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撒嬌 (2)
子覺得,這女子姿色如何?”
吳糾一聽,顯然愣了一下,心想着自己的表現沒有這麽明顯罷,莫不是被人當了色狼?
陳國使臣問的也太直白了,那姑娘家一看便不是什麽放得開的人,聽到也是一愣,随即把頭低的更低,抿了抿嘴唇。
吳糾趕緊打圓場說:“姑娘姿色自然過人,而且優雅恬淡,世上少有。”
陳國使臣當即高興的拍着桌案,說:“不瞞公子說,今日小人請公子吃宴,就是想給公子……說個媒。”
吳糾奇怪說:“說媒?”
吳糾可不知道,各國使臣都聽說齊侯現在特別愛見吳糾,雖然在新婚的大殿裏,哀姜突然說出吳糾不是齊國血脈這樣的說法,但是顯然也被齊侯給鎮壓住了。
真假不論,只說這個态度,大家自然不知齊侯是“捧殺”吳糾,所以還以為吳糾真的變成了紅人,自然要巴結吳糾了。
陳國自知是小國,不敢跟齊侯說親,也不敢跟齊侯的公子們說親,所以就相中了吳糾。
陳國使臣笑着擡起手來,指着那女子,說:“這位公子口中世上少有的女子,便是我陳國的國女妫,小人鬥膽給公子說個媒,公子您看國女如何?”
吳糾一聽,更是吓了一跳,就算一直以來淡定的他也不能淡定了,眼前這個紫色衣裳的女子,原來竟然就是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如今還沒有嫁到息國,而陳國使臣卻來向吳糾說媒了。
吳糾震驚,還有另外一個方面,那就是這個陳國也當真滑稽,竟然讓國女當做琴女來給客人彈琴,而且一個使臣,對國女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這實在不成體統,在看到國女妫的表情,顯然是受辱的。
吳糾這才明白,為什麽那女子一直不擡起頭來,吳糾之前以為她是害羞,現在一看便明了了,堂堂一個國女,在齊國公子面前彈瑟,還要賣弄笑容,讓她如何能受這屈辱?
吳糾當下說:“這……只怕國女的意思……”
陳國使臣立刻笑着說:“不不不,公子不必擔心國女,國女早就仰慕公子,心中喜歡的緊,公子只說自己的意思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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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糾這麽一看,那國女妫怎麽也不像願意,被使臣一說,更是滿臉羞愧。
吳糾怎麽看都像是逼婚,而且雖然國女妫的長相和氣質都很和吳糾的胃口,可是吳糾也不想包辦婚姻,畢竟還沒有想出,怎麽知道是不是合适,之前吳糾看到哀姜還覺得哀姜小鳥依人呢,結果哀姜卻是潛伏在臨淄城裏的魯國細作。
吳糾想要怎麽找個方法,拒絕一下陳國使臣,又不傷國女的自尊心,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拒絕了,難道陳國就要把國女妫嫁給息公了?
息國落寞,而且息公毫無進取之心,國女妫嫁給息公就是她悲慘的開始,從借道出嫁開始,就因為陳國和息國的弱小,連蔡國這種小國也敢調戲國女妫。
吳糾一想,又恐怕陳國真的将國女嫁去息國,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陳國使臣見吳糾一時不開口,頓時心中忐忑,笑着讨好說:“我國國女雖然金貴,但是……但是公子也不必為難,若公子有什麽兩全之心,我國國女也可以做妾。”
吳糾一聽,更覺詫異了,陳國當真是為了巴結自己,盡了全力了,國女給諸侯做妾這是常事兒,不過給自己這個過氣的公子做妾,還真是為所未聞。
吳糾都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搶手了。
國女妫一聽,更是羞愧難當,低着頭卻不說話,一副隐忍的模樣。
吳糾覺得,若是自己一口答應下來,實在不像個男人,但是如果自己不答應,萬一國女妫真的嫁到了息國,吳糾又是見死不救。
這一時為難,陳國使臣見他還是不說話,心中也焦急起來,畢竟他知陳國弱小,或許是吳糾根本看不上他們的國女,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步,就讓國女做小都沒關系。
陳國使臣本想着,依照國女的姿色,做個小妾總是沒問題的,但是誰想到吳糾還是不松口,陳國使臣額頭上都有些冒汗了,難道是齊國泱泱大國,所以見過的顏色比這個好看百倍,所以看不上眼麽?
衆人一時間都沒說話,結果就聽到有人呼喝的聲音,底氣十足,遙遙從岸邊傳來,很快一個人跑進來通報說:“大人,齊公和齊國的虎贲中郎将在岸邊,叫大人靠船過去呢。”
船上的人都是一懵,齊公?
今天陳國使臣專門請的吳糾,就是想要給吳糾相親,這事兒怎麽讓齊侯知道了?而且還千裏迢迢的跑到了郊區來?
陳國使臣連忙往外一看,果然看到一襲黑袍,連忙說:“快快!快靠岸!”
很快船只就靠了岸,離得近了,果然看到齊侯站在岸邊,身邊就帶了一個人,那便是身為虎贲中郎将的虎子,周禮中記載着,虎贲軍乃是王城的守衛軍,也是保護國君安危的精良軍隊,而虎贲中郎将這個職位,就相當于現代的中央警備團的團長,地位不低,而且是國君眼前的紅人,畢竟國君可是把生命托福在虎贲軍上。
發展到漢朝之後,赫赫有名的大将軍霍去病,曾經也做過虎贲中郎将。
虎子可謂是莽夫,在山上落草為寇,可是這年代不講究出身,只有貴族才講究出身,卿大夫門恨不得都是山溝溝裏來的,再加上胡子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一雙虎目怒瞪的時候頗為吓人,所以虎子被齊侯升為虎贲中郎将,并沒有人有異議。
剛才便是虎子在岸邊呼喝,他中氣十足,聲音氣傳千裏,陳國使臣一看,覺得當真吓人,齊國果然是大國,人才輩出。
船只靠了岸,齊侯就施施然的邁上了船只,一來是船只很大,二來是船只靠了岸,拴在了岸上,所以齊侯也沒什麽心理負擔。
他走上船去,陳國使臣趕緊叩拜,一般來說,外臣見國君,不需要行叩拜大禮,但是陳國使臣不同,他此行來,就是和齊國交好的,自然要行大禮。
吳糾又見到了齊侯,心裏還是比較忐忑的,畢竟子清和晏娥說的很恐怖,說那天自己對着齊侯又咬又罵的,後來吳糾還燒了齊侯的亵衣……
吳糾實在不敢想了,頭皮發麻,連忙拱手說:“拜見君上。”
齊侯笑眯眯的都沒理他們,只是仰頭往後看了一眼,陳國國女妫也放下古瑟,快快走來,依舊低着頭,淡淡的說:“拜見齊國國君。”
吳糾一看,齊侯的目光始終都在國女妫身上,不由心中奇怪,難道這齊侯,不是來找自己的邪茬兒來的,而是沖着美女來的?
齊侯的确是聽說陳國特使請吳糾游湖吃宴所以才過來的,不過他也聽說了,陳國的國女妫也随行進了臨淄城,恐怕是想要給吳糾說親。
齊侯上輩子就聽說過國女妫,更有桃花夫人的美譽,但是好端端一個美人,就被毫無用處的息公給糟蹋了,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要一個弱女子挺身而出保護他和他的國家,這男人也當真無用。
齊侯老是聽說桃花夫人的美譽,但是無緣相見,在這種年代中,很少有人有如此美譽,顏色還是一方面,就是桃花夫人的品行和貞潔,就讓齊侯敬佩有嘉。
在對比一番自己,一腔宏圖霸業,而自己的後宮卻沒有一個桃花夫人這樣的烈女子,當真是遺憾之至。
說實在的,桃花夫人的美貌,不如齊國很多女子,別說哀姜了,連當年文姜的嬌豔都不如,然而那氣質當真動人,而且讓人望而生畏。
衆人可不知齊侯是特意來找茬兒,順便端詳桃花夫人的,還以為齊侯看上了國女妫,畢竟一見面就這麽仔細打量一個女子。
陳國使臣一見,頓時心中大喜,笑着說:“國君,請入席小飲一杯。”
齊侯哈哈一笑,說:“陳國特使客氣了,那孤便不推辭了。”
他說着率先入席,吳糾在後面看着,眼皮一跳,心想着齊侯難道要收桃花夫人?那可不行,齊侯的夫人加一起九個,桃花夫人這等女子,可不能讓齊侯給拱了。
吳糾心裏尋思着怎麽才能破壞破壞,陳國特使就讓國女妫再彈一曲。
國女妫低頭又彈了一曲,陳國特使見齊侯喜歡,就說,再彈一曲。
國女妫此時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竟然将古瑟放在了一旁,站起來作禮說:“小女子勞頓,身體不适,向給位請罪,先告辭了。”
陳國特使的臉色一下就僵硬了,趕緊去看齊侯和吳糾的臉色,不過齊侯和吳糾都沒有生氣,畢竟他們都知道國女妫的秉性,心中倒是佩服的厲害。
國女妫說完,站起身來,從旁邊退下,正好船只靠岸,就直接下船去了,走的很匆忙。
陳國使臣連忙跪下來說:“這……這國君千萬不要與那小女子一般計較。”
齊侯笑眯眯的說:“這有何計較的,倒是在孤看來,陳國國女也是真性情。”
陳國使臣一聽,真是有戲,難道齊侯這般愛見陳國國女?
陳國使臣剛要加把勁兒,沒準就能把國女嫁給齊侯,而不是吳糾,但是他還沒開口,就聽齊侯笑眯眯的說:“孤見陳國國女年方二八,當真聰慧可人,儀态不凡,正好與孤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同齡,這樣罷……”
陳國使臣還以為齊侯要讓他的兒子娶國女,心想着雖然差強人意,但是也是好的。
結果就聽到齊侯笑着說:“孤也與陳國歷來交好,與陳國國君情同手足,這樣罷,孤便收國女妫做義女,特使覺得意下如何?”
他的話一出,旁邊不敢飲酒,卻在飲水的吳糾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趕忙用袖子遮住,連聲咳嗽。
吳糾本想日後和國女妫培養培養感情,說不定就能成事兒,畢竟自己也是老大不小了,國女妫姿色漂亮,品行又好,還是自己喜歡的小鳥依人模樣,感覺挺好的。
但是沒想到,他實在沒想到,原來齊侯不是要和自己搶美人,他只是一開口,瞬間給美人降了一個輩分,國女妫從和吳糾平輩的關系,變成了伯伯和侄女兒的關系,這輩分差大了!
齊侯一出聲,陳國使臣也是傻眼了,笑容那叫一個僵硬,但是……但是也不能拒絕,畢竟這也算是給陳國攀了個關系,但這關系實在是……
吳糾這叫一個納悶,齊侯什麽時候有收義女的癖好了?之前對晏娥也是,現在對國女妫也是,全都要收了當女兒,難道是齊侯兒子多沒什麽女兒,所以是個閨女控?
吳糾剛才還幻想着給自己找個妻室,一瞬間就當頭棒喝的“失戀”了,齊侯卻笑眯眯的說:“不行麽?”
陳國使臣連聲說:“行行行,小人替國女謝過國君美意!國君恩典!”
齊侯笑了笑,說:“那便好。”
衆人說的“開心”,卻聽岸上一陣騷亂,一個男人的嗓音說:“小娘子是哪裏人,陪大人頑頑?”
吳糾擡頭往窗外一看,就看到國女妫還沒走遠,她只身一人,卻被一夥男子給攔住了,那些人穿着華貴,但并不是齊國的貴族,看起來也不知是哪國的貴族,定然是其他國家的特使。
那些人似乎也是來游湖的,剛走到這邊,就看到一個只身的美豔女子,妙齡年紀,姿色過人,而且氣質非常好,頓時就肆意的上前來調戲。
那打頭的人抓住國女妫的手腕,笑着說:“什麽?你是陳國國女?就陳國那小屁地兒,還不是要看爺爺們臉色?告訴你小娘子,大人我是蔡國特使,聽清楚了沒有?今天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就算陳國的國君站在這裏,也要賣我幾分面子,把你乖乖兒的洗幹淨,送到我的榻上來!”
那人說話極為難聽,滿身的纨绔子弟臭氣,肆無忌憚的說着,旁邊的侍從也嘻嘻哈哈的應和着,吳糾一聽,頓時就怒了,這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吳糾剛要站起來,卻見齊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沒有讓他立刻動,結果就聽到外面“啊!!!”一聲大吼。
随即是“咚!”一聲。
外面瞬間就雜亂了起來,有好多人嚷着“打人了打人了!”,只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吳糾竟然看到那調戲人的蔡國特使,瞬間被打倒在地上。
當然打人的不可能是國女妫,只見那一刻從旁邊突然殺出一個身穿黑甲,滿面絡腮胡,身材魁梧高大,好似一座大山一樣的男人,那男人不由分說,一拳就揍出去,“咚!”一時,只一拳直接将那蔡國特使撂倒了。
蔡國特使倒在地上,大門牙愣是活動了,“呸!”一聲吐出兩顆牙來,門牙全給打掉了,霍着嘴巴子,異常的滑稽。
旁邊的侍從吓了一跳,看着那山一般的英偉男人,竟然沒人敢上前教訓,只好扶起倒在地上的蔡國特使。
特使大喊着:“哎呦!你是誰!你是什麽東西!敢打我!”
那黑甲的英偉男人往前邁了一步,伸手擋住吓壞了的國女妫,聲音沙啞,底氣十足,瞪着眼睛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打你的叫虎子!我不管你是誰,你一個男子欺負弱女子,打掉你兩顆牙,算你走運!”
他說話仿佛地震一般,吓得蔡國特使全身發抖,但是真沒聽說過誰叫“虎子”,一聽便是個奴隸名字。
就在這個時候,齊侯已經率先站起來,施施然的往外走,吳糾和陳國特使趕緊跟上去。
齊侯很悠閑的從船上走下來,背着手笑着說:“孤游個湖,賞個景兒,卻不知今日湖邊如此熱鬧?”
他說着,看向蔡國特使,一臉驚訝的說:“蔡國特使,你這是……”
蔡國是小國家,也就和陳國耀武揚威,決計不敢和齊國耀武揚威,立刻捂着自己的嘴巴裝慫了。
哪知道虎子是個耿直的人,把人家牙打掉了還要告狀,說:“君上,這蔡國特使忒不是東西,竟然光天化日調戲女子。”
蔡國特使哪知道會被人一口氣就揭了短兒,瞬間臉上通紅,實在無光。
齊侯則是笑眯眯的說:“诶,這就是蔡國特使的不對了,孤這個虎贲中郎将,有兩個長處,其一則是忠心耿耿,其二則是嫉惡如仇,而且這國女妫可是孤剛剛才收的義女,他只是打掉特使兩顆牙,特使趕緊謝他手下留情罷。”
蔡國特使被齊侯那毒舌一說,臉上更是漲紅,卻不敢反駁,只好低聲下氣的真的謝了虎子,也是他怕了,沒想到這奴隸名字的人,竟然是虎贲中郎将!
蔡國特使也沒臉見人了,趕緊就跑了。
齊侯一直笑眯眯的,好像罵人不吐髒字兒,但是說的是相當難聽,吳糾默默的發現,齊侯他的吐槽技能似乎也要滿點兒了,而且越來越毒舌起來。
蔡國特使一走,那國女妫連忙道謝,竟然對虎子跪了下來,叩頭說:“多謝恩公。”
虎子吓了一跳,也不敢碰國女,連忙搖手說:“別別別,姑娘快起來。”
虎子方才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英雄救美來着,現在一看,那國女妫竟然美若天仙,頓時一邊搖手一邊臉紅,恨不得臉絡腮胡都紅了。
而國女妫被他憨厚的樣子逗着了,竟然也抿嘴低笑了一聲,臉頰更是殷紅,美若桃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才站起來。
吳糾一看,好嘛,那兩個人對着臉紅起來了,虎子英雄救美,簡直是一把虜獲了美人心。
吳糾就更是失戀了,別說他現在是國女妫的伯伯輩兒了,就說不是伯伯輩兒,好像國女妫喜歡的也是虎子這樣高大英偉有英雄氣概的人,吳糾默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算了,不提也罷……
何止是吳糾,陳國特使也看出來,國女竟然對這個莽夫有意,雖然莽夫是虎贲中郎将,但是陳國的人想要把國女最少嫁給公子,現在國女竟然看上了虎贲中郎将,這可不妙。
齊侯似乎也看出來,“哈哈”一笑,說:“敢情好,孤這虎贲郎将,家中沒有妻室,為人也木讷不知着急,孤看了都覺着着急,不如就請陳國使臣賣孤一個面子,将國女許配給孤這個虎贲中郎将?”
陳國使臣那叫一個急,齊侯卻不問他的意思,轉而對國女妫說:“這件事兒,陳國國女可願意?”
國女妫被這一問,頓時臉上通紅,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那虎子不聽她回答,以為國女不願意,畢竟自己五大三粗的,是個胡子拉碴的粗人。
就在這個時候,國女妫卻低聲說:“回齊國國君,小女子願意。”
這話一出,事兒便成了,吳糾也确定了,自己剛有個要談戀愛的念頭,結果就被掐死在搖籃裏了,不過虎子憨厚老實,國女妫又對虎子“一見鐘情”,再加上英雄救美的邂逅,也的确是一段良緣,總比嫁給息公也強上百倍。
美人配英雄,也是極為登對的,又有齊侯做主,婚事竟然這麽敲定了,就等着籌備成婚。
虎子沒有家人,平時就住在宮裏頭,陳國國女又變成了齊侯的義女,這婚事自然是齊侯親自主持,而且是在齊宮中主持。
陳國特使雖然不是太願意,但是沒辦法反駁,于是也就這樣作罷了。
好端端的吳糾的一場相親宴,結果讓虎子給撿了一大漏,吳糾見到齊侯還覺得尴尬。
回去的時候,偏生齊侯要請吳糾同車,吳糾他們是輕車簡行的坐轺車來的,而齊侯是弄了一架缁車來的,所以自然是齊侯的缁車比較舒服。
吳糾推辭了一番,但是齊侯情真意切,吳糾真的沒有辦法推辭,而且還在陳國特使面前,若是這麽推來推去,未免顯得也太矯情了,于是吳糾只好硬着頭皮謝恩。
結果陳國使者就覺得吳糾當真是受寵,簡直是備受恩寵,恐怕齊國之內,沒有人能比吳糾更受寵的了。
吳糾硬着頭皮上了車,齊侯已經等候多時了,坐在車中的席上,笑眯眯的看着吳糾上了車,讓人放下車簾子,等車子開動之後,立刻笑着說:“孤這幾日要事繁忙,好些天沒見過二哥了。”
吳糾幹笑了一聲,說:“君上日理萬機,保重貴體。”
齊侯突然換了個話題,笑着說:“二哥,今日你飲了幾杯酒?”
吳糾有些納悶,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只好如實作答,說:“只飲了一杯酒。”
齊侯笑了一聲,說:“那便好啊。”
吳糾還是很納悶,結果就聽見齊侯繼續說:“孤還真怕,二哥喝多了又要拉着孤聊天呢。”
吳糾根本想不起來他們什麽時候聊過天,但是那天晚上,吳糾的确不睡覺,非要拉着齊侯聊天,還撒嬌,把齊侯弄得頭疼欲裂。
吳糾雖然不知自己什麽時候非要和齊侯聊天,但是齊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讓吳糾有些後背發麻,趕緊低下頭當沒聽見。
一路上路途并不算近,缁車不緊不慢的搖搖晃晃,弄得吳糾都要出冷汗了,齊侯總是逗他一樣的說一兩句開頑笑的話兒,讓吳糾頭皮直發麻。
好不容易到了齊宮,吳糾連忙謝恩,然後從車上逃命似的下來,帶着子清和晏娥就走了。
中午去赴宴,本身是相親宴,結果還沒怎麽吃東西,齊侯就來了,于是吳糾肚子裏有些餓,準備去膳房也給自己弄個大煎餅吃。
三個人直接往膳房走,結果就看見易牙,易牙一個人站在靠近宮門口的地方,似乎在和什麽人說話,不過紅色的宮門将那個人影擋住了,看不見對方是誰。
易牙的臉色很嚴肅,嘴唇壓着,平時看起來也是個溫柔似水的人,如今似乎在發火兒,說了一句什麽,離得太遠聽不到。
等吳糾走過去的時候,易牙也看到了他,就轉身從宮門走了回來。
那個宮門是齊宮的小門,一般車輛不會從這個宮門出入,只是一些寺人和宮女會從這個門走,還有就是一些膳夫。
齊宮中的兩千多名膳夫裏,還包括專門給宮中提供新鮮肉類,甲魚一類的屠夫、獸人、漁人、鼈人、臘人等等,每天按照時間都會将新鮮的食材進貢到宮中。
這些小門說白了就是下九流走的。
吳糾走過去,正好易牙就走了回來,也将宮門給關上了,吳糾并沒有看到宮門外的那個人是誰。
易牙的怒容也收斂了一些,看到吳糾,拱手作禮說:“拜見公子。”
吳糾說:“我方才見你和人說話?”
易牙回答說:“回公子,是今日送魚來的漁人,因着前些日君上食了公子教導巫所做的魚丸湯,褒獎有嘉,所以這些日膳房裏要的魚比較多,今日漁人送來了幾十條,竟有三四條都是不新鮮的,方才叫巫數落了幾句,叫他明日換新鮮的來。”
吳糾一聽,點了點頭,也沒有多思考,就跟着易牙進了膳房,做了幾個煎餅吃。
如此悠閑的過了一些時日,也沒什麽太多的事情需要吳糾操心,就聽到了一個消息,那便是王姬已經返回了周國的洛邑,也就是被諸侯國稱為洛師的中國之地。
而且伴随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周天子駕崩了。
确切的說,周天子本身就年事已高,被王姬的事情一氣,竟然給氣死了。
周莊王駕崩,他的長子,也就是後世的周釐王繼位。
周釐王繼位的時候年紀也不輕了,做太子已經做成了中年人,也不知是要感謝王姬好,還是應該記恨王姬好。
但是有個問題擺在眼前,那就是周莊王眼睛一閉腿一蹬駕崩了,但是齊國和魯國這兩個爛攤子就癱到了剛剛登基的周釐王胡齊身上。
胡齊本身就是個親近齊國的人,因為他的兒子鄭和齊侯關系不錯,也是因為王子鄭和齊侯的關系不錯,所以王子鄭的妹妹王姬才要嫁到齊國來的。
對于胡齊上位這個結果,其實齊國還是比較滿意的,不滿意的應該是魯國才是,因為齊侯想要魯國割地給齊國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
吳糾聽着周天子駕崩的事情,掰着手指算了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反正歷史軌跡已經開始變化了,若是按照歷史上寫的,周天子駕崩可還有幾年呢。
周莊王駕崩,伴随着宋國最知名的大內亂,當時宋國的将軍南宮長萬,因為被宋公羞辱,一拳将宋公直接打死,簡直震懾諸國,所以吳糾對這個事兒記得很深刻,時間應該是提前了一些。
周天子駕崩,事情不胫而走,如今只是差新周王訃告天下,準備讓各國的諸侯或者是特使奔赴洛師奔喪了。
不過奔不奔喪,吳糾覺得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因為這件事兒肯定不會落在自己頭上,吳糾照樣還是悠閑的過日子。
周天子駕崩的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公孫隰朋就接到了齊侯的傳召,趕緊來到路寝宮的政事堂,讓寺人通報之後恭敬的走進去。
公孫隰朋走進去,齊侯則站在政事堂中,只有他一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顯得威嚴又高大。
齊侯背着身,聽到了铿锵有力的腳步聲,擺了擺手,示意寺人出去,寺人很快就退出政事堂,然後反手将殿門關閉,一瞬間政事堂中鴉雀無聲。
公孫隰朋拱手拜見齊侯,說:“隰朋拜見君上。”
齊侯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說:“隰朋,你跟在孤身邊,幾年了?”
公孫隰朋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拱手說:“回君上,隰朋記不清了,大約二十年。”
“二十年……”
齊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不錯,二十年,孤跟你認識的時候,你才那麽大。”
公孫隰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齊侯為什麽突然說這些,周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按理來說如今齊國應該是最繁忙的時候,而齊侯卻顯得無比悠閑。
齊侯又說:“那隰朋你可知,孤讓你過來,是做什麽的?”
公孫隰朋說:“隰朋不敢妄度聖意,但是鬥膽一猜,可否和訃告奔喪有關?”
齊侯點了點頭,笑着說:“的确如此,孤的确想要你出使洛師,但不是你一個人,這話兒押後再說,還有一件跟重要的事情,隰朋可沒猜對。”
齊侯說着,終于慢慢轉過身來,笑了笑說:“坐。”
公孫隰朋不敢坐,畢竟齊侯還沒有坐下來,齊侯擺了一下袖袍,坐下來,公孫隰朋這才謝了恩典,然後也坐了下來。
齊侯說:“孤還有另外一件事兒,要你去辦。”
公孫隰朋立刻說:“請君上明示,隰朋定當盡心竭力。”
齊侯莫名又笑了一聲,擡頭看着公公孫隰朋,沒頭沒腦的突然說:“孤知你和雍巫的關系。”
公孫隰朋一瞬間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齊侯,随即才明白自己失态,趕緊低下頭來。
齊侯淡淡的說:“在梁丘邑,你們便看對了眼,是也不是?那時候你還主動來請求将雍巫帶上,是也不是?後來還要接荻兒到你府上……是也不是?”
齊侯一連問了三句,公孫隰朋額上都有些出汗了,他出使過這麽多國家,談判過無數次,但是從沒有一次這麽緊張過。
齊侯見他臉色嚴肅緊張,笑了笑,說:“這沒什麽,孤沒責怪你,也沒有要幹預你的私事兒,況且孤深知你的為人,隰朋與孤是二十年的過命交情,繼位之時,若沒有隰朋你死守臨淄城,孤又怎麽能有今天的地位?”
公孫隰朋說:“隰朋不敢居功。”
齊侯話鋒一轉,說:“你的私事兒,孤不會插手,也是想要隰朋你找個可心的人,但是眼下,孤還有一件事兒也要交給你。”
公孫隰朋說:“隰朋洗耳恭聽。”
齊侯笑了笑,伸手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桌案,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一字一頓的說:“孤要你,調查雍巫的底細。”
公孫隰朋一聽,終于明白為什麽剛才齊侯一連鋪墊了那麽多,原來這一句才是重點。
調查雍巫的底細?
公孫隰朋的臉色嚴肅起來,看向齊侯,齊侯說完,反而很淡然,笑着說:“孤可以明确的告訴你,雍巫的底細絕對不簡單。”
齊侯是“過來人”,上輩子齊侯待易牙,那可以說是非常親厚,一個廚子,竟然能讓給齊侯準備授予他國相的位置,這是千古奇談的事情。
說明齊侯非常信任他,在這種信任的基礎上,待易牙也是相當不薄。
然而最後,易牙竟然幫助公子無虧謀反叛亂,這一點其實讓齊侯完全想不明白,除非……
公孫隰朋楞了一下神兒,随即臉上有為難之色,說:“君上……君上這件事兒,交給隰朋,恐怕不妥。”
齊侯笑着說:“哦?為何不妥?”
公孫隰朋說:“因為……因為君上說的的确是事實,隰朋對雍巫的确……的确非常中意,這件事兒若是交給隰朋,恐怕……”
齊侯笑着說:“孤深知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隰朋何必妄自菲薄呢?孤既然想好把這件事交給你做,便是你做最好。”
公孫隰朋一時間不知心裏是什麽感覺,齊侯信任自己,而且另外一方面來說,齊侯也在提點自己小心易牙,公孫隰朋覺得,這件事情自己本該避嫌的,但是完全沒想到,齊侯竟然如此信任,這讓公孫隰朋不感動是不行的。
齊侯見他面露嚴肅之色,笑着說:“罷了,這事兒說完了,咱們說說奔喪的事情。”
吳糾閑的有些長毛兒,前些天出宮走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是在宮外開個私人飯館兒。
這年代沒有私人飯館兒一說,交易市場都有些匮乏,多半是自給自足,或者以物換物,而且這年代的平頭百姓,也買不起什麽東西,更別說出門下館子了。
不過吳糾想着,這個飯館兒,可以不對平頭老百姓開,而是面對那些豪紳貴族,豪紳貴族家裏有用不完的糧食,一年的俸祿恨不得是幾萬石,在那個年代,糧食的單位石,一石大約等于兩萬毫升,二十公升,幾萬石的糧食根本不敢想象,于是就形成了百姓沒糧吃,豪紳貴族家裏的糧食卻發黴沒出堆積的景象。
吳糾覺得,開個飯館兒,比如做做大煎餅,成本價那麽低,不過用“齊侯一頓吃四個”一打廣告,那些豪紳貴族肯定争相效仿,一個煎餅可以賣半石糧食,絕對的“良心價”,把本錢和人力物力一扣除,多出來的也是盆滿鍋滿,然後開個學堂,或者建個慈善機構都可以,簡直是一本萬利。
吳糾覺得,學習一下知識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晏娥都認識的“哀”字,自己竟然不認識……
齊侯和公孫隰朋在政事堂裏正在商量去奔喪的人選,為了表達恭敬,齊侯打算親自出馬,因為這次除了奔喪,齊侯還要趁着新周天子根基不穩,去跟他坐地開價,所以齊侯決定親自出馬,但還需要有其他配置。
公孫隰朋說:“隰朋覺得,公子糾合适,公子心思細膩,秉性沉穩持重,是成大事者。”
齊侯剛要思考公孫隰朋的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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