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是你?!”沈宴珩看清楚是誰時竟是驚喜的。
此時的他還沒把自己的頭發弄得和賭神一樣,頭發不是太長,卻已經比光頭時好看太多。而因為碎發柔軟能被風吹動,不如前世他們遇見時看起來冷厲剛硬——甚至非常好看。
陸明朗一句話也沒說,抿着嘴唇站在那兒。一個剃了平頭的十七八歲的年輕男生跑了過來,一邊氣喘籲籲一邊道:“六……六……六……”
“六什麽呢?”沈宴珩走到那男生旁邊拍了拍他的背。
方雲帆本來就累得撐着膝蓋半彎着腰,被他這一拍差點沒趴下去。
“六六六哥你追到了沒?”
“沒追到。”沈宴珩皺了皺眉,道,“路上撞到個人,結果一眨眼就不見了。”
方雲帆用盡全身力氣挺直了背,抹了抹腦門的汗,走到了陸明朗面前:“這位大哥,你有沒有看見一群人跑過去?他們往哪個方向跑的?”
陸明朗淡淡道:“我沒看見。”他說這話也不算撒謊,他站起來的時候那些人都已經跑沒影了。
沈宴珩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煩躁地上前兩步在醫院的花壇前走過來走過去,一連走了一個來回。
方雲帆道:“六哥,我們還要追嗎?怎麽追?萬一他們跑出醫院,咱們這麽找也找不到啊。”
沈宴珩扭頭道:“你問過那邊沒,她真的跑了?”
方雲帆道:“跑了!真的跑了!跑的時候還見紅了,要是找不到她萬一流産了怎麽辦?馮紫薇她懷的可是你親……”忽然意識到陸明朗在旁邊,方雲帆瞄了他一眼連忙噤聲。
陸明朗目光微動。
沈宴珩卻絲毫沒顧忌生人在旁,罵了一聲,道:“她是不是蠢!肚子大着還敢逃,我都讓她放心寬心相信我,難道她還想自己一個人偷偷把孩子生下來嗎?!”
方雲帆連忙道:“六六哥,你別喊啊……咱們再去那邊找找吧,再晚一步可能就……”他拉了拉沈宴珩的衣服,臨走的時候還忌憚往陸明朗那兒看了一眼,生怕他聽懂了似的。
陸明朗只聽這些話就猜得七七八八,馮紫薇,一個熟悉的名字。這個年代因為死亡紅火過一陣的玉女歌星,當年她死亡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有傳言說馮紫薇是急病死的,還有傳言說她死的時候懷着孕,但是懷孕的傳言一直沒什麽人信,而且消息被壓得很死,沒兩年就沒什麽波瀾了。各種關于馮紫薇死亡的猜測都是空穴來風,後世有人提起她時都有許多人說死者為大。不許別人亂說。
和其他英年早逝還被各種議論的天王巨星比起來,馮紫薇更像是一個禁忌,被人為打造的禁忌。
聽方雲帆的意思,她懷的難道是沈宴珩的孩子?!!
陸明朗一聲不吭,往醫院小門那兒走,沈宴珩也不知怎麽想的,看着他的背影竟還拂掉了方雲帆的手,小跑兩步過來道:“喂,你叫什麽名字啊?我們都見了三次面了,也算有緣。”
陸明朗冷冷道:“誰跟你有緣?”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沈宴珩又繞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擺了一個經典的攔路pose道:“見三次了還不算有緣?上兩次都在S市,我去那兒都只待了一天,臨時去的,兩次都碰見了你。”
陸明朗冷笑道:“那是我倒黴!”直接把沈宴珩的手臂給打開走出了醫院門口。
沈宴珩一愣,沒有追上去,陸明朗沒幾下就走上了人行道,到了對面以後,綠燈就變成了紅燈。
方雲帆仍是有些氣喘,來到沈宴珩身邊好奇地道:“六哥,你和他認識?”
沈宴珩道:“見過三次面。”
方雲帆道:“他脾氣真不好。”
沈宴珩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嗯嗯……脾氣真不好……”
陸明朗一次頭都沒回,疾步如風地走過兩個路口,憋了一肚子的氣。等他走到小旅館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手上裝着片子的袋子。不管怎麽說,沈宴珩這麽一打岔,他原先的害怕和恐懼都消去了不少。
陸明朗深吸了一口氣,爬上二樓敲響朱美珍的房門,當房門打開盛建明出來的時候,他的心也只比平時跳快了一點而已。
“老大你回來啦!”盛建明道,“情況怎麽樣?”
陸明朗嚴肅道:“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那邊朱美珍剛剛又睡着了,他爸和他本來都在朱美珍床前看着。盛建明憂慮地看了一眼房內,把門帶上了,到了隔壁的房間。
陸明朗把片子抽了出來,示意盛建明過來看。
盛建明一邊探過腦袋道:“醫生怎麽說啊?”
陸明朗道:“片子拍出來了,但是還得阿姨帶着這片子給醫生。”
盛建明又把腦袋縮回去了:“那你讓我看這個片子?”他又不是醫生,當然看不懂了。
陸明朗直接指着片子上面幾塊地方,道:“你看這裏,這裏。”
盛建明驚訝道:“這些是什麽?”
陸明朗道:“這可能就是阿姨得的病。”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寄生蟲。”
盛建明身上的雞皮疙瘩也起來了,道:“你說這些是蟲子?!”他們村很多人都吃過打蟲藥,但是大部分都只知道蛔蟲什麽的,那些都是腸子裏的,身上怎麽可能有蟲?
陸明朗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跟你說,這應該是蟲卵——你別抖啊!我看到片子的時候都差點腿軟得走不回來了。這種病我聽說過,可能……腦子裏也會有,不治的話身體裏會越來越多,現在這還是少的。”
盛建明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道:“我去叫我媽!”
陸明朗一把把他拉住,低吼道:“先別和你媽說,和你媽說你想讓她吓死嗎?”
盛建明似乎眼睛都有些紅了:“那……那和我爸說——總要和我爸說的吧?”
陸明朗看他又怕又難過,松開了他,道:“好,先和叔叔說——我也覺得要和他說。”
盛建明抹了抹眼睛就去隔壁把盛明國找過來了。
相比盛建明和陸明朗,盛明國年紀大,而且從過去那個年代過來,雖然也起了雞皮疙瘩卻沒有陸明朗和盛建明的驚懼。
陸明朗這個年代全國上下的衛生都已經搞得差不多了,這種疾病少,當初盛明國的時候幾乎大部分人都有,只不過有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蛔蟲一類,不危及性命。
“我就說她一定是生病了。”盛明國反而松了口氣,道,“沒事,應該去醫院開點兒藥就好,害蟲子雖然聽起來吓人,但治起來簡單。”
陸明朗沒有說話,由着盛明國去和朱美珍說。他沒想到他們兩人的承受力比他想象得高這麽多,不過,有一件事他隐瞞了下來:這十有八.九是囊蟲病,因為吃了不幹淨的生肉而患的,如果囊蟲只在身體其他地方,吃了打蟲藥就沒事了,可如果到了腦子……這種情況一定得開刀。
朱美珍要是知道,可能會不願意去醫院。
“原來只是這樣……”被叫醒的朱美珍看了片子雖然也有些恐慌,但和盛明國一樣,竟然是松了口氣的,“開點藥吃吃就好了吧?”
陸明朗謹慎地道:“阿姨,這開藥還得去醫院。”
朱美珍這次沒拒絕了,從床上下來,道:“行,那咱們去醫院!”她看了一眼鐘表,道,“去完醫院該去A大了,要不然就得明天了,這旅館住着也費錢……”
陸明朗連聲應和,示意盛建明他們收拾東西去醫院。
朱美珍上次來這裏是昏睡着進來的,這次看見這麽大的建築物,還真有些膽戰心驚——他們那邊鎮裏的屋子最多也才七樓高。
陸明朗首先帶着朱美珍找到了之前去的內科診室,那醫生正在看一個病人,在病歷本上龍飛鳳舞地寫着。
陸明朗扶朱美珍在唯一一張凳子上坐下來,朱美珍還道:“哪有這麽誇張,我現在感覺和正常人也沒什麽不同。”
陸明朗和盛建明對視一眼,苦笑。
盛建明興許只是無奈,但陸明朗卻還有知道未來的心悸感。
“……拍好了?”
陸明朗“嗯”了一聲,把裝着片子的袋子遞給他。
“你這……”那醫生只把片子夾住了一會兒,就又拿了下來,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吃驚地看向朱美珍。
朱美珍道:“大夫,我知道這病是什麽了,您看是不是給開點兒打蟲藥,吃了就好?”
那醫生卻道:“這病,你們得去傳染科看。”
“傳染科?”朱美珍大驚失色。
那醫生道:“你的病,應該是寄生蟲,寄生蟲就在傳染科看。”
朱美珍便松了口氣,道:“是這樣啊……”
那醫生又把片子夾上去,然後又拿下來,推着眼鏡看了好一會兒。
陸明朗道:“醫生?”
那醫生道:“你們……挂傳染科的號以後去做個腦部ct吧。”他沒有多說,只是看了陸明朗一眼道,“錢準備好。”
朱美珍心裏一個咯噔,不知怎麽地就惴惴不安了起來。
陸明朗簡單地又問了幾個問題,把片子放回袋子,向醫生道謝,醫生給他們在病例上唰唰唰地寫了幾行,就讓他們再去挂號。
陸明朗他們就又帶着一大袋東西跑到一樓挂號。
“什麽科啊?”
“傳染科。”
櫃臺後的女孩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道:“傳染科?”
陸明朗點頭道:“傳染科。”
專家門診,也幸運,沒多少人。
輪到他們以後盛建明遞了病歷而陸明朗遞了拍的X光片。
約莫五十來歲的年老醫生看了一會兒片子就道:“嘶,怎麽會得這個病……”他掀開了病歷,“這個病可麻煩了,大姑娘,你是不是平時燒肉的時候沒煮熟?”
朱美珍道:“平時都煮熟了的。”她恍然道,“對了,之前我咳嗽咳得厲害,有個偏方是要吃生肉——很小塊的。”
老醫生道:“偏方你們也信?”唰唰唰地寫下好幾行字,然後道,“先去拍個顱內ct,如果情況好的話……”
朱美珍忽然覺得不對勁了,道:“大夫,這病……”
那老醫生道:“先去拍ct。”他揮了揮手,不願意多說。
盛明國帶着朱美珍去繳費,陸明朗則讓他們先走。
那老醫生在朱美珍病例上仍舊寫着什麽,見還有人沒走,擡眼道:“小夥子?”
陸明朗道:“我阿姨她患的是囊蟲病嗎?”
那老醫生驚訝道:“你知道這個病?”
陸明朗心頭微沉,點了點頭。
“你們來得很早,她體內沒有多少,沒什麽大礙,就是怕腦部出什麽問題……”他看了陸明朗一眼,道,“如果幼蟲進了腦袋,要開刀。”
陸明朗道:“手術費需要多少?”
老醫生道:“不好說,如果真的進了腦部,光是手術費你們也得準備三四千,這已經是最低的價格了。”
“謝謝醫生。”
跟上了盛建明他們,陸明朗他們等在CT室外的時候盛建明忍不住問他了:“老大,你剛才問了醫生什麽?”
陸明朗道:“等會兒再說。”
等輪到朱美珍,朱美珍進去以後,陸明朗對盛建明道:“要是腦部拍出來也有的話,光手術費就要三四千。”
盛建明的臉色立刻變了:“這麽多?”這基本是他大學四年的學費加夥食費了。
盛明國道:“明朗,真的嗎?”
陸明朗道:“叔,這病如果不現在治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會死人的。我就怕阿姨她為了老二的學費不願意治——”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彩票存根遞給了盛明國,道,“我之前買彩票中過獎,有兩萬塊呢,加上獎學金,有錢,這錢我可以先出。真要開刀的話先給阿姨開刀。”
盛明國臉色慘白,但聽到陸明朗這話還是結結巴巴地推拒道,“不,不行,這太大筆錢了,你就是中獎,你家裏人也不會願意的……”
陸明朗道:“這是我自己的錢,而且老二上A大,以後賺錢的機會多的是,他一定還得起。”
盛明國還想說什麽,朱美珍從裏面出來了。
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沉默了。
在外頭等結果等了大概兩個小時,片子出來了。
陸明朗看了片子以後就微微吐出了一口氣。
真的有,但是在邊緣,而且似乎只有兩點,這已經比他想象得好太多太多了。
盛明國和盛建明都看着這片子不說話,朱美珍猶疑道:“這病是不是很嚴重?”
盛明國欲言又止,沒有說話,他們近乎沉默地帶着這片子又到了樓上。
那老醫生道:“住院。”
朱美珍失聲道:“住院?”
那老醫生用筆頭點了點片子上的小塊部分道:“早點手術,再侵入些就麻煩了。”
朱美珍握緊了盛明國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盛明國道:“這……要多少錢?”
“住院費醫藥費手術費……”老醫生嘆了口氣,似乎已經猜到他們會有的反應,“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怎麽說也要準備五千塊。”
盛建明的獎學金一共有一萬零五百塊,市裏村裏加學校裏的,
陸明朗因為考了省狀元,所以光是學校裏就有一萬塊。
只是盛建明的錢除了學費以外,其他的都拿去還債了,大學讀書很費錢,五千塊幾乎可以是盛建明四年的學費加生活費。朱美珍他們現在的錢能交學費,可是生活費都還要再想辦法,如果真的治病了,盛建明怎麽讀書?
朱美珍直接哭了,盛建明眼睛也紅了。
朱美珍道:“只吃藥不開刀行嗎?”
那老醫生搖了搖頭,道:“都長腦子裏了,不行。”
朱美珍抹了眼淚道:“那我不治了。”
盛建明面色慘白道:“媽?”
那老醫生道:“腦囊蟲會導致失明、癫痫……各種各樣的症狀,你現在這情況不嚴重,可以治,哪怕是現在治都有一定風險,要是再拖下去,那就……”
朱美珍道:“我的孩子考上了A大,我不能用他的學費。”
老醫生驚詫道:“這樣嗎?”
盛明國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只是與盛建明一應的臉色慘白。
陸明朗低頭,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來兩千塊,道:“阿姨,你們先借我的吧,先住院。”
朱美珍抓住他的手腕:“明朗!”
陸明朗道:“阿姨,我現在有新家,我爸家也有錢,而且我獎學金都有一萬五千多了,我高三的時候還中過彩票。”
朱美珍仍是抓着他的手,道:“不不不……明朗,這太大一筆錢了,這太大一筆了!”
陸明朗道:“老二考上A大,賺錢的時候多的是,難道阿姨想讓他辍學,或者讓我們眼睜睜看着你病死?”
朱美珍手一抖,盛建明道:“媽!”
盛明國咬了咬牙,對那老醫生道:“住院!”
那老醫生就在她病例上寫了幾行字,然後對他們道:“去住院部繳費,在隔壁樓。”他指了指東面。
出去以後,盛明國對陸明朗道:“明朗,回去以後叔叔就給你打欠條,你放心,借你的錢一定會還!”
陸明朗道:“我等着老二以後出息了還我的錢。”
朱美珍掉眼淚,幾乎話都說不出來。
住院部,繳費,入院。
朱美珍住進病房以後,盛建明借着買飯的名義在外抱着陸明朗大哭了一場。
陸明朗緊緊擁抱着他,回憶起前世盛建明也是這樣抱着他大哭。
只不過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現在一切卻還都來得及。
※
下午四點,天空的雲層太厚,幾乎把太陽遮得嚴嚴實實的。
陸明朗心不在焉地從住院部的樓上通道走到了隔壁急診,然後又不耐煩等電梯,打開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門往下走。
走到一樓的時候,忽然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因為陸明朗只穿了一條褲子的緣故,他赤.裸的腳踝就充分感受到了那冰一般的寒涼。
“?!!”陸明朗直接驚得跳起來了,這醫院的安全通道還是有點兒黑的,驟然一只手伸出來簡直不要更吓人!
“你,救,救……”是一個穿着黑色連衣裙的女人在樓梯下藏着,臉色慘白,脖頸和露出來的手臂都是慘白的。
應該是人,陸明朗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還有瑪瑙珠串,原本亂跳的心髒就舒緩了不少,猶豫了一下,從緊貼着的牆面那兒走過來,彎腰道:“你沒事吧?”
那女人把捂着自己小腹的右手伸了出來,陸明朗一看,手上都是血。
“喂!”陸明朗蹲了下去,緊張道,“我帶你上樓!”
那女人帶血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動了動,道:“有人……在追我……不能……直接上樓,會被抓到……”
陸明朗道:“我送你去搶救,大庭廣衆之下,他們敢?”
“敢的,敢的……”那女人額頭上都是汗,整張臉像紙一樣的蒼白,陸明朗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臉能白成這樣,卻聽見這女人道:“我是,馮……馮紫薇……我會被封殺,被他們找到……我……會……死……他們,很多人……在,找我……”
陸明朗心中一驚,腦子都像是炸開了,前世馮紫薇的死亡流言和今世方雲帆和沈宴珩的出現——
這裏面的水太深了,未必是他能夠插手的。
“求你,救我……”
陸明朗的腦海中閃過當時撞到他的那幾個人的體型,又想起這個年代還有很多危及生命的不安全因素。閉了閉眼,仍是心軟。
“我送你去別的醫院。”
馮紫薇痛苦地倒在他腿邊,發絲被汗水黏在她的臉頰上:“我可能,撐不住了。”
“那就還是這家醫院!”陸明朗聽她的聲音都覺得她氣若游絲,每一句話都像接不上氣來。
從她腋下攬住她的上半身,陸明朗另一只手從她腿下穿過,把她抱了起來,往樓上去。
産科,産科,産科……去內科看病的時候他記得看到過告示牌顯示産科是三樓。
用膝蓋頂開厚重的門,只見離通道大概四五十米的地方有三個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在轉來轉去,明顯是在找人的樣子。
馮紫薇猛然一驚,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抓住了陸明朗的衣服:“不,不行,他們等在那裏!”
陸明朗飛快地從門後離開,幾乎只讓那幾個男人看見絲毫未動的大門。
陸明朗在樓梯上駐足上下一望,心下一橫,抱着馮紫薇上了四樓,抱她進了離通道不遠的衛生間旁放掃把的小隔間。
關上門,上鎖,陸明朗脫了外套把裏面的短袖也給脫了,直接套到了馮紫薇的身上。
“你這……?”馮紫薇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道。
陸明朗把馮紫薇紮着的頭發給散了下來,弄亂,四下環顧,看見旁邊的小臺子有一把剪刀,就幹脆拿過來把馮紫薇的頭發給剪了。
馮紫薇“啊”了一聲,竟然比之前中氣稍足了一些。
陸明朗莫名覺得她這句裏有說不出的痛心,草草安慰道:“沒事,頭發還是會再長回來的。”把馮紫薇的頭發扔進垃圾桶,陸明朗上半身已經赤.裸,套上外套拉上拉鏈就當自己裏面有衣服。
馮紫薇穿的是連衣裙,上半身被短袖遮住下半.身仍是黑裙子。
這樣的話剪了頭發可能都沒用。
在旁邊翻翻找找,甚至往上面找,最後找到一疊不知道是不是幹淨的床單。
這個時候就沒工夫考慮那麽多了,陸明朗掀開床單只折疊了一半把馮紫薇下半身裹起來,把人抱起來以後道:“你等會兒把頭埋進我懷裏。”
馮紫薇點點頭,伸出手,不等到樓下就把頭埋進他懷裏。
陸明朗抱着她下到三樓往産科去,一路上越過那三個男人,那三個男人都往他這邊看了一會兒,但是沒有一個人動彈,都以為他抱着的是個學生頭的女人。
綠色通道,急救,醫院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把床單弄開把馮紫薇搬到了病床上。
陸明朗一直看她進了手術室的門才松了一口氣,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累得幾乎癱在那兒。
休息完以後,陸明朗非常淡定地起身,十分自然地路過那幾個人,去給盛建明他們買了晚飯,送到了住院部。
“老大你幹什麽去了?”
盛建明看見了陸明朗身上的血跡,吓壞了,陸明朗道:“沒事,我路上救了個人,那是她身上的。”
盛建明道:“剛才我爸媽商量着天這麽晚了先帶你去你爸那兒——你這一身血。”
陸明朗微微蹙眉道:“我不去我爸那兒。”
盛建明驚訝道:“快開學了,你難道想自己一個人住?”
真自己一個人住,估計盛明國要找到他學校來了,陸明朗當然沒準備那樣,雖然他肯定會搬出盛明國的家,但要搬進去一段時間,卻是肯定的。
“我會去我爸那邊的,不過老二,快開學了,阿姨這邊……”
盛建明道:“我準備軍訓請假了,讓醫院開個證明。”他有些頹喪地垂下頭,又擡起頭,道:“老大,你得一個人軍訓了。”
陸明朗哭笑不得地道:“一個人軍訓有什麽好怕的?”
盛建明道:“離家裏那麽遠,我……其實我有點怕。”
陸明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你不用軍訓了,我們到時候一起,希望能分到同一個寝室。”
盛建明對他笑了笑。
陸明朗把飯給他,轉身要走。
盛建明道:“老大你去幹嘛?”
陸明朗道:“我有事。”
盛建明提了提飯道:“你不吃飯嗎?”
陸明朗道:“剛才那女孩剛推進手術室,我得在外等着。”
“女孩?”盛建明立刻眼前一亮,道,“你去吧,我給你留飯。”
陸明朗揮了揮手,也不争辯,重又到了急診室三樓婦産科,這一次他坐了電梯。
電梯門開的一剎那,站在電梯間的兩個人立刻就沖了上來扭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電梯。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陸明朗當下大聲呼喊,意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然而電梯間沒人,而原本想來坐電梯的人看見這一幕都避開了。
有人給了他一膝蓋,陸明朗只覺得腹部劇痛,疼得彎腰,還想喊什麽就喊不出來了。
“之前進手術室的人是不是你抱進去的?”為首的那個人啐了一聲道,“跟我耍花樣!”
陸明朗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那人提了一只鞋子在他面前一晃——陸明朗暗叫糟糕,抱着馮紫薇進手術室的時候根本沒注意藏在床單下的鞋子,這鞋子可能是掉在半路上被他們發現了。
“誰讓你來的?沈六郎?”
“……我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你們在公共場合打人,如果繼續的話我會報警。”
提到“報警”兩個字的時候陸明朗敏銳地察覺到這兩個人都有些畏縮——雖然只是一瞬,卻可說明他們是害怕鬧到警方那兒去的。
“這兩年法治這麽嚴,你們還敢在醫院打人?”陸明朗更為厲聲地道,那兩個人的手勁都松了一松,正在這時和他們一夥的人跑了過來,道:“抓到了?”
陸明朗趁機矮身一滾,掙脫了他們的束縛,來會合的人看見了登時道:“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陸明朗已經往通道那兒跑,安全通道兩步并四步跳,快的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
跑出醫院以後,那一夥人離他二三十米緊追不舍。
陸明朗沒準備往警察局去,他帶着這夥人繞着醫院旁邊的建築物跑,然後在繞到視線盲角看不見自己的地方後他又改變了方向跑回了醫院。
“呼,呼,呼——”坐電梯回婦産科三樓,陸明朗慶幸自己腿腳好了以後天天都繞着陸家塘晨跑。這要是沒練那些日子,今天他恐怕就要被抓到了。
在婦産科門前等,也怕那些人會回來。最危險的地方雖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這夥人抓他只是順便,估計還是想找馮紫薇。這急救不知道要多久才好,而且馮紫薇的肚子看起來并不大,出血成那樣,孩子應該是保不住了。
離馮紫薇進手術室大概已經過了二十分鐘,陸明朗就怕自己不在的那一會兒醫生找人找不到。這要是要簽什麽東西的話,一延誤可能就要出人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保佑,陸明朗剛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不到五分鐘手術室的推門就被推開了。
“你是剛剛送進來的那位病人家屬?剛才怎麽不見你人。”
陸明朗忙站起身,道:“剛才我有點事——我不是病人家屬,不過是我送她來的!”
那醫生道:“病人胎盤脫落,而且有失血過多的症狀。母親的命是暫時保住了,就是孩子……”
陸明朗早就有預感了:“孩子掉了。”
“對。”那醫生點了點頭,道,“她懷孕的時間太短,而且就算懷孕八個月胎盤脫落也不一定保得住。不過她身體底子不錯,換了別的孕婦可能早就一屍兩命了。她到底幹了什麽竟然流産,你真的不是她男朋友嗎?”
“不是,我真的不是。”陸明朗有些尴尬地道。
那醫生在手上的夾子上寫了半天,然後把單子給他,道:“這些是手術費用單,包括用血的,你如果和病人沒關系的話,可以等病人醒來以後讓她支付。”說着,那醫生卻看了他一眼,道,“年輕人,做了事情是要負責任的。”
陸明朗尴尬地笑了一笑,也沒多解釋。
剛接過單子,還沒看完呢,“啪嗒啪嗒”還算寂靜的搶救通道就聽見了有人跑過來的腳步聲。
“……那個醫生,我等會再過來。”陸明朗一邊說一邊準備跑路,那醫生卻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道:“哎,你去幹嘛?病人才剛脫離了危險……”
“我……”只這麽一耽擱,那幾人就跑到了近前,最近的岔路也被他們越過,陸明朗已經沒辦法找別的路逃走。
那醫生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見這架勢也是一愣——他本以為陸明朗是又想跑,而之前是已經跑過一次了。
幾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看見陸明朗連高興都來不及,只是喘氣。
“操!還真被老大猜中了,真回來了!”
陸明朗臉一沉,反而上前了一步道:“你們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報警?”因為腿疾的緣故,陸明朗前世基本沒有什麽打架的經驗。但是,男人總是有血性的,大不了就和他們拼了!
那幾人互看了一眼,仍是要沖上來抓他。
當是時,陸明朗聽見重重一下踹到肉裏的悶聲。沈宴珩就好像功夫大片裏的主角一樣,從右側通道路口冒出來直接把這群人站在最後面的那個踹到牆上去了。
陸明朗和醫生都吓了一跳——那人是真撞飛到牆上去的,“砰”地一聲,沒有半點虛假。
大開大合、拳頭、腿腳。
沈宴珩幾下功夫就把人都打趴下了,掄拳頭時的狠勁讓那醫生目瞪口呆。
一腳把人的腿骨都踹出了咔擦聲,又一拳把一個人的鼻血都砸了出來,沈宴珩收手,慢吞吞地起身,擦血。
醫生艱難地道:“那個……我進去……再看看病人。”直接溜進了手術室的推門。
第一次看見沈宴珩打架的陸明朗也有些想跟着那醫生溜進去——從前沈宴珩雖然狠,但是只是說他手段,不是指他打架!他這是第一次看見沈宴珩打架,而且還是狠到讓他心悸的打法。
“又見面了。”沈宴珩看見陸明朗卻是收起了那副戾氣外露的樣子,但他的笑容還沒露出來,便發現什麽似的蹙了蹙眉,道,“……馮紫薇是你救的?”
陸明朗看着一地或哀嚎或昏厥的人,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謝了。”沈宴珩用腳撥了撥躺在通道地盤上哀嚎的人,順便又踹了他一腳。
方雲帆氣喘籲籲地跑上來,道:“六六六六哥!我已經報了警了!”
陸明朗看着那些壯着膽子往這邊探看的病人及病人家屬,暗想着沈宴珩反而更像那個施暴者。
“很好,看着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方雲帆連忙應聲。
沈宴珩轉而看向站在手術室門前的陸明朗,走近了一步:“你……”
陸明朗後退了一步,不複原先的冷淡反而心存忌憚。
沈宴珩道:“你不用害怕,我不輕易打人。”
陸明朗道:“……孩子沒了。”
“啊?”
陸明朗道:“孩子沒了。”他別開眼,然後又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仿佛認為他會不講道理遷怒一般,“不是我弄沒的——你節哀。”
沈宴珩茫然了一瞬,才擰起眉頭,道:“那不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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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