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小夫人要吃烤魚,當然不能就地用枯樹枝搭個柴火堆就完了。

BBQ吃的就是個氣氛,蕭然否決了管家讓他坐在寬敞潔淨的餐廳裏等着廚師給他烤好端上桌的建議,人家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管家只得按照吩咐讓人去買蕭然要求的那種燒木炭的碳烤爐,廚房裏把食材準備好,管家把推車一直推到水塘邊上,蕭然親自拿着銀針把洗幹擇淨的肉片蔬菜一一串好……嗯,沒錯,這就是小王子“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馮至俐落地處理了電鳗,把廚師調好的醬汁一遍遍刷在魚身上,然後放在碳烤爐上來回翻動。

煙熏火燎中香味一縷縷地往人鼻子裏鑽,蕭然眼巴巴地看着,馮至用長長的銀筷子挑下魚肚上的一塊肉給蕭然嘗下:

“怎麽樣?”

冒着煙火熱氣的電鳗肉又嫩又鮮,蕭然吃得呼呼哈哈的差點咬到舌頭,他眯着眼睛滿足地點頭:

“好吃!”

馮至把整條魚放在盤子裏遞給蕭然,然後繼續翻烤下一條,他笑道:

“我的手藝只能算一般,要是先生來做的話,那就不得了了,就算只有鹽他也能弄得更好吃。”

蕭然抱着盤子背過身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馮至卻像是沒有察覺似地自顧自說:

“我被先生撿回去的時候是在湎北叢林裏,當時我正在偷襲他,卻反被他先開了一槍,”

馮至翻開自己的右手腕給蕭然看他腕上的一個圓形斑白小點,“看,就打在這。”

蕭然睜大了眼睛,他把嘴裏含的魚肉囫囵吞下去,不可置信地說:

“他拿槍打你,你還給他賣命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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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時候在打仗,我要殺他,他打我那是天經地義,他看我年紀小手下留情,事實上要不是先生,我早就死在那片雨林裏,當時我雙腿都廢了,爬都爬不出去,是他給我治了傷,還烤了魚給我吃,我這條命當然就是他的。”

馮至說得輕描淡寫,蕭然聽得瞠目結舌:

“打、打仗?”

蕭然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他對現實戰争的認知基本都來源于媒體的報道,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經歷過戰争的人如此接近。

“唔,那是十年前了,你應該知道湎北的歷史吧?湎北打了很多年仗,上湎下湎的武裝組織加起來比工廠都他媽多,我們那的小孩兒長到十來歲,不是種罂粟就是參軍,或者一邊參軍一邊種罂粟……先生那時候是代表一個公司來收地的,他們要把我們的罂粟種植地收去建工廠,采石油……”

蕭然愣了愣,有關于穆南城的種種傳說裏,在湎北進行某些非法運營是他的發家史飽受诟病的因素之一:

“我聽說他自己有賣……賣那個……”

“怎麽可能?”馮至失笑,

“先生比誰都憎惡毒品,在到我們那之前,他已經燒了三個大種植園,當地的人恨不得剝了他的皮,都把他當大魔頭,所以他剛到我們基地時,引起了很大的反抗……”

蕭然不解:“為什麽要反抗?開采石油是好事情啊。”

馮至搖了搖頭:

“人的眼界是有局限的,我們現在都知道采石油比打仗種鴉片都能帶來好日子,但是那個時候湎北人不懂的,我們只知道當兵有糧種鴉片有錢,誰要是想破壞我們當前的生活,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那是個氣候宜人的午後,蕭然和馮至在烏托城堡的魚塘畔一個邊烤魚邊講故事,一個邊吃魚邊聽故事。

蕭然從馮至那裏了解到的,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穆南城。

……

馮至的家鄉位于華湎交界處的一個寨子,這個叫做秀果寨的地方分布着十幾個村落,是湎北很多軍閥争相搶奪的地方,因為這裏有湎北最大的罂粟種植園。

這裏年年打仗,司令像流水一樣地換,不過不管是哪個司令來,當地的村民生活都是不變的,他們只管種植罂粟。

後來吳邦司令帶人打到那裏,他是占據秀果寨時間最長的武裝,馮至當時十三歲,也加入了他的軍隊。

“蕭然少爺,你見過罂粟花嗎?”

蕭然點點頭,罂粟在華夏雖然不能随意種植,但是很多城市的植物園裏有這種花可供觀賞。

大名鼎鼎的惡之花,葉如翠玉,花朵絢爛缤紛,盛開之時猶如漫天彩霞鋪蓋,這種花從形狀顏色到汁液骨髓,都是誘人沉淪的毒。

“先生第一次來我們基地的時候只帶了兩個人,一個是韓特助,一個叫做埃托爾——這個人現在已經是M國的國防部副部長,那會他可是我們先生的下屬。當時我們的司令吳邦其實是想把那塊地賣掉的,但是有很多人不同意,秀果寨下轄十幾個村莊,幾千號人全都指着這塊地活,士兵裏也有很多人的家屬住在村子裏,更重要的,很多人一邊種一邊抽,早就離不開鴉片,在我們那裏這玩意比華夏的大白菜都便宜……”

馮至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穆南城的場景。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氣候潮濕而悶熱。

十三歲的馮至和另一位同伴坐在樹梢上,身上是被汗水和泥塵浸漬得看不出原色的過大的迷彩服,熱帶地區的樹木長得都極為高大,虬密匝實的樹枝是最天然的遮蔽屏障,綠色的大葉片映襯着漫天霞光美得像是畫家筆下渲染過的油畫,無論這世間有多少戰火紛飛,大自然饋贈的美麗永遠不打折扣。

馮至的手裏舉着望遠鏡,随着鏡頭的推移他将遠遠近近的景致盡收眼底,田壟間的村民正趕在日落前收割今天的最後一波罂粟,五六歲的小孩就能給大人做幫手,他們嘴裏叼着罂粟葉,黑痩枯幹的幼小手臂收攏起花葉來動作俐落毫不含糊,偶爾在空隙間他們還會追逐打鬧,你踢我一腳,我把你撲倒,馮至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

只是他現在長大了,馮至騰出一只手伸到背後摸了摸肩上冰涼而堅硬的□□,那冷沉厚重的質感讓他心中油然升起自豪——他今天要幹一件大事。

同伴瑪拉年比馮至還大三歲,在這次行動中充當他的觀察員,此刻卻蜷在樹上哆哆嗦嗦。

“馮馮馮……”瑪拉年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馮至有些輕蔑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害怕?你要是害怕你就下去,我一個人來!”

瑪拉年确實很怕,他盤在樹上的腿抖啊抖,上下牙關撞得咯咯響:

“我……我們真的要……要……”

“拉姆打聽到了,他們的頭兒會親自來簽約,只要幹掉那個人,這個合約就一定簽不成!”

“可是那樣的話我……我們……”

“是的,”少年馮至的眼睛裏閃爍着狂熱的光芒,“我們可能會死,可那又怎樣?為了秀果寨所有的村民,我們的犧牲是值得的,瑪拉年,難道你不想當英雄嗎?”

瑪拉年抖若篩糠,整個大樹都因為他的顫抖微微搖晃起來,他的臉皺成一團,豆大的水珠從他的額頭眼眶裏湧出往下滑落,分不清到底是汗還是淚:

“我我我……”

瑪拉年終于還是哭了出來,“我怕……我不想……死……”

馮至不耐煩地揮手:“那你就走吧!你這樣只會是我的拖累!”

瑪拉年猶豫半晌,終于慢吞吞地順着樹幹往下滑,他滑到一半的時候又遲疑地喊:“馮至……”

“噓!”馮至舉起望遠鏡,前方紅色的土路上塵煙滾滾,馮至輕聲說,“他們好像來了。”

瑪拉年登時“哧溜”到樹底,連滾帶爬地跑了。

“呸!膽小鬼!”馮至撇着嘴啐道。

下湎最近已經有三個大種植園的土地被海登保全收買去,成片成片已經結了果的罂粟被大火燒毀,馮至不止一次在放哨的時候看到連綿的火光把遠方的天空映得通紅。

海登下一個收購目标就是秀果寨,為此基地內部的意見分為了兩派。

一派是吳司令麾下的正規軍,這些人跟着吳司令征戰,秀果寨不是他們占領的第一個寨子,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些人贊成以高價賣出基地,有了大筆的錢,就能買到更多的武器招攬更多的人,不愁打不下新的地盤。

另一派是從吳司令占領秀果寨後,從附近征集過來的新兵,這些人家中幾代都依靠着罂粟種植過活,軍閥來了去去了走沒關系,每個軍閥都有販賣鴉片的需求,有罂粟園在就有原住民一口飯吃,他們不能失去這塊土地。

然而吳司令心意已決,原住民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捍衛他們的土地。

他們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好幾天,最後終于決定使用刺殺計劃,殺掉海登負責收購土地的人,這是一項危險而光榮的任務。

馮至和瑪拉年被選中執行這個任務。

馮至雖然年紀小,但他是天生的神槍手,秀果寨新加入軍隊裏的人只有他槍法最好,他天生又有股不管不顧不怕死的愣勁,甚至深覺被選中是自己的榮幸。

而瑪拉年被選中完全是因為他是孤兒無牽無挂沒有負累,所以瑪拉年是哭着爬上樹去的。

……

蕭然深感槽多無口,然而那本來就是一個他無法理解的世界,不存在法制,只有自然法則,人性在至暗的角落裏最大程度被放大,一切規則都是原始而野蠻的。

這一天就是海登的人來和吳司令談判的日子,馮至看清了正在奔馳過來的汽車的品牌和車牌,根據情報,那的确是海登的車子,馮至吹響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田間剛剛收工的村民正扛着鋤頭往家走,聽到哨聲齊齊停住了步伐。

随着連綿不絕的哨響劃破長空,越傳越遠,無數的人從村莊中湧出來,手裏拿着各式各樣的能夠充當武器的工具,鐮刀、木棍、柴刀、鋼管、鐵鏟……還有槍,他們和田間扛着鋤頭的人彙聚到一處,烏泱泱的人群,潮水一般湧向基地大門口,沖天的喊打喊殺聲震得樹上的雅雀撲棱棱地亂飛。

基地門口的守衛雖然是吳司令的人,但他們不敢對原住民開槍,更別提人群中還混跡了許多來自秀果寨的新兵。

馮至從背上卸下槍,趴在樹梢上,伺機而動。

他的目标叫做Poor Hunter,收集情報的人告訴他那人很容易辨認,是個相當年輕又高又瘦的華夏男人。

越野車在鄉間的土路上颠颠簸簸,最後終于在路障前停了下來,成百上千的人一窩蜂沖上去,夕陽下每一張面孔都紅得滴血,充滿了猙獰和兇惡,他們包圍住汽車不由分說舉起手中的武器就砸。

“嘩啦——”窗戶最先應聲而碎。

車裏只有三個人。

“滾回去!”憤怒的居民揮舞着手中的鋤頭怒吼,“從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這裏是我們的土地,你們休想占領!”

“滾回去!你們這些強盜,惡魔!”

馮至在瞄準鏡中尋找着自己的目标。

他先是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少年,那男孩非常年輕,但看着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他還在嚼着口香糖,看着外面沸反盈天的情景居然還一臉饒有趣味的樣子,十字瞄準鏡在少年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徘徊了數秒移了開去。

坐在副駕駛上的是個非常高大結實的男人,他被罵得十分焦躁,不停用熊掌般的大手捋着毛茸茸的腦袋,銅鈴似地眼睛回瞪着村民,這個一定不是Poor Hunter。

大漢在煩躁中不斷回頭往後座上看,仿佛在等待什麽指示。

所以——

馮至把槍口瞄準了坐在後座上的年輕男人,他應該就是Poor Hunter!

代表着萬惡的資本家,已經燒掉了三個罂粟園的Poor Hunter!

馮至眯眼,拉栓,上膛。

那男人手裏拿着個電話,等到馮至發現自己居然能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時他詫異極了,反應了好幾秒他才發現那聲音是從自己身上攜帶的對講機裏傳出來的。

對講機連接的是指揮官的頻道,穆南城的電話是打給吳司令的,他故意開着免提,讓吳司令聽聽這沸反盈天的動靜。

男人嘴角微勾,眉眼間流動的全是戲谑,毫無面對這麽多喊打喊殺的人該有的慌張惶恐:

“吳司令,你這歡迎的陣仗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啊。”

吳司令顯然是急壞了:

“抱歉抱歉Hunter先生,這是我的失誤,你們今天先回去吧,等我處理好,我們改日再談,改日我會親自登門……”

“砰!”

馮至聽到吳司令讓他們趕緊走,心一急便扣動了扳機。

馮至的槍法很好,目标距離他的槍口不足二十米,這個距離之下子弾洞穿目标頭骨,不可能有別的可能,然而馮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似乎看到那個男人偏了下頭,子弾射進車窗,擦着他的耳際,從另一側窗口呼嘯而出!

冰冷如刀鋒般的視線穿過喧嚣的人群,筆直地射進馮至的眼瞳裏,馮至心神巨震,怎麽可能?這麽遠的距離,這樣嚴密的掩護,這個人怎麽可能捕捉到他?

槍聲驚動了電話那頭的吳司令,他在對講機裏怒聲大吼:

“不許開槍!哪個帶槍的敢開槍老子斃了他全家!所有兵士聽令,不許對海登的人發起攻擊!”

“Hunter先生,”吳司令生怕大金主就此翻臉,又是慌又是氣,“我保證,這件事一定很快平息,我現在就來解決……”

吳司令捂住手機的聽筒卻沒有關掉對講機頻道,馮至把他跟副官說的話都聽了個正着——

“去!所有人立刻緊急集合!把基地外的人全都給我驅散開!”

“司令,不行啊,在大門外鬧事的都是村民,如果做得過了,只怕剛招來的這群兵會造反……”

“他們敢!”

吳司令跳着腳咆哮大罵,他低下嗓音跟電話那頭的男人說,

“Hunter先生,您看這樣,您先回去,改天我親自登門向您賠罪……”

男人低低一笑,他的語調并不高,然而透着滿滿的自負狂妄:

“我不習慣空手回去,既然來了,還是一次把合約簽了吧。”

馮至鎮定心神,他當然不認為車裏的男人能躲開子弾,只當是自己射偏了,他退弾,上膛,再度瞄準——

然而後座上已經沒有了他的目标!

馮至茫然四顧,底下卻傳來一片驚呼聲,原來不知何時那輛越野車的車頂被掀開,後座上的男人如同離弦之箭從車中一躍而出!

馮至低頭看下去的時候那男人正踩踏在數百村民的頭上、肩膀上,海潮般湧動的人群裏他在半空如履平地,無數雙拿着武器的手試圖向他攻擊,卻連他一片衣角都碰不着,反而都成為他借力的工具!

等到馮至發現Poor Hunter的目标是他藏身的大樹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銀色的流光疾電般穿梭而來,那是堅韌無比的合金鋼絲深深紮進了樹幹裏,半空中男人的身影像是鐘擺一樣蕩過來。

夕陽在地平線散盡最後一絲餘光,一身黑衣的男人與乍然籠罩的黑夜融為一體。

馮至有片刻的時間眼前完全不能視物,耳畔卻傳來劇烈呼嘯的風聲,胸口猝然重重一痛,他像一根被從大樹上剝出去的枯枝般飛出去,“咣咚”一聲落到地上!

那一腳如千斤墜石夯下,馮至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團在一起壓了個稀碎,眼前金光亂閃,耳朵裏轟轟嗡鳴,當他試圖撐着地面想要爬起來時才,喉間猝然一熱,猩紅的血液噴薄而出!

人群登時就炸了,無數的人湧到樹下,他們撿起地上的石子土塊往樹上投擲,瘋狂怒罵,然而男人居高臨下地站在樹上,淵渟岳峙,英俊的面容凝定肅穆,目光明亮如寒星。

他一手遙遙指着基地的大門,遼闊的嗓音竟是将所有的喧嚣都壓了下去:

“今天這個大門,海登進定了!”

這樣的挑釁激起了村民更激烈瘋狂的咒罵:

“殺了他!殺了這個強盜!”

“保衛我們的土地!”

……

“突突突突突突——”

連綿不絕的槍聲突兀地從後方響起,四下裏頓時亂成了一鍋滾粥,騷動的村民們捂着腦袋四下逃竄。

副駕上那個人高馬大的大漢攀到了越野車頂,他像是一只大熊立在車頂上,單手持着一管沖鋒槍,漆黑的夜色裏沖鋒槍噴出的長長的炫目火舌。

人頭攢動如蟻,密密麻麻的子彈全都傾瀉在地上,火星四濺如燃燒的地陀螺,拖出大朵大朵的煙花,彈殼的碎片像雹子一樣噼裏啪啦地彈。

駕駛室裏的少年也沒閑着,他打開車前大燈,熾亮的光線明晃晃地射得人睜不開眼,村民們尖叫着,詛咒着,痛罵着,把手裏的武器撞在地上敲出驚天動地的聲響,然而這都阻止不了汽車緩緩向前,一直駛到了基地大門口。

屹立在樹上的男人遠遠打了個手勢,密集的彈雨戛然而止,大漢吹了吹冒着白煙的槍口,對着樹上的男人招了招手。

馮至早在大漢開槍的第一時間就抱頭滾到了一棵樹後,他眯着眼,就着汽車的尾燈仰首看向那個男人。

那張輪廓深邃,五官銳利的面容冰冷漠然,帶着藐視一切的壓迫,居高臨下的目光從一張張憤怒驚懼的臉孔上掠過,然後他如同一只展翅鵬鳥,從數米高的大樹上一躍而下,輕盈落在地面上。

他依然處在成百上千的村民包圍中,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就那樣邁着輕松恣意的步伐往前走,所過之處,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即使有個別沖動易躁的想沖過來也會很快被身邊的人拉住,然後指指大漢手中那管黑洞洞的冒着煙的沖鋒槍口。

一直躲在基地大門後面觀望的士兵終于緩緩打開了大門,懸在門上的大燈也在剎那間亮了起來。

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近,那個大漢笑着吹了聲口哨,他伸出一只手想和穆南城擊掌,就在這時從門邊忽然蹿出來一個龐然大物,在熾亮的燈光下張開血盆大口——那是某個村民養了多年的鬣狗。

那只鬣狗體型巨大,遠遠看上去甚至像一只獅子,這只鬣狗是遠近聞名的戰神,曾經獨自和三只餓狼搏鬥而大獲全勝,也曾經在戰場上咬死過敵人,它的牙齒鋒銳無比,可以輕易咬碎一個人的颌骨!

除了村民們群起而攻,除了馮至刺殺,策劃這次行動的人還有第三招!

“咬死他!”

馮至第一個喊了出來,也是唯一一個,因為其他人甚至都沒來得及亢奮,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真的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赤手空拳的男人在鬣狗從正面撲來的那一瞬忽然後仰,他的腰線下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猶如一張拉到極致的弓。

鬣狗幾乎淩空從他的頭上躍了出去,男人腕上流光一閃,凄厲的長嘯震徹雲霄,紅色的血雨漫天灑下,離得近的人被淋了滿頭滿臉,濃重的血腥味鋪天蓋地,等到衆人茫然地抹去臉上的血水定睛一看,有承受力差的人登時就吐了起來!

那只鬣狗的四肢齊齊被切斷,頃刻之間只殘剩了一口氣,躺在地上嘁嘁哀嚎,穆南城的雙手握在半空,一根泛着寒光的金屬絲上細細的血珠正淅淅滴落。

彈指之間,體型龐大爆發力冠絕的猛獸之王,被一根鋼絲生生切斷全部四肢!

熱火朝天的場地上霎時一片死寂。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6500字,祝大家端午快樂!本章的留言會有紅包。

三天小長假,你們都想好怎麽happy了嗎?

不知道你們的家鄉關于端午有沒有特別的風俗,在我的家鄉端午又叫“娃娃節”,小孩子要在手上系彩繩,脖子上挂香囊,還要換一身新衣服,小時候真的特別喜歡這個節日,幾乎跟過年一樣美好。

所以發完新章的我,要出門去買彩繩和香囊了,小可愛們,娃娃節快樂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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