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嫉妒【倒v】
幻紅一路忍着怒火在內城裏暴走,因為心中惱怒,她走着走着連前方的路都不看了,直到迎面撞上了人。
正想借着此事發洩一通,誰知被撞的人竟是陸清容。幻紅瞬間就洩了氣,慌忙道歉:“小姐恕罪,是幻紅有眼無珠撞了你。”
陸清容總覺得幻紅這幾日都怪怪的,問:“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你這是急着要找誰去算賬?”
難得陸清容問了,幻紅也就不客氣全說了,那景筝是如何鬼鬼祟祟,那沈霜照又是如何嚣張跋扈。
若非幻紅現在提起,陸清容恐怕早就忘了鏡明軒除了沈霜照住着,還有“景筝”這樣一個人存在。景筝……陸清容仔細一想,臉色大變:“壞了。”
“壞了?什麽壞了?”幻紅見陸清容一副大事不好的樣子。
陸清容無暇回答她,自己大步流星地就往鏡明軒趕去。幻紅愈發地疑惑,也疾步跟着去了。
陸清容推開門,只見沈霜照與景筝坐在一塊兒,兩人似乎已經聊了許久,都被陸清容的突然闖入驚吓到了。
沈霜照下意識地望向站在門邊的陸清容,陸清容自然也擡眸望着她。視線交彙,裏面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少主……”景筝站了起來,怯生生地向陸清容行禮,率先打破了沉默。
陸清容冷淡地瞧了她一眼,冷聲說:“你先下去,記得關門。”
“是……”景筝向來害怕陸清容,即使過了三年,那種帶着複雜情愫的畏懼仍未減少一絲一毫。
一扇門将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沈霜照慢慢地将桌上的書整理好,這還是昨日她從陸清容那裏讨要來的。她看上去神色如常,連要和陸清容多說一句話的意思都沒有。
陸清容的手沾到桌沿,她的呼吸竟無端地紊亂起來,緊抿着唇不發一言。
“走了又為何折了回來?”沈霜照問,同時倒了一杯茶推到了陸清容面前。
陸清容倚桌而立,端起茶杯卻未喝一口。她望着對面坐着那人:“我以為你會有事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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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照低着頭翻開一頁書,上面還留有陸清容曾經用筆做的批注。字如其人——隽秀又不乏堅毅。她道:“問?我該問你什麽?”
她平靜無波的語氣反而讓陸清容渾身不舒服,陸清容精銳的眼眸牢牢鎖住她。
“問你景筝為何會在鏡明軒?還是問你三年前是否殺了李家藥鋪的夥計?”沈霜照說完這些話才仰首看她,“這些事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
陸清容揚唇笑了笑,只是笑得極為勉強。她目光向上,語氣無謂:“沒錯。李家藥鋪的夥計是我殺的,他胸口拿把刀也是我親手插進去的。”
心中存在了三年的疑問在這一刻終于得到證實,失蹤了多年的景筝也還活着,本該是如釋重負,可沈霜照如今無論如何都輕松不起來。相反,她的心糾得越為厲害。
腦海裏又浮現起藥鋪夥計慘死的畫面,死不瞑目的模樣讓沈霜照握緊了拳頭難受得想哭,顫抖着聲音質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陸清容見她如此陰郁,半句解釋與安慰都不給,揚着頭倨傲又冷淡:“沈霜照,你難過什麽?我記得前些日子我們在青城遇上的時候,你就問過我這個問題,可見你心裏其實早就認定是我所為。如今你的猜測不過是被證實了,你又為何露出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沈霜照搖頭:“我确實懷疑你懷疑了三年,可上次我問你的時候,你明明否認了。”
陸清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詭異地媚笑起來。沈霜照定定地凝視着她,陸清容原本清澈如水的眸中被妖異所吞噬,整個人似乎又變回了自己初次見她時候的樣子。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你真是單純到不行。”陸清容嘲諷她,“你也算與我相識甚久,難道還不清楚我是怎樣一個人?我狡猾奸詐,又是蛇蠍心腸,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別人。”
沈霜照咬着下唇,這段時間,她看到了陸清容心善的一面。所以她曾經天真地以為,三年前的藥鋪命案或許真是她冤枉了陸清容。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若是從始至終就認定命案是陸清容所為,也許她就不會如此難受,可偏偏不是。方才與景筝一交談,沈霜照才知所有的真相——包括陸清容的殘忍與狠毒。現在這種巨大的落差令她飽受折磨。
陸清容氣息不穩,像是鐵了心地要摧毀沈霜照的信念:“你究竟在期待什麽呢?我性本惡,又是沙海的少主,并非淩煙那樣善良的弱女子。殺人,下毒,不擇手段地利用別人……這些都是我從小就接觸到的,殺人更是家常便飯。于我而言,李家藥鋪那樣的慘案根本不值一提。”
沈霜照沉默良久,說:“對啊,你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既然如此,那我呢,你準備如何處置我?”
“我為何要處置你?”
沈霜照淺笑,笑裏裹着徹底失望後的平靜:“你與淩煙不同,淩煙救我是出于心善;而你,恐怕正盤算着該如何利用我吧?正如當時在青城,你欺騙我,不擇手段利用我好達到你的目的。”
陸清容最聽不得的就是“淩煙”這兩個字從沈霜照嘴裏說出來,一提淩煙她的惱火勁兒就上來了,她的手裏還捏着的白瓷杯子瞬間被捏的米分碎——茶水從碎裂的瓷片中肆意地流下。
“淩煙?沈霜照,你這麽心心念地想着她,還說人家心善,可你莫要忘了,當初把你關在牢裏折磨的趙越瑤,與你心善的淩小姐是何關系。”心氣一上來,陸清容就控制不住地用各種惡言惡語去戳沈霜照的痛處,“再說得直白些,你在青城受折磨的時候,淩煙或許正與趙越瑤翻雲覆雨……”
“你住口!住口!”沈霜照猛地站了起來,情緒激動沖到陸清容面前大聲喝止她,“我不許你說這些污言穢語中傷她!”
陸清容不怒反笑,此時沈霜照越崩潰,她心裏就越痛快:“污言穢語?中傷?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我可沒心思去杜撰這些話,外界都是這麽傳的。許是你被沈婉蓉保護得太好,這些話怎麽有機會入得了你的耳?我年長你幾歲,是該讓你知道這個世界有時有多肮髒與不堪!”
“陸清容,你不光蛇蠍心腸,還卑鄙下流!”沈霜照此時恨她恨得咬牙切齒。
陸清容滿不在乎地勾起嘴角:“沒錯,我就是這樣。”
“即便淩煙與趙越瑤真有什麽我也不在乎,重要的是她救過我的命。況且,她再如何也不會像你這般冷酷狠毒。”
聽了這番話,陸清容只感到氣血不斷上湧。她用力捏住手中的碎瓷片,全然不顧手掌早已血肉模糊。只有這樣,她才能克制住自己沖動的情緒。
“你問我要如何處置你是嗎?”陸清容張開手掌,細碎的瓷片落到地上發出冰冷的聲音,她沾滿鮮血的手揪住沈霜照的衣襟,白色的衣裳很快被染上了一片血色,“那我今夜就好好想想。明日我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你且放心,不把你利用透徹,我定不會讓你死。”話畢,她松開沈霜照,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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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紅一直站在門外留心着裏面的動靜。雖然聽不太清兩人說了什麽,但她知道陸清容很生氣,看來兩人的關系要破裂了,這是幻紅喜聞樂見的。不然再這麽下去,這種流言若是傳到城主耳裏,恐怕小姐也會受責罰。
“小姐你的手……”從鏡明軒出來,幻紅就追着陸清容跑,只是陸清容動了怒,腳步快得都跟不上了,“小姐你的手在流血啊!”
陸清容不理會她,怒氣沖沖地回了寝殿,向下人發了好大的脾氣:“都給我滾出去!誰敢進來我就殺了他!”
寝殿的侍女侍衛都被吓得半死,一個個急忙退了出去,生怕被陸清容遷怒丢了性命。
幻紅了解陸清容的脾氣,自然也不敢進去。只是她又憂心陸清容手上的傷,所以仍在門外守着。
陸清容在寝殿裏越想越氣。
在聽說景筝與沈霜照碰上後,她有那麽一霎那是驚慌的。說實話,她并不害怕景筝向沈霜照抖露當年她在水瀾城所做的事。藥鋪夥計是她殺的,景筝也是她帶回沙海的,她的的确确做了這些事,所以也沒必要去否認。
那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她真正恐懼的是沈霜照知曉真相後會對她失望與疏離,她害怕沈霜照因此厭惡她。而剛才自己的言行,怕是已經讓沈霜照厭惡她了。
她可以忍受沈霜照說自己冷血無情殺人如麻,可她受不了沈霜照将她與淩煙相比。
陸清容自認不輸淩煙半分,可為何在沈霜照眼裏,淩煙是心善溫柔的救命恩人,而她就是有意中傷淩煙的惡人?尤其當沈霜照提起淩煙、說淩煙的好時,自己就恨得幾近癫狂……
淩煙救過她的命,所以沈霜照就偏向她?那自己呢?當初淩煙将沈霜照藏在房裏躲過了趙越瑤的搜尋,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淩煙能做成這個好人?那日在青門關,也是自己将沈霜照帶了回來救治。
憑什麽……憑什麽一個淩煙就能輕易掩蓋她替沈霜照做的一切?
陸清容越想越氣,多種情緒發酵,最後心口一滞,險些透不過氣。
“啊……”前兩次發作過的疼痛感再次襲上胸口,愈演愈烈。陸清容臉色發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揪住了她的心。
她身體發軟,支撐不住地倒在了桌上。她疼得手腳亂舞,将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幻紅在外聽到了茶杯茶壺打碎的聲音,便隔着門問:“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陸清容根本說不出話,只能被心口的絞痛折磨得痛苦呻吟:“啊……”
幻紅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也顧不得陸清容之前的話,推開門就闖了進去。當她看到陸清容痛苦地倒在地上時,急忙叫人。
頃刻間,陸清容的寝殿亂成一團。
陸遠征剛在主殿處理完一天的事務,正準備回去休息,就看見不遠處陸清容寝殿的幾個侍女面帶驚慌地進進出出。他認定是出了事,擡腳就向陸清容的寝殿走去。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幻紅抱着陸清容,可陸清容還是一臉痛苦,“好端端地為何會胸口痛?”
陸清容滿頭是汗,一只手還在不斷地流血,她手碰過的地方皆被染上了血色,整個寝殿一片恐慌。
“小姐你撐住,大夫很快就過來了。”幻紅也很無奈,只能安慰陸清容。
陸遠征站在門外,看着裏面心如刀絞的陸清容,沉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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