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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連生來到清瀾苑,雲朗就發現清瀾苑裏意外地熱鬧,除了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護院和奴婢,堂廳裏還坐了幾個生面孔。

見雲朗走近,這幾個人紛紛起身,而後又相繼跪伏在地,只是問安的聲音此起彼伏,并不十分整齊,顯得他們都欠缺了幾分誠意。

雲朗在堂廳門口站定,俯視着裝模作樣的幾個人,一語不發。

這幾個人的身份并不難猜,他只是好奇這些人是來做什麽的,看他們這懶散的樣子……是來給他下馬威的?

見雲朗停住,清瀾苑的管事女婢容娥立刻趕着碎步走到雲朗身旁,福下身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恭迎王夫回府,奴婢容娥,見過王夫。辛苦王夫頂着晌午的大太陽走這一趟,不知王夫可要先到內院去沐浴更衣?”

雖然他們穆王府的先王妃是王夫的親姐姐,可這位王夫以前卻從沒來穆王府拜訪過,昨日是他第一次踏進穆王府的大門,因此這堂廳裏的幾個人,王夫大概是不認得的,突然就打了個照面,王夫八成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雲朗将視線收回,偏頭看了看容娥。

“也好。”只開口吐出兩個字,雲朗就擡腳向前,毫不猶豫地從幾個跪着的人中間走過,徑直去往內院。

容娥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大概是她杞人憂天了,王夫出身官宦之家,又是先王妃的弟弟,怎麽會是任人欺淩的主兒?王爺還特地吩咐她要照顧好王夫,不能讓王夫受了委屈,可看這架勢,她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雲朗帶着連生和容娥走得幹脆,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卻傻了眼。

問安之後沒有王夫的吩咐他們是不能起的,難不成王夫沐浴更衣的時候,他們就要一直在這裏跪着?那得跪到什麽時候?

幾個人心裏都是極不情願的,卻也沒有人敢站起來,只能遷怒埋怨那個慫恿他們來見一見新王夫的人。

而回到內院的雲朗已經舒舒服服地泡進了溫水裏,洗去一身汗水。

連生一個人留在浴房裏陪着雲朗,但雲朗堅持不用人伺候,連生就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時不時地瞄一眼閉目養神的雲朗。

察覺到連生的不自在,雲朗心中無奈,只能找個話題來跟連生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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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生,方才在堂廳裏遇見的那些,是什麽人?”

連生的精神一振,一臉認真地回答道:“那些都是王爺的妾室,大概是等在這裏要給王夫請安的。”

那幾個人果然是傅寧的妾室啊。

雲朗揚了揚嘴角:“那你給我說一說他們的身份吧。”

聽到這話,連生鼓了鼓腮幫子:“沒什麽好說的,他們都沒有王夫尊貴。”

聞言,雲朗不由地輕笑一聲,轉眼睨着連生:“就當是給我講個可以解悶的故事吧。”

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時慌亂,以至于有許多事情他都沒來得及想清楚,這會兒再仔細一琢磨,他這心裏也突然沒了底。

他本是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雖然是吏部尚書的兒子,不說是尊貴無比,大概也不會受什麽氣,可他這內裏畢竟是換了一個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若跟原本的家人走得近了,恐怕不妥,反倒是傅寧這個沒在他的記憶裏留下什麽深刻印象的王爺更适合成為他的倚仗和靠山,何況傅寧看起來還挺喜歡這個雲朗的。

他這個人處事随便,也沒有什麽替他人考慮的善心,但凡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他八成都可以做,餘下的兩成便是超出了他僅有的底線,因此他昨天幾乎是本能地選擇投靠傅寧。有了傅寧這個靠山,他的日子可以過得輕松些,想要做什麽也方便些。

但就在見到傅寧妾室的那一刻,他才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做得太輕率了。

傅寧是個王爺,身邊的麻煩事一定不少,興許是廟堂争鬥,興許是危機戰亂,又興許是桃花成災,而他一旦坐穩了這個穆王夫的位置,就必然要與傅寧同甘共苦、掐花驅蝶,說不好要惹上多少是非,甚至還有把命搭進去的可能性,那麽“充實”的日子可不是他所向往的。

瞥了眼眯起眼睛的雲朗,連生不情不願地介紹起傅寧的幾個妾室,兩男三女,其中有四個是皇帝傅容賞給傅寧的,還有一個是某位将軍家的庶子,據說是傅寧酒後亂了姓,然後就把人帶回了府。

傅寧酒後亂姓嗎?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裏雲朗就哂笑一聲。

洗得舒坦了,雲朗才從浴桶裏跨出,換上一身輕薄些的衣裳,慢悠悠地往堂廳走去。

此時,在堂廳裏的幾個人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

一踏進堂廳,雲朗就頗有幾分驚慌地開口說道:“呦!怎麽都還跪着呢?容娥,快扶幾位起來。”

聽到這話,容娥沒有多問,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時機恰好地應了一聲是,然後就邁步向那幾個妾室走去。但容娥走得不快,她知道這裏沒人敢讓她去扶一把。

果然,幾個人都有些忌憚地看了容娥一眼,然後便有人急忙開口說道:“多謝王夫關心,不敢勞煩容姑娘。”

話音未落,幾個人就火燒屁股似的站了起來,即便是兩腿發麻,也要努力穩住身體。

見到這個情形,雲朗瞥了眼容娥纖細的背影。

看來這女婢在穆王府的地位不低啊。

眼中流光一轉,雲朗就優哉游哉地走到主位就坐。

“沒聽夫君說今日會有人來清瀾苑拜訪,照顧不周,還請幾位不要見怪。連生,看茶。”

雲朗這一開口就是一個“夫君”,聽得幾個人都是一怔,連容娥都禁不住瞄了雲朗一眼。

王爺身份尊貴,又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因此除了皇帝沒人敢對王爺過分親昵,連先王妃在王爺面前都是規矩本分的模樣,開口時都要恭恭敬敬地喚一聲“王爺”,即便是與旁人說話,這稱呼也從未變過,可這王夫膽子倒是夠大啊。不知道王爺知道王夫這樣稱呼他會作何感想。

那個某将軍家的庶子冉明風擡眼看着雲朗,笑容和煦地說道:“王夫言重了,來給正室請安是先王妃定下的規矩,王夫是代替先王妃來照顧小王爺的,也是正室的身份,理應與先王妃同等待遇。”

雲朗的眉梢一顫,轉眼看向冉明風,笑得無比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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