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色令智昏 (2)

,還能見到荻兒,等不日若是凱旋,洗脫罪名,加官進爵,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易牙笑了笑,若是這麽簡單,恐怕齊侯也不會把這件好事兒扔在自己頭上,雖聽起來是個好事兒,但是扔在頭上,也指不定把易牙給砸懵了。

別看這是個好事兒,若成了加官進爵,但是若是能成,齊侯也不會讓他去做了,必然是兇險無比的事情,再者就是齊侯提到了小荻兒。

有小荻兒在宮裏頭,齊侯不怕易牙有什麽反齒兒的行為。

易牙都知道這些,不過他沒有任何停頓,立刻說:“好,巫謝國君美意成全。”

齊侯哈哈一笑,說:“雍巫快人快語,也免去了孤的一番口舌,既然如此,那孤就先預祝你,旗開得勝,凱旋之日了。”

易牙拱手說:“希望承國君吉言。”

他們說着,齊侯對着公孫隰朋招了一下手,公孫隰朋立刻轉身走出去,讓監守進來,給易牙解開手腳上的鐐铐。

“嘩啦——”一聲,黑色的鐐铐猛地掉落在地上,易牙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因為常年戴着鐐铐,手腕上已經被勒的有些淤青了。

易牙看了一眼,便把袖子放下來,遮住了那些淤青的痕跡,說:“如今巫可見荻兒了?”

齊侯笑眯眯的,一臉親和說:“自然,回去好好和荻兒聚一聚,不日隊伍便要出征了,這次的主帥将軍是大司馬,一切安排,聽他調遣便是。”

易牙點了點頭,拱手說:“是。”

齊侯便笑着說:“走罷,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說着,轉頭對吳糾笑着說:“二哥,請。”

衆人走出圄犴,監守已經又牽過來一匹馬,請易牙上馬,齊侯和吳糾都鑽進缁車之中,公孫隰朋翻身上馬,看了一眼易牙,說:“回宮!”

車隊很快粼粼的行駛起來,齊侯坐在車裏,笑眯眯的說:“若知這麽順利,也不必勞煩二哥随行了。”

他說着,伸手過去,蹭了蹭吳糾的臉頰,吳糾吓了一跳,連忙往後搓了一下,齊侯則是很自然的笑着說:“二哥回去多休息,你眼睛下面青了好大一塊,定然是給累的。”

吳糾幹笑了一聲,點點頭,他的思緒還沉浸在齊侯、易牙和公孫隰朋這三個人的狗血戀上不可自拔,真是越腦補越肉麻,越狗血……

車子慢慢從圄犴往臨淄城正中的王宮行駛而去,公孫隰朋騎在馬上,易牙落後一些,也騎在馬上,在後面幽幽的注視着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是個機警的人,他能感覺到易牙的目光,被盯了一路,實在有些受不得了,轉頭看向易牙,說:“可有見教?”

易牙笑了笑,說:“見教不敢當,只是算一算有月餘沒見過公孫将軍了,巫心中……”

他方說到這裏,公孫隰朋陡然打斷他的話頭,說:“要到了。”

他說罷,快速勒馬往前走,拉開一些距離。

衆人進了齊宮,齊侯令公孫隰朋去請大司馬王子成父來,然後讓吳糾好生休息,就往路寝宮去了。

吳糾累得不行,但是他心頭有個事兒,便是易牙和荻兒的事情,荻兒這些天很乖巧,因為之前答應了易牙要做乖孩子,所以沒再提起爹爹,但是吳糾知道,作為一個小孩子來說,肯定是依賴親人的。

吳糾看了看易牙那身行頭,還是一身囚衣,只是外面罩了一件披風遮着罷了。

吳糾對易牙說:“你随我來,換件衣裳,然後去見見荻兒。”

易牙抱拳說:“謝公子。”

吳糾擺手說:“不必謝了。”

他說着帶着易牙回了自己的房間,小荻兒正在睡午覺,并沒有在吳糾這裏頑耍,正好吳糾讓子清拿來一套衣裳,讓易牙換上。

易牙的身材和吳糾相似,只不過比吳糾稍微高一些,穿上衣裳也算合适,他一貫都是穿藍色或者暗紅色的衣裳,如今穿上一身白色的衣裳,看起來竟然有些脫俗又溫柔的感覺。

吳糾又讓晏娥打來水,給易牙洗漱了一番,重新把頭發梳好,看起來氣色好一些,随即才說:“我叫晏娥去看看荻兒,若是荻兒午睡醒了,便叫他過來。”

易牙點了點頭,又說:“謝公子。”

晏娥很快過去了,正巧小荻兒醒了,正在和甯戚哥哥玩耍,晏娥一說易牙來看小荻兒了,小荻兒頓時興奮的就抛棄了頑的正好的甯戚哥哥,“噠噠噠”一路就跑了,小地出溜兒一般。

荻兒小炮彈似的沖進來,一眼便看到了易牙,立刻沖過去,“咕咚”一聲紮在易牙懷裏,甜甜的說:“爹爹!爹爹來看荻兒了,荻兒好想爹爹。”

易牙伸手摟住小荻兒,在懷裏掂了掂,笑着說:“荻兒變沉了,肯定是長肉了。”

荻兒說:“才……才不是呢,是荻兒長高了,甯哥哥說荻兒長高了。”

易牙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說:“是嗎,爹爹看看,荻兒是不是長個子了?”

荻兒從易牙懷裏出溜兒到地上,努力拔着小身板兒,使勁昂着脖子,還踮起腳尖兒來,盡量顯得自己特別高大,拍着小胸脯說:“爹爹你看,快看啊,荻兒是不是高了許多。”

吳糾被他那個樣子逗笑了,荻兒不好意思的說:“義父笑話荻兒。”

吳糾連忙說:“自然沒有,荻兒這麽乖,怎麽會笑話你呢。”

荻兒撅着粉嘟嘟的嘴唇說:“荻兒都看出來了。”

吳糾被他的樣子又逗笑了,這回很明顯的笑了一聲,荻兒就抱着吳糾的腿撒嬌。

荻兒今日看起來非常高興,畢竟易牙來看他了,荻兒還以為很久很久不能見到爹爹,不過沒想到爹爹一個月便回來看他了,荻兒自然高興。

荻兒摟着易牙不撒手,一直頑到晚膳十分,吳糾吩咐布膳,讓人把荻兒和易牙的晚膳也布在房間裏,大家一起用的晚膳。

用過了晚膳,又頑了一會兒,易牙抱着荻兒回了房間,讓他好好睡覺。

荻兒乖巧的躺在被窩裏,眨着大眼睛盯着易牙,說:“爹爹,你還要走嗎?”

易牙蹲下來,伸手輕輕撫摸着荻兒的額頭,說:“要啊,過幾天或許爹爹又要走了。”

荻兒抿着嘴角說:“爹爹放心,荻兒很聽話,荻兒也懂事兒,義父一直誇獎荻兒呢。”

易牙笑着說:“好乖,爹爹放心。”

他說着,親了一下荻兒的額頭,輕輕拍着荻兒,仿佛哄他入睡,輕聲溫柔的說:“荻兒,這回爹爹出門,可能時間要久一些才能回來看你,你還記得爹爹上次說過的話麽?”

荻兒立刻說:“荻兒記得,荻兒記得很清楚。”

他說着,一字一句的背着,說:“像甯哥哥那般聰明伶俐,像無虧哥哥那般謙和有禮,像昭哥哥那般持重沉穩,像義父那般頂天立地……荻兒都會做到,爹爹……一定要回來。”

易牙聽着,猛地身形一震,随即眼圈有些紅,說:“看來我們荻兒長大了,懂事兒了,再想糊弄了,當真不容易呢。”

荻兒嗓子有些哽咽,說:“爹爹。”

易牙伸手說:“噓,好孩子,莫要哭,爹爹此行,是去打仗的。”

荻兒不知什麽是打仗,易牙又說:“這一次……若是有幸,爹爹回來看你,若是無幸,你的父親便是英雄。”

荻兒聽得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易牙說:“好孩子快睡罷,等你睡着了,爹爹再走。”

荻兒又點了點頭,但是不舍得閉上眼睛,最後到了深夜,實在抵不住困倦之意,終于是睡着了。

易牙從房間走出來,就看到靠在院子裏揪花的吳糾,也虧得是因為齊侯知道吳糾喜歡花兒,所以大冬日的,院子裏也種滿了花卉,一年四季都在開花。

吳糾伸手揪着花瓣,聽到房間開門關門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易牙,說:“荻兒我會照顧好,你放心去就是。”

易牙拱手說:“謝公子大恩,公子之恩,雍巫無以回報。”

吳糾笑了笑,将揪禿了的花枝子扔在地上,說:“那便不用報了。”

他說着,轉身回了自己房間,晏娥很快關上門,沒多久,房間的燈就熄滅了,昏暗下來,仿佛是就寝了。

易牙走出去,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他在入獄之前,是個膳夫,出獄之後,還沒有什麽名頭,所以還要回膳夫的住所去。

易牙往回走,按理來說,如此深夜應該只有巡邏的虎贲軍了,但是走到房舍附近的時候,卻看到一個黑影子站在樹木後面,他立在那裏,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易牙看着那身影,眯了眯眼睛,慢慢走過去,他走過去,那身影才動了一下,然後快速往後走,似乎是要逃跑。

易牙連忙快走幾步,追上朗聲說:“大司行何必走得如此疾,難不成不是來見巫的?”

那黑影終于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盯着易牙,果然是大司行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今日下午跟着大司馬和齊侯在路寝宮中議事,雖然此行大司馬是主戰将軍,但是後面也要有辎重部隊支援,這個負責派遣辎重的人,便是公孫隰朋了。

因此齊侯要交代一些事情,齊侯很明确的說了,這次交戰,邢國地形複雜,可以在沼澤叢林中設下埋伏,一舉将鄋瞞兵殲滅。

但是這其中必然要有一個誘餌引子,齊侯之所以答應易牙出獄,便是要他做這個誘餌和引子,讓王子成父放心去用。

公孫隰朋自然也聽到了,他早就知道,易牙雖然能活過臘祭,但是決無理由再活下去,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散會的時候,齊侯跟公孫隰朋說了一句話,他說:“隰朋可去見見雍巫,當是餞別了。”

公孫隰朋下午散會便來了,在這裏站了一下午,天黑也沒有用晚膳,仿佛是一尊雕像,一直站着,一動不動,直到深夜,易牙回來了,公孫隰朋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公孫隰朋眼見被易牙發現了,只好說:“君上叫隰朋來給你餞別。”

易牙笑了笑,說:“看來這次軍務緊急。”

公孫隰朋說:“最多幾日便即出發。”

易牙說:“既是踐行,請将軍進屋說話罷?”

公孫隰朋想要拒絕他,剛要拱手告辭,卻被易牙抓住了手腕子,易牙對着公孫隰朋一笑,笑的十分明媚,一瞬間,在暗淡的月色下,易牙那面容精致的仿佛令人窒息,透露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美豔與心慌。

公孫隰朋只是一愣神,易牙已經不由分說的拉着他進了自己的房舍,“吱呀”一聲關上門,又笑了笑,說:“将軍稍待一會兒。”

他說着,轉身進了內裏,很快點起豆燈了,在那昏暗的豆燈光影下,公孫隰朋聽到了“簌簌”的聲音,易牙竟然在脫衣裳,不過令他松了口氣的是,易牙又換了一件衣裳,随即從內裏走了出來。

那是一件暗紅色的衣裳,易牙将吳糾借給他的白色衣裳脫下來,整齊的疊好,換了自己的衣裳。

火一樣,卻是殘敗的火焰,燃燒殆盡的暗紅,襯托着易牙白皙的皮膚,纖瘦的身子,還有那風流的體态,精致到發慌的面容。

易牙笑着走過來,與公孫隰朋對着坐下來,公孫隰朋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睛,額頭上隐約蹦着青筋。

就在易牙伸手要碰到公孫隰朋的一瞬間,公孫隰朋突然發難,猛地甩開他的手,發出“啪!”一聲脆響,低喝到:“你為何還要這般?從頭到尾!從頭到尾你都谄媚于我!雍巫,我隰朋還有什麽可以被你利用的地方?你還要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谄媚?!”

易牙一愣,笑容将了片刻,說:“巫不知将軍在說什麽。”

公孫隰朋因為他鎮定的态度,有些被激怒了,怒目注視着易牙,他本在寒風中站的已經渾身僵硬,如今卻血液沸騰起來,語氣仍然很硬,透露着暴怒,沙啞的說:“你為何換這身衣裳?”

易牙笑了笑,淡淡的說:“因知将軍喜歡巫這般穿。”

他這麽一說,公孫隰朋更是憤怒,說:“為何還要這麽做,隰朋再無利用之處了!”

易牙又笑了笑,語氣仍然淡淡的,說:“将軍錯了,将軍不知巫為何這麽做?巫作為一個男子,如今已無法再利用,卻甘願不擇手段的谄媚讨好将軍,将軍難道不知,巫是什麽意思?”

公孫隰朋一愣,沒有再說話,易牙随即笑了一聲,說:“巫不日一走,恐無再見之日,然萬幸……将軍對巫無半分留戀之意,也好斷了巫自作多情的谄媚念頭。”

公孫隰朋嗓子滾了一下,說:“你……”

公孫隰朋頓了頓,說:“隰朋越來越不懂你了,你如今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易牙低下頭來,看着自己暗紅色的袖口,輕輕撫摸着說:“巫的确騙了将軍,反正也時日無多,便想說一說心裏話兒……巫多年之前,的确見過将軍,但并非被将軍所救……那日巫還在狄人陣中,看到将軍騎在馬上與人厮殺,卻甘願冒死,沖進敵群,救起了一名小孩兒,當時将軍身負多處劍傷,卻力保孩子,将他緊緊護在懷中,殺出重圍,當時巫已然被将軍的氣概鎮住了……巫在想,無論是不是同一陣營,但将軍這種氣概,便是巫心中所想的英雄。後來……後來有幸,幾年之後,巫也看到了一個孩子,就想效法将軍,将那孩子順手救下了……”

公孫隰朋說:“那孩子……是荻兒?”

易牙點了點頭,說:“是荻兒。巫每次看到荻兒之時,都肖想着自己也是将軍這般的英雄,只可惜……一切都是一場頑笑。在梁丘邑,巫的确處心積慮的接近将軍,卻是一日比一日仰慕,不可自拔,也幸虧巫有一副皮囊,可以谄媚将軍。”

公孫隰朋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了許多,他想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眯着眼睛注視着易牙,跳動的豆燭之下,光線昏黃又有限,一些都變得不太真實起來,唯獨那暗紅色的身影,十分的搶眼。

“嘭!”一聲,易牙猛的眼前一花,一下就被公孫隰朋按倒在地上,他本坐在席上,猛地一按,整個人倒了下去,頭上束發的冠一下撞在地上,掉落了下來。

公孫隰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眯起眼睛,聲音低啞的說:“隰朋還能信你麽?”

易牙輕笑了一聲,伸手勾住公孫隰朋的脖頸,将他慢慢往下拉,含住公孫隰朋的耳垂,輕輕的呵氣說:“将軍,信與不信,也就這一面了,将軍大可放寬心思。”

公孫隰朋臉色有些發狠,按住易牙的雙手,一只大手将他雙手攥住,壓在頭頂,易牙十分配合,也不抵抗,公孫隰朋眼睛赤紅,仿佛是一頭野獸一般……

三日之後,王子成父的隊伍便即啓程,日夜兼程,火速奔往邢國,準備進行支援,邢國的人也收到了齊國快馬加鞭送來的軍報,得知了鄋瞞人的偷襲行為,立刻召開朝議,商議對策。

這次鄋瞞人的偷襲行頭,簡直變成了明晃晃的行為,邢國有所準備,再加上齊國排出的救援,救援隊伍的任何出資,軍饷和糧草,全部由齊國包攬,無需邢國承擔一分一毫,這令邢國國君十分感動,幾乎是對齊侯馬首是瞻了。

隊伍很快動身了,易牙走的時候,也穿着一身暗紅色的衣裳,在一片黑甲之中非常顯眼,最後慢慢消失在大軍兵海之中,越來越看不清晰,漸漸消失了……

易牙和王子成父的隊伍出發,很快齊國便迎來了一年中最盛大的慶典臘祭,雖然有隊伍上前線打仗,但是齊國之中還是熱鬧非凡的,挨家挨戶都透露出過節的喜慶氣氛,把一年裏積攢下來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享用,祭拜祖先天地,以求來年豐收安康。

這喜慶的氣氛彌漫在緊張的戰事之中,顯得有些詭異與迷茫,吳糾每天都會到路寝宮門外走一圈,去問問戰事如何,交戰幾許。

不過因為隊伍剛剛出發沒多久,所以也沒什麽戰事,同時每天候在路寝宮外,第一時間浏覽軍報的,還有公孫隰朋,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對方。

臘祭是齊國最大的盛典,每一年這個時候,齊國的附屬國家,都會送來朝賀的貢品,今天有些與衆不同,魯國的使臣竟然也來了。

自然,魯國并不是齊國的附屬國家,畢竟魯國可是東方第二大國,俗話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也不可能淪為齊國的附屬。

但是魯國的使臣的的确确是來了的,這次作為使臣的人是吳糾和齊侯的老相識了,公子慶父。

慶父從魯國遠道而來,帶來了無數珍馐美物,但并非是進貢和朝賀,而是帶來了魯公的誠意,要誠心和齊國“重修舊好”的。

因為魯國使臣遠道而來的緣故,齊侯特意準備了接風宴,宴請魯國公子。

今日的宴席吳糾也需要出席,吳糾知道,魯國公子這回又不辭辛苦的過來拜訪,無外乎是為了割讓遂邑的事情,肯定是想着多獻上一些珍馐美物,好讓齊侯歡心,割讓遂邑的事情也就作罷了。

但是吳糾覺得,可能不是那麽容易,畢竟遂邑雖然小,而且偏僻,卻是軍事要塞,尤其得到遂邑之後,就離魯國的都城更進一步,齊侯怎麽可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吳糾穿好了衣裳,讓子清幫自己整理好,便從房間出來,準備往宴席過去。

今日的宴席規格并不是很大,不過出席宴席的都是一些上大夫,官階不小。

吳糾到了宴堂的時候,那些上大夫們已經齊聚一堂了,聚在一起議論着什麽。

畢竟如今雖然正逢盛典,但是也是多事之秋,所以士大夫們只要一見面,總有的可商議探讨的。

吳糾走進來,好幾個士大夫拱手向吳糾問好,吳糾一一回過,總覺得這次從冬狩獵場回來之後,士大夫們更加殷勤備至了。

其實不怪這些士大夫們殷勤備至,而是齊侯殷勤有嘉,因在獵場的時候,吳糾先是沖進狼群,将公子昭救了出來,後來又冒死将齊侯拉上馬背,一共兩次相救,所以齊侯對吳糾更是殷勤,張口閉口“二哥覺着呢?”,如此一來,士大夫們都是精明的老姜,自然懂得揣摩國君的意思,也就對吳糾更加殷勤起來,仿佛在侍奉另外一個主子。

吳糾一路走進宴廳,就沒有把手放下來過,一直拱手回禮,直到走到最裏面坐下來,這才松了口氣。

吳糾坐下來,很快公子無虧行色匆匆的也走了過來,坐在他旁邊,吳糾見到公子無虧,便說:“長公子,幼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公子無虧一聽,說:“老樣子,這天氣不怎麽好,冷的緊,那日急匆匆從獵場回來,昭兒受了些風寒,如今一直未好,斷斷續續咳嗽,也沒什麽胃口。”

吳糾聽他這麽說,有些擔心,說:“幼公子沒胃口?若不好好用膳,傷口可好不了。”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公子昭就算年輕恢複快,但不好好吃飯,骨頭也是長不好的。

公子無虧一直在照顧公子昭,聽到這就嘆氣,吳糾說:“沒關系,等明日一早,糾給幼公子做一些補身子且可口的吃食來,保證幼公子有胃口。”

公子無虧一聽他這麽說,頓時就放松下來,松了口氣,拱手說:“真是勞煩二伯了。”

吳糾聽到“二伯”這個詞兒就覺得頭疼,不過還是笑着說:“不勞煩,反正是舉手之勞。”

兩個人說着話,齊侯已經從外面進來,同來的還有這次的使臣公子慶父。

齊侯一身黑色的朝袍,顯得高大英俊,公子慶父則是使臣的衣服,手裏還拿着旄節,兩個人從外面走近來,有說有笑,一幅多年老友的模樣。

吳糾看了這場景,心中只能佩服這些頑弄權術的貴族們,各種表情簡直是随心所欲,明明之前還恨得牙根兒癢癢,如今卻仿佛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

齊侯笑着說:“魯公子請入席。”

公子慶父連聲說:“外臣不敢先入席,請齊公先入席。”

齊侯也不推辭,施施然就坐在了席位上,這會兒魯國公子才坐到了席位上。

齊侯笑眯眯的說:“魯國公子遠道而來,還帶來了如此貴重的禮物,孤當真是受之有愧啊,今日特辦宴席為魯國公子接風,務必盡興。”

慶父笑着說:“多謝齊公美意。”

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恭維寒暄了一陣,齊侯這才吩咐開席,各種美味佳肴呈現在桌案上,并不十分奢華,但是也不算是簡陋。

齊侯舉起酒杯,當先敬了慶父一杯,慶父連忙回敬齊侯一盞,然後齊侯又敬了慶父一杯,慶父回敬一盞,吳糾簡直看得眼花缭亂,那兩個人來回敬了三次,這才算是作罷。

随即慶父仔細觀察了一下齊侯的神态舉止,似乎滿是高興,便笑着拱手說:“其實這次慶父前來貴國,寡君還特意叮囑慶父,獻上兩樣寶物。”

齊侯笑了一聲,說:“哦?是什麽樣的寶物?真難為魯公有心。”

慶父笑了笑,說:“請允許慶父将寶物呈現給齊公。”

齊侯點了點頭,就見慶父站起來,走出大殿,随即又回來了,慶父入席之後,很快有一行人從殿外款款走了出來。

那行人一共三個,全是女子,打頭的女子身材曼妙,穿着一襲白色紗衣,衣襟飄飄似露非露,看起來美豔風流,又不顯得豔俗,仿佛下凡的仙子,出塵兒脫俗。

更妙的是,那當先的女子臉上竟然罩着面紗,一方白色的面紗攔住了衆人的視線,只能看到那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大大的雙眼皮,一雙柳眉又細又挑,仿佛淩厲,又無限熱情。

高高的鼻梁隐藏在面紗之下,襯托着下方美好的一雙唇形,異常惹人遐想。

白紗衣的女子後面,跟随着兩名宮女,雖然身材也是曼妙,而且沒有遮面,但是打眼看去,與前面兒的那女子,真是相差了老遠,遠遠趕不及那種清麗和美豔。

白紗衣的女子款款走上大殿,她微微低垂着頭,眼睛輕輕上撩,似嬌羞無限,又似不好意思,露出的兩頰有些殷紅,當真是風光在正好,她手中捧着一個大盒子,長條形的,裏面一看裝的就是兵器一類。

女子并不往前走太多,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聲音宛然清脆,跪下來行禮說:“魯姬拜見齊公。”

齊侯看了看那魯姬,但是看不真切,只是擺了一下手,說:“起罷。”

魯姬款款起身,齊侯笑着說:“魯公子,你所說的寶物,在哪裏?”

慶父笑着說:“齊公您看,不正在您眼前麽?輕稍待。”

他說着,拍了拍手,那兩名跟着的宮女便散開了,随即魯姬彎腰将木盒子放在地上,“卡!”一聲打開,裏面放着一把寶劍,木盒子敞開的一瞬間,寒光猛地逼出,一看便是難得一見的好劍。

寶劍上刻畫着野獸飛禽,精致而奢華,透露着一種奢靡的貴氣。

那魯姬将寶劍從盒子中拿出來,捧在手中,随即緩緩退了幾步。

“铮——”

随着那兩個宮女快速撥動絲竹,音樂驟然響起,猶如金戈鐵馬,驟雨暴風般快速襲來,與此同時,那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快速翩然起舞,雙手将寶劍抛起,随即旋轉,單手接住寶劍,舞開了那曼妙的身姿。

那女子本就美豔,就算不看臉,也知是絕色之人,再加上她的舞姿仿佛是一條惑人的水蛇,不停的扭動着腰身,晃動着酥胸,衆臣看的一時都有些愣住了。

吳糾頓時覺得實在不好意思,趕緊低下頭來,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白紗衣的女子還在随着絲竹之聲舞動着,剛開始是金戈鐵馬,後來變成了纏綿小調兒,姿勢更是柔軟惑人,吳糾最後幹脆低頭專心吃飯,都不帶擡頭去看的。

齊侯端端坐在上手的席位上,一邊飲酒,一邊笑眯眯的瞧着那舞動的魯姬,慶父偷偷觀察了一下齊侯的表情,雖然齊侯正笑着,看起來也很有興趣的在欣賞舞曲,但是齊侯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笑容未達眼底,看起來不怎麽真切。

公子慶父卻不着急,低聲笑了一聲,仿佛有股十拿九穩的把握。

琴聲已經慢慢接近尾聲,随着魯姬的舞動,就聽到“唰!”一聲,魯姬的手腕一轉,手上的長劍一掃,猛地一下就将自己的面紗忽然挑飛起來。

面紗發出“嗖……”一聲,一下挑起,飄散開來,正好輕飄飄的落在了齊侯的身邊,衆人立刻發出“嗬!!!”的一聲抽氣聲,全都被那魯姬的面容給震驚到了。

一方面是驚豔,另外一方面卻是濃濃的驚訝。

吳糾正低着頭,用小匕舀起湯來,動作優雅的喝進嘴裏,結果就聽到絲竹聲停止了,衆人一聲驚呼,身邊的公子無虧連連看自己好幾眼。

吳糾好奇的擡起頭來,結果“噗!”的一下差點嗆着,連忙咳嗽了好幾聲,又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竟然也給震驚到了。

但見那魯姬,沒有了面紗的遮掩,生着一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一條吊梢柳眉,又細又長,淩厲之中無限妩媚,嘴唇仿佛菱角,輕輕抿着,尖尖的小下巴,紅潤的雙頰,白皙細長的天鵝頸,嬌羞俏麗,又有一種不舍人間煙火的仙子氣息。

和吳糾生的太像了!

打眼一看,那分明就是一個人。

齊侯一瞬間,從淡然的微笑,臉色一僵,險些直接從席上站起來,震驚的看着那個魯姬。

若非魯姬是大大的雙眼皮,而吳糾則是一雙清冷的單眼皮;若非魯姬的雙頰紅潤俏麗,而吳糾的雙頰則因為常年清瘦稍顯瑩白;若非魯姬的嘴唇是可愛的菱角,而吳糾的嘴唇薄且利,衆人顯些就要分不清楚了。

因為兩個人的大體容貌長得太過相似,不注意細節的時候,打眼一看便是一模一樣,但是若是注意細節,又能分出許許多多的不同來。

齊侯也是詫異的緊,之前少衛姬找來了一個梁五,只是側臉與吳糾有一些相似,而如今魯國公子慶父則是更能個兒,竟然找來了一個有七八分與吳糾形似的人來。

慶父見齊侯終于露出除了笑容之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獻上的寶物一定非常合齊侯的胃口,便笑眯眯的說:“齊公,美人與寶劍最配英雄,寡君知道齊公乃當世之英雄,所以特意囑咐慶父,将這兩樣寶物獻上。”

齊侯盯着那魯姬眯眼看了看,随即又恢複了鎮定,笑着說:“這魯姬……”

慶父連忙說:“不瞞齊公說,這魯姬乃是魯國國女之後,正是貴國公子糾的表妹。”

吳糾一聽,總算是明白來,原來這魯姬的母親,也是魯女,恐怕還是公子糾母親的姐妹,而公子糾天生長得像母親,那魯姬剛好也随了她母親,所以魯姬才和吳糾長得這般相似。

齊侯幽幽笑了一聲,說:“原來是二哥的妹妹,怪不得如此,這般說來,魯姬也許久未見兄長了,定然有許多敘的話,二哥,你便安排一下魯姬的住處。”

吳糾本想好好吃飯,結果攤了件差事在頭上,剛要應承下來,結果就見那魯姬跪了下來,盈盈下拜,說:“魯姬此次随同公子出使齊國,只因魯姬一直對齊公敬慕有嘉,如今一見,更是仰慕不已,魯姬不敢奢求,只求垂青一眼,讓魯姬常伴左右。”

衆人這一聽,好家夥,這魯姬也是奔放的性子,竟然當着衆多士大夫的面兒,就這般表白了,說的還情真意切。

吳糾幹脆又坐回去,不淌這趟渾水,慶父擺明了想要賄賂齊侯,這樣一來想要讓齊侯色令智昏,好用美人計打消割地的念頭。

不過吳糾還是有些不明白,這魯姬漂亮是漂亮,舞姿也迷人婀娜,但是慶父為何找這麽一個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來進獻給齊侯?

難道慶父是在提醒自己?

吳糾正奇怪,心中覺得齊侯恐怕要拒絕這件事兒,畢竟遂邑齊侯是要定了。

結果就聽齊侯笑了一聲,說:“你想跟着孤?”

那魯姬滿臉羞澀,低聲說:“是,魯姬仰慕齊公,只願跟随齊公一人。”

齊侯聽罷了哈哈一笑,說:“也好。”

他這麽一說,不只是吳糾驚訝,也有許多士大夫們驚訝,這分明是美人計,大家以為齊侯會果斷拒絕的,結果齊侯卻說:“起身罷,你可先留在宮中。”

魯姬一聽,滿臉歡喜,叩謝了齊侯,聲音更是又軟又柔。

齊侯随即還笑着說:“你過來,叫孤好生瞧瞧。”

那魯姬一臉腼腆,嬌羞無限,最後還是走過去,跪在齊侯的席邊上,輕柔的依偎在齊侯懷中,軟綿綿的說:“君上,可能看清魯姬了?”

齊侯伸手挑起魯姬的下巴,魯姬順從的擡起頭來,讓齊侯看到自己柔美纖細的天鵝頸,赧然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君上……”

吳糾震驚的看了一眼齊侯,不知他是什麽意思,收了一個魯姬已經很奇怪了,竟然還當衆和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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