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是?”陸明朗反問。
沈宴珩道:“當然不是。”
方雲帆嚷嚷道:“怎麽可能是我六哥,那是他叔的!”
陸明朗看了沈宴珩一眼,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沈宴珩“嘶”地一聲甩了甩自己的手,後知後覺地抱怨道:“骨頭真硬,我的手都疼了……”
陸明朗看着被他砸斷鼻梁的人,想說什麽,卻又沒開口。現在的沈宴珩和他不熟,如果他刺他兩句被他打了那就太無辜了。
沒一會兒就有兩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跑了過來,給那地上的人簡單地止血,卻只是把人放到了旁邊的座椅上。
流血最重的那個人臉上都纏了繃帶,最先跑過來的醫生摘下口罩近前來對沈宴珩道:“院長剛收到了消息,這件事既然驚動了警方,沈少要不要先聯系一下沈先生,讓他和院長談談?”
沈宴珩道;“不用,他要談讓他自己去聯系我爸。”
那醫生抱歉地笑笑:“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打擾您了。”然後就揮了揮手讓另外一個人和他一起走了。
方雲帆四下一看,見又剩下他們幾個,擔憂地道:“六哥,警察等會兒就來了,你看這事真不先和你爸通氣嗎……”
“和他通氣?”沈宴珩冷哼道,“和他通氣他肯定又給人擦屁股!”
方雲帆小聲地道:“但是萬一事情鬧大了……馮紫薇怎麽說也是個明星,家醜不可外揚……”
沈宴珩道:“就是宣揚出去了也是他們自找的。我看他們這次還能怎麽擦屁股,只要他們敢擦我就讓他們擦得屁股開花!”
方雲帆瞄了一眼陸明朗,忽然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陸明朗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沈宴珩原來這麽沒有警惕心的嗎?家裏的事就這麽大喇喇地說出來,不管怎麽說他現在和他都才見過沒幾次。哪怕不知道沈宴珩的家世八卦八卦馮紫薇都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沈宴珩想到了什麽似的扭頭,走到陸明朗近前,陸明朗反射性地後退一步,沈宴珩便跟着前進一步,幾乎和他只相聚零點五米:“喂!我們現在可是第四次見面了。第一次見面算巧合,第二次第三次見面都可以算運氣,這第四次,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了?”他盯着陸明朗的眸子很亮。
陸明朗道:“……我覺得不用了。”
“不用了?”
陸明朗想要含蓄——但說出口之後才發現不太含蓄地道:“交淺言深,不太妥。”
方雲帆瞄了沈宴珩一眼,就見沈宴珩眯起了他好看的眼睛,睫毛下目光一片潋滟:“交淺言深?”他沉吟道,“你這個詞是不是用錯了?”他們才見面沒兩次,雖然認識了,但別說淺了,連交都沒交過——而且說個名字怎麽就算“言深”了?
陸明朗捂着嘴巴咳了一聲,含糊道:“我語文成績不太好……那個,既然你們在了,馮紫薇的醫藥費就你們付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把剛才醫生給他的單子塞到了方雲帆的懷裏就想走,方雲帆把懷裏的單子拿出來看了一看,望向了沈宴珩。
沈宴珩幾步過去,張開手臂攔住了陸明朗:“我怎麽感覺你好像認識我?”
陸明朗道:“你誤會了。”低頭往左走。
沈宴珩也往他那個方向跨了一步,仍是擋住他道:“不但認識我,而且對我的态度也很奇怪?”
陸明朗面不改色地道:“萍水相逢,沒什麽奇不奇怪的。”往右走。
沈宴珩跨了一步又把他給攔住了:“真的嗎”
陸明朗惱了,瞪他道:“你擋着我的路幹什麽?!”
沈宴珩笑道:“你告訴我名字,你告訴我名字我就讓開。”
陸明朗深吸了一口氣,看出沈宴珩笑容背後的堅決——他恐怕必得知道他名字不可。繼續糾纏下去沒什麽意義,再說他就是說個假名沈宴珩也不知道。
“我姓陸。”
沈宴珩道:“姓陸?好姓!我姓沈。名字呢?”
陸明朗含糊道:“鄉下來的,名字不太好聽。”
沈宴珩道:“沒關系,我不介意。”
陸明朗看了他一眼,道:“我姓陸,叫陸狗子。”
當是時,沈宴珩的表情變化多端到幾乎可以表演變臉絕技,方雲帆“噗”地一聲笑出來,而後“哈哈哈哈”地拍着大腿道:“六哥!他,他他他的名字怎麽和你小名一樣啊?”
沈宴珩微微眯了眯眼睛,掃視着陸明朗沒有半點異狀的面部表情。
“這麽有緣啊?”沈宴珩目光流轉緩緩綻開一個笑道,“我小時候家裏人也叫我狗子。”
陸明朗十分自然地伸出手道:“沈狗子,幸會。”
沈宴珩神色複雜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握完以後,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道:“小名是小時候叫的,我大名叫沈宴珩。”
方雲帆插嘴道:“‘宴’是‘宴會’的‘宴’,‘珩’不是‘橫豎’的‘橫’,是‘王’字旁的那個‘珩’,我六哥的大名可好聽了!”
陸明朗點頭道:“‘陸’是‘陸地’的“陸”,‘狗’是‘狗狗’的‘狗’,狗子就是狗狗的意思。”
沈宴珩:“……”
方雲帆:“……”
陸明朗低頭彎了彎腰,道:“幸會兩位,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宴珩看着他越過他離開的背影,沒有去攔,不過眼見着他要離開了,仿佛很不甘心地大聲道:“很高興認識你,陸狗子!”
陸明朗頭也沒回地道:“沈狗子不用送了!”
沈宴珩:“……”
方雲帆:“……”
等陸明朗走得不見,過了好一會兒沈宴珩才道:“忘了讓他最近小心一點了。”他眯着眼睛看向走廊上頭某個角落的攝像頭。陸明朗把馮紫薇救了,沈豐興一定認為他是他的人。只要證明救人的人是他那邊的,沈豐興就又可以到他爸他爺爺那兒舌燦蓮花了——他爸一定又會斥責他為了霸占宏騰不擇手段。而陸明朗如果在B市生活,說不定會被沈豐興找麻煩。
真煩人。
方雲帆道:“不過是個路人,你叔查着查着發現他是路人就不會再為難他了。”
沈宴珩不置可否,等警察到了,把這些人都铐走了,沈宴珩靠在自己車裏的軟和沙發座兒上時,忽然道:“我還是覺得他認識我。”
方雲帆跑了一天幾乎快累死了,幾乎想躺在車上:“你想多了六哥,你才回來多久啊,又沒昭告天下,哪有那麽多人認識你。”
沈宴珩琢磨着陸明朗看自己的眼神,還有他被他那雙眼睛盯着時的心猿意馬。
“不管之前認不認識……”沈宴珩笑了一笑,意味不明地道,“反正以後是認識了。”
※
天色漸晚,陸明朗回到住院部吃完晚飯以後,盛明國便要送他回家。
原本他們是要參觀A大,然後再送陸明朗回家的,但是現在朱美珍住院了,陸明朗還要适應新家,盛明國他們都不想耽擱了陸明朗在家的時間,醫院裏陪床的也只允許一個人。陸明朗堅持再留一天,隔天和盛建明一起去A大熟悉熟悉校園,正好盛建明還要軍訓請假,他們可以一起去。
盛明國他們見陸明朗這麽堅決,便答應了。
提早兩天到了校園,學校裏的新生不過三三兩兩而已。
盛明國帶着他們兩個人從A大這頭逛到那頭,只是走直線而已,就氣喘籲籲了。
“這學校怎麽這麽大。”盛明國幾乎是悚然的,他覺得A大好像比他們家鄉的鎮子還大——他們那邊的小鎮走一圈下來都不要四十多分鐘!
陸明朗道:“咱們熟悉自己的區域就好,經管應該是在……那邊!”陸明朗把進門前一個學長發的地圖攤開,指了指上面某塊地方。
如今還沒正式到新生報道的時候,經管學院的宿舍樓那兒正有許多阿姨在打掃衛生。
陸明朗對教務處還算熟悉,和盛建明參觀了一下宿舍以後,就和他一起上教務處繳費。
“來這麽早啊。”有些學生家裏遠,所以提前過來,因此提前繳費不過是親到教務處這點麻煩,裏面戴眼鏡的老師給了他們一張表格,讓他們一站一站地去找人簽字蓋章,最後一程是宿舍樓,領了臉盆水壺被褥草席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完事了。
盛建明家裏有事,于是把醫院的證明拿了出來,按照流程,又填了軍訓請假的單子,上上下下跑了幾處地方複印文件、蓋章,中途有地方沒有負責人在,還要等,盛明國和盛建明完成到一半時就都有些張皇不安,怕等不到人。
但陸明朗卻好像早就習慣這樣的繁瑣,等的時候也不着急,帶着盛建明一項一項地完成下來,中途還去吃了午飯,莫名地就讓盛明國和盛建明都有了不少安全感。
“……好累。”
把蚊帳和草席弄好。盛建明坐在椅子上時覺得自己都快虛脫了。
值得高興的是,因為提前報到,他們寝室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在了一起,而且,他們還能自己挑床位!
經管的新生宿舍樓是去年剛蓋好不久的,其他學院多是八人的床位,只經管是六人床鋪上床下桌。
這對要長期住校的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宿舍好代表着學校生活好了大半。
陸明朗站在陽臺上看着陽臺下蔥郁的草木,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地方……心曠神怡!
等到下午兩點,他們捯饬好了宿舍休息夠了再度啓程,送陸明朗去他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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