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平息
“玥兒,我來接你回家。”他輕輕撫着懷中人的長發,似安慰一般的話語緩緩流入荊苡玥的心裏。
她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可是現在看到他平安站在自己的面前,卻是什麽話也不想說了,只是安靜的靠在他有力的胸膛上。
“咳咳……玥兒。”陸離城有些尴尬的出聲,他明明是與商靖寒一起過來的,才剛下馬,轉身便看到玥兒飛奔到了靖王的懷裏,他這個妹妹還真是不把他放在心上。
荊苡玥聽到他的聲音,這才想起她的哥哥還站在他們身後呢,臉上有些熱,她嬌嗔的看了一眼商靖寒,怪他怎麽也不出言提醒她一下,商靖寒見了她這模樣,頓時笑開,手依然沒有放開,仍是把她緊緊的抱在懷中,任她掙紮也不放手。
陸離城自然是識趣的走開,他笑着走進荊府,打算先把今日發生在宮裏的大事禀告父親,然後再火速回到宮裏去見他的蘊言,他的心其實早已淪落在那個女子的身上。昨日他們大婚,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皇後居然在他們成親的當晚想要謀反,趁着人人都松懈無備的時候,不過還好,是靖王和清王發現及時,他們原來早就做好了部署,只等着甕中之鼈。
而蘊言也早已被他安置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此刻她也正像玥兒一樣正等着他回去找她。腳步加快,剛走到父親的書房門前,便聽到父親叫他的名字。
“城兒,你總算回來了。”荊沅笑着道。
陸離城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在他的面前,道:“父親,是兒子不孝,讓你擔心許久。”荊沅連忙把他扶起,故意罵道:“你這小子,動不動就下跪,什麽時候能改了這個毛病。”陸離城羞澀的撓了撓頭,小時候他只要一做錯事就會下跪,長這麽大了,依然改不了這個毛病。
荊沅淡淡的笑着,過了一會兒,才問他道:“城兒,皇後和太子想要謀反,這事皇上是怎麽知道的。”商殷雖然一向防備着皇後,可是他身邊并沒有值得輕信的人,他又是怎麽會先步下局來引皇後他們下網。
陸離城收起方才的神情,正色道:“是靖王一早就得知了消息,向皇上禀明了一切,一開始皇上還有所懷疑,可是後來清王也來找皇上,說是皇後和太子一黨已經準備要謀反,這事一開始我還懷疑,他們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可是後來靖王告訴我說,他原在皇後和太子身邊安插了眼線,所以才與我一起商讨在我和公主的大婚時一舉拿下他們。”
荊沅臉上神色有些驚異,商靖寒居然有本事在皇後身邊安插眼線,這可不容易,這麽說來,想必商靖寒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經監視着皇後的一舉一動,他的手腕果然厲害,遠比當年的商殷更精明幾分。
“那清王那邊呢?”清王難道也和靖王一樣也在皇後身邊安插了眼線?
陸離城皺着眉峰,思考了半晌才道:“這個我也不知,不過靖王似乎知道。”這件事或許和楚雲涵有關系,他在心裏念道,不過這個他并沒有告訴荊沅,因為這也只是靖王的猜測。
荊沅了然的點了點頭,忽然瞥見陸離城面上有些焦急,眼珠一轉,了然的笑道:“你這臭小子,有了媳婦就忘了爹,快去吧,公主還在宮裏等你呢。”
陸離城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行禮告退,荊沅笑着看他遠去,等不見了人影,他嘴角的笑意才慢慢散去,商靖寒,這個女婿可不好對付呢。
荊苡玥和商靖寒騎在同一匹馬上,被他摟在懷裏,她的心很寧靜。馬蹄踐踏在石子路上的嘚嘚聲提醒她此刻他的丈夫正在和她一起,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靖寒,告訴我,今日在宮裏你幹了什麽?”她很好奇,因為在她看來,商靖寒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他從未與她提起過。
商靖寒的一只手摟着她,另一只手拉着缰繩,聽見她的問話,他頓了一會兒,才老實說道:“我把東宮欲要謀反的人都誅殺了,太子恨我壞了他的大事,想要一劍殺了我,然後我便挑了他的手筋和腳筋。”
他說話的聲音很淡然,和往常一樣的口吻,只是少了暖意和柔情。荊苡玥身子顫了一下,随後又貼在他的胸膛上,長長的眼睫毛垂落下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低頭輕聲問道:“玥兒,你是覺得我太殘忍了嗎?”殘忍到親手挑了兄弟的手筋和腳筋,殘忍到将東宮裏所有的人一一斬殺。
感受到他靠近的呼吸,她輕輕搖了下頭,沉默了半晌才道:“雖然我深知身在帝王家必有血腥的一面,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但是……我還是希望靖寒你不要在皇權中迷失自己,丟了你原先的本性。”這是她的心裏話,她真的希望他不要變成無妄的殺戮者。
商靖寒唇畔勾起笑意,啞聲道:“玥兒,我答應你,只要人不犯我,我定不會絕情到殺人性命。”這是他對她的保證,只要是他的玥兒喜歡的,他都會去做好。荊苡玥聽他這麽說,臉上再次浮起先前的笑容。
天牢中。
一股暗紅的血跡流淌在泥石板上,鋪墊的草堆也染得鮮紅,牢房裏充斥着異樣的味道,有尿騷味,食物發黴的味道,甚至還有一股惡臭的蛆蟲味。商野倒趴在草堆裏,沉默地看着這個牢房,這個牢房裏除了有一堆供睡覺的雜草外,其它的什麽也沒有,他擡頭看了看足有一人多高的窗戶,只有那裏才能看到外面的陽光。
牢房的門被人打開,一個人影慢慢地走近,直到走到他的面前,商野才擡起頭,望着這個不速之客。眉目如畫,衣衫翩跹,商仲清緩緩的蹲下身體,看着曾經尊貴無比的太子爺,此刻正如死狗一般窩在這裏。
“你來這裏做什麽?”說這一句話他費了機大的勁,他的身上全部是傷,手腳四肢都被人用刀刃給劃開,這輩子注定只能是個廢人。
商仲清默默地打量着他的四肢,見他這模樣也沒有過多的譏諷,只是輕聲的闡述着自己的心裏話:“大哥,你可知你為什麽會失敗麽?皇後本來就一手遮天,日後你想要坐上皇位根本無人阻攔得了,可偏偏你們要作繭自縛。”
手緊緊的抓着草屑,皮膚下的青筋顯現,商野瞪着他道:“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不要在這裏假惺惺的說這些廢話!”
“呵。”商仲清輕笑一聲,“你如今只不過是個階下囚,早就不是當初身份尊貴的太子了,怎麽說話還是這麽的目中無人。”說完,忽然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手腕處,那裏正是被商靖寒挑斷手筋的地方。
“啊!啊!商仲清……”商野疼得直呼,額上冷汗直冒,嘴唇發白,看着好不凄慘。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以往舉世無争、純潔如蓮的二弟也會如此作賤他,聲音已叫得嘶啞,他無力的撲在草堆上任由他欺淩。
腳下微微松開力道,商仲清冷笑道:“大哥,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欺負我和蘊言麽,看着我們被你欺負不敢還口的樣子,你不是覺得很有趣麽,怎麽現在你就覺得不好玩了呢?我也只是在效仿當年的你啊,大哥。”說完,腳上力道猛地加深。
“商……仲清,原來……原來你一直都在恨我,表面裝的幹淨美好,可實際骨子裏卻是一樣的……一樣的作賤!”商野忍着手上的劇痛,一口氣把話說完,他希望自己能夠早點死去,這樣的話便不再痛苦,激怒商仲清便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商仲清忍無可忍,一腳踢向他的下肋,看着他痛的痙攣住身子,他才笑道:“你不是很逞強麽,可那又有什麽用,如今你也只不過是被父皇廢掉的太子而已,受了這裏的刑獄之苦,你就會如同廢人一般老死在宮中。”
頓了頓,他又接着道:“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我之所以能得知你們的計劃,完全要感謝太子妃,若不是她,恐怕這些大功都要被商靖寒全部獨占了,說來還真是該好好謝謝她。”
這下商野沒有說話了,他有些怔仲的看着商仲清,似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眼中埋着一場大火,仿佛馬上就要燃燒待盡。
“你不知道麽,你的太子妃為了不讓她的心上人有意外,所以只能讓你發生意外了。”商仲清冷着眸子繼續說道:“她害怕萬一你造反成功,那麽商靖寒就會死在你的刀下,她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于是把你要造反的事告訴了我,只要能保證她不會牽連其中就可以了,哈哈……還真是個傻子,你和她本就是夫妻,你落了難,難道她又能逃離麽。”
說完這一席話,他靜靜地看着面容灰敗的商野,商野的眸子裏已經熄滅了所有暗藏的火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漸漸地,他開始大笑,最後便是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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