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告訴你,你別做夢,立馬收拾你的東西從我家裏滾出去。”

安德森簡直焦頭爛額。前一刻剛被老婆發現自己外面有小三的事情,後一秒又讓太太發現方針有案底的情況。如今他老婆就跟瘋了一樣,也不管嚴肅還在場看着這一切,就這麽不管不顧地鬧了起來。她再這麽鬧下去,讓他還有什麽臉面對這個老朋友?

可安太太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要不是安德森拉着她,她真想抓花方針的臉。她并不是真心怨恨方針,只不過就像方針想的那樣,她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狐貍精發洩情緒,就只能拿無辜的方針來出氣了。

嚴肅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勸安德森道:“你先帶她上去,你們兩個好好談談。”

安德森點頭正要動手,壯壯又突然沖了過來,抱住媽媽的大腿哭訴:“媽媽,別趕方阿姨走,我喜歡她,她人很好,你別趕她走。”

一聽兒子也幫着方針,安太太心裏的火就更大了。她也沒多想,直接伸手就推了兒子一把。壯壯到底人小,被這麽一推人就連連往後退,最後不小心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

方針一看趕緊上前去扶,結果還沒碰到人,安太太就掙脫了丈夫的手直沖她面來:“你別碰我兒子。”

這時候的安太太真和個瘋子沒什麽兩樣,她情緒激動地抓起方針,直接就把她往餐桌那邊推。方針一時沒留意被她推得東推西歪,整個人直接摔向桌子,“咚”地一垢額頭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

這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倒下的時候她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點東西,結果只抓到了長長的桌布。桌布被她一扯,擺在上面的碗碟就嘩啦啦往上掉。那鍋還滾燙着的老鴨湯也跟着一起扯了下來,眼看就要直接砸方針頭上。

一直冷眼看着這一切的嚴肅終于心軟了一回,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直接推開了那鍋湯。他推的時候也顧不得太多,一只手直接伸進了湯鍋裏,燙得他忍不住悶哼一聲,渾身的肌肉幾乎都在瞬間僵硬起來。

☆、戒心

老鴨煲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一聲響,把屋裏正在吵鬧不休的安德森夫婦給吓了一跳。

壯壯愣了三秒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這哭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摔得滿地的老鴨煲一下子就沒人管了。

安太太第一個反應過來,沖過去從地上抱起壯壯,拼命給他揉腦袋,連聲追問:“有沒有摔着哪裏?告訴媽媽哪裏疼。”

壯壯其實身上并不太疼,主要還是吓的。他縮在媽媽懷裏連聲叫道:“媽媽不要和爸爸吵架,你們不要吵架。”

安德森看到兒子這樣心裏滿是愧疚,事情搞成這樣他要負很大的責任。他在外面确實有相好的,但并沒有到要談婚論嫁的地步。家裏的老婆他雖不滿意,卻總比外面的好一些。再看看兒子吓成這樣,他心裏僅存的那點良知又在複蘇。

于是他上前主動安撫壯壯:“別怕別怕,爸爸不和媽媽吵架,壯壯不怕。”

壯壯又去拉媽媽的手:“媽媽,不要趕方阿姨走好不好?”

安太太咬着唇不說話,滿心不願意。留一個坐過牢的女人在家裏算怎麽回事兒,安太太一想到這個晚上簡直連覺都睡不好。

她斜眼去看丈夫,用眼神示意他出面趕方針走。安德森有些猶豫,但心裏的愧疚還是占了上風。他确實第一眼看到方針的時候就挺喜歡她的,不見得是男女之情,就是覺得她挺清純挺漂亮的,很像他年輕時候夢想中的中國姑娘該有的樣子。所以他瞞下方針坐過牢的背景把她帶回了家。但現在眼看妻子一副要大鬧的樣子,他又怕傷到孩子,權衡之下還是決定以兒子為重。

方針剛才額頭撞的那一下實在有些重,整個人趴地上好半天都起不來。被燙傷手的嚴肅猶豫着是否要去扶她,結果方針自己掙紮了幾下還是站了起來。起來後她主動走到安德森面前:“對不起安德森先生,我想我還是離開好了。謝謝你給我這個工作的機會。”

安德森看着方針欲言又止,那邊壯壯已經叫了起來:“方阿姨你不要走。”他想要從媽媽懷裏掙脫出來,結果試了幾下都沒成功。

方針就走到他身邊,沖他勉強一笑:“壯壯你要聽話,方阿姨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能每天來陪你了,對不起啊。”

“你有什麽事情要做?”

“方阿姨家裏有弟弟,弟弟需要人照顧。”

“你弟弟也是小孩子嗎?”

“是啊,比你大不了多少。”

五歲的孩子還是很好騙的,他完全想不到方針這麽大了她弟弟怎麽可能只比他大一點點。想到方阿姨還有小弟弟要照顧,壯壯雖然內心不舍卻還是大方地點頭同意了。

“那你有空記得回來看我哦。”

“好的,一定會來看你的。”方針說完這話看了安太太一眼,對方一碰到她的目光就厭惡地避開了。方針也不在意,起身就回房去收拾東西。

安德森頭痛地拍拍腦門,同妻子說:“你先帶壯壯回房去,看看他傷着哪裏沒有。”

安太太這會兒終于有點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剛才實在太沖動太瘋狂了。當着嚴肅的面搞成這個樣子,看來回頭丈夫會跟她好好算賬的。她不敢再說什麽,抱起壯壯就上樓去了。

安德森又去跟嚴肅說抱歉,然後就注意到了他被燙傷的手:“你的手怎麽樣,要不要去看醫生?”

盡管整只手疼得跟火燒似的,嚴肅依舊淡定道:“沒關系,你的情況比我嚴重,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你把事情搞定再說。回頭公司見。”

嚴肅說着就要走,安德森卻又叫住了他:“嚴肅,你身上有錢嗎?”

“怎麽了?”

“我得給方針發工資。她雖然沒做滿一個月,但我還是想按一個月給。我包裏大概有四千塊,還差一千你先借我行嗎?”

嚴肅點點頭,用沒燙着的那只手去掏錢包,看都沒看整個遞給安德森。安德森打開一看,發現裏面大概有三千塊,就全取了出來:“都給我吧,明天公司一并還給你。”

“行。”

嚴肅接過錢包,眼看安德森上樓去拿錢,他就轉身進了廚房,開冷水沖自己的手。那老鴨煲是剛從火上端下來的,鴨子有油全都浮在湯上面,起到了極好的保溫效果。所以嚴肅打掉的那一鍋幾乎就是剛燒開的沸水,就算在冷水下沖再長時間,那陣陣的刺痛感還是揮之不去。

嚴肅沖了幾分鐘走出廚房,正巧方針也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安德森把厚厚一個信封遞給她,滿臉抱歉道:“對不起方小姐,今天害你受傷了。這是你一個月的工資。”

方針沒接信封:“是我不好意思才對,我不應該來你家的,之前害得壯壯手臂受傷,今天又害你們夫妻吵架。這錢我不能全要,我沒做滿一個月,你按實際天數給我吧。”

“不不,這錢你得收着。今天我太太傷了你,你沒告她我就很感激了,多出來的錢就算你的醫藥費好了。你的額頭怎麽樣,還痛不能?”

安德森說着就要伸手去摸方針的頭,被她一閃身避開了:“沒關系,已經不痛了。”她怕安德森又要借故“關心”自己,也就不再跟他争錢的多少,拿了信封就準備要走,一轉身就看到站在大門口也準備走人的嚴肅。

安德森見狀又趁機道:“嚴肅,你幫我送送方針行嗎?”

嚴肅想說不行,想想覺得自己太小氣,于是點頭應了下來,開了門請方針先走。關門的時候他又沖安德森指指樓上,示意他趕緊上樓去哄老婆孩子。

然後他關上門,和方針一前一後去搭電梯。方針一個人拎着個大包看起來挺費勁的樣子,嚴肅很想裝作視而不見,可心裏男人的紳士情節還是隐隐作祟。他猶豫着要不要出手幫忙,結果電梯一下子打開了。兩人進去之後,方針主動開口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家就好。”

嚴肅看着她的側臉,覺得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倔強。看來她是真的很恨自己,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是不能釋懷。但無論方針怎麽恨他,嚴肅依舊覺得自己當年收購巨華并沒有錯。

一家做到快倒閉的企業被人收購是很正常的事情。巨華當時虧空嚴重,大量資金不明流失,除了那一個空殼外已經一無所有。他覺得自己并不黑心,出的價錢也算合理。關鍵是他找人和巨華的羅世談收購的時候,并沒聽下屬談及羅世有何情緒問題。相反聽下屬的意思,羅世對有人願意出資收購巨華還有些竊喜,似乎急于脫手的樣子。

所以後來羅世在家中***的消息傳出時他也相當震驚,明明是按正常生意的流程談的,為什麽一轉眼的功夫他又承受不住了呢?如果真的不想賣他大可以不賣給他,當時他并沒有給羅世什麽壓力,整個收購都是你情我願的。

也許方針知道些什麽隐秘,但嚴肅這會兒卻不想問她。這個女人面對他時總是有太多的刺,那過分的戒心令他多少有些不爽。在他們的關系裏,嚴肅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個受害者,可為什麽每次方針一見到他就要擺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嘴臉來。當年可是她捅了他一刀。

想到這裏嚴肅不免也有些生氣,于是不再堅持,只淡淡說了句:“随你。”

電梯很快就停在了一樓,方針拎着重重的包快速走出電梯。嚴肅也不管她,合上電梯門後繼續下樓,到地下停車庫取車。

方針聽着電梯門在身後合上的聲音,回頭望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穿過一樓大廳往大門走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發現外面竟然在下雨。淅瀝瀝的雨水順着屋檐連成一串滴落下來,仔細一看這雨勢還挺大。

方針一時有些犯難。她現在身上有錢,叫輛的士不成問題。可她不知道的士公司的電話,時下流行的手機叫車軟件她也沒有裝。她在牢裏待了五年,和這個社會已然脫節,重新融入需要一段時間。她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竟是如此地陌生。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號碼,猶豫着要不要叫徐美儀來接自己。可這會兒都快九點了,徐美儀家離這兒也不近,大晚上的讓人家跑一趟她過意不去,何況現在還下着雨。

如果剛才不那麽倔強拒絕嚴肅的好意,這會兒應該也不會這麽左右為難吧。

方針擡頭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嚴肅取了車開出地下停車庫,剛開到外面就發現正在下雨。他本來不想管方針,車子都已經快開到小區門口了,但最終還是轉動方向盤,調了個頭往安德森家樓下開。他心裏這麽告訴自己,既然受人之托,他好歹得忠人之事。

車子開回大廳後,嚴肅放下車窗玻璃扭頭一看,就見方針拎着行李站在那裏,整個人凍得有些發抖。

那一剎那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可憐啊,心裏竟微微升起一股保護她的欲/望。

☆、害怕

嚴肅隔着重重的雨幕,沖方針招呼道:“上車!”

他的語氣有點重,帶着不容反抗的堅決。方針卻還在猶豫,接受仇人的幫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心裏的那道坎有點邁不過去。

可嚴肅卻很堅持:“大晚上的一個女人,不怕出事嗎?”

這話說中了方針的軟肋。她之所以站在大廳裏不走就是怕大晚上的出事。她不怕淋雨,淋點雨不算什麽。可這個時間還下着雨,上大街上攔的士顯然不現實。她很怕最後車子沒攔到倒惹來了登徒子。

在打電話給徐美儀和接受嚴肅幫助這兩個選項中,方針最終咬咬牙選擇了後者。

她拎着大包上了車,卻沒坐副駕駛,而是拉開後排的門連人帶行李一起鑽了進去。嚴肅也不計較,待對方一關上車門就再次開車駛進了大雨裏。

方針原本凍得夠嗆,一坐進車裏人就舒服了很多。她安靜地坐在那裏,整個人顯得柔弱而乖巧。這就是她給陌生人的第一印象,沒有人會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連刀都握不住的女人,五年前居然敢殺人。

嚴肅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方針那張臉,覺得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大概也是因為這張臉實在純潔可人,所以五年前他和身邊的警衛都放松了警惕,在一大幫記者擁上來采訪的時候方針受到的阻力最小,這使得她得以走到離他最近的地方,也讓她有機會拔出刀來行兇。

但凡方針看上去有那麽一點威脅的意味,當年她都不可能離他這麽近。

嚴肅努力把那段不愉快的記憶甩出腦袋,盡量心平氣和問對方:“去哪裏?”

聽到這話方針一愣,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不想回家,這個點回家而且還丢了工作,家裏人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去找徐美儀嗎?大晚上的打擾人家不太好。方針想到包裏那個鼓鼓的信封,沖嚴肅道:“去學士街。”

嚴肅沒多問什麽,一路朝目的地開去。方針坐在車裏慢慢的竟有些犯起困來。大概是早上起太早了,又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又大鬧了一場,她整個人從生理到心理都特別疲憊。嚴肅車裏打着暖氣,一陣陣暖意襲來方針的睡意也被勾了起來。

她強撐着眼皮子不讓自己睡過去,倒不是擔心嚴肅會對她做什麽,實在是覺得不能在他面前睡着。

她敢上嚴肅的車就沒有擔心過他會害自己。事實上他要真想害她,以他的能力自己根本走不出監獄那扇鐵門。但她終究也不能在他面前毫無顧忌的睡着,所以一路上只能掐着自己的手背提神。

好在學士街離得并不算遠,大概二十分鐘後車就停在了街口。嚴肅目視前方問她:“幾號?”

“不用了,就停在這裏好了,我自己走進去。”

“有傘嗎?”嚴肅問了這句後覺得有些多餘,就又補了一句,“後備箱有傘,自己找找。”

方針已經提起行李下車了,聽到這話後本來想說不用的,但一想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旅館,掙紮了一下後還是聽話地開了後備箱,拿了把黑色的雨傘出來。

然後她關上車門,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就看着嚴肅的車在面前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裏。

方針打開傘拎着包,開始往前走。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五年前這裏有一家快捷旅館,住一晚大概一兩百塊的樣子。今天太晚了她不能再去麻煩朋友,還是明天再說吧。

可剛才對着嚴肅她也不能直接說去旅館。她在他面前已經夠渺小卑微的了,幾乎沒有任何自尊可言。如果再被他知道自己連家都回不了,那她就真的無顏面對這個男人了。哪怕地位身份再懸殊,她還是希望能保留最後的一點顏面。

想到這裏,方針加快了步伐。在往前走了大約三四百米後,那家旅館的招牌終于出現在了眼前。方針不由謝天謝地,這是她出獄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是屬于這個社會的。

她推門進去,問前臺要了一間最便宜的标準間。進屋後她從包裏翻出睡衣睡褲,先進浴室沖了個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飯沒吃的緣故,方針才沖了沒幾分鐘,整個人就頭暈目眩難受得厲害。她扶着牆深呼吸幾口,想要壓下胃裏那翻江倒海的感覺。可她越是想克制,這感覺就越強烈。同時她又覺得手腳發軟站立不穩,最後竟慢慢地蹲了下來,強捂着嘴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這情況有些奇怪,方針不敢再洗下去,胡亂擦幹淨身體就套上衣服。結果睡褲還沒來得及穿上整個人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再也忍受不住,沖到馬桶邊扶着邊沿大口地吐了起來。

只是她胃裏沒什麽東西,吐了半天都只是一些胃酸和液體。一陣大吐之後她覺得略好了一些,就試着慢慢站了起來。

眼前的東西開始出現重影,馬桶有兩個,洗手臺也有兩個。望着洗手臺上面的鏡子,方針簡直不知道有幾個自己。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病了,并且病得不輕。浴室裏滿是水蒸氣的味道,搞得她更是呼吸困難,最後她只能勉強扶着牆壁,忍着想倒下暈倒的感覺,勉強挪出了浴室。

一出浴室方針就直接撲向了床,随便扯了被子就往身上蓋。她想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剛才在樓下大廳吹了會冷風,加上之前情緒又比較激動,幾個因素一湊,她的身體就抗不住了。

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心想還是別去醫院了。這麽點小病忍忍也就過去了,雖然她現在有幾千塊錢,可一旦進醫院這錢就剩不下多少了。

一想起老媽那張只要錢不要女兒的嘴臉,方針就忍不住嘆氣。她這次出獄在家一共也沒住多少天,弟弟的因素固然是一方面,最令她忍受不了的還是媽媽的态度。自從回家後她就沒給她露過好臉色,平時話裏話外總是夾槍帶棒,動不動就說她當年念大學花了家裏多少錢,本以為把她培養到畢業了能賺錢養家養弟弟了,沒想到她腦子不好使去殺人,砸了飯碗不說,這幾年還要家裏往牢裏貼錢。

每當這個時候方針總是不說話。但她不說話不代表她心裏不清楚。她承認當年殺人的事情給家裏帶來了恥辱,也令她一直覺得對不起父母和弟弟。從小到大父母養大她也花了不少錢,但唯獨念大學這件事情上,父母并沒有出錢。

事實上當年她高考成績非常好,但父母卻不願意出錢給她念,而是希望她跟別人一道去打工掙錢養弟弟。方針鬧過也哭過,甚至跟父母理性地分析過大學生的工資和打工妹賺的錢有多大的差距,想要說服他們給自己投資四年。

可到最後他們也沒答應。于是一向聽話的方針終于“叛逆”了一回,向學校申請了助學貸款,又厚着臉皮問爺爺要了路費,上外省去念大學。

大學四年裏她除了念書就是打工。剛開始的時候是什麽工作都做,餐館服務生、發傳單、給人補課,什麽掙錢她做什麽。後來慢慢的她就開始找和專業相關的工作了。她大學念的是外語系英語專業,有很多人因為她學習成績好請她做家教。到了大三大四她甚至開始接翻譯的活兒,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到大學畢業時她還清了貸款,沒問家裏要一分錢生活費,還掙出了弟弟的大學費用。當她回家時把四萬塊錢放到桌上的時候,她明顯看到媽媽眼裏綻放出來的光彩。

于是從那天起,她成了家裏的搖錢樹,掙錢是她唯一的任務。因為家裏有弟弟,弟弟要娶媳婦,娶媳婦就得買房,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有時候她真覺得,父母生她出來就是為了讓她養弟弟的。

一想到現在工作沒了又得重新找,方針就覺得人更難受了。她想着明天一早就要出去找工作,可到底做什麽工作卻心裏沒底。安德森給的五千塊她至少得留四千塊,旅館太貴她不能總住這裏,可回家的話又要面對那樣的嘴臉。

一時間方針覺得自己進退兩難,原來就暈的腦子更亂了。她伸手摸摸額頭覺得燙得厲害,之前被撞傷的地方已經鼓起了個大包,一碰就疼得她直抽抽。

胃裏依舊翻攪不斷,想吐的感覺一刻也沒停止。方針感覺意識像是在漸漸抽離自己的身體,連眼睛都很難睜開了。

這情況已經不是發燒能解釋得了。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就這麽一個人死在陌生的旅館裏。哪怕父母再不愛她,她也必須得愛自己才行。

想到這裏她終于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爬起來去拿手機,艱難地撥通了徐美儀的電話。電話那頭徐美儀一聽她的情況就覺得不妙,立馬披上外套拿了車鑰匙就沖下了樓。她邊跑邊沖方針叫:“你等着我,我馬上就來。”

可方針卻沒有回答她,她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守身如玉

方針總算還是撐到了徐美儀趕來。

徐美儀在電話裏就聽出方針情況不對,一到小旅館直接叫上樓下前臺的工作人員上樓給她開門,然後又讓前臺的小姑娘幫着一起把方針扶下樓,直接扶進她的車裏。

然後她跳上車,直接一腳油門就往醫院趕。一路上她不時關注身邊方針的情況,看她臉色發白神情萎靡,整個人幾乎在椅子上坐不住,随時都要昏倒的樣子,徐美儀急得要命。

“你這是怎麽了,前兩天跟你打電話還說找着工作了,怎麽現在跑旅館裏去住了?出什麽事了,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方針氣若流絲說不出話來,擺擺手示意她一會兒再問。徐美儀立馬明白過來,改口道:“你別擔心,我這就帶你去找我表哥。他今天值夜班,這會兒肯定在醫院。我讓他給你好好檢查檢查。”

徐美儀的表哥沈骞方針也認識,是她死去的未婚夫羅世是好朋友。沈骞家家境優渥,他自小又聰明伶俐,醫學院畢業後聽說在某家相當有名私人醫院當醫生,如今應該也是青年才俊一枚了。

作為朋友方針挺想見見他,可一想到羅世她又有點抵觸。畢竟沈骞當年和羅世交情非常鐵,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方針一看到他就會想起羅世,心裏就會止不住地發酸。

但眼下這情況找沈骞總比找別人好,在她難受得幾乎要死掉的時候,讓個熟人看病會讓她心裏好受一些。

徐美儀一路車速飛快,好幾次差點闖了紅燈。方針見她這樣趕緊勸道:“你小心點開車,我、我沒那麽嚴重。”

“都只剩一口氣了還敢說不嚴重。”

徐美儀沒聽她的,冒着被罰錢的危險一路狂飙到了醫院。她在急診室門口胡亂把車停下,扶着方針就下車來。兩人直接往急診室走,徐美儀估計着表哥應該在醫院。

沈骞這會兒确實在醫院,而且就在急診室。晚上沒什麽事兒,他在自己辦公室待得發悶,就到急診室找同事聊聊天。結果剛說了沒兩句就聽到自家表妹大聲喊他名字的聲音。沈骞一愣站起身來,大步向外面走去。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見表妹扶着方針正朝他走過來。方針那樣子看上去相當吓人,就跟得了重病似的。

沈骞一陣揪心,快步上前扶住了方針:“這是怎麽了,吃壞肚子了嗎?”

“好像不是,我看情況挺嚴重的。哥,你趕緊給她看看。”

沈骞立馬叫人過來,幫着一起把方針扶進辦公室裏。方針在椅子裏坐下,整個人虛弱地靠在徐美儀的身上。旁邊沈骞已經在給她做基本的檢查,邊查邊問:“晚餐吃什麽了?”

“沒吃,應該不是食物中毒。”

“我看也不像中毒。最近的幾個小時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沈骞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方針。之前她一直以為是吹了冷風着涼發燒的緣故,但這會兒看情況明顯比發燒嚴重得多。這讓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在安德森家發生的那一幕。安太太突然發狂般地沖向她,把她整個人推到餐桌上。她一時沒站穩額頭磕在了桌角上,然後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她記得摔倒的時候好像還扯下了桌布,連帶着上面那鍋老鴨湯也給扯了下來。如果不是嚴肅及時出手相救,她這會兒應該早就在醫院裏躺着了。

想到這裏她又想起嚴肅的手來。兩人一起下樓的時候她無意中瞟到了那只右手,看上去紅腫得厲害。那麽燙的一鍋湯,嚴肅的那只手看來輕易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去看醫生?

雖然心裏恨他,但他替她擋了的那一下,方針還是感激的。

嚴肅并不知道方針對他心存感激。但他确實如方針所想的那樣,因為燙傷的手而來了醫院。

本來他是想忍忍就過去了,畢竟沒有傷口。但開車回家之後右手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整個手越來越腫,疼痛感也愈加強烈。手背表面的皮已經有些發皺,像是要鼓起個大包來,可能還會因為炎症而化膿。

嚴肅是個挺能吃苦的人,但并不代表他受了傷還會死扛着。他把手拿到燈下研究了幾分鐘後,給好朋友李默打了電話。

李默是個醫生,家裏世代行醫,幾代下來已是家資頗豐的醫學世家。他自己名下就有好幾家私人醫院,嚴肅平時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一般都打電話給他。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李默剛做完一臺手術,正在那兒揉眉心:“燙傷?嚴重嗎?”

“挺嚴重。一整鍋老鴨湯。”

李默不由樂了:“這不燙成熟豬蹄兒了。你也別耽擱了,趕緊來醫院吧,趁我還沒走,我替你好好看看。”

嚴肅挂了電話就開車去醫院,一路上握方向盤的時候能明顯地感覺到右手傳來的刺痛。換了別人大概早就受不了了,也就他忍耐力強,居然沒叫司機,一路自己開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後他直接去李默辦公室找他,對方拿起他的“熟豬蹄”打量半天,不由啧啧:“怎麽搞成這樣。想你嚴大少一世風流青年才俊,無論什麽時候看都是儀表堂堂帥氣逼人,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為了……女人?”

李默問的時候有些不确定。因為以他對嚴肅的了解,這是一個徹頭徹尾性冷淡的男人。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對男人同樣不感興趣。反正兩人認識這麽久,李默沒見他真正意義上談過戀愛。撇開家裏從前給定的一門聯姻不談,他大概都沒握過其他女人的手吧。

這樣一個人會為女人搞成這樣,說實話李默不大信。

但嚴肅的回答卻令他大跌眼睛:“嗯,因為一個女人。”

“什麽,真是女人?你跟人争風吃醋讓人潑熱水了?不對啊,老鴨湯,你在餐館裏跟人搶女人?”

“收起你的八卦心吧,為人醫者治病救人才是根本。”

李默把“熟豬蹄”一推:“這病我治不了。”

“那我走了。”

嚴肅說着起身要走,卻聽李默又道:“找小沈給你塗點藥膏估計可行。”

“小沈?”

“我們醫院的住院醫生。他家有祖傳的燙傷膏,別說效果還不錯。我一直想着能不能把這東西量産化,說不定還能成了我們醫院的拳頭産口。”

嚴肅站在那裏盯着李默瞧,半天露出一絲笑意:“你到底是大夫還是商人?”

“一半一半。我既不是純粹的大夫也不是純粹的商人。我這個挺博愛,興趣也多,對女人是這樣,對別的事情也是這樣。不像你,禁欲狂,除了工作生活裏就沒別的。”

李默說話間已經走到嚴肅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兄弟,告訴哥們我吧,你丫的到底玩過女人沒有?”

嚴肅似笑非笑看他:“我玩沒玩過女人你不用管。不過我不介意今天玩一回男人。”

李默立馬把手從他身上移開:“去你的,老子沒病。”

“可我有。”嚴肅又把手遞到李默面前,“能不能快點?”

“疼嗎?”

“疼。”

“疼就對了。”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樓下走,李默沒話找話道:“我問了護士,她們說小沈這會兒大概在急診室打發時間。真不想帶你過去,回頭那些小護士們一見着你又該發瘋了。”

“有你就夠了,她們每天看你,應該已經對男人産生免疫了。”

“好男人是稀缺物種,那些女人都跟餓狼似的。我一個哪滿足得了她們。我敢保證,她們今晚一見你,接下來的一星期嘴裏談論的肯定都是你。有些膽子大的說不定過會兒就會吃你豆腐,你瞧着吧。話說兄弟,這年頭女人都這麽開放了,你就真的不動心,還想着守身如玉?”

李默說完這話立馬快速往前走了幾步,堪堪避過嚴肅擡起踢他的腳。

急診室裏燈火通明,有幾個病患正在那兒看病。李默大步走進去後直接抓着一個護士問:“沈醫生呢?”

護士一下見着兩個帥哥有些犯暈,結結巴巴道:“在、在後面辦、辦公室。”

李默就又領着人去後面。他也不敲門,直接開了門就問:“沈骞,你家地祖傳的燙傷膏還有嗎?”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了方針和徐美儀,不由抱歉道:“喲,不知道你有病人在,抱歉。”

他說着就要關門退出來,結果門關到一半就被人頂住了。他轉頭一看嚴肅站在門口,一手正抵在門上,一個用力就把門給推開了。

嚴肅這麽做是因為看到了裏面的方針。沒想到他們兩個竟如此有緣,方針出獄不過一個多月,他們已是幾次偶遇。

方針對在這裏遇到嚴肅也有些吃驚,剛剛沈骞問她的問題她就沒顧得上回答,兩只眼睛定在嚴肅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剛看了才幾秒她突然覺得胃裏難受得厲害,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堵到了喉嚨口,眼看就要吐出來了。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居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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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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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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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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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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