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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你怎麽忽然不說話了?”
回B市的路上,沈宴珩破天荒一句話都沒講。方雲帆以為他是因為沈家那檔子事煩,但沈宴珩卻若有所思地道:“那個人我好像見過。”
“誰?”
“躺藤椅上的那個。”
方雲帆欲言又止地道:“六哥,你這是錯覺吧?”
沈宴珩摸了摸下巴,道:“皮膚白白的嘴唇紅紅的,而且那雙眼睛,你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有多好看嗎?——我感覺我就是見過他。”
方雲帆:“……”
完了,這已經瘋了。他說的難道不是大部分人類都有的特征嗎?
沈宴珩忽然半眯起眼盯着他,道:“你小子在想什麽?”
方雲帆咽了口口水,道:“六哥觀察得挺仔細。”
沈宴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那當然了,他是我想.操的那種類型。”
方雲帆:“?!”
沈宴珩說完不再說話了,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他以後會再見到那個人。
※
陸明朗下了火車以後吐了,頭重腳輕地回家後睡了個天昏地暗,再度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
他竟然睡了三十多個小時!
陸明朗感覺身體好受了很多,而看了一下時間,星期三,明天他就要回學校報道了,而且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明天還有考試。
陸明朗是理科生,這讓他很是慶幸,畢竟理科不用背那麽多東西。他整理了一下放在家裏的書包,正想複習一下,然而書本上沾濕彎曲的水痕讓他心下一沉。
裏外仔細檢查了,書包裏的東西果然被人翻過,翻的人動作非常地細致,如果不是雨水濺到了書上估計還難察覺。陸明朗立刻爬起來去找他放在廚房柴火堆裏的罐子——錢沒了。
趙春華的動作竟然這麽快!比前世還快兩天地把錢給偷走了。
陸明朗走的時候帶了兩百塊錢,還留了一百塊錢在家裏。
這個年代有不少邊緣性職業者,而且他也用不了那麽多錢。留點兒錢在家是為了以防萬一的,他都把錢改放在柴火堆裏了,沒想到趙春華連柴火堆也要翻!
陸明朗回家以後身上就只剩下六十塊錢,這筆錢夠他花兩個月,學校的夥食有政府補貼了一半,如果他不亂花錢的話足夠他花到高考完。
但這件事顯然影響到了他的心情,而且陸明朗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世自己被砸的沒有知覺的腳趾頭。
被砸的時候他并沒有絕望,雖然很痛,但知道中獎的消息以後他在家裏抱着枕頭哭了大半宿。
他那時甚至沒有得獎的喜悅,只是不斷想着如果早一天知道又或遲一天去打工該多好啊。腳趾頭的事嚴重影響了他後期的複習,而等他知道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時候,他已經又被毀了第二次。
陸明朗深吸一口氣,抱上了罐子,上了陸家塘的派出所。
陸家塘和隔壁的趙家村雖然相隔比較近,警員們也多有來往,但是趙春華的親戚到底影響不到這裏,所以一旦立案趙春華絕對得進去——坐牢不一定,但是名聲肯定壞了。
“被偷了多少錢?”
陸明朗道:“一百塊。”
警察詫異道:“這麽多?”
陸明朗道:“我書包裏面被翻過,家裏很多地方都被翻過……”深吸一口氣,他面色更加蒼白了起來,“我出門的時候鎖了門的,我怕是放高利貸的……”
早先陸家塘抓獲了一大批詐騙團夥,派出所上下正是高興的時候,不過外逃的犯罪分子不少,回來逼受害者家屬“還錢”的也有很多,所以陸明朗這麽一說,警察立刻就重視了起來。
陸明朗怕到時候查到趙春華派出所不了了之——畢竟他和趙春華是親戚,于是有些楚楚可憐地道:“警察叔叔,那是我爸媽走之前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兒錢了……我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如果沒有錢的話就得找地方打工,可我現在沒多少力氣,而且不知道去哪兒做零活……”
值班的警察江學明也不過二十多歲,看見他這樣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陸明朗家不是被坑的最慘的,但是陸明朗卻是被坑得最慘的。父母逃走不說,逃走前甚至沒有知會陸明朗。現在這一百塊錢怕是這少年的救命錢了,如果是被高利貸摸走的就更得細查!在逃的那夥人裏對受害者們的家庭太過熟悉,陸明朗是獨自一人,很容易成為目标。
“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幫你查出來的。”
“謝謝叔叔!”
陸明朗和幾個警察一起回到了家裏,他們檢查了鎖,還檢查了門窗等其他地方,因為早先下雨,所以泥地上還留了半個腳印。
“……這屋內的現場你有動過嗎?”
“沒怎麽動,發現不對勁後我就找了錢。”
江學明四下看了看,湊到隊長耳邊道:“像是熟人作案。”
犯案者對這屋子裏的陳設太清楚了,而且弄得也很小心,江學明甚至懷疑是陸明朗父母回來了,但是如果是父母回來,怎麽說也不至于把親骨肉的錢給偷了。
“你家還有什麽親戚嗎?”得到了隊長的眼神肯定,江學明便問陸明朗。
陸明朗一副老實的樣子,道:“三叔去外面打拼了,二叔還在村子裏。”
“他有沒有和你有金錢上的往來?”
陸明朗道:“二叔曾經給我送錢,但是我說我爸媽有給我留錢,沒要……”說到這裏,陸明朗欲言又止。
江學明一看不對勁,肯定還有什麽事情發生:“然後呢,然後怎麽樣了?”
陸明朗道:“二嬸以為二叔把私房錢送我了,所以找上門來要,但是我說這錢是我爸媽的,所以沒給。”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江學明就安撫了陸明朗一頓,問出他叔嬸的地址後和隊長徑直去了他們家的方向。
“叩叩叩。”
“誰啊?”
“叩叩叩。”
“誰啊一句話不吭?來了來了!”
趙春華剛給陸明偉炖好補品打算送去學校給他喝,沒想到一打開門,就見三個派出所的人穿着制服站在外面。
“警察。”江學明出示了一下證件。
趙春華一時之間吓得花容失色,做賊心虛一樣地道:“警,警察同志,你們找我?”
江學明嚴肅地道,“趙春華,隔這兒幾間屋子住着你侄子,你是不是拿人家錢了?”
“這哪兒——完全沒有的事兒!”趙春華聲音都不穩了,但竟然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警察同志那可是我侄子啊,你們怎麽會找到我家來?你們……你們聽誰碎嘴說了什麽嗎?”
江學明信口道:“有人看見你從陸明朗家裏出來,而且屋子裏并沒有太多的痕跡,是熟人作案。”事實上周圍的鄰居只說趙春華晚上出過門而已。
趙春華畢竟比較見過世面,立刻無辜地道:“我就算去了他家也不是去偷啊,看看孩子在不在家,我怕他出事而已……至于什麽熟人作案的,說不定他爸媽回來把錢拿走了呢?”
江學明忽然厲聲一喝,道:“不要狡辯了,你出來的時候非常匆忙,神情緊張,大半夜地你去看孩子不在家?”
趙春華到底害怕,而且現在嚴.打抓得嚴,偷盜一百塊錢足夠她坐穿牢底!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真的沒有!他是我侄子,再說了,那錢是我家給他的,就算拿回來也不能算偷——本來就是我家的,怎麽能算偷呢?”
另外幾個人看了江學明一樣,江學明嚴肅道:“這麽說的确是你拿的了?”
趙春華知道這是抵賴不了的,她深暗現在抓捕的套路,他們想要破案,而如今只有自己這裏有突破口,如果她不承認,也許就會被抓回去拘留刑訊。如果是直接承認說那是她家的就不同了,親戚之間這種事不是很正常?她不想自己丈夫接濟也很正常。
“實話說吧警察同志,我丈夫把錢給了他侄子陸明朗,那可是一大筆錢!我只找回了一百塊,我們家一個月存都存不下那麽多錢,他一下子拿出去那麽多,商量都不和我商量……”趙春華說着說着甚至忘了警察上門的恐懼,開始大吐苦水。
現在這個年代,能保全自己就不錯了,一起過一輩子的人老把錢往外拿,誰受得了呢?
一個小警察在旁邊不斷地記錄,而江學明則道:“但是陸明朗說那錢是他爸媽留給他的,當初你丈夫送錢去的時候他沒要。”
趙春華皺了皺眉,道:“警察同志,您相信這話嗎?”
欠了大批賭債的人抛下子女逃離,還給子女留了一大筆錢,這的确是難以置信的事,但不管是不是,趙春華的确偷人家東西了。
江學明示意大家進去,在趙春華的阻攔驚呼聲中找到了家裏的陸仲柏。
陸仲柏早上剛忙了一上午,正在午睡,聽到動靜醒來的時候見到警察都懵圈了,他可從來沒想過自家會和犯罪扯上瓜葛。
“那是明朗爸媽給留的,不是我的!”陸仲柏皺了皺眉,立刻就反駁了趙春華的話。
趙春華面色一白,抓住了他的手道:“仲柏,孩兒他爸,你可別亂說話啊!”
陸仲柏道:“我本來是想給明朗送,但是明朗說他爸媽給他留了三百,我那兩百就沒送出去……”
趙春華死命地掐着陸仲柏,陸仲柏本還要說,但見江學明他們時不時交流兩句,彼此都一臉嚴肅的樣子,心也不禁咯噔了一下。
“警察同志,這,這是什麽情況啊?”
江學明道:“趙春華盜竊金額過大,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趙春華立刻高聲道:“不,不行!那真是我們家的錢,那真是我們家的錢!!”
陸仲柏也道:“警察同志,這都是一場誤會,等我和明朗說清楚,誤會也就解開了……”
江學明道:“抱歉,盜竊是公訴案件,不允許私下和解。”
他示意另外兩個警察上前,就用手铐把人給铐住了。
趙春華簡直是哭了,一邊哭一邊道:“陸仲柏你個蠢蛋,你不就是怕我怪你嗎?承認是自己送的錢有那麽難?我早就知道你藏私房錢了!”
陸仲柏也有些慌了,現在這種案件判得太嚴,有的地方甚至審訊都是草草了事。要是真讓趙春華這麽被抓走,以後都別想她出來了:“等等警察同志!那錢的确是我送去的!我沒和家裏人商量送錢是我不對,這都是一場誤會啊誤會!”
若按經驗,江學明傾向相信錢并不是陸仲柏送的,陸仲柏說錢不是他的時反應很自然,現在則像是狡辯。
抓捕了陸家塘那一夥詐騙團夥後當地的打擊犯罪的目标數額已經滿足,這種鄉裏鄉親的如果真的抓了,估計兩家親戚要鬧掰——至少起因是這人去送錢,能顧及親戚的人已經不多了。
江學明給另外兩人使了個眼神,道:“如果真是誤會的話得受害者來說,但是人我得先帶走。”
不管陸仲柏怎麽哀求趙春華怎麽哭鬧,這人還是被派出所帶走了,一個警察同志留下來小聲和陸仲柏說了兩句,意思是讓他找陸明朗,之後的事,都得等他找完陸明朗再說。
陸仲柏兩眼呆滞地站在屋子裏半天,一咬牙一跺腳,見他們的人影都快沒了,趕緊換衣服找陸明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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