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雖然古心亞一轉學進來就成為學生們熱烈讨論的話題人物,但她從未見過她,今天是她第一次和她見面。
方才古心亞朝她走來,她一直盯着她看——很陌生的一張臉,她非常确定自己不認識古心亞,但不知為何,她的眼神竟讓她感到非常畏懼,自己似乎在哪裏看過這樣的眼神,對她散發出極厭惡的目光……
「幹麽說話這麽酸,你是喝了一缸醋才過來的嗎?」王鳳斜睨着假消費、真嗆聲的古心亞。「嫉妒啊,也對啦,這種幸運的事,我看你再投胎十輩子都遇不到。」
這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古心亞的痛處,她氣得臉頰隐隐抽搐,深吸一大口氣,強忍怒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我怎會嫉妒一個被邱學長抛棄的假千金……」再深吸一大口氣,她臉上露出高傲的神情,「沒有情人、沒有約會,只能守在這間甜點屋吃這些甜膩蛋糕,安慰自己空虛苦澀的心靈,真可悲!」一次炮打兩個,假公主和真丫鬟一起中槍。
王鳳和夏月對看一眼,無言乾笑,有人似乎沒搞清楚狀況。欽,要來嗆聲前,也該先做一下功課嘛!
王鳳拿出手機打給還在門外等侯的邱宏傑,要他進來,待他雀躍的跑進來後,王鳳卻拉夏月的手去勾住他的臂彎。
「這位是夏月的新男友小傑,他們每天都在約會。」她猜古心亞根本不知道邱學長有個弟弟,甚至也沒去過他家,這回古心亞死定了,敢來踢館,她絕對要她好看,替夏月和自己出一口氣。
莫名被湊成對的新組合默默看着對方,皆露出尴尬的笑,但兩人和王鳳都有默契,身體未彈開,手臂僵硬的勾着,靜靜交由她處理。
「一個小弟弟?閻夏月,你的行情就這樣?」古心亞冷嗤了聲,「該不會是邱學長不喜歡你,你就心性大變,改愛小毛頭?」
「小傑有什麽不好?他年輕又帥還會剪頭發,我這個新發型就是他剪的。」王鳳跳出來護衛小男友。
「我還在想你這個鳥窩頭怎麽會這麽俗……」
「哪會?小傑家的家庭理發店可是那條巷子裏最有名的,小傑幫我剪發,他那個有三十年剪發資歷的媽媽——金花姨又幫我做後制,整顆頭剪得非常完美。」王鳳豎起大拇指,頻頻稱贊。
古心亞嫌惡的看她一眼,旋即拿這檔事酸夏月,「假千金的朋友水準真的很低,還家庭理發哩,該不會連你也是去小男友家剪發?也是啦,反正你的水準也不高,去巷子裏的家庭理發是挺适合你的。」
「喂,古心亞,你很過分,巷子裏的家庭理發又怎樣?難道你不覺得金花姨幫我修剪後的這顆頭很時尚嗎?」王鳳甩了甩短發,一臉自信。
「時尚?這顆剪得醜斃的頭,送給麻雀當鳥巢它們都嫌醜!」古心亞嗤之以鼻,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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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鳳誇張的倒抽了一口氣,「你現在是嫌小傑和他媽剪發的技術太爛,連麻雀都不屑?」
向來好脾氣的夏月忍不住為身旁一臉受傷的假男友出聲,「古心亞,你這麽說太過分了,我覺得小傑幫王鳳剪的新發型很好看,他……」看到王鳳突然轉身對她搖手,擠眉弄眼示意她暫時別說話,她陡地頓住打抱不平的話語。
「只有你們這種低水準的人,才會覺得那種店剪出來的歐巴桑發型很好看,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真是夠了。」古心亞兩手環胸,傲然地道:「我從來就不去那種不懂時尚為何物的巷子小店剪發。我只去名設計師的發廊——」
不想聽她發表演講稿,王鳳截斷她的話,迳自說着,「你大概不知道邱學長從小到大都在你口中的「沒水準,只會剪歐巴桑頭的巷子小店」理頭的吧!」
趁對方怔愣之際,她轉身拍拍小男友的肩,「小傑,要牢記,以後若看到這個女人想踏進你家大門,記得速速把鐵門關上,要不然她說話這麽難聽,我怕金花姨的心髒會受不了。還有,心裏若覺得受了委屈,別忘了你還有大哥,把心中的苦都說給他聽,不要把委屈壓在心頭,會長不高的,雖然你已經很高了,但再多長幾公分也不錯嘛,對不對?」
「閻夏月,原來你的小男友還沒斷奶啊。」古心亞忍不住再酸她一句。
「你……」性格溫和少發脾氣的邱宏傑當下被氣得眉頭緊皺。
王鳳拍拍他的手臂,一副懊惱的樣子,「小傑,很抱歉,唉唷!看看我這腦袋真是的……我剛才沒幫你們互相介紹嗎?」
「你早介紹過了,這小毛頭是閻大千金的新男友。」古心亞揶揄着。
「蛤?」王鳳佯裝突然清醒,瞪看着那對假情侶勾着的手,責問道:「小傑,你幹麽勾夏月的手!」她把他的手拉過來勾住自己的,沖着古心亞一笑,「小傑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夏月的。」
古心亞一愣,有種被耍的感覺。
「小傑,這位古心亞同學,現在正在倒追我們學校籃球隊隊長邱宏偉學長。」
「你搞清楚,是邱學長喜歡我才會跟我約會,不是我在倒追他!」她嚴正聲明。
「我覺得沒差,他約你還是你約他關我屁事。」王鳳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旋即又興致勃勃堆滿笑臉道:「重點是,我要跟你介紹我的男友小傑……」
「我才不在乎他是誰,關我屁事!」被擺了一道,古心亞心中頗不爽。這小白臉竟是王鳳的男友,害她舌戰那麽久,原來搞錯物件。
王鳳一副中箭受傷樣,跌向男友懷中,「小傑,記得把她說的這句告訴你哥,讓他知道這個自稱高水準的女人私底下多粗俗。」
「無聊!」浪費那麽多口舌,古心亞狠瞪了夏月一眼,轉身要走。
「喂,你的巧克力布朗尼還沒拿……」
「不要了!」
「可是我其實又不太确定邱學長吃不吃。邱宏傑,快點打電話問你哥,看他吃不吃巧克力布朗尼,就說古心亞想買給他吃。」
王鳳涼涼的話語一出,古心亞整個人仿佛從頭到腳被冰凍般。
「他……」她被耍了?
「他是邱學長的親弟弟,邱宏傑。噢,抱歉,我忘了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誰,關你屁事,對吧?」
古心亞臉上青一陣紫一陣,至此她完全明白,自己非但被耍,還中了死丫頭的圈套,這一切都是拜閻夏月所賜。
狠瞪了一旁無辜的閻夏月,她悻悻然的轉身離去,暗自在心中發誓,今日受到的污辱,她絕對會加倍讨回來,連同十三年前的舊恨!
見古心亞被氣跑了,王鳳開心大笑,一旁的夏月啼笑皆非,若早知王鳳會這麽整古心亞,她會阻止的,但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只是,她真的很畏懼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神,她實在想不起來以前是否曾經和古心亞見過面……
秋末,難得的好天氣,今天也是難得的假日,夏月的假日多空檔,可閻東井的假日常被公事羁絆住,為了配合他,兩人的假日約會通常是在閻氏企業的總經理辦公室,對,他升職了,就在他從美國分公司回來後不久,正式升任總經理,他升官她當然高興,可是他又比以前更忙了。
不過這也無妨,至少她在家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睡前他會給她一個晚安吻,兩人戀情持續升溫,甜蜜日複一日。
今天的假日約會不在辦公室,而是在山上的山澗小溪,這條溪她不陌生,以前他偶爾會帶她來這捉蝦,只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看到溪水如同以前那般清澈,她好高興、好感動,偏僻的山上人煙稀少,自然也沒人破壞景觀,兒時記憶也清晰浮現。
「東井哥,你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到這裏捉蝦是什麽時候?」她卷起褲腳準備入溪捉蝦,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我高二,你小六。」他脫掉襯衫,結實的胸膛讓她看了臉頰發燙,「那次你不小心在溪裏滑倒,後腦撞到溪中的石頭,接管家和我吓得抱着你往山下家裏跑,腳踏車都丢在山上。那回,我和接管家被媽咪罵到臭頭,我還一度懷疑你才是媽咪的親生女兒,我其實是收養的養子。」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她輕笑,他開玩笑時整個人少了嚴肅,添了幾分風趣,更帥更迷人。
「之後,爹地和媽咪就禁止我們來這裏玩。」他卷高褲腳,一手拿起撈網率先下水。「水很冰,你不要下來。」
她微噘嘴,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捉蝦,趁還年輕,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要不然等老了以後,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我們就沒有美麗回憶了。」
他笑看她一眼,伸手扶她,「來吧!」他的假日不多,的确應該好好珍惜兩人共同相處的分分秒秒。
她雀躍地跟在他身後,盡管剛入溪中,冷冽溪水便冰得她直跳腳,但過一會适應後,反倒覺得溪水冰涼得好舒服。
「還好今天天氣很好,否則我會冷到受不了,」她突發奇想,「如果整個夏天都能泡在這溪水中,一定很涼快。」
他輕笑,擔憂的問:「你可以嗎?」
「OK!」
「要走好,千萬別滑倒,如果你又滑倒受傷,這回媽咪說不定會直接把我趕出家門。」他緊握住她的手。
她在後頭咯咯地開心笑着,忽地低頭一看,「東井哥,有蝦子,我看到它游過去了!」
他拿着撈網的手往水裏一撈,兩只原本在水中比賽游泳的蝦子轉眼間就在撈網中跳恰恰。
見他輕而易舉撈到蝦子,她眼露崇拜,高興得鼓掌,「東井哥,你太厲害了。」他把撈到的兩只蝦倒入桶子內,她興致勃勃地向他要撈網,「東井哥,把那個給我,我也要捉蝦。」
「你可以?」她在溪中連站都站不穩,實在令他擔憂。
「我當然沒辦法像你那麽厲害,一次就撈到,但只要我多撈幾次就一定可以撈到。」她信心滿滿。
他滿意的點頭,「不錯,這是很好的學習态度。」
她啼笑皆非,看來自己在無形中深受他影響,居然也能說出讓他稱贊的言論,她不過就是想捉蝦罷了,沒想太多。
他站在前面顧不到她,索性讓她站在自己前方,他在後頭支援,一面幫她找蝦子,一面扶着她的腰,免得她跌倒。
「夏月,你太瘦了。」兩手扶着她的腰側,纖細柳腰仿佛他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意識到他緊握着她的腰,兩朵紅雲浮上臉頰,若是以前她可能不覺得這有什麽,但現在他們不是兄妹,是戀人,他大手一個輕輕碰觸,就會讓她有種又羞怯又甜蜜的感覺。
「夏月,蝦子在旁邊這裏。」
閻東井目光一掃,眼明手快的拉着她握網的手往水中探去,尚未回神的夏月被他拉着走,一個重心不穩身子猛然向前撲倒,急忙抓住她的閻東井腳一滑,兩人一同倒向水中的石頭,身子也全濕了。
她驚叫了聲,發現自己半壓在他身上,倏地起身,蹲在水中,滿眼慌張和擔憂,「東井哥,對不起……你、你有沒有受傷?」
他苦笑,「我沒事,還好你沒受傷,要不,我真的會被媽咪趕出門。」
她哭笑不得,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說笑。「你可以站起來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沒受傷……」不忍見她水眸蓄滿焦急擔憂,他先出聲安撫,繼而喟道:「但我爬不起來。」
「怎麽會?」沒受傷怎麽可能爬不起來,難道是脊椎斷了,所以動不了?「東井哥,你試着動一下看看。」她一臉驚恐。
「沒辦法。白雪公主沒親吻滑倒的王子,王子肯定沒動力爬起來。」他莞爾。
她一怔,知道他動彈不得是裝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如他意,給他一個能讓他充滿動力的吻。
他起身後,發覺她全身都濕了。「夏月,你去車上換衣服,我來捉蝦就好。」
這回他們不騎腳踏車,直接開車上來,一來,若有緊急事件可以立刻下山,二來,她換衣服也方便多了。
「可是我想要跟你一起……」
他指指她濕透的衣服,別過臉無奈一笑。
她低頭一看,濕透的白衣緊貼在身上,裏頭粉紅色的內衣畢露,她羞得連忙兩手掩胸,粉臉飛紅的道:「那我去換衣服喽。」
「要我扶你過去嗎?」他想拉她,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滿腔的欲念,手伸了一半又頓住。
對她,他不是沒有任何邪念,只是他比一般男人更多了一份呵護她的心,況且他們才剛戀愛不久,他小心翼翼呵護這段剛萌芽的戀情,可不想一下子灌溉太多熱情的養分,吓得她卻步。
「不用,我慢慢走,可以的。」她羞得彎着腰慢慢走回岸上,他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待她換好衣服,他捕獲的蝦子已超過桶子三分之一,少說也有三十多只,讓兩人吃一餐已綽綽有餘。
「東井哥,你一下子就捉這麽多?」當她下車來到溪畔,他已提着桶子往回走。「你以前是不是有自己偷偷跑來捉過蝦,要不然捉蝦技術怎麽這麽厲害?」
他莞爾調侃,「我都趁你晚上睡着時自己跑來這裏捉蝦、烤蝦吃。」
「過分!」她佯裝生氣。小時候若他有吃的玩的沒算她一份,她就會皺眉嘟嘴,委屈得掉淚。
「剛才我已經偷偷吃了幾只蝦子。」
「騙人!」夏月知道他在糗她,因為小時候她只要看他嘴巴有吃東西的動作,就會伸手掰開他的嘴,硬要看看他究竟在吃什麽。
他故意做出吃東西咀嚼的動作,她睐他一眼,明知是被糗,他根本沒吃東西,她還是忍不住撬開他的嘴一探究竟。
「騙你的!」他爽朗一笑。
「我早知道你是騙人的。」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他們之間的回憶,旁人取代不了的小默契。
「東井哥,你快穿上衣服免得着涼。」她拿起他下水前脫掉的襯衫幫他穿上,無意間觸摸到他結實的肌肉,又是一陣臉紅。
「這些應該夠了吧,一半烤來吃,一半煮湯,不夠的話等會我再去抓。」
「夠了、夠了。」
他從車後拿出攜帶式瓦斯爐和烤爐,先将水倒入鍋中,将鍋子置於瓦斯爐上煮,再放入幾片中藥材。
「東井哥,我也要幫忙。」
「我來就好。」
「可是如果這些我都不會,以後肯定無法當一個好妻子。」她沒幫忙捉蝦,現在又杵在一旁,她似乎看到「好妻子」的頭街離她越來越遠。
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他笑道:「來吧,我的好妻子,你把這些折成小片放進去。」
一聽到他喊她「好妻子」,她又羞又喜,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後,好奇的問,「這黑黑的木材是什麽?把它折開還有白色的膠狀物。」
「這是廚房阿姨煮過的麻油杜仲腰子湯的中藥材杜仲。」提及此,他笑看她一眼。
「原來這就是杜仲本人?」她驚奇的說道。
她不記得是幾年前的事,只知道好像是廚房阿姨第一次煮麻油杜仲腰子湯,當時她一看到湯黑黑的,狐疑的問是什麽湯,廚房阿姨告訴她湯名後,她轉而問他,「杜仲是誰?是不是杜剛的弟弟?」一家人當場笑翻。
因為廚房阿姨好貼心,每次都先把中藥材撈掉,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看到杜仲的真面目。
他點點頭,不取笑她,正色道:「今天我們要煮杜仲枸杞蝦湯,蝦子很快就熟了,可以最後再放,現在要先放杜仲下去熬湯。」
「我來、我來。」她迫不及待想展現賢慧的一面,「這鍋湯我來煮,你烤蝦。」
「你可以?」
「我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在旁邊指導我。」把杜仲碎片丢入鍋中後,她納悶的反問:「東井哥,你怎麽會煮這個杜仲枸杞蝦湯?」她從來沒看過他下廚。
他咧嘴一笑,「昨晚我向廚房阿姨請教的。」
「所以你也沒煮過?」她驚訝的看他,「那你确定我們煮的湯能喝?」
他揚唇,自通道:「有我這個聰明的老公,加上你這個美麗賢淑的妻子,這鍋湯肯定會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湯。」
她輕笑,說她賢淑她很心虛,不過他是聰明老公,這點無庸置疑。
兩人分工合作,他邊烤蝦邊指導她煮湯,不一會蝦子烤熟,他剝蝦給她吃,順便又接手煮湯的工作。
「明明說好一人負責一項的……」她心虛的吃着蝦子,明明被烤熟的是蝦子,她的臉卻跟蝦子一樣紅。
方才,她一個沒注意顧着和他說話,失手把整瓶酒全都倒入鍋中,他笑說她迫不及待想坐月子,讓她窘得好想找地洞鑽,為免再出錯,她只好讓出煮湯權,讓他接手後續工作。
「我的工作做完了,當然得幫你,怎麽能讓你獨自辛苦一個人忙。」
他貼心的話語暖了她的心。
「蝦子熟了,可以喝湯了。」
鍋蓋一打開,香味撲鼻而來,她驚呼,「好香。」
盛了碗湯,他體貼的先幫她把湯吹一吹,等不燙口再端給她喝。
「好好喝喔,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湯。」她豎起大拇指。
兩人坐在溪畔,一邊喝湯一邊吃蝦,看着潺潺溪水,她突然覺得這樣簡單惬意的生活是一大幸福。
「東井哥,以後到了夏天,我們都來這裏捉蝦煮湯喝好嗎?」
她将頭輕靠在他的手臂,幸福,在他們身邊随風飄動。
「當然好。」
「不只我們,還有爹地和媽咪。」坐直身,她正色道:「我們的事,跟爹地和媽咪說吧。」
她希望幸福是屬於一家人共有,而不是兩人獨享。
看她露出堅定的眼神,他大手緊握她纖細的蔥白柔荑,透過溫厚掌心給她更多的勇氣。「不管爹地和媽咪的答案是什麽,我都會牽着你的手,永遠不放!」
他堅定的承諾讓她心中踏實安定,他是她這輩子的依靠,是最依賴也是最愛的人。
目光交纏,他擁她入懷,雙唇緩緩貼上,這一刻,兩人耳邊僅有溪水潺流聲和彼此的呼吸、心跳聲……
風,輕輕柔柔地吹着,幸福,圍繞着兩人一圈又一圈地流轉着。
夏月坐在梳粧臺前眉心微蹙,使她眉間堆滿愁雲的不是她和東井哥的戀情尚未通過雙親那關,而是……古心亞竟然住進閻家!
上星期日她和東井哥去捉蝦,直到傍晚才回來,一進門赫然發現古心亞出現在家裏,經媽咪解釋,她才知原來古心亞就是美琴阿姨之前和她提過的乾女兒,她想利用假日打工賺錢,剛好閻家有個打掃庭院的仆人缺,這工作不需每天做,只要在假日配合修剪庭院花草的園丁清理修剪下來的枝葉即可,美琴阿姨便推薦了她的乾女兒。
媽咪知道古心亞是為了要賺學費兼付房租才來打工的,心疼之餘竟建議她索性住下,一來和美琴阿姨作伴,二來可以省房租。
她知道這事時已來不及阻止,因為古心亞已拎着行李住進來了。
「閻夏月,你不可以這樣,你擁有很多幸福,你不是常希望分一點幸福給別人嗎?」她喃喃自語,心頭卻異常不安。
媽咪似乎很喜歡古心亞,覺得她聰明又勤快,知道她孤苦無依得自己張羅學費後,更加心疼她。
她不是嫉妒媽咪疼愛古心亞,絕對不是……也許有一點點吧,但那絕不是她心裏排斥古心亞的主因——她排斥她,是因為看到古心亞,她就莫名的害怕起來。
媽咪提及她們讀同所學校可以當好姐妹,她臉色微異,古心亞馬上當着大家的面向她道歉,說她不是故意要和她搶邱學長,如果因這事令她心中不快,她願意和邱學長分手,并且辭掉閻家這份工作……
古心亞的态度丕變,和之前傲慢的樣子天差地別,可一對上她的眼神,她的心依舊莫名惶然。
她已确定要和東井哥相守一輩子,當然就不會計較古心亞和邱學長交往一事,更何況當時東井哥一聽到邱學長的事立刻板着一張臉,兩眼直盯着她,仿佛只要她露出一丁點在意邱學長的表情,他就會去和邱學長拼個你死我活……
當下,她表情僵硬地笑笑說她不在意,於是古心亞就此住下。
王鳳知道這事後特別對她提出警告,她覺得古心亞肯定是沖着她來的,尤其前不久她才在甜點屋被王鳳耍了,聽說邱學長知情後便疏遠了古心亞,照理她心中一定很怨恨她,但她反而低頭認錯,只為進閻家做仆人的工作?
古心亞不是沒有工作,上課之外,她還在當業餘模特兒接一些平面廣告或網拍模特兒,這些收入比起一般大學打工族還多,怎麽可能屈就當打掃庭院的仆人?
王鳳的質疑,同樣也在夏月心頭打了個大問號。但古心亞告訴過媽咪說她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愛,現在有美琴阿姨當她乾媽,她想每天都陪在美琴阿姨身邊,體驗被母愛包圍的幸福感覺。
也是因為這說法,讓媽咪對古心亞更加憐憫,讓她更不能阻止她進閻家。如果她所言屬實,那她們兩人從小都是孤兒,處境相同,她更不能将古心亞拒於門外,不讓她和美琴阿姨相伴,不讓她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從小都是孤兒……一個畫面陡地閃進夏月的腦海,有個和她同年紀的女孩将她推倒在地,怒瞪她的眼神令她駭然,那是一雙極不友善、對她厭惡至極的眼神,那個人是——古蒂雅!
夏月吓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沒錯,古心亞那令她害怕的眼神,和在育幼院裏常欺負她的古蒂雅淩厲的眼神一模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的古蒂雅是單眼皮,鼻子也不似古心亞這麽挺,古蒂雅的唇很薄,常在生氣瞪她時抿成向下彎的弧線,但古心亞的唇很飽滿……
她沒辦法從外貌把這兩人聯想成同一人,可那雙令她惶然的眼神,怎會如此相似?
陡地想起王鳳提及校內傳聞古心亞曾經整型過,若不看眼、鼻、唇,古心亞臉部的輪廓确和古蒂雅很相似……若真如此,那古心亞和古蒂雅會不會是同一人?
夏月的身子微微顫抖着,擔心童年在育幼院被欺負的惡夢會在閻家再次上演——
不!不會的,現在的她有東井哥,他會保護她,一如當年,是他把她從被欺負的童年中拉到有歡笑的世界,有他在,不管是古心亞還是古蒂雅都傷不了她的。
深吸一大口氣,把情緒緩下,她告訴自己別想太多,也許她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只是自己過度害怕,才會如此揣測。
現在,她該祈禱的是自己和東井哥的戀情能被雙親祝福,不要去想其他事,給自己制造無謂的困擾。
不知道東井哥和爹地提了沒?他說會趁這回和爹地一起出差的機會先向爹地提他們的事,看看爹地的反應再說。
心中忐忑之餘,她想起爹地買給她和東井哥的那對鋼筆,先前她向他索取那枝鋼筆,将它們擺在一起,代表他們倆會像鋼筆一樣,一輩子相依相偎永不分開,看到那對鋼筆也許她的心情會平靜些。
夏月從珠寶收藏櫃取出鋼筆盒,果然,光是看到盒子她的心情就安定多了。東井哥出差不在,看到鋼筆就如同他陪在她身邊一般——
當鋼筆盒打開的那一刻,她微笑的嘴角瞬間垮下。
「筆呢?」盒中,貼有他名字的那枝鋼筆不見了,獨留她那枝筆弧孤單單地躺在盒中。
不可能是東井哥拿的,若他想拿,一定會先告知她,那會是誰拿走的?爹地還是媽咪?不可能,他們都非常注重她的隐私權,不會随便動她的東西,那是誰拿走了?
夏月驚惶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焦急得快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