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藺溪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游弋小心翼翼悄悄觀察他了幾天,愣是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細細觀察又仿佛沒有哪裏不一樣。
暗道難道是錯覺?游弋沒太當一回事,畢竟藺溪近幾個月重重突破,或許是更上一層的修為讓他的氣質看起來更為斐然了。
春日已到,正是出游的好時節,游弋心中遺憾,藺溪執着于修煉,想必不會跟他離開這裏,放任他一人離開想必更不可能,所以……
“師兄,春日正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游弋下意識瞪大眼睛,藺溪難不成變了一條蛔蟲在他肚子裏嗎?他剛在想這件事,藺溪就提了出來,還鄭重地征求他的意見。
眨了眨眼睛,游弋顧不得梳理其中緣由,欣然點頭:“好啊。”
為了顯得矜持些,不暴露本心,他連音量都沒怎麽提高,只是興奮的眼神早就出賣了他。
游弋不是個說到立刻就會去做到的人,但是藺溪是。
當天下午,藺溪已經整理好一切,打算帶着游弋出發,快樂來得如此猝不及防,游弋一路上都沒回過神來。
春日踏青的人不少,離了荒郊野嶺,臨近官道,大戶人家的車馬連連不絕,大多數都停在路邊。
游弋和藺溪無須那些凡塵俗物,經過長時間的閉關修煉,總算重現看到些花紅柳綠的少男少女,游弋心中舒快,忍不住就嘚瑟起來。
他拉着藺溪下巴遙遙點向一位姑娘,問道:“你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子嗎?”
男人之間聊這些話題,游弋自以為無比正常,但是他只要稍微上心想想身邊的是誰,就會發現自己這種做法不妥當。
但眼下游弋有些操之過急,他太想要将藺溪的性取向立刻拉回“正途”上來,當然是他認為的那個正途,再加上春日的陽光一照,迷了眼,蒙了心,腦子也不轉了。
藺溪一不喜歡女子,二也不希望他喜歡女子,怎麽會跟他聊起眼前女子如何如何。
何況……藺溪如今已經不是之前的藺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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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此刻還沒發覺不對,見藺溪不回答,還撞了下他的胳膊,頗為輕快地說道:“問你話呢。”
“我不喜歡女子,我喜歡男子。”藺溪輕聲陳述道。
游弋一怔,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他他他他……他只是随口那麽一問,藺溪怎麽會那麽認真啊。
而且……游弋苦惱後悔起來,棋差一招,自己這是自尋煩惱。
現在的設定是身為師兄的游弋并不知道藺溪喜歡自己,自然也不知道他喜歡男人,可藺溪突然這麽坦白,作為師兄,還不能就這麽晃過這個問題去,要深入聊一聊,才能顯出關懷之情。
可深到什麽程度呢?萬一藺溪下一句就抛出“我中意之人其實就是師兄你”,游弋又該怎麽辦?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游弋莫名就想起了這句話,好吧,陽光晃了他的眼,說話不過腦子!
裝出片刻的錯愕,然後将“有些為難”和“欲言又止”以及“深層次的內心複雜程度”輪流展示了一遍,游弋“啊”了一聲,顯得深明大義:“你從小便與衆不同,喜歡男子或是女子都不足為奇,師兄支持你追求真正的幸福。”
不知為什麽,游弋總覺得藺溪這雙眸子深不見底,像藏着笑意,又像藏着悚然的秘密。
他故作大方地拍了拍藺溪的肩膀:“不過這兩人之間感情之事,男女的道理都是一樣的,講究真心實意,心甘情願,若你珍視心悅一人,也要在意對方的想法,緣分總會來的,不是你的緣分就莫要強求。”
藺溪剛啓唇似乎想說什麽,游弋誇張地養了一下胳膊,“诶,那邊怎麽那麽多人,我去看看熱鬧。”
說罷,甩袖離開,朝着人群擠去,藺溪在他身後,神色有片刻的落寞,待在原地沒有及時追上去。
游弋混在人群中依舊心有餘悸,藺溪那認真的樣子,他真怕藺溪把事情挑明,窗戶紙一旦捅破,可就粘不回去了,他可就剩這一個馬甲了。
輕輕舒了口氣,游弋看着眼前熱鬧的街頭雜耍,心情輕松了許多。
他心裏打的算盤是,讓藺溪在挑明這一切之前成功移情別戀,等藺溪喜歡上了別人,這事自然也就無須挑明了。
沒過多久,游弋察覺到身邊一人氣息不對,不像是普通老百姓,似乎也是修煉之人,但是何種修為卻一時之間參不透。
餘光掃過,那人一襲青衣,倒是有些眼熟。
有人撞到了他,他身體順勢一靠,不小心也撞到了游弋,這下給了游弋正眼看他的機會,對方抱歉地笑了一下,一直跟他道歉:“抱歉,抱歉,我是不小心……”
游弋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但因為他這兩聲“抱歉”,總算知道這熟悉感是從何而來的了。
這正是那一晚在樹下的人,游弋看着他的臉,眉清目秀,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少年,面容姣好,微微一笑正如這春風一般惬意。
從上次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個古道熱腸的人。
但是……怎麽之前沒發現呢,他連對方的修為幾何都看不出來。
“修者……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沒有吧。”游弋此刻換了其他面貌,不怕會被人認出來,之前自己都沒看清楚他的樣子,自然也認為對方當夜沒看到他,心更寬了:“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相似的人很多,或許修者是遇見過與我相似之人。”
“言重了,修者氣度不凡,見過自然不會忘,我們必然是見過,只是我記性差,一時間想不起來罷了。”
游弋正感嘆着這人真是何其敏銳的洞察力,卻突然發覺這人身上不知何時起了變化,也是金丹期……
為什麽之前沒看出來?
游弋搞不明白,這是自己的問題還是對方的問題。
正思索着,又見面前人笑着說了幾句什麽,完全沒聽進去,就感覺到身邊多了另一道淩厲的目光。
“師兄。”藺溪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遞給游弋一包點心,自以為不着痕跡擋在游弋身前,輕聲問道:“這位是?”
“萍水相逢。”
游弋看了看手裏的點心,确實都是自己愛吃的,難怪藺溪這麽久不跟過來,想必是知道他嘴饞,買這些零嘴兒去了。
但是面前這人還存有疑慮,游弋擔心對方會對藺溪不利,站在藺溪身邊,發現藺溪看着那人的眼神有些可怖。
他的手繞到藺溪身後扯了扯藺溪的衣服,想說讓他別那麽明顯的仇視人家,結果藺溪根本就當沒感覺,依舊盯着那人看。
結果一個苦大仇深,一個尴尬地微笑着。
游弋清了清嗓子,看向那人:“修者方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對方對游弋輕輕點了一下頭,似乎先前一直被藺溪的目光逼迫,心中緊張,此刻對游弋的問題,幾乎下意識地帶着點兒莫名感激之情。
“我問修者是否也是來參加西塢宗的試煉大會,這幾日出現在這裏的修者,幾乎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西塢宗?”
“不是。”
前者是游弋,沒想到西塢宗那麽一個小小門派也會舉辦試煉大會,竟然也有修士趕來參加。
後者是藺溪,毫不留情地拒絕跟眼前人繼續對話,回答不講絲毫情面,就像想要阻絕一切與眼前人後來有可能的發展。
游弋感覺到了藺溪不加掩飾的不耐和厭惡,對方當然也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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