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起【倒v】
“城郊的那片荒山也不知能否采到我們需要的那味藥。”唐夢璇與桑榆走在街上,往西邊城郊的荒山趕去。
桑榆沉默地往前走着,并未回答她。
唐夢璇深深地嘆了口氣:“師父若是再這樣消瘦下去,着實令人擔憂。”她們此行就是去采藥的。
自沈霜照離開後,沈婉蓉一蹶不振,吃不下飯還整夜地失眠,整個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昨日,唐夢璇聽說有個良方能緩解人失眠抑郁之疾,對因心緒郁結導致的心病很有療效,可惜有味藥稀缺,只在城郊的荒山上才能采到。于是,唐夢璇便央求桑榆與她一同去采藥。希望那個方子對師父的心病真的有用。
桑榆勾唇笑了笑,話說得有些不留情:“你也別對那些偏方抱有太大的希望。俗話說得好,心病還須心藥醫。她的病是因霜照而起,若是霜照能回來,師父的病痊愈還有一絲希望。可惜……”她嘲諷地彎起一側的嘴角,意思不言而喻,唐夢璇對她殘酷的話很是厭惡,道:“霜兒不在了,師父的病也難以痊愈,你為何如此開心?”
桑榆停下腳步,冷眼望着她:“我并沒有開心,霜照被趙越瑤害死,師父又這樣,我也很難過。只不過我比你清醒些,霜照死了就是死了,她的确回不來了。”
“住口!”說起沈霜照,唐夢璇忍不住又落了淚。她與沈霜照從小相伴長大,感情深厚。哪知世事無常,幾月前會發生那樣的事。當時她花了好些日子才勉強從悲傷走出來。
“我說的都是事實。”桑榆就是看不慣唐夢璇如此在意沈霜照,難道自己連說句實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唐夢璇哽咽着:“我不需要你所謂的‘事實’來提醒我,既然霜兒不在了,那我斷然不能讓師父有事。只要存有一絲可能,我就要努力去争取讓她痊愈。”
桑榆對她的話毫不在意,抛出一句“愚不可及”就獨自向前先走了。
唐夢璇用衣袖拭着眼淚,定睛一看桑榆已消失在人群裏了。她翹起嘴,埋怨桑榆竟然就這麽抛下自己了。她一跺腳,急忙撥開人群追了上去。
“對不起,請讓一讓!”唐夢璇好不容易穿過了擁擠的人群找到了桑榆的身影,然而正當她要追上去時冷不丁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撞倒了,疼得她大叫,“哎喲……”
桑榆聽見唐夢璇的叫聲,心被猛地提起,急忙轉身跑回去扶她:“夢璇,你沒事吧?”
唐夢璇龇牙咧嘴,被桑榆扶着站了起來,她正要怒斥撞她的人為何如此不小心,卻被對方搶先一步說了話。
“姑娘啊,老頭我真是萬幸在此遇見你們。”老漢緊緊攥住唐夢璇的手,整張臉竟然有些抽搐。
桑榆的目光落到老漢抓着唐夢璇的手上,她瞬間就淩厲起來,沉着臉呵斥:“注意你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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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才反應過來,立刻放開唐夢璇:“我一時心急,如有冒犯姑娘,還請見諒。”
唐夢璇眼神朝天,才不稀罕看他一眼:“又是你!”
老漢說:“我有要緊事相告。若不是在此遇上二位,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桑榆懷中抱着劍,雙手抱胸嚴肅地盯着老漢:“你說。”
“幾月前二位不是到渡口向我問過一位姑娘的事嗎?”
他說的是沈霜照,唐夢璇聞言眼前一亮:“的确,怎麽了?”心中隐隐升騰起一種預感……
“就在方才,我去渡口打算解錨開船,誰知……誰知我竟看見了那位姑娘血跡斑斑地躺在岸邊。”老漢說,臉上似乎還留有驚魂未定地慌張。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唐夢璇再次激動起來,這次換她緊緊抓住老漢的手想要求證。
老漢連連點頭:“句句屬實。我與那位姑娘見過不止一次,絕不會認錯。”
桑榆的警惕性比較高,把唐夢璇拉了回來,将她護在身後,又抽出劍架到老漢的脖子上:“帶路。若是被我發現你在耍花樣,你今天就要掉腦袋了。”
老漢吓得縮了縮脖子:“還請二位跟我來。”
到了渡口,唐夢璇老遠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人,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不可置信與激動,快步跑了過去。她将沈霜照抱在懷裏,探了探她的氣息,着實不敢相信沈霜照竟然還活着。
“霜兒……”唐夢璇滾燙的淚水盡數落到了沈霜照臉上,心疼地用臉貼了貼她的額頭。
“你們可瞧見了,老頭我可沒有诓人。人你們帶走吧。”老漢似乎已經總結出了經驗,每次沈霜照一出現,準沒好事兒。這種麻煩精還是盡早帶走為好。
桑榆收回了劍,仍是冷着臉,她用餘光瞥了一眼唐夢璇與昏迷的沈霜照後,又對老漢說:“你聽好了,這件事暫時就這樣。之後若有事,我還會尋你問話。”
老漢:“這是自然。姑娘,你們還是趕緊将人帶走吧,她身上都是血,拖久了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桑榆瞪了他一眼,往唐夢璇那兒走去。
唐夢璇喜極而泣,眼睛裏晶晶亮的都是淚水。見桑榆過來,她說:“你瞧,霜兒還活着。這樣師父也不會整日難過了……”
桑榆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又将視線轉移到沈霜照臉上,她愣了一下,波瀾不驚地說:“霜照傷得不輕,我們先把她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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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兒在哪兒?”沈婉蓉驚聞沈霜照回來了的消息,頃刻間整個人如一朵即将凋謝的花被灌入了水分,變得飽滿起來。她急匆匆地往清霜殿趕去,迫不及待要去見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清霜殿裏,沈霜照安靜地躺在床上,大夫剛診斷完。
沈婉蓉坐到床邊,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忍不住落下淚來。原來她的霜兒一直都活着……沈婉蓉伸出手,幾乎是顫抖着去輕撫那張臉。
她不敢太用力,生怕這只是她的一個夢——一碰就碎了。她觸到沈霜照的臉,那種溫熱的觸覺才讓她終于相信她的霜兒、她的女兒真的回來了。
沈婉蓉握起沈霜照的手輕柔地摩挲着,宛若珍寶失而複得,那種大悲過後的大喜讓她幾乎透不過氣,只能一味在口中念叨着:“霜兒……我的霜兒……”
唐夢璇站在一邊更是止不住眼淚,桑榆臉上并無多大波瀾,只是嫌棄唐夢璇不懂克制,哭得像個孩子。
雪青怕沈婉蓉承受不住如此大起伏的情緒,便勸說她冷靜些,也好讓沈霜照安靜地休息。沈霜照掩面拭了拭淚,任由雪青與若蝶扶她出去。
在清霜殿的偏殿,大夫向沈婉蓉禀報了沈霜照大概的情況。
“城主請放心,沈姑娘不過是中了迷藥,加上身上外傷引起的低燒,所以才會昏睡不醒。相信只要經過些許時日調養,沈姑娘定能恢複。”大夫說。
沈婉蓉眼睛還是紅腫的,聽大夫這麽說她總算是松了口氣。與她而言沈霜照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這段時間她的去向、她是怎麽受的傷,暫且先放一放。
“只是屬下有一疑問……”大夫捋了捋胡子,目露困惑。
“請講。”
“沈姑娘自小的大小疾病幾乎都由我一手診治,我對她的情況也很了解。我記得以前沈姑娘的左眉上方有個小傷疤,可是如今卻找不到了。”
沈婉蓉微怔:“我也記得确有此事。那是霜兒八歲那年與桑榆練劍被誤傷留下的。這麽多年都不曾消散,為何現在就沒了?”
大夫說:“這也是屬下所不解的。不僅如此,屬下還發現了一件更為奇怪的事——沈姑娘外衣上都是血跡,背上與鎖骨一下都是被鞭子抽打過的傷。可是她的雙臂卻毫無損傷,連一個小傷口都找不到。”
沈婉蓉皺眉:“會不會霜兒的雙臂根本沒被傷到?”
大夫搖頭:“依屬下愚見,應該不存在這種可能。首先,她的外衣兩只袖子上都是破的;其次……我在沈姑娘的手臂上發現了一種罕見的藥的成分。”
“什麽?”
“無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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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征向手下示意,獄卒立刻往淩靖玄臉上潑了一盆水。淩靖玄動了動,鎖在手腳上鐵鏈發出冰冷的摩擦聲。
“淩将軍真是意志堅強,先是忍辱負重,在水瀾城裏隐姓埋名這麽多年,甘願平凡當個藥鋪老板;後來在這地牢裏被折磨了三年竟還活着,同時還守口如瓶。”陸遠征笑着說,“陸某人實為佩服。”
淩靖玄擡頭看他與陸清容,飽經滄桑的眼神透過亂糟糟的發絲間折射出來。他道:“陸将軍,不,如今該改口叫你陸城主了。陸城主才是锲而不舍,逼問了我三年,竟還能容忍我活在這個世上。”
陸遠征沒有接話,倒是陸清容笑着說:“我記得當初我承諾過淩将軍,待我再次回沙海,定會帶回讓你甘願說出青龍秘密的東西。”
淩靖玄一愣,說:“什麽?”
“你的妻子不在了,可你的女兒還在。而且,她将你們留給她的東西看得十分重要。”陸清容一揮手,幻紅就将木盒的琴拿了出來。
陸清容接過琴,踱步到淩靖玄面前:“你看看,這琴你可還認得?”
淩靖玄的視線來來回回在琴上掃了好幾遍,最終情緒激動起來:“這琴哪兒來的?”
陸清容揚唇媚笑着,頗為得意:“自然是從你的女兒手上奪來的。”
“煙兒在哪兒?你告訴我!”
“我憑什麽告訴你?”陸清容惡劣地為難他,“淩煙的一切事我都知道。我若是看不慣她,只要下個命令,就能輕易地弄死她。”提及淩煙,陸清容心裏灌滿了氣。
“不許你們傷害她!”淩靖玄怒喝,“若是敢動她一根頭發,你們這輩子都休想知道‘青龍’的秘密。”
陸清容将琴放過木盒:“她不過是個弱女子,殺了她對我們并無好處。”不,好處還是有的——陸清容在心裏這樣反駁,至少可以讓某些人斷了某些念想。
“我們交換。”陸遠征說,“告訴我們‘青龍’的秘密,待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願意放你走,将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并告知淩煙的下落。用‘青龍’換你與女兒一世安穩,怎麽算都不虧。”
淩靖玄垂着頭,什麽都沒說,也令人看不透此刻他在想什麽。
“如何?”陸清容問。有一瞬間她倒希望淩靖玄不答應,這樣她似乎就有了殺淩煙的理由。不過——若是真的殺了淩煙,她這輩子都入不了那人的心了……不值不值。
淩靖玄突然大笑,笑聲裏更多的是悲哀與無奈:“好,一言為定。”
陸遠征也笑了:“一言為定。”
……
“淩靖玄的話你也聽見了。”出了地牢,陸遠征對陸清容說。
“嗯。”
陸遠征在臺階上停下腳步,側首看着女兒:“你的想法呢?”
陸清容面色如常輕描淡寫道:“希望爹爹能将此事交與我,我比你更加了解如今水瀾城與青城的情勢。”
陸遠征扯了扯嘴角,眯着眼望向遠處又沉默良久,才說:“那就依你。不過,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是過了三個月你還未拿到東西,就回來好好做你的少主,并且——”他特意強調,“這輩子你都休想再離開沙海。”
“好。”一個字卻重如泰山。陸清容幾日都未束發,瀑布般的長發柔順地垂于背上。陽光下,微風拂起她耳邊的幾絲長發,還時常掀起她面紗的一角,露出她勾人的紅唇。
陸遠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清容,摘下你的面紗讓我看看。”
陸清容依言取下面紗,一雙桃花眼望向陸遠征。
陸遠征凝視她的臉笑意更甚:“只有眉宇像我。”話落,又獨自轉身下了臺階離去。
陸清容低頭看着手裏的面紗,陷入了某種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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