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落花無意

所有的侍女們都悄悄退下，站得遠遠地，留王爺和王妃兩人獨自在花園中相處，雪已經停了，沒了那種細雪如詩的感覺，兩人伫立在原地，許久也不曾移動。

荊苡玥的手還被他握着，她有些難為情，站了半天，最後還是把手用力抽了出來，垂眸道：“王爺，妾身已經不冷了，多謝王爺。”

商靖寒不說話，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慢慢收回那只多情的手，默了半晌，才轉身道：“出來也許久了，王妃還是先回去吧，本王還有公務要處理。”

說完這句話，便叫來白芙，讓她好生伺候着主子，于是便帶着沁羽離開。

荊苡玥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有些晦澀。白芙瞅出端倪，關心問道：“小姐，王爺這是怎麽了，剛才王爺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臉色有些不對勁？”

在她看來，王爺是個好人，她希望小姐和王爺能夠恩愛如斯。

“他……被我拒絕了。”荊苡玥的神情有些低落。

她又何嘗不知道他是想對她好，可是她自己不能做主，何況她的心并不在此，想到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心裏多少總會有一絲迷茫。

“啊！”白芙徹底呆愣了，這、這怎麽會！她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王爺對小姐一片真心，可小姐她怎麽能這麽讓王爺寒心呢，心裏悠悠嘆了口氣。

主仆倆正要離去，這時一個侍女匆匆走來，福了福身，說：“王妃，府上來了位姓陸的的公子，說要找您。”

“姓陸的公子？”白芙細聲嘟囔，忽然恍然過來，喜道：“小姐，是大少爺來了！”荊苡玥聽到是哥哥要來，方才臉上的憂愁立馬化為虛無，連忙對那侍女道：“快請他在偏廳等候，他是本王妃的哥哥，不得怠慢。”

侍女連忙應聲，一路小跑而去，她也不知道那位貴客居然會是王妃的哥哥，可他怎麽是姓陸呢，反正她只是個小小的侍女，管那麽多做什麽。

荊苡玥被白芙小心摻着，急忙向偏廳的方向疾去。

陸離城規矩的坐在椅上，眼睛也不四處打量，他一路進來，見這靖王府倒也簡單古樸，不算奢侈華麗，作為一個皇子竟能這般低調，這也算是難得了。

侍女端來了一壺熱茶，仔細的為他斟上，他道了聲謝，剛抿了口茶，便聽見屋外傳來急步聲，他側頭望去。

“哥哥，你怎麽來了？”

在商靖寒的書房裏，商靖寒扶額而坐，沁羽站在書案前有些忐忑，王爺他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她都站這半個時辰了，不敢說話，生怕王爺一個不高興，自己要遭殃。

她用後腦勺想，也知道王爺是因為王妃的事生氣，本來兩人在好好的賞雪，可誰知道才那麽一會兒，王爺就虎着個臉自己走了，還示意她也跟上。

“近日你服侍着王妃，可覺得王妃有何不妥？”商靖寒忽然問話。

沁羽見主子總算是吭聲了，心裏呼了口氣，恭謹地回道：“回王爺，王妃她并無不妥，只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她還不知道王爺那點心思，他派她去王妃面前服侍，不就為了刺探軍情麽。

商靖寒俊眉一皺，心思轉了幾轉，看着身前老實巴交的沁羽，出聲問道：“她有時可會說起本王？還有這幾日本王派人送去的衣裳首飾，王妃她喜不喜歡？”

沁羽這就有些為難了，若說實話吧，又怕他傷心，若說假話吧，那又太對不起對王爺的忠誠。

琢磨一番，最後還是如實回道：“回王爺的話，王妃她……她這幾日并沒有提過王爺您，至于您之前讓人送來的東西，王妃全都收下了，不過，不過沒仔細看，都好好放着呢。”

沁羽說的話很委婉，意思卻很明白，商靖寒眼神漸漸變得灰暗，原來她竟是如此不屑他送給她的東西，就連瞧也不瞧就直接扔在一旁。

果然，她心中在意的那個人還是太子，她一定是在悔恨自己未能嫁給太子，而是嫁給他。

王府的偏廳裏，荊苡玥與陸離城正聊得火熱，一掃之前的憂愁，她問了下娘親近來如何，爹爹又如何，還有她那可愛的弟弟等等，陸離城全都如實告訴她。

“原來臻兒竟然如此思念我，竟還鬧起了脾氣。”荊苡玥笑着說道，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收了臉上的笑，嚴肅的問陸離城道：“你今日來，爹爹可曾知道？”她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爹爹可有什麽囑咐？

陸離城當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麽，眼睛望了四周一眼，荊苡玥會意，對站在附近的侍女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哥哥有許多小話要說。”

侍女們應聲，立馬恭敬的低着頭走了出去。等人走盡，陸離城這才悄聲說道：“父親說，讓你要盡心伺候着靖王，靖王疑心重，在他面前切不可大意，要你好好的利用他，太子這步棋已經毀了，但靖王這步棋要下好。”

荊苡玥眼神暗了暗，臉上落寞的神情彰顯出來。陸離城見了，關心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在這府中過得不好？”

荊苡玥連忙搖頭，她哪有過得不好，就是因為過得太好，反而讓她心理負擔更重。

或許，靖王他是真的喜歡她，而現在她卻是要利用他，還一味拒絕他的心意，若他日後得知，恐怕會恨她入骨，就算殺了她也不解恨。

“沒有，靖王他對我很好，只是我，我還不知道該怎樣去接近他，讓他徹底信服我。”

陸離城聽她的解釋了然，安慰道：“玥兒，這個不急，來日方才嘛，父親只是想提醒你一聲，讓你好有所準備，你也不要太強迫自己。”

荊苡玥點點頭，她欺瞞父親并不是有意，只是她這柔弱的性子總是猶豫不決，擔心會壞了大事，之前她明明做好準備的。

她還想說話，忽然見沁羽走來，她急忙閉上了口。

沁羽面上帶笑，手上還那拿着一支紅梅。

她走到荊苡玥身前行了一禮，又向陸離城行了禮，才道：“王妃，王爺得知陸公子來府上看您，這會兒已經命人備了晚膳，想請陸公子留在府上用膳，陸公子，您可一定要留下來呀，不能推拒了王爺的好意。”她看向陸離城說道。

陸離城有些不好意思，他身為禁衛軍統領，平日裏總是和士兵呆在一處，都是男子，很少與女子搭讪，除了自己妹妹和那六公主，幾乎很少和女子說話。

本來是想推拒這頓飯，可見這丫頭俏生生的看着他，這婉拒的話還真有些說不出口。

荊苡玥本也想留他，于是也道：“是呀，大哥，你就留下來吧，妹妹也想與你吃頓飯呢。”陸離城不好推拒，撓了撓頭，說：“好吧。”

沁羽臉上更是笑得燦爛，機靈的轉了轉眼珠，然後又對荊苡玥道：“王妃，你看。”

說着，把手上的紅梅呈現在她面前，笑道：“這紅梅可是王爺專門為你去樹上折的，這是一整棵梅樹上最好看的一支，王爺遞給奴婢時，還說梅花香至苦寒來，得而不易，讓您千萬要收下，可別扔了。”

荊苡玥怔了怔，然後忍不住地笑了笑，虧他也還想得出來，居然飛到樹上去為她折梅。接過沁羽遞來的紅梅，紅梅的冷香陣陣傳來，聞着很是舒服。

陸離城詫異的看着荊苡玥，見她臉上呈現的是小女兒家的嬌羞，心裏有些疑惑，她只是在逢場作戲還是……真的喜歡那個人。

沁羽終于見王妃笑了，美人的笑真是好看，更何況是京城第一美女，難怪王爺對這王妃如此傾心。

光是美貌就足夠匹配王爺了，她得立馬回去給王爺禀報，讓王爺高興高興，于是道：“王妃，那沁羽就先下去了，待會兒過來通知您和陸公子用晚膳。”

因着荊苡玥那一笑，晚膳的時候商靖寒一頓飯下來，臉上都帶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席間還老是有意無意看向荊苡玥。

荊苡玥故作不知，陸離城有些怔愣，碗中堆滿了荊苡玥夾給他的菜。他還是第一次見靖王會有如此溫和的一面，平日裏見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大哥，這酒可是宮中禦酒，不僅味道醇美，還很爽辣，你且喝上幾杯。”商靖寒笑着對陸離城說道，然後挽袖親自替他斟了杯酒。

陸離城驚得連忙起身，抱拳道：“王爺萬萬不可如此，喚臣名字便可，這酒不敢勞架王爺親自……”

話還沒說完，就被商靖寒擡手制止了，商靖寒道：“喚你一聲大哥有何不可，你即是玥兒的兄長也就是我的兄長，不必如此見外。”

說罷，繼續把酒給斟上。

荊苡玥詫異的看着商靖寒，他正在專心的倒酒，從側面看上去，冷峻的面容如刀刻般，狹長的鳳眸，挺直的鼻梁，還有那微微上翹的薄唇。

無一處不印在她的心上，好像感受她的注視，他回頭一看，兩人目光互相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