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打情罵俏 (2)
,齊國雖然一面臨海,但是齊侯本身不會游水,是個标準的旱鴨子,他幼時因為喪母,竟然被人欺負,老大諸兒仗着是長子,也因為是齊國儲君,驕橫異常。
有一次諸兒邊把齊侯扔進水中,還不讓寺人和宮女去救,齊侯以為當時死定了,不過幸好最後諸兒怕先公責怪,還是讓人把齊侯救了上來。
齊侯本身就是旱鴨子,當時年紀還小,經過此大難,更是對有水的地方,非常忌憚。
雍氏自然不知齊侯這般丢人的事情,沒想到拍馬屁也拍到了馬腿上,齊侯臉色仍然不見好轉,也半點兒不想去散心,但是轉念一想,看了看旁邊的梁五,臉色又好了起來,不知在想什麽事情,就淡淡的說:“既然是你們費心了,孤也不好駁了你們的心意,那便去罷。”
梁五見齊侯在看自己,頓時做出嬌羞狀,偷偷對齊侯抛了個媚眼兒,齊侯已經免疫這種媚眼兒了,因為一天要接到四五十次,感覺并沒有什麽了。
齊侯真的不能想象,這麽輕浮且俗氣的人,怎麽能博得吳糾的喜愛,難道吳糾就是看上了梁五的顏色,也太庸脂俗粉了一些。
齊侯并不是因為想要散心,才答應出去的,果然笑眯眯的還有後話,說:“那……也一同請二哥游園罷。”
雍氏一聽,還要請上公子糾?
都聽說齊侯和公子糾争位不合,可是百聞不如一見,齊侯竟然這般愛見公子糾?當真不可思議。
吳糾起了床,正在用早膳,不得不說,易牙的手藝真是出人,今日的早膳還是好消化的粥,配着酥皮的點心。
吳糾咬了一口這點心,就知道了,外面是酥酥的外皮,焦香可口,還有一股奶香味兒,裏面則是甘爽甜蜜的果幹兒,裏面兒的口感有些像炸鮮奶,滑嫩爽口,外酥裏嫩。
這年頭的雖然已經完全可以做酥皮點心,但是烹饪材料方面還是有所欠缺,所以吳糾在這邊還沒見過酥皮的點心,之前他用齊侯送來的花做了酥皮的鮮花餅,都被齊宮的膳夫大為贊嘆,可見酥皮點心是多金貴的存在。
吳糾美滋滋的吃了一個,感覺不錯,又拿起一個美滋滋的吃了,吃到第三個,因着個頭不小,感覺已經成了,雖然吳糾看起來身材纖細,不過畢竟是個男子,吃的絕對不纖細,這麽大個頭的酥皮卷子,吃了三個,撐得不行,看着碟子裏最後一個,實在不舍。
子清眼皮一跳,看着吳糾和那酥皮卷子相面兒,只好說:“公子,要不子清幫您把這個點心留着,下午做小食兒再吃?您大病初愈,可別撐壞了。”
吳糾卻不舍的搖頭,說:“子清你不知道,這酥皮雖然好吃,但是其實層次還是厚了一些,若是放到下午,恐怕就不酥香可口了。”
子清:“……”公子吃的如此之精,說白了就是好想吃下去,子清也無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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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糾突然眼睛一亮,說:“這樣罷,我吃一半,你吃一半,這樣也不浪費,也不會撐着。”
子清聽着吓了一跳,因着齊侯的貼身寺人還站在一旁,定然也聽見了,默默記在心中,恐怕要給齊侯打小報告,子清已然分不清楚公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了。
若是齊侯知道子清和吳糾這般親密,可以分食一塊酥皮點心,也不知是該高興子清深得吳糾信任好,還是該懷疑子清到底是不是已經被策反……
子清心裏暗暗叫苦,說:“還是公子請吃罷,子清……子清給您倒些水來。”
子清頂着壓力,默默的調頭開門,準備去弄些溫水來,最近公子身子好了一些,開始琢磨起梁丘邑的水來。
這年頭可沒有茶水這一說,但是梁丘邑的水當真不好喝,有泥土的苦澀味道,還青乎乎的,之前吳糾是味覺失靈,覺得什麽都苦,水自然也是苦的。
現在好了一些,味覺又回來了,自然覺得這水難以下咽,于是便想了一個辦法,讓子清從膳房弄了些果幹來,然後又讓子清摘了了幾株菊花曬幹。
秋季正好是菊花盛開的季節,雍氏裏到處都是菊花,子清聽說公子又要揪花,特別苦惱,而且還是讓他去揪,子清就揪了幾株不名貴的菊花。
原來拿來之後,其實公子是要泡水喝,讓子清熱了溫水,将果幹和曬好的幹菊花放在杯中,竟然泡了一杯果茶。
名字奇怪,但是那味道,一泡開噴香四溢,水果的清香甘甜,菊花的悠然淡雅,再加上幾滴石蜜,味道幾乎絕了。
菊花清火,水果潤肺,蜂蜜補虛,全都是好東西,味道自然也是好的,旁人沒喝都已然被香氣吸引了。
公子喜歡弄這些稀奇古怪的果茶,讓子清準備了幾個小罐子,調配了一些比例的果幹菊花放起來,就當茶葉罐子了,喝的時候直接取了茶葉就可,子清趁着這個機會想要開溜,就準備弄些熱水來,好回避一下寺人那驚訝萬分的目光。
沒想到子清一拉開門,有人站在外面,是個來傳話的寺人。
那寺人說:“公子,君上請您去游園泛舟。”
吳糾還未吃完早飯,半個酥皮卷子“啪嗒”一下就掉在了案上,低頭一看,好嘛,因為外皮太酥脆,裏面的醬汁又是軟嫩嫩的,這一下就給摔散了,皮肉分離,碎成渣渣,一灘打在案上,已經被“五馬分屍”了。
吳糾滿臉惋惜之色,子清眼皮又是一跳,旁邊的寺人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低着頭不說話,這幾日跟着公子糾,寺人總覺得暈暈乎乎,時而覺得公子糾童心未泯,時而覺得公子糾不成大器,時而又覺得公子糾深不可測,弄得寺人根本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公子糾。
那傳話的寺人見吳糾盯着桌案發呆,硬着頭皮說:“公子,公子?”
吳糾這才擡起頭來,說:“游園?我知道了,你且去,糾換了衣裳就來。”
寺人松了一口氣,連忙退了下去。
吳糾的酥皮點心也砸了,這回沒的可糾結了,就長身而起,撣了撣身上掉落的酥皮,說:“子清,更衣了。”
子清連忙迎上來,說:“是。”
子清給吳糾找了件衣裳換好,衆人就出門了,先來到了齊侯的房間。
齊侯就等着吳糾來,他本身不想去游園,尤其一聽泛舟,更是不愉,但是轉念一想,吳糾既然那麽喜歡這個叫做梁五的嬖童,自然要趁着這個時候,和吳糾示示威才好。
因着這些,吳糾一進來,就聽見梁五嬌嫩的嗓音“咯咯”嬌笑的說:“君上,該更衣了。”
吳糾踏進房間的腳步都頓了一下,心裏又給齊侯臉上蓋了一個色胚的戳子,心想着若不然等一下再進,恐怕看到了奇怪的場面。
吳糾先讓寺人進去通傳,寺人很快回來,請吳糾進去,吳糾進去之後,便看到齊侯半卧在案前,很悠閑的樣子,梁五捧着水杯,正在給齊侯喂水。
吳糾低着頭,也不看這辣眼睛的一幕,只是恭敬的給齊侯行禮。
齊侯還以為吳糾會露出酸澀的目光,畢竟傳聞吳糾可是很喜歡這個嬖童的,但是吳糾愣是看也沒看,齊侯沒找到爽感,只能說:“孤聽聞二哥身子爽利了一些,正好雍氏請孤去游園泛舟,孤便想起了二哥,二哥也随孤一起去罷。”
吳糾恭敬的說:“謝君上恩典。”
齊侯笑了笑,說:“走罷。”
衆人從雍氏的院落出來,門口已經準備好缁車了,一共兩輛缁車,雍氏的人可不知一路上齊侯都是和吳糾坐一輛缁車的,所以特意準備了兩輛車,畢竟君臣有別,國君怎麽可能和臣子同坐一車呢?
梁五嬌柔的扶着齊侯上車,他以為今日齊侯心情非常好,不然也不會對自己這般溫柔似水,齊侯還溫柔的笑着說:“梁五,和孤共乘如何?”
梁五自然大喜過望,嬌笑說:“謝君上,五兒願意。”
說着快速蹬上車子,“嘩啦!”一聲,車簾子放下,阻隔了裏面的兩個人。
齊侯本身是想試試吳糾的,但是沒想到,吳糾根本沒什麽反應,畢竟他也不喜歡梁五,雖然梁五長得好看,但是吳糾從沒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也沒覺得自己是雙性戀。
之前吳糾特意收留梁五,是準備看看這梁五到底什麽底細,哪知道齊侯突然沖出來,也不管梁五是不是細作,就色眯眯急火火的把梁五接走了。
吳糾當然不能說什麽,也就不說什麽了。
子清扶着吳糾上了車,因着吳糾車中就他一個人,所以子清也就上車同行了。
齊侯沒氣到吳糾,反而聽說子清也同車了,把齊侯自己給氣到了。
車子粼粼的行駛了半個時辰,速度不快,畢竟是游園去了,講究的是平穩舒适,齊侯坐進車子之後,臉色就臭的可以,一句話也不說,梁五都不敢招惹他。
很快下了車子,齊侯回頭一看,就看到吳糾也從後面的缁車下來,他白色的衣袍坐的有些在褶皺,子清正跪下來給他整理衣角,而吳糾則笑眯眯的半彎下腰來,不知在和子清說些什麽,那面容笑的仿佛三月春風,溫柔襲人。
齊侯一口氣頂在胸口,差點把肺氣炸了,只是冷冷的說:“走。”
雍氏引着齊侯走進了園林,這一片兒,旁邊是打獵的林子,另外一邊臨着一片不小的湖水,水邊種了許多花,仿佛還沉浸在夏日的爛漫之中,缤紛幽香,看起來梁丘邑的官員真是下了血本兒的。
吳糾跟在齊侯後面,雍氏介紹着周邊的美景,衆人這次出行,沒打算狩獵,而且這片地方狩獵也是有忌諱的。
畢竟齊國上一任不被承認的篡位國君公孫無知,可就是在這邊林子裏游獵的時候,被雍廪一劍斬下項上人頭的。
所以這片林子之後就沒有了狩獵場,畢竟不詳而且有機會,誰還敢邀請國君到這地方狩獵,不是變着法子的罵國君麽?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因着這些,他們就往顏色絢爛的湖邊走去,吳糾看到湖邊種的那些花花草草,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子清看着吳糾眼睛這般雪亮,頓時覺得不太好。
而齊侯見吳糾突然高興起來,還以為是吳糾喜歡這顏色,吳糾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笑起來猶如君子春風,和煦溫柔,有一種磬人心脾的感覺。
再加上秋高氣爽,群花綠葉作陪,吳糾略顯蒼白的臉頰上都染上了一絲絢爛,幾乎讓人挪不開眼睛。
齊侯一瞬間險些看愣了,旁邊的梁五一見,可明白那目光中驚豔和愛慕的情緒,急的不可開交,連忙輕聲說:“君上,君上……”
齊侯被他這一叫,才緩過神來,險些因為吳糾的笑意失态,連忙收回目光,只是笑着說:“二哥喜歡花?”
吳糾笑着說:“君上不知,這花兒泡茶最為香甜。”
“什麽?”
齊侯一時沒聽懂,泡什麽?
子清則是心說,自己就知道,公子那眼神兒,絕對又想到吃了,齊侯也是記吃不記打的主兒,上次送了一籃子名貴花卉來,結果被吳糾一頓全都做成了鮮花餅,下了肚兒,這回還以為吳糾是附庸風雅的喜歡花。
雍氏邀請齊侯泛舟,說是湖中有個小亭子,景色非常優美,齊侯并不想去泛舟,畢竟他不會水,而且還怕水。
因着齊侯怕水有段比較屈辱的經歷,所以除了已經去世的大哥諸兒,旁人其實都不知道,齊侯自然也不會跟旁人講,所以沒人知道。
但是吳糾知道,當然吳糾也不是知道他曾被諸兒扔進水中虐待的事情,而是吳糾讀過一點關于齊侯是旱鴨子的史料。
史料還要從一個美人兒說起……
春秋時代的美人兒很多,而這些美人兒往往都是某某國的國女,某某國的夫人,而這個要提起的,和齊侯怕水有關系的人,則是蔡國的國女,姬姓,被稱作蔡姬。
在齊侯稱霸諸國之後,渺小的蔡國為了拉攏齊侯,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了齊侯,當時蔡姬年紀很小,齊侯的年歲已經完全可以做她老爹,而且還綽綽有餘。
蔡姬年幼好動,性格又頑皮,蔡國是小國,沒那麽多規矩,來到齊國之後,許多沒見過,自然更是好頑。
蔡姬的姿色過人,再加上性格與齊宮中那些沉悶的後妃并不一樣,很快被封做齊國夫人,而且是正夫人,不過那時候齊侯已經有兩位正夫人,這新來的蔡姬則是第三位齊國夫人。
蔡姬深受齊侯喜愛,史料記載中,有一次兩個人泛舟,蔡姬好動,搖動小船,齊侯怕水,止之,但是蔡姬以為齊侯在開玩笑,就沒有停止,齊侯發怒,下了船之後,憤怒的遣送蔡姬回國,把這正夫人,退回了蔡國。
蔡姬雖然是小國之女,但是也沒受過如此大辱,而且只是因為搖船這種小小不言的事情,畢竟蔡姬也不知齊侯怕水,受辱回國,向兄長哭訴。
蔡公一怒之下,竟然憤然将自己的妹妹,改嫁給了楚王……
這事情可想而知,後果是有多混亂,蔡姬是齊侯的正夫人,齊國國母,被退回之後竟然改嫁了楚王,豈不是給齊侯頂了一頂綠帽子?
齊侯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聯合了八大諸國,憤然剿滅蔡國,蔡國幾乎不堪一擊,在消滅蔡國之後,齊侯又把矛頭指向了敢給自己難看的楚王,借着楚王自立門戶稱王,不尊重周天子,不給周天子上供,乃是蠻夷之地等等借口,要對楚國進行讨伐。
這一場八國混戰,因為一次搖船事件而挑起,當時吳糾看到這個史料的時候,驚訝了許久,三觀也被刷新了一次又一次,心想着春秋果然就是亂,什麽樣的事情都有。
因為吳糾讀過這個八國混戰,所以知道齊侯是怕水的,雍氏邀請齊侯泛舟,吳糾可是舉雙手同意的,笑着說:“君上,這景色正好,何不泛舟飲酒,還有美人作陪,豈不快哉?”
齊侯一聽,吳糾又扯到了美人,豈不就是梁五,心裏不痛快,心想着吳糾果然還是喜歡梁五的。
兩個人都是各懷心思,吳糾想“使壞”,齊侯想氣吳糾,于是兩個人一拍即合,很快就讓雍氏準備船只酒飲和一些小菜,打算泛舟游湖。
梁丘是小地方,沒有什麽大船,所以準備的雖然雅致,但是是小船,一條船最多也就能坐四個人,再坐不下更多的人。
齊侯吳糾和梁五上了船,小船還能再坐一個人,子清當然要跟着侍奉,不然連搖船的人都沒有了。
不過齊侯這個時候想到了寺人回禀的事情,說公子糾和子清的關系甚為篤厚,還要分食一塊點心。
于是齊侯沉着聲音說:“你坐後面的船。”
子清一愣,也不敢說不,可是心裏琢磨着,自己不坐那條船,誰來搖船?可別想讓齊侯千金之軀來搖船,那讓吳糾搖麽?
吳糾大病初愈的,恐怕搖過去,就沒有力氣搖回來了,那梁五呢?
真不是子清看不起他,感覺梁五沒那力氣搖船……
吳糾也甚為奇怪,但是齊侯不讓子清坐這條船,也沒有辦法,一共四條船,浩浩蕩蕩的就從渡口出發了。
齊侯坐了一邊,吳糾和梁五坐了一邊,坐好之後,衆人就開始面面相觑了,齊侯擡頭看了一眼呆着的梁五,說:“搖船啊?”
梁五愣了一下,說:“君上……五兒……”
不等他說完,齊侯涼涼的說:“難不成讓孤搖船麽?”
梁五瞬間覺得自己讨了一個苦差事,沒有辦法,這條船上都是大人物,也不能讓齊侯搖船,也不能讓公子糾搖船,最重要的是,齊侯已然開口了,梁五只好委委屈屈的開始搖船。
以前的船可不是電動的,也沒有任何助力,連腳踏的船也沒有,全靠手搖,搖過船的人都知道,剛開始挺新鮮,後來那真是鍛煉臂力,又酸又木。
四條船只,其他幾個船只也不敢超過齊侯的船只,但是齊侯的船只仿佛是大海中的小樹葉,飄飄蕩蕩,還不如風推的快,七扭八歪的蛇形前進着。
看得出來,梁五也沒搖過船,船走的不快,但是十分颠簸,再加上秋天有風,水上更是風大,風一吹過來,再加上梁五堪憂的技術,小船就發出“咯吱……咯吱……咯、吱!”的聲音,來回來去的晃蕩。
吳糾發現,船只一晃蕩,齊侯的臉色就難看了,剛開始黑的像鍋底,後來竟然慢慢轉白了,讓齊侯臉白,那還真是頭一次。
吳糾還發現,齊侯竟然偷偷的用手抓住船邊,抓的特別牢固,似乎生怕被搖下去一般。
吳糾不知齊侯怕水有什麽深層次的緣故,還以為就是因為齊侯身為貴族,自持身份所以沒有學過游水,是個旱鴨子,覺得齊侯的表情當真有趣。
船只“咯吱咯吱”的往前蹭着,船只一開動,齊侯頓時有些後悔,真不該一時沖動就上了賊船,這下好了,什麽游覽的心思都沒有了,看着無邊的水面,被秋風吹的波光粼粼,齊侯的心情也跟這水面似的。
吳糾則是欣賞着湖面的美景,小船的案上還擺着各種美食,有今天早上吃的那個酥皮點心,金燦燦的,一看就是剛做出來的,拿起來嘗了一口,竟然還是熱乎的,滿嘴酥香,裏面的奶汁一下就流了出來,伴随着果香,吳糾吃的不禁眯了眯眼睛,感覺真是美味。
吳糾一邊吃酥皮點心,一邊喝小酒,不過他怕酒醉,就将自己帶來的茶葉罐子打開,把果茶的茶葉放在熱水中,瞬間果茶的芬芳一下散開。
齊侯正緊張着,就看到坐在對面的吳糾又是吃,又是喝,還一臉的滿足,那表情當真童心未泯。
齊侯今年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吳糾是他二哥,他們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吳糾比他大了不到一歲,按理來說,年紀應當相仿。
齊侯自從出逃齊國之後,自然體會不了這種童心未泯的感覺了,看到吳糾因為吃了個酥皮點心,就面露滿足之色,不由有些奇怪,也分散了怕水的注意力,說:“二哥,這點心當真這麽好吃?”
吳糾笑着說:“君上請試試便知。”
齊侯将信将疑,捏起一塊酥皮點心嘗了嘗,入口酥香,滿口甜蜜,齊侯是正經的齊國人,自幼也在齊國長大,齊國的口味屬于正宗的魯菜系,喜歡鹹香的味道,甜食只是吃吃便可,沒什麽偏愛,有的時候還不喜歡那種黏膩甜蜜的味道。
不過這個點心不同,怪不得吳糾喜歡吃,齊侯雖然并沒有那麽中意,但是吃起來也不覺得讨厭,反而有些驚豔。
但是齊侯覺得,這個點心自己吃可惜了,因為只有吳糾吃的時候,那表情才那麽有感染力,讓人看了心中溫暖。
齊侯咬了一口點心,就放下來不吃了,看着吳糾杯中的淡紅色的果茶,顏色晶亮,味道清新,又說:“二哥這飲的是什麽名堂?”
吳糾将茶葉罐子裏的茶葉撥了一些在一個空的杯子中,燙上熱開水,說:“這是糾新做的果茶,不必像酒漿一樣釀制,飲的時候只需要用熱水一滾便成。”
齊侯端起杯子,輕輕吹涼,吹開上面浮起的菊花花瓣兒,那淡紅色的顏色瞬間就化開了,賞心悅目的厲害,吳糾知齊侯不喜歡甜食,所以就沒有給他加石蜜。
齊侯喝了一口,比起點心似乎更中意這果茶,畢竟那年代還沒有飲茶的習慣。
齊侯低頭看了一眼茶杯,說:“這水……似乎變得與衆不同了。”
吳糾雖然不太願意割愛,畢竟他可是讓子清偷偷去揪花,晾的菊花瓣兒,不過齊侯一臉非常喜歡的樣子,吳糾只好說:“君上若是喜歡,這有一罐茶,至少能飲足月。”
齊侯自然不客氣,就收下了,吳糾一面給齊侯,一面心疼的厲害,正好齊侯裝作客氣,表面推辭了一番,說:“只有這一罐,那孤怎麽好意思奪人之美呢?”
齊侯只是客氣的說了一聲,畢竟梁五他都搶過來了,更別說一罐茶葉了,結果沒想到吳糾其實根本不喜歡梁五,他喜歡他的茶葉,立刻就把茶葉又收回來,說:“既然這樣,糾就不強人所難了。”
齊侯:“……”一口氣頂上來,差點把剛才吃的酥皮點心給吐出來。
吳糾美滋滋的把他的茶葉罐子又收好,齊侯見他的表情,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突然伸手過去,誇過船只的小案,一瞬間欠起身來。
吳糾還以為齊侯因為茶葉罐子要發難,但是轉念一想不應該,畢竟那可是齊侯,為了面子也不能發難。
結果吳糾就感覺到唇邊一熱,齊侯的手指順着他的嘴唇劃到下巴,輕笑了一聲,說:“二哥嘴上挂了酥皮。”
吳糾臉色“咚”的一下就紅了,腦子裏也有點懵,連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帕子上什麽也沒有,恐怕挂的幌子已經被齊侯給擦掉了。
吳糾一瞬間都忘了自己的潔癖,只是覺得太丢人了,幸虧這人不多,剛才只顧着酥皮點心好吃,不知不覺就丢了人。
齊侯看着吳糾的臉瞬間殷紅,這才算是掙回了一口氣,幽幽的笑了一聲,心情總算舒爽了不少。
吳糾和齊侯哪知道,他們兩個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你來我往的,在奮力苦苦搖船的梁五看來,就是打情罵俏。
梁五心中頗為不甘心,齊侯看着吳糾的眼神略微有些寵溺,梁五心裏那叫一個氣,偷偷瞪了吳糾好幾眼。
搖了半天船,也快到了湖中心的位置,梁五放下船槳,一臉殷勤的笑着說:“君上的酒沒了,五兒給君上斟酒。”
他說着站起來,小船并不大,而且其實挺單薄的,他一站起來,好不容易緩解了緊張心情的齊侯,臉色瞬間“唰!”的又變成了白色,緊緊抓住船只的邊緣。
吳糾偷偷憋笑,仍然穩穩當當的坐着,吳糾是會水的,而且游泳還是他的強項,就算真掉下去也不是問題。
梁五站起來,沒觀察到齊侯臉色差的要命,還一臉貼心的過去端起酒壇子,因為船只面積有限,小案并不是太大,上面放着酒飲和點心,酒壇子和一些溫熱的水就放在了小案下面,需要梁五彎腰去拿。
梁五一彎腰,船只又是“忽悠”一下,晃得齊侯真的要把那口點心吐出來了,更是抓緊了船邊。
梁五不甘心齊侯對吳糾打情罵俏,想要借着倒酒的事情給吳糾點顏色看看,于是彎下腰來,故意裝作是抱起酒壇子,卻使勁去擠吳糾。
一面兩個男人坐的其實有點擠,但是吳糾身材并不高大,梁五是纖細類型,兩個人肩膀根本挨不到一起,梁五突然擠過來,吳糾有些奇怪,就側身讓了讓,結果梁五還變本加厲起來。
梁五抱着酒壇子,突然特別使勁的一擠吳糾,吳糾本身已經側身側到了極限,再加上小船不穩,梁五又故意用酒壇子擋着推吳糾。
就聽到“嘩啦!!”一聲水響,小船猛地搖了一下,瞬間向吳糾那一側傾斜,随着傾斜,吳糾猛地一下就被推下了水,瞬間掉進湖中。
與此同時,就看到船只小案上的東西一下向側面劃去,接二連三的發出“嘩啦!啪!!”的落水聲。
梁五“啊呀!”了一聲,還一臉着急的大喊着:“糟糕了!公子落水了!公子落水了!”
因着梁五用酒壇子擋着做掩護,齊侯并沒有看到是梁五把吳糾推下去的,但是船上就三個人,好端端的船只,剛才被梁五那麽搖船都沒事兒,現在吳糾一個大活人突然掉下去了,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梁五幹的好事兒。
齊侯吓了一跳,猛地站起來,喊了一聲:“二哥!”
吳糾墜入水中,就聽到“啪!”一聲,湖中一片漣漪,竟然連一下撲救都沒有,瞬間就沉入了湖底,一下看不到了。
齊侯一瞬間感覺到手腳冰涼,也不怕船只搖擺了。
湖中突然有落水聲,後面的船只立刻就聽到了,這些人裏面多半是旱鴨子,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随行,沒人會提議去學游水。
但是其中也有會水的,例如子清,子清連忙就要跳水去救吳糾。
結果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梁五“啊!”的一聲大喊,又是“噗通!”一聲,一個黑影竟然快速投入水中,竟然是旁邊的齊侯一時情急就跳下水去救人了。
齊侯第一個跳下水去救人,後面船只的人都給吓懵了,坐在第三條船上的人離他們有點遠,看的不是太真切,公孫隰朋就看到一個黑影快速的跳進水中,那動作當真慷慨就義,吓得冷汗直流,連聲喊:“快救人!君上不識水性!”
果然,齊侯掉進水中,湖水立刻“咕嘟咕嘟”冒了好幾個泡,大家一時間混亂起來,救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嘩啦!”一聲,子清吓了一跳,他剛要跳下去救人,就看到一只白皙的手,猛地從水中伸出來,“啪!”一聲抓住船只的邊沿,仿佛水鬼似的,緊跟着“嘩啦!”一聲水響,一個身材單薄的人影快速從湖水中鑽了出來。
一瞬間子清驚喜的喊了一聲:“公子!是公子!”
吳糾是會水的人,而且游得不錯,梁五故意把他推下來,吳糾并沒有什麽事兒,而且還故意潛入水底,想要吓一吓那個梁五。
他在水底聽不到上面亂七八糟吵鬧的聲音,一上來之後,就發現子清用一臉要哭的表情看着他。
吳糾冒出水來,喘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臉頰,甩掉水珠,他的玉冠掉在了水中,長皮披肩散下來,白色的衣袍全都濕了,緊緊裹在身上,說實話這衣袍太繁瑣,腰上還勒着玉帶,一沾水重的厲害,還蠻浪費體力的。
子清見到吳糾,着急的說:“君上!君上!君上……”
吳糾心想,子清怕是給急傻了,怎麽對着自己連喊了三聲君上,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啊?
就聽子清繼續說:“君上跳進水中,去救公子了!怕是淹水了!公子……”
吳糾一聽,什麽?齊侯不是不會水麽?跳下來幹什麽?
吳糾回頭一看,已經好幾個人跳進水中去“打撈”齊侯了,不過那幾個人從其他船只跳下來,有點遠,吳糾看着幾乎不冒泡的水面,沒時間考慮太多,“啪”的一聲扯開自己腰上的玉帶,快速丢在一邊,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又紮進水中,快速往下潛。
齊侯墜入水中,沒有撲騰多久,嗆了水,就往下沉去了,吳糾快速潛下去,那黑衣裳非常顯眼,再加上湖水清澈,一眼就看到了齊侯,快速游過去,一把勾住齊侯的脖頸。
齊侯身上的衣裳更是繁瑣,頭上玉冠,腰上玉佩、玉帶,就差綁一個秤砣,怪不得沉底兒這般快。
吳糾勾住齊侯的脖頸,毫不含糊,劈手就将齊侯的玉冠玉佩玉腰帶全都扒了,然後快速的向上游去,“嘩啦!!”一聲冒出水面,狠狠吸了兩口氣,此時的齊侯竟然已經嗆水昏厥了過去,吳糾勾住他脖子往船只上游去,齊侯竟然一下都不動。
“快!快,把人拉上來!”
“快拉人!”
“擡上來!”
衆人手忙腳亂的先把齊侯擡上船只,随即又把幾乎要累的脫力的吳糾也拽上船去。
秋日湖水寒冷徹骨,吳糾本就畏寒,再加上拖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累的已經不行了,上了船幾乎趴在地上。
然而衆人還是不讓吳糾省心,只是七嘴八舌的喊着:“醫官!醫官!”
“醫官何在!?”
“快叫醫官!”
“醫官沒有跟着游湖,還在岸上呢!”
“怎麽辦……”
吳糾聽得耳朵都要炸聾了,從地上爬起來,連忙撥開前面圍着的人,齊侯平趟在小船上,臉色慘白,出氣多進氣少,根本沒有意識。
吳糾趕緊過去,衆人就看到平日裏溫和斯文的公子,動作異常“粗暴彪悍”,沖過去跪在齊侯身邊,竟然伸手就撕齊侯的衣裳。
“刺啦!”一聲,吳糾快速将裹着齊侯的衣裳扯開,繁瑣禁锢的外袍統統扒掉,直到露出亵衣為止,以免齊侯的呼吸本身就不暢,還被衣服給勒住。
吳糾扒了衣裳,随即兩手疊在一起,快速壓在齊侯的胸上,衆人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反複壓了兩次,齊侯竟然“咳!”的一聲,猛地吐出一口水來,随即又是一口水。
吳糾按壓了好幾下,直到齊侯根本吐不出水來,不過齊侯仍然沒有醒過來,而且呼吸非常微弱,旁邊衆人都不敢說話,就呆呆的看着吳糾的動作。
吳糾試探了一下齊侯的呼吸,心裏有些着急,連忙伸手托起齊侯的脖頸,讓他頭向後微微揚起,然後快速低下頭去。
衆人本是被吳糾突然雷厲風行的作風給吓到了,所以呆呆的沒有動,而這個時候,突然看到吳糾低下頭去,均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氣。
就見吳糾突然抿了抿嘴唇,一臉壯士斷腕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随即俯下身去,濕潤的長發快速的從肩頭滑落,遮住了衆人大部分的視線,但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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