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店家,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附近有個西塢宗?”
藺溪斟酒的動作頓了頓,察覺到師兄此行的目的似乎不止為酒,好像別有圖謀。
片刻後,他低頭繼續斟酒,而游弋等着店家的回複,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
“西塢宗?”店家偏頭思索兩秒,“啊,聽過,公子是想送孩子去那裏修道嗎?”
游弋還沒回答,店家擺擺手勸他千萬不要去:“那地方很破落,送孩子去就是吃苦呀。”
藺溪手指微微使力,“咯嘣”一聲,手中的酒壺把碎了,游弋和店家皆是一驚。
“你怎麽樣?”
“公子你沒傷着吧?”
兩人的語氣一樣急切,藺溪沒有理會那多嘴的店家,悠悠看向師兄:“師兄,我沒事。”他拍了拍手,将手中碎屑清理幹淨。
見他手上确實沒有受傷,游弋也沒太在意,他此番有很多話不能直說,只能裝聾作啞,但是他看出來了,藺溪同樣也在裝,只是礙着他還在,否則對這個總提起他“孩子”的店家,藺溪恐怕早就出招了。
想想又一陣好笑,藺溪對他的孩子這件事,簡直快有PTSD了。
無礙,裝良善,裝大度,甚至裝渾不在意,對他沒有非分之想都好,游弋也不希望這個時候跟藺溪撕破臉皮,兩腔熱血相見。
店家有些無措,面前的兩位公子看起來并非普通凡人,雖然說是對方自己不注意,但要是真的因為他的酒壺受了傷,萬一是個不講道理的,恐怕會惹麻煩。
游弋也看出了他的不安,安撫道:“無事,我師弟沒有受傷,這酒壺我們會賠給你的。”
藺溪低着頭不言語,看似乖順,游弋卻從這乖順之中看出了點兒藏起來的不屑和怒意。
店家為人爽朗,也好說話:“那倒不必,公子沒傷到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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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溪擡了擡眉毛表示回應。
游弋見他如此不給面子,但這個小動作又算是給出了最大的面子,趕緊将話題拉回到這件事情之前:“我沒有孩子要送去那裏,我是想找個人。”
店家和藺溪同時看向游弋,只不過表情和眼神倒是大不相同。
“師兄你要找誰?”
“公子要找誰?”
游弋默了默,沒有理會藺溪,而是先看向店家:“我要找一個姑娘,尚不知道她如今的年歲,但是只知道一個名字。”
藺溪額角直跳,死死盯着游弋,只能靠握緊的拳頭來壓抑住自己狂暴的內心情緒,但……似乎快要失效了。
他的僞裝很不到位,在場第三人都看出來了他的不爽,他卻以為自己那聰明過人的師兄沒發現他的不對勁。
店家情不自禁距離那位看起來脾氣不大好的公子站遠了些,問脾氣看起來還算好的那位公子道:“公子想找什麽姑娘?叫什麽名字?”
游弋強迫自己盡可能地忽視藺溪那洶湧異樣的情緒,躲開他暗湧流動的眼神,對這店家輕聲回答道:“那姑娘叫盛飛函,聽說師從西塢宗。”
盛,飛,函。
藺溪深吸了一口氣,脖頸處青筋乍起,盛飛函,他不管對方是誰,是怎麽認識自己師兄的,此番,他算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這個名字了。
“盛飛函?”店家帶着怪異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公子你是否弄錯了?”
藺溪冷眼看過去,游弋不明所以:“為何這麽說?”
店家哈哈一笑:“小人便是姓盛,家裏有一獨女,大名正是盛飛函。”
游弋懵了一下,前一刻微笑的表情還挂在臉上,片刻後,不可置信問道:“什麽?果真?”
“自然是真的。”店家拍着自己胸脯保證道:“小女自降世之後便叫做盛飛函,終日跟她娘親待在家裏掌持家務,下午還會和她娘親來酒館看我,到時候公子便可一見。”
游弋像是被強行灌注了一腦袋的漿糊,搖一搖還有響動。
店家想起什麽,繼續說道:“我女兒和那個什麽西塢宗,可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沒辦法搞清楚了。
游弋對付地笑着,點了點頭:“那也沒打算送她去西塢宗拜師修行嗎?”
藺溪的情緒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在他心中,師兄千般好萬般好,皇親國戚貴胄公主都配不上他,區區一個酒家女,更是不值一提。
但危機感還是有的,畢竟師兄此行看起來主要是為了她。
“送她去那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幹什麽?”店家性格灑脫,游弋繼續維持着滿面的笑:“那不知她何時會來,能否與我們有緣見上一面?”
游弋不打算放棄,酒家女就酒家女呗,就算沒有修道之心,對這個修仙的世界一無所知,她盛飛函也是作者親自承認的唯一指定女主角。
不見一面不甘心!
另外,只要是命定的緣分,就算是酒家女又怎麽樣?藺溪不是個擡高踩低的人,說不定因為他寫下的命定的緣分,藺溪會對那姑娘一見鐘情呢。
“估摸着再有兩個時辰就會過來了。”店家順勢道:“沒想到我女兒竟然和公子要找的人同名,這是何等可貴的緣分啊。”
游弋打哈哈笑了兩聲:“是啊,是啊。”
藺溪目光移向別處,不打算參與他們之間的對話。
店家又道:“我幫她啊找了戶好人家,年底出嫁,公子到時候和你師弟若是沒事,可以去觀禮啊,宴席間有二位出現,必然蓬荜生輝啊。”
游弋手中的酒杯驟然落下,整個人看起來癡癡呆呆的。
藺溪眼疾手快把酒杯接住,看了一眼呆傻的師兄,眼中終于帶了些笑意,對這個情況滿意得不得了。
轉頭對店家說道:“觀禮大概不方便,但是我們定然會提前備上一份厚禮,恭賀店家嫁女之喜。”
游弋清了清嗓子,試圖蓋住自己真實的情緒,但根本蓋不住。
“真……真的已經定了人家?”
店家點頭:“自然是真的,前段時間剛剛定下,實際上小女早就心儀那位公子,只是前段時間才戳破了那層窗戶紙。我們家把聘禮都收了,定了臘月初三,都說是千古難遇的好日子呢。”
游弋幹笑兩聲,世界觀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哈,哈,聽起來就是好日子。”
他無力地垂下肩膀,想把這個礙眼的店家馬上打發離開:“再給我們上三壺酒吧。”
“好嘞。”店家悠悠撤了,藺溪看着游弋心中悶堵的樣子,心裏倒是暢快了不少。
他拿起之前破損的酒壺,将餘下酒水倒入之前被自己接住的杯子,遞給游弋,裝作若無其事問道:“師兄為何要找那個什麽盛飛函?”
纖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的真實情緒,游弋沒空去想他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嘆氣道:“她本來是你的命定之人。”
藺溪蹙眉:“我的?什麽意思?”
他想問個清楚,奈何游弋心中一團亂麻,“罷了,罷了,反正現在也晚了,是他家女兒喜歡人家公子,沒你的份兒了。”
藺溪雖然不明白,但也完全不覺得可惜,可是看到師兄這麽頹然的樣子,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悠悠嘆了口氣。
“若是連命定的女子都許配給了別的人家,我這一生,看起來倒是什麽都落不着了,恐怕只能依附師兄一輩子了。”
游弋瞪他一眼,你倒想得美!
還有這故意撒嬌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命定之人沒了你很開心?終于找到可以撒嬌的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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