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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南城中午是特意為了陪蕭然吃飯才回烏托城堡的,蕭然沒領他的情,所以他随意吃了兩口東西又匆匆走了,回M國本來在計劃之外,但是恩南國際的總部畢竟在這裏,他不能到了自己大本營卻連個面都不露。
這邊穆南城前腳離開沒幾分鐘,馮至請示的電話就到了,蕭然少爺要出去玩,馮至問穆先生能不能允許?
穆先生當然不允許:
“你把電話給他。”
馮至趕緊把手機遞給蕭然。
“喂?”
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在話筒那頭響起時,穆南城眉峰劇烈跳動,用手指摁都摁不住,他按捺着脾氣輕聲細語:
“M國治安很亂,你待在城堡裏才最安全,要是你實在想出去,等我回來……”
“嘟——”電話挂了。
穆南城瞪着手機,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他把電話往旁邊車座上一扔,眼不見耳不聽心不煩,反正馮至沒得到他同意是絕對不敢把那小家夥帶出去的。
半小時後馮至的電話又來了:
“先生,蕭然少爺把我們城堡的安保監控系統給黑了……保安說修複好至少需要六個小時!”
穆南城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
“……你把電話給他。”
“喂?”
“宋蕭然!你是不是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你再敢胡鬧信不信我讓馮至把你綁起來……”
“嘟——”電話又被挂了。
日!穆南城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活活日死這個小混蛋!
烏托城堡的安保系統堪比國防部,在M國想要穆南城命的人太多也太不計代價,他們幾乎是24小時尋找着得手的機會,穆南城馬不停蹄地把電話又撥回去給馮至:
“你先把所有人撤安全屋裏去……”
安全屋防核抗震,通道只有穆南城和他的心腹才知道,人進去了以後從裏面關上門,外面就是用火箭炮都轟不開。
馮至戰戰巍巍地說:
“先生,蕭然少爺正在破解安全屋密碼……啊,他破解出來了!”
穆南城暴怒:
“你把他帶到港口來跟我會合!”
“是!”馮至幹脆地應聲,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說,
“先生,蕭然少爺說以咱們城堡的防衛能力除了火箭彈級別以上的制導武器沒人能滅了我們,他說他自制過一個警報器,一旦有制導武器發射進入警報器偵測範圍,警報器就會發出警示,警告範圍超過一百公裏,這個時間足夠我們跑出很遠了,先生,我覺得這個警報器很牛逼,要是量産出來全世界的安保都會跟我們搶破頭買……”
“別他媽跟我提錢現在,”穆南城的聲音充滿了無力和疲憊,“你把那猴崽子帶過來,立刻,馬上!”
————
M國是個幅員遼闊人口衆多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一條橫跨兩大洋的運河是世界最重要的航運要道之一,黃金儲量目前是世界第一,是名副其實的天選之國。
可惜如此得天獨厚的一個國家卻治安混亂,貪腐橫生,民粹制度盛行,軍政勢力把控着國家大權和經濟命脈,為了蠅頭小利就能出賣國家資産,給選民發錢就能獲得投票,所以穆南城一個異國人能承包首都最大的港口,埃托爾這樣的職業雇傭兵出身的人都能當上國防部高官。
蕭然上次來M國是為了拜訪穆南城,那會他憂心忡忡的,落地就打車直奔烏托城堡,也沒注意過這城市的風景,現在他坐在防彈越野車上往外看,才發現這個城市很有趣。
城中心裏高樓和棚戶比鄰,穿着沙灘褲和人字拖的人同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擦肩而過,寫字樓和超級商場的對面是嘈雜如菜市場一樣的居民區,十字路口有小孩子踢足球,紅綠燈形同虛設,汽車的速度比堪比龜爬,冷不丁地不知從哪裏就會蹿出來一只猿猴或者從天上落下來一只大鳥,因為出了市區不到兩公裏的地方就有道路直通雨林,飛禽走獸把市中心當它們的後花園一樣逛。
原生态和現代文明并存,奇異的和諧。
蕭然正看得津津有味,遠處忽然傳來“嘭”一聲炸響,把他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那裏怎麽了?”
蕭然好奇地張望,只見路邊一棟低矮的灰白建築裏冒出滾滾濃煙,無數的人正從裏面跑出來,每個人都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着,有人滿臉驚惶,有人卻大笑着興奮異常。
正在開車的馮至苦着臉,穆先生叫他別讓蕭然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這算不算亂七八糟?
馮至思索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
“爆炸。”
“是拆遷房子嗎……”
蕭然天真的問話戛然而止,因為就在這時他看到有些從建築裏跑出來的人厮打在了一起,後面的人追上來,手裏提着長長的鋼刀,二話不說就往前面的人砍過去,鮮血飛濺的前一秒蕭然自己捂住了眼睛,
“他們在大街上這樣打架,警察都不管嗎?”
“那不是打架,”馮至說,“那是幫會械鬥。”
蕭然艱難地問:“……械鬥,警察不管嗎?”
“當然管,”馮至往外指了指,“你看,警察跟在他們後面呢。”
蕭然順着馮至提醒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幾個身穿制服的人一邊抱着□□一邊抽着煙,慢悠悠地跟在瘋狂跑竄的人群後走着。
“這樣也叫管?!”
“當然,要不是警察在,他們拿的就不是刀而是槍了。”
蕭然:“……”
“現在已經算好的了,十年前,這裏是連警察局都沒有的,一支武裝隊伍打到哪裏畫個圈就是自己的地盤,直到自由黨執政局勢才穩定下來,您現在看到的這些公路大樓,很多都是近十年才建設起來的。”
“穆先生,”蕭然困惑地問,“他總是喜歡選擇這樣野蠻原始的國度作為立身之地嗎?”
馮至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先生。”
“那他怎麽回答?”
“他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枭雄自亂世而起。”
蕭然莞爾。
湎北,南洲,中東,還有腳下的M國……難怪穆南城總是紮根在這些混亂飄零的地方,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枭雄自亂世而起,所以穆南城不做君子,自視枭雄嗎?
蕭然心說這人真是狂得沒邊,但是……他配得起這句話。
馮至一打方向盤,拐上另一條路,他指着前方道:
“蕭然少爺您看那兒。”
蕭然順着馮至的手指看過去,前方不遠處有一塊藍底白字的十字路标,他一眼看到橫向顯示的是這條路名:
“Sharon Road?”蕭然哈哈笑了起來,“這路名,跟我的英文名字一樣……”
少年清泠的笑聲戛然止住,下一刻他瞬間紅了臉。
路标指示牌上,跟Sharon Road呈十字交叉的另一條路,叫做Nathan Road。
兩條路,一個東西向,一個南北向,垂直交叉,中有交點。
“這兩條路是五年修建的,”馮至輕聲說,“先生是自由黨的贊助人,自由黨為了感謝他,把那條通往總統府的路命名為Nathan Road,我們現在開的這條路是先生出資修的,叫做Sharon Road。”
蕭然怔愣了一秒,繼而覺得胸腔裏好像有一塊厚實的玻璃瞬間炸開,發出清脆的聲音,每一塊碎片都裹挾着飄零的記憶,紮進他的大腦皮層。
“小爵爺,過來,讓我抱抱你。”
“他沒能陪你走完的路,我來陪你好不好。”
“你記住,有任何危險,我都在你身後。”
“你我綁在一起,是我們一生要面對的現實。”
穆南城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只只撲扇着翅膀的小蝴蝶往他的耳廓裏飛,困惑,疑慮漸漸轉為難以置信,莫名的羞怯和不安從心頭漸漸泛起,沿着血管脈絡悄然滲透,直至占據整個腦海。
萬般思緒萦繞到最後已是複雜不可說,蕭然把滾燙的臉頰埋在手心裏,深深吸了口氣。
……
蘇萊穆勒港是M國第一大港,運河上穿梭着來自世界各地的如恒河沙數一般的船舶,馮至跟報菜名似地給蕭然講解碼頭多如牛毛的費用,語氣中頗有自豪之意,這是穆南城所有産業中最賺錢的,堪稱真正的印鈔機,不過蕭然卻只對那些赤裸着黝黑上身的工人們流浃背幹活的身影感興趣。
“馮至,他們肩上怎麽都有個章?”
蕭然指着工人肩膀上一個方方正正的藍色印記問馮至。
“有章的都是從戰亂國遷過來的難民,沒有章的是正規勞工,他們的夥食和薪水都是不一樣的。”
“那不是跟豬肉身上蓋的戳一樣?”
“那就是個戳。”
“啊!”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王子發出一聲唏噓,他歪着頭問,“那樣豈不是很沒有人權?”
馮至哭笑不得:
“蕭然少爺,對難民來說,讓他們生存,就已經是最大的人權。”
蕭然不以為然地說:
“那也不至于一件工作服都不給他們吧,穆先生每天在這裏賺這麽多錢,你看那些人的皮膚都快要曬破了,而且那些貨箱都很重,繩子勒得他們滿身是傷,太可憐了!”
他嘆了一口氣,沉重地搖了搖頭,
“資本啊,果然從誕生的那一刻就充滿了血腥和殘暴!”
馮至哈哈地幹笑着,完全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穆南城視察港口,原本正被一群人簇擁着,有個紮了滿頭小辮子的黑人叽裏呱啦的也不知在跟他說什麽,他面上不動聲色,微微帶笑的唇角卻有些冷凝,顯示着他的不耐煩,眸光一轉,看到蕭然出現在不遠處的隔離線外。
雖然這小猴子把他整得焦頭爛額,但是穆南城只要看到他,嘴角的弧度還是無意識地放柔了。
然而他的愉悅連一秒都沒能持續,因為他立刻發現蕭然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碼頭上那些赤着上身的年輕精壯的男人肉體看!
馮至是死的嗎?
穆南城覺得自己的頭頂呼呼冒着綠色兒的煙,他完全忘記了是自己要馮至把蕭然帶到這裏來的,現在只他恨不得拿把AK狂掃一通把所有光着身子的男人全都趕下海!
碼頭上沸反盈天,人和人即使面對面說話都要用吼的,但是穆南城懂唇語,蕭然對馮至講的話他一字不漏地全都看懂了!
穆南城轉過身,皺着眉,義正詞嚴地教訓小辮子:
“我們恩南國際是正經公司,怎麽能在工人身上印章?通知行政部,給所有工人訂做工作服,常用工每人發兩套,難民可以臨時借穿,收工時再換回來即可,以後一律用衣服顏色來區分正規工和臨時工,”
穆先生憤怒地指向那些幹得熱火朝天不時用手背抹着汗淋淋的額頭的工人們,痛心疾首道,“像這樣把人當豬似地蓋個戳,還有沒有人權了?”
小辮子的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去一顆雞蛋。
先不說難民的人權,就是這M國常年三十七八度的高溫,讓碼頭工人衣裝整齊地幹活,這樣是不是更加枉顧人權呀?!
然而老板怎麽說手下人只得怎麽做,小辮子連連點頭。
馮至當然也是懂唇語的,他十分機智地把穆南城的話轉述給蕭然,然後很狗腿地說:
“蕭然少爺,您跟先生真是心有靈犀,您剛想到的事先生也想到了!”
穆南城在遠處用眼角餘光瞥着,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好馮至,回去就給你加雞腿!
蕭然翻了翻眼珠子:
“馮至喲,我又不傻,你能看唇語,穆先生難道不會看嗎?”
什麽心有靈犀,真當他是個凱頭嗎?
馮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穆南城跟表演川劇變臉似的,笑容“唰”一下就沒了,這個馮至也是夠笨的!助攻助得這麽尬,還想要啥雞腿,吃屁!
“嘩——”
岸邊的水浪急拍而來,溢出的潮水甚至蔓延到穆南城站立的地方,一艘貨輪緩緩靠岸,吃水這樣重,輪上也不知裝了什麽。
驗貨員大聲吆喝着船上的人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大漢從船板上跳下來,他笑嘻嘻地給岸邊的驗貨員遞了根煙,那驗貨員卻沒接,而是板着臉唧唧咕咕地說了什麽。
光頭一愣,目光往穆南城的方向飄了飄。
大老板莅臨,沒人敢做小動作。
驗貨員一招手,兩個工人便跳上了貨輪,從捆紮得嚴嚴實實的貨物裏撬出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木箱子。
那光頭猝不及防,臉上的慌亂明顯得連蕭然都看得出來,“砰”一聲響,大木箱的蓋子被轟然打開,上面一層白花花的泡沫,掀開一看裏面赫然是一杆杆油光锃亮鐵質沉沉的槍!
說時遲那時快,貨輪的船艙裏忽然沖出十幾個高大的船員,個個荷槍實彈,沉甸甸黑洞洞的槍口齊齊指着碼頭上的人,光頭也倏地從腰間拔出□□,槍口對準了穆南城!
蕭然“啊”地驚叫一聲捂住了嘴!
馮至飛快地将蕭然拉到了身後,不遠處始終尾随着他們的兩個白人男子也快速圍攏過來,轉眼蕭然就被三個男人圍在了中間,他們齊齊拔出了槍,槍口朝上地戒備着。
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場面,蕭然又害怕又緊張,他摒住了呼吸,心髒都“噗通噗通”地差點跳到嗓子眼。
他拉了拉馮至的衣角:
“穆……穆先生……”
馮至篤定地說:
“不用擔心,先生不會有事。”
這怎麽能不擔心?蕭然焦急地看向穆南城,卻正跟他的目光碰了個正着,那個男人好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在生死一線中,居然專注地看着自己。
小心。
蕭然用唇語說。
然後他看到穆南城微微笑了起來。
那笑容仿佛陽光突破雲層,又如春風化開雨霧,眉梢眼角都點綴着難以言描的柔情。
蕭然忽然想到在他和穆南城結婚之前他在很多場合都看到過穆南城,但是那時候這個男人是很少笑的,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裏,蕭然都把他和冷酷漠然這樣的詞聯系在一起,他到現在才發現穆南城其實挺愛笑的。
他在蕭然面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笑着的,溫柔的笑,戲谑的笑,包容的笑,逗弄的笑。
蕭然怔忡一秒後急得直跺腳,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
笑屁呀笑那槍口指着你腦袋呢!
然而下一刻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因為穆南城忽然對着他做了個敬禮的手勢,然後右手成拳只伸出小拇指,在胸口點了幾下。
這是手語裏的“對不起。”
他們自那一場沖突後,穆南城還是第一次直接表達他的歉意,他終于還是跟蕭然說“對不起”了,卻是在這樣劍拔弩張随時可能有性命之憂的場合裏。
蕭然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打中了一圈,眼眶一陣酸澀。
然後胸腔裏又升騰起簇簇怒火,這人怎麽一點分寸都沒有,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但他還是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然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握成圓,向前微伸,重重點了點頭,最後食指指向穆南城。
我原諒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6 11:46:29~2020-06-27 03:15: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稚鬼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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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