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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外頭不知何時起了霾，于言回來的時候太匆忙，竟也沒有留意。如今他走出秦牧秋家的小獨棟，站在帶着稍許焦糊味的霾中，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放眼望去盡是模糊的黑暗，也不知道哪條路的盡頭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按理說秦牧秋一個經歷過生死的大男人，就算是丢在外頭也決計不會出什麽亂子，可于言就是懸着心，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那顆心落地。

秦牧秋是個向來不會自己外出的人，如今不聲不響的走了，而且兩個多小時沒回來，他能去哪兒？

于言開着車出了小區，随便選了個方向沿着輔路慢慢開着，目光一直留意着路邊，總有一種秦牧秋正孤零零站在某個路燈下等着他的錯覺。他腦子一亂甚至沒能想到，這種天氣要是在外頭待兩個小時，估計得凍得血都流不動了。

而實際上，秦牧秋非但沒在冷風裏等，簡直要在電影院裏悶死了，因為他怕被人認出來，所以帽子和口罩自始至終都沒摘下來。好在電影本身精彩，可以分散他一部分注意力。

電影散場的時候，秦牧秋一直等着片尾字幕走完才起身。清潔阿姨看了一眼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秦牧秋，随口道：“小夥子，咱們這屋裏有空氣淨化器，，你戴着口罩不嫌憋得慌？”

走在秦牧秋前面的兩個姑娘聞言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帶着些探究。秦牧秋口不能言，對熱心腸的阿姨擺了擺手，在兩個姑娘近乎熱情的打量中匆匆的出去了。

看電影的時候因為投入倒不覺得什麽，如今看完了秦牧秋便覺得肚裏空的難受，看到大廳裏的爆米花都恨不得買一桶嘗嘗。

出了電影院，沒幾步遠有一間便利店，秦牧秋隔着玻璃窗戶看了看裏頭除了收銀員之外并沒有別的客人，于是他深吸了口氣走了進去。

他在各個貨架前都遛了一圈，最後停在成人用品那排貨架前停下，盡量假裝若無其事的拿了一盒安全套，走了幾步之後，又返回去拿了一瓶潤滑液。後來他覺得只拿這兩樣東西似乎有點刻意，于是又随手拿了一塊夾心面包。

付錢的時候他臉紅的都快燒起來了，好在帶着口罩，倒不是那麽明顯。收銀員掃完碼之後，秦牧秋趕忙把東西塞到了自己口袋裏，心裏帶着一點偷偷摸摸的緊張和快感。然而收銀員想必是見過大世面的，壓根連一個異樣的眼光也沒投向秦牧秋。

出了便利店，迎面走來了兩個女孩，秦牧秋下意識的讓了讓，卻見兩個女孩停在了他面前。其中一個女孩拽了拽旁邊那個，似乎是提醒對方說話的意思，另外一個女孩猶豫了半天，開口問道：“請問，您能跟我們合個影嗎？”

秦牧秋一愣，随即想起來這倆人正是方才在電影院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對，不過他有些納悶，自己包成這樣，只露了眼睛出來，照理說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如果沒被認出來，她們為什麽會要求合影呢？

“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想打擾您，我們是您的粉絲。”女孩見他不說話，似乎有些尴尬，想要解釋什麽。

天吶，這也能認出來？秦牧秋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和口罩，确認自己只露了眼睛在外頭。

他拿出手機，想要打字和對方溝通，打開屏幕後發覺有幾通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他打開便簽寫道：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女孩見他不說話而是打字，以為他是不想用聲音暴露身份，于是互相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女孩倒是反應挺快，開口道：“沒關系，錯了就錯吧，那您願意和我們合影嗎？”

秦牧秋點了點頭，又用手機打字道：我長得醜，能不摘口罩嗎？

女孩看過後有些忍俊不禁，連忙點頭。于是影帝先生就站在便利店的門口，和兩個一起看了同一場電影的女粉絲照了張合影。

照完相之後女孩有點不願走，秦牧秋在手機上打了字，要她們注意安全，早點回家。女孩顯然不想辜負他的叮囑，雖然不太想走，但還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秦牧秋這才得空翻出手機裏的未接電話和短信，電話和信息基本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人。他瞅了瞅路邊沒什麽行人，于是把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嘴巴，拿着自己剛才順手買的面包一邊走一邊吃了起來。

于言的信息很短，看得秦牧秋有些莫名其妙。

【我媽來了，回家陪她吃了個晚飯】

【你去哪兒了？我接你去】

【接電話，求你了】

【以後再也不在外頭吃晚飯了】

【說句話，別吓唬我】

秦牧秋就着焦糊味的重霾吃着冷面包，一邊走一邊翻看着于言發來的信息，心裏起初還覺得有些好笑，後來就有些鼻酸。他只不過是出來看了個電影，前後也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于言竟然會腦補出一折自己憤而離家的大戲。

嘴裏塞滿了面包的秦牧秋，因為沒順手買水，所以噎的有些咽不下去。他站在冷風裏，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手機，又冷又噎，突然就無比想念屋子裏的暖氣和于言煮的粥。

他給于言回了條信息：

【噎死我了，想喝粥。】

幾秒鐘之後，于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耳邊響起于言的聲音時，秦牧秋正和嘴裏咽不下去的幹面包做着鬥争。于言的聲音帶着謹慎和壓抑後仍然掩飾不住的急切：“牧秋，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秦牧秋轉着腦袋看了看路标，估算了一下自己走回去的時間，應該也用不了多大會。于是他又給于言發了條信息：

【挂了，手冷，別來，我走回去。】

“別挂……牧秋，你在哪兒？”于言似乎生怕他挂斷了電弧又失聯，于是語氣幾乎帶上了幾分央求。秦牧秋難得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尤其是自己口不能言之後，于言經常在口頭上占便宜，很少有這麽低聲下氣的時候。

秦牧秋欣賞着于言的聲音，總算是把嘴裏的面包咽了下去，前面幾步遠有一個垃圾桶，他站在旁邊打算把面包吃完扔掉包裝再繼續往前走，省得垃圾拿在手裏冷。

【路上】秦牧秋又回了一條信息，然後匆匆把剩下的面包一股腦塞進嘴裏，這才騰出手換了個手拿手機。于言那邊安靜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牧秋，我愛你。”

秦牧秋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時感覺背後有一道車燈漸漸靠近。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便見車子漸漸靠近停在了他面前。

于言從車裏看到秦牧秋的時候，對方正站在垃圾桶邊瘋狂的往嘴裏塞面包，那場景有點難以言喻。估計秦牧秋如果自己看到當時自己那副樣子，恐怕得恨不得鑽到垃圾桶裏。

車子剛停穩，于言就跳下了車，他上前本打算把對方抱進懷裏，奈何見秦牧秋鼓着腮幫子似乎有種被噎到了的感覺。于是他擡手捏着秦牧秋的下巴，直接就要伸手把秦牧秋嘴裏的東西摳出來。

秦牧秋的意識還停留在那句“我愛你”當中，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忙往後一仰，阻止了他的動作，然後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兩人就這麽站在垃圾桶旁邊僵持了幾秒鐘，秦牧秋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于言見狀終于回過神來，摟着秦牧秋的肩膀将人塞進了副駕駛，然後找了個水壺倒了半杯水給他。秦牧秋就着這半杯水，終于把嘴裏的東西順了下去，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不少。

“怎麽出門都不說一聲？這麽冷的天，自己一個人，就不怕凍壞了，或者遇到壞人嗎？”于言大概是急壞了，找到人之後原本想要先親親抱抱，無奈被秦牧秋詭異的出場方式打斷了，于是這會兒忍不住就想數落兩句。

秦牧秋心想我明明留了條，是你自己沒看到。他本以為是個小情趣的舉動，被于言直接忽略了，秦牧秋甚至有點遺憾。不過他把凍僵的手往兜裏揣的時候，突然摸到了裏頭的東西，那點小遺憾瞬間也就被他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緊張和期待。

于言拿過他的手，捂在自己手裏暖着，開口解釋道：“晚上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楊傑發信息說我媽來了，我本來想先告訴你，可是手機沒電了。她難得回來，我就留下陪她吃了個飯。楊傑吃過晚飯就搬走了，他說家裏裝修完了。”

秦牧秋見他解釋的小心翼翼，不禁有些好笑，暗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随後他拿過于言的手，寫道：阿姨來，有事？

“我……忘了問。”于言後知後覺的道：“明天我問問吧。”

秦牧秋放開對方的手坐好，等着于言開車回家。不過于言似乎并不急着回去，坐在車裏側頭看着秦牧秋，即便光線昏暗，對方都能感覺到他灼灼的目光。

這會兒塵埃落定，于言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才陡然都冒出了頭，先前的挂心和焦急，經過了轉換，終于凝成了他滿腔的深情，和停車前那句“我愛你”的情緒連接到了一起。

于言傾身将秦牧秋拉過來抱在了懷裏，這個見面時被秦牧秋噎住的那塊面包幹擾了的擁抱，總算是達成了。秦牧秋任由他抱着，心裏卻不由起了些雜念，老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兜裏裝着的東西。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什麽，于言摟着秦牧秋的手突然摸到了秦牧秋的口袋，于是徑直将裏頭有些硌人的一個小盒子拿了出來，還随口問道：“這是什麽？”

秦牧秋在對方摸到口袋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什麽，但是他想阻止卻已經晚了一步。那盒他頂着大紅臉買的東西，如今已經被于言拿到了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