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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能來看你了?”趙春華略有些讪讪地道,而後莫名就有些理直氣壯了起來,“明朗啊,我知道你爸媽逃到外邊兒去了,你一個人在家很辛苦,也很難活。不過我那一大家子平日裏也是扣扣索索地過,沒啥多餘的錢糧,要救濟呢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陸明朗定定地看着她,道:“嬸嬸的意思我沒弄明白。”

趙春華便道:“那我就直說了,我家那口子是不是給你送錢了?”

陸明朗道:“送了,不過我沒要。”

趙春華道:“你可別唬你嬸嬸啊,你叔那人的性子我可知道,他有這麽大一筆錢瞞着我,還想偷偷來送給你,他向來是不瞞着我的,既然敢瞞他一定敢做!”

陸明朗道:“我真的沒要,我家裏人還給我留了三百多塊,所以我讓叔把錢拿回去了。”

“三百多塊?!”趙春華卻似吃了一驚,“我以為他只藏了兩百多塊!”

陸明朗皺了皺眉,明白這是趙春華認為他的三百塊是陸仲柏給的,聽她的話的意思,她是知道陸仲柏藏了兩百塊錢的,但是她并不去找陸仲柏要,而是找陸明朗要,前世陸仲柏也是後來才知道趙春華拿回去了他的錢——甚至還多拿了三百,只不過那時候陸明偉害他落下了殘疾,負的人情債已經太大,債多不愁,陸仲柏也就只能咬咬牙站到自己親人那邊……

陸明朗道:“嬸嬸,這三百多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不是叔給我的,不信你去問叔。”

趙春華的面色一沉,道:“明朗,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興說假話,誰不知道你爸媽負債逃的,他們都扔下你逃命了,還能留給你那麽多錢?”

陸明朗沉默不語,他想起了他的母親,這三百多塊錢是他母親強迫他父親留下的,陸仲松本來一分錢都不願意留,想拿錢當本金重新奮鬥。但他母親卻還對他有那麽些親情,所以給他留下了活命的東西。

只不過等到後來再遇到母親,他母親已經變成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她整了容,變得很漂亮,嫁給了一個比他爸還有錢的老板作續弦,見到他都假裝不認識。一直等她丈夫破産求上沈宴珩的公司,他才知道這個見過不下十次的女人是他親媽。

趙春華以為自己說中了,面上的表情帶了那麽一點諷刺:“明朗啊,這錢不是個小數目,我家明偉也還在上學,你叔那麽大個人了不懂事,送錢也沒和家裏人商量……非常對不起你,但是咱家那錢我卻一定得要回來。”

陸明朗用鑰匙開門,走進屋裏。

趙春華打着傘正要跟進去,但是陸明朗忽然止步,堵在了門口:“嬸嬸,我家裏的錢真不是二叔送給我的,不信你就回去問二叔。虎毒不食子,我爸媽到底還是給我留了點錢,而那錢和你們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砰咚”一聲,大門在趙春華面前關了。

趙春華一臉吃驚,簡直沒想到陸明朗能做出這種事來,盯着門板狠狠地踹了一腳:“小兔崽子。”但四顧左右看有沒有人看見,見沒有人看見,就匆匆地跑走了。

陸明朗知道趙春華不會善罷甘休,前世趙春華就一直鬧,而且她在他們老家很有點勢力,陸家塘的人都得讓她幾分。今次讓她沒臉,她估計還是會再來,而多來幾次以後,估計就直接下手偷了。

現在東巢A股還未往上漲多,買這只股票的人熱情都不高,等過半個月,想買東巢A股就開始有些瘋狂了,随着時間的流逝,這甚至會越來越瘋狂——所以避免買不到這只最佳賺錢股票,陸明朗決定馬上就出發!

小彩票的開獎還要幾天,但是這種大獎是需要進城市裏兌換的。

前世陸明朗得獎的消息并不算秘密,但因為開小彩票店的人很同情他,知道他中獎以後就陪他去領獎,所以除了他發小以外,其他人在好一段時間內都不知道。

今世他決定獨自兌獎,不必店主相陪,前世的恩情前世雖然還了些,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挪到今世,等以後他有能力了……

陸明朗買了綠皮火車的車票,踏上了前往B市的路。

小彩票的總公司就在B市,而從那兒坐火車到s市,s市的股市交易中心有成熟的掮客産業,能幫忙搞定很多東西。

陸明朗要在股市開戶,必須出具收入證明,彩票屬于意外資金,他現在都還未滿十八歲,一個學生哪裏來的固定收入?好在這個年代股票是新興事物,審核機制比較寬松,

從鎮上到城裏,再從城裏坐車去B市,綠皮火車一張票十二塊錢,遠沒有後世的動車舒服。

陸明朗颠簸了一路,下車時臉色都有些白。他前世第一次坐汽車就有暈車的症狀,直到後來才沒了這個毛病。在毛病沒克服前他去外地只坐火車——他只不暈動車,而當初沈宴珩那個混蛋特別信誓旦旦地說飛機上他會更暈——當初他就應該把趁他暈車時占他便宜的沈宴珩給打一頓!好過現在想到他就生氣。

忍住了幹嘔的沖動,陸明朗飛快地出了火車站。b市的火車站和往後宏偉的樣子大不相同,只是非常地熱鬧,來往的人也很多。

陸明朗打車先去了彩票公司附近,進公司憑借獎票領完獎之後又坐火車去了s市的證券公司。

這樣的小彩票公司周圍是沒有多少人蹲點的,就算買彩票的人不中獎都不知道來這兒領獎。

陸明朗沒有用什麽古裏古怪的僞裝來引起別人注意,所以當他下車上車的時候,在其他人眼裏這只是一個好看的面色蒼白的普通少年罷了。

陸明朗在證券公司前尋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靠譜的掮客,給了他八十塊的勞務費。

掮客很快就把各種手續辦好了,陸明朗背出自己的身份證號——他這個時候都還沒有辦身份證,謝天謝地每個人的身份證號從出生起就定下了,工作人員遲疑地問他是不是沒滿十八周歲,陸明朗道:“出生的時候少報了幾個月。”

農村人,這種情況很常見,工作人員也沒有為難他,意思意思問問就放過去給他蓋了章。

問股票時,陸明朗選擇了東巢A股。

“東巢A股,買多少錢?”

“兩萬。”

“兩——”那掮客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作為掮客,職業操守是最基本的,他當然不是眼紅這一筆巨款,但他沒有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清瘦蒼白的少年竟然敢豪賭!現在這時候連萬元戶都少,有這錢何必來這兒孤注一擲?

陸明朗直接拿起了筆,寫下了數字。在股票到他的手裏之前,他就躺靠上了證券公司門口旁擺放的一張藤椅,閉了眼睛不動了。

長途跋涉,這副年輕的身體似乎還有些暈車,如果不是所做的事情太過重要,他可能會直接睡倒在這裏——他竟然忘了,自己早先還生了一場病,精神上是好了,可是身體底子還是虧了不少,等他回家,估計得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緩回來。

人來人往,證券交易所內的人越發多了起來。

“六哥,你确定不賣東巢A股?”方雲帆一邊抖摟着一張報紙一邊往旁邊的年輕人身上戳,那年輕人頭發極短,帶了副黑色蛤.蟆眼鏡,手腕上系了條洗得發白的布帶懶懶地躺在座椅上,瞥了方雲帆手中的報紙一眼,“這東西上說的話要都是真的,那些專家就先發財了。”

方雲帆瞧着報紙緊皺眉頭咕哝:“可是你怎麽知道東巢會漲?我怎麽看都覺得它會一直跌。”

“閉上你的烏鴉嘴!”

方雲帆立時緘口,但是沒一會兒又忍不住出聲了,道:“六哥,你是不是從沈家內部聽到了什麽消息?”

沈宴珩白了他一眼,道:“他們能給我什麽消息?他們連聯系都不聯系我。”說完,他眯了眯眼睛,“只不過這幾家上市公司裏東巢是動作最頻繁的,我懷疑東巢的動作不幹淨,如果我沒料錯的話……”

方雲帆一副好奇的樣子看着他:“沒料錯的話什麽?”

沈宴珩見他一副地主家的傻兒子模樣,忍了又忍沒給他來一下,他跟着自家爺爺被訓久了,看見發小也想抽他兩下,如果他在他爺爺面前這副傻白甜的樣,早就被罵蠢貨然後抽死了。

“餓了,吃飯。”沈宴珩不願意和他多說,将報紙扔到了方雲帆的懷裏,頗有些潇灑地大跨步往門口走去。

不過他的潇灑只維持了幾步而已,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個不知道誰扔的易拉罐一絆——“砰咚”一個踉跄,他就摔飛到旁邊藤椅上了。

“六哥?”一沒注意沈宴珩就呈半抛物線飛到了人家椅子上,方雲帆看着這場景一臉懵逼。

陸明朗是被砸醒的,任誰在夢中被個幾十公斤的重物一砸,不驚醒就怪了。

“……對,對不起。”沈宴珩砸到溫熱的人體就覺得不對,把蛤.蟆鏡給摘了,半垂下長長的睫毛盯着離他不到五厘米的陸明朗看。

陸明朗見到沈宴珩幽黑深亮的眸子時寒毛倒豎,乍然見到故人陰影太重,他反射性地把人一推——

沈宴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哪怕他很快反應過來改變了姿勢潇灑地站了起來,但是坐下去的時候着實不潇灑。

“六哥!”方雲帆連忙跑上去扶人。

沈宴珩似乎沒有前世上大學的內斂陰沉,眉頭一皺,很不高興。

前世沈宴珩有個綽號叫孤狼,不記恨則罷一記恨必不死不休。最開始他還沒有闖下那麽大名聲時恨他的人都說他是狗,咬人的狗不叫,而一叫起來就是瘋狗!沈宴珩自己對那個名號也沒太在意,後來取綽號的人自己慫了,改口說沈宴珩是偶爾對月嚎叫的孤狼。

這個說法被陸明朗暗自裏笑過不知道幾回,直到後來他和沈宴珩一并被稱為沈氏雙狼……

“抱歉。”陸明朗有些硬邦邦地道,雖然剛剛醒來,但也知道那個感覺不會是沈宴珩自己撲過來的。

沈宴珩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戴上了蛤.蟆鏡:“不用了,扯平了。”他拉了拉方雲帆,然後透過蛤.蟆鏡給了陸明朗一個“你小子等着”的眼神,兩個人就直接從交易所大門離開了。

好一會兒,陸明朗才又躺下去,他看了一眼交易所上挂着的時鐘,覺得腦袋有些痛。

沈宴珩現在頭發短得簡直和光頭沒什麽兩樣了,前世他和他聊過這段往事,好像是他爺爺要求剪的。

而他後來養成喜怒不形于色專在背地裏下狠手的功夫,就是因為他回家以後遭到了他叔叔的打壓。

沈家家大業大,可惜的是沈宴珩父親是個守舊派,沈國仁思想極其固執。他二弟為了産業都對他兒子那樣了,但他在沈宴珩對付他叔叔時還幫他叔叔。到後來沈宴珩打垮了他叔叔,他爸威脅他要斷絕父子關系,沈宴珩心涼了,行為就開始狠了起來。

從前的他一直很心疼沈宴珩的,但是現在心疼鬼去吧!陸明朗将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了下去,暗想着等他回B市就高興不了幾天了。

他才不會心疼他,他活該!

一直等股票到了他的手上,陸明朗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掮客雖然看不慣陸明朗這麽花錢,但毫無疑問,他是個大客戶。

陸明朗婉拒了聽專家什麽什麽的建議,離開了交易所,他直接踏上了回程的道路,預備迎接此生中第一次高考!

今世,一定和前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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