難看破情關二字。”

“是啊,我可沒有子瞻你這麽好運。”王鞏無奈的苦笑,“佳人芳蹤何在,我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如何追尋。”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子瞻好心的為我解惑。

原來是在上元燈節那天,王鞏機緣巧合之下曾與一位紫衣女子有一面之緣。可是萍水相逢,又不知道對方姓名,但無奈已經情根深種,難以忘懷。如今更是飽受相思之苦,奈何芳蹤難尋,只是徒惹傷感。

聽了王鞏的遭遇,我不禁唏噓不已。很想勸他把這段過往雲煙抛在腦後,不要再為這麽渺茫的緣分折磨自己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無法出口。

如果能輕易被人勸服,那便不是愛情了。

“你如今打算怎麽辦呢?聽說你的父親正在極力撮合你和尚書千金的婚事,你要如何應對?”子瞻為王鞏手中的空杯斟滿酒,并關心的詢問。

“在我遇到她以前,我并不反對這門親事。可是,現在,我不想也不會娶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我會每天去我們見面的地方等她出現,我一定能再次找到她的。”提到心上人,王鞏的眼神滿是愛慕及迷醉。

王鞏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輕輕的搖晃着酒杯,看了看子瞻,又看了看我,輕笑着說:“子瞻,我現在有些明白你為什麽不讓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在內為朝雲作畫了。即便是我現在如此想盡快找到她,但也不想拿她的畫像四處張貼尋人。而且,我也有些害怕,害怕佳人芳心已有所屬。哎,情字果然是碰不得,想我王鞏是多麽自在逍遙、快活似神仙的一個人,如今卻也變得這麽婆婆媽媽起來。”

聽了王鞏的話,我心中一動,偷偷的瞥了一眼子瞻,發現他也正在看我。我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發熱,無奈的發現自己又變成一只手足無措的番茄了。

一日,早上醒來,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吃城東集市上賣的桂花糕。明月待我吃完早飯後,便出門為我去買了。

我坐在桌邊,一手拄着下巴,一手随意的翻着樂譜。表面上是在努力構思新的曲目,而事實上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記得那次子瞻也是在城東為我買的桂花糕,真的是很甜,很甜……

“朝雲,你忙什麽呢?我能不能進來坐一會兒,咱們姐妹聊聊天?”

我微微一愣,竟然是香雪的聲音。她怎麽會突然跑來找我呢?莫非是她知道了楚公子來向我學彈琴的事情?千萬不要啊,那樣,就達不到驚喜的效果了。

“哈哈,是香雪啊,快請進。”我一面笑着把她迎進屋,一面為她拿來點心。

她來找我聊天,這讓我覺得非常驚訝。

雖然,在這眠月樓裏,除了秦媽媽,我就只和香雪比較熟悉了。然而,不知是她刻意回避,還是秦媽媽的意思,她從來也沒有來我房間找過我。

“朝雲,早就知道你的琴藝了得,歌聲更是動人。其實,我早就想來和你好好談談,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你是知道的,秦媽媽對你特別優待,根本不許我和其他姐妹來找你。”

“呵呵,你太客氣了。”我有些無奈的應付着,心裏卻暗自思量這位向來精于謀算的姐姐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看這‘流雲居’布置得真是清新、雅致。完全和眠月樓裏的氣氛相反,真是讓人誤以為這裏是世外桃源。朝雲,你知道嗎?我和其他姐妹一樣,都很羨慕你。”她目光淡淡的凝望着我,語氣裏有着模糊的嘆息。

“這還要感謝秦媽媽的照顧。呵呵……”我看着她又是羨慕,又是失望的眼神,忽然覺得心裏一陣難過。她雖然工于心計,卻也是被形勢所迫,這只是她的生存手段而已,實在是不能完全怪她。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是寂寞的吧。“你若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這兒坐坐。”

聽了我的邀請,她的眼睛一亮,十分開心的拉住了我的手。

“真的嗎?朝雲,我真的可以常來找你?”

“當然啦,我聽過你的琴聲,真的十分出色,咱們可以好好切磋一下,這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我原本以為提到古琴,她會很開心。畢竟,有共同愛好的兩個人,更容易成為好朋友嘛。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沒有露出一點開心的樣子,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惹你心煩了嗎?”

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樣子,她尴尬的笑了笑。

“不,這和你沒關系。只是,我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記得我小時候……呵呵,不說這個了,你可能不想聽這些……”

“不,不。如果的确是難以啓齒、不想告訴我便算了。若是你覺得我能為你分擔一些,幫你排解煩悶的話,就說出來嘛。也許,你說出來後會舒服很多的。”看着她眼中的落寞,我實在不想讓她繼續孤獨下去,把所有沉重都藏在心裏的感覺,是很沉重,很累的。

我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給她說下去的勇氣。

在我的安慰下,她嘆息着開了口,緩緩的道出了辛酸的過去。

“記得我小的時候,家裏雖然不是豪強富豪,卻也是書香門第,衣食無憂。我的父母在生了我兩個哥哥以後,又得了我這麽個乖巧的女兒,自然是十分疼愛。只可惜,好景不長。我五歲那年,在我全家去山西探親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山賊,我的父母和哥哥,都被殺害了。他們搶了我們随身攜帶的財物,又覺得心有不足,便開始打我的主意。他們把我關了兩天後,便賣給了一個人販子。幾經周轉,我被杭州最有名的一家青樓怡紅院買走了。裏面的媽媽見我生得還算标致,便請來師傅,教我彈琴、下棋。為了我的未來,我很努力的學習,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後來,在我十四歲的時候,便開始接客,成為只賣藝、不賣身的清官。由于我的才貌還算出衆,很快便成為怡紅院的花魁。

一年後,我認識了一個姓陳的書生。他對我一見鐘情,對我百般呵護,萬般體貼。而且,又出錢為我贖了身,答應要娶我為妻。那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運的女子……”

她說到這裏,突然沉默了。目光如夢如幻,似乎回到了以往的悠悠歲月。

“後來呢?你們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笑得十分苦澀,“你知道姓陳的公子是誰嗎?他竟然是我親舅舅的獨生子。原以為是親上加親的美滿良緣,然而,卻只是一場讓人心碎的迷夢……”

“是你的舅舅不喜歡你嗎?他嫌棄你的出身?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就是他的親外甥女呢?”如果知道了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可憐的外甥女,那麽,一定會疼惜、憐愛的。至于她曾身陷青樓的事,便不會在意了吧。

“呵呵,朝雲,你把人想得太善良了。”香雪的笑容更加苦澀,“你以為我沒說嗎?然而,說了又怎麽樣呢?還不是一樣被人嫌棄。”

“那,那你的表哥呢?他應該會為你求情的吧。只要你們不放棄,你們的真情總有一天會打動你舅舅的。如若不然,你們也可以到別處生活,浪跡天涯也無所謂。等個三五年,有了寶寶,他們兩位老人家開心還來不及呢,自然就不會再怪罪你們了。”

“哈哈,愛?愛又如何?再深的愛,也敵不過現實的殘酷。何況,也許原本也沒有多深的愛。所謂的深情一片,海誓山盟,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

“難道,他抛棄了你?不會吧……”我心裏涼冰冰的,但仍然抱有一絲幻想,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的。

然而,她無聲的沉默成了最無奈的回答。

“……那,後來呢?你去了哪裏?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來到眠月樓呢?”

“既然已經被母親這邊的親人厭棄,我便只能去投靠我的叔父了。他是我父親唯一的弟弟,只可惜……這便是可笑的親情……之後,我便心灰意懶,為了生計,我只好從回風月場,為的,只是混口飯吃罷了。”

聽了她的講述,我覺得十分難過。回憶起自己兒時的經歷,雖然沒有父母在身邊,不過,孤兒院的阿姨和小朋友們都對我很好,好得漸漸撫平了我心中的傷痛。我真是個幸運的人……

“你也不要對人生太灰心,好心人還是很多的。我小的時候啊,也很慘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剛出生,便被人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

“是的,嗯,就是專門收留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兒的地方。”

“哦。那你也是被他們賣到面月樓裏面來的嗎?”

“什麽?當然不是啦。”我趕忙搖着雙手,澄清事實。如若不然,心直口快的張阿姨做夢也不會放過我的。“孤兒院是政府,咳咳,是一對姓鄭的夫婦辦的。他們是很善良的好心人,辦這個孤兒院的目的,純粹是為了照顧無依無靠的孤兒, 而且,他們還為我們請了老師,教我們讀書寫字。等到我們長大了,有自立能力的時候,他們便會讓我們自由離開的。”

“不是他們?”香雪的表情疑惑極了,“那你怎麽會淪落到這裏呢?”

“哦,是這樣的。我本來曾在一個大戶人家作丫環,然而有一天,我外出去為小姐買布匹,卻不小心被人用迷藥給迷暈了。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在這裏了。”

“啊,原來是這樣。”她無奈的沖我微微一笑,“看來,咱們都是苦命之人。你畢竟還比我好些,總算有個比較幸福、安定的童年。只可惜,我小的時候,總是被逼着學習各種取悅男人的東西。就連彈琴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說我琴彈得好,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心裏最不喜歡的就是彈琴了。”

“啊?不,不會吧……”我不由得一聲慘叫。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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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