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陸明朗有些後悔,而且還不是一般地後悔,早知道會和沈宴珩同班甚至同寝室,他一定不會說自己叫陸狗子。
沈宴珩傳出孤狼稱號之前之所以會被叫做瘋狗,和他小時候的賤名是有點關系的。不過知道他狗子這個小名的人不多,得是非常親近的發小,沈宴珩只被叫了狗子沒兩年,後來就被六郎六郎地叫,一直到上學的時候才改掉。
陸明朗那麽說的時候當然是想刺他,而果然,沈宴珩的反應很糾結。
以沈宴珩多得像蜂窩煤一樣的心眼,說不定就能看出他是故意那麽說的,鬧不好,還會懷疑他之前就認識他。
沈宴珩眯起眼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果然不叫陸狗子。”下一句話就是,“你果然早就認識我了。”
“我不認識你。”陸明朗冷冷地道,“我老家離這裏很遠,而我幾乎沒離開過老家。”
沈宴珩道:“這個誰知道呢?你說謊,我也不知道。”
陸明朗道:“無聊。”
說完以後,他就把手上這一小份報紙也折疊起來放到了包裏,因為來之前早就已經整理過東西了,陸明朗深恨自己沒留下點東西可以整理。
沈宴珩的椅子仍舊緊緊地挨着他的椅子,他坐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擦着頭發,視線如影随形。
這人怎麽這麽讨厭!
陸明朗抽出紙巾把幹淨的桌面擦了一遍,沈宴珩還在盯着他,就在陸明朗思量着要不要擦第二遍的時候,他們寝室虛掩的門被打開了。
“沈哥!哈,你果然到了!”
一個頭發梳得和沈宴珩差不了多少的白白嫩嫩的男生跑了進來,水靈靈的大眼睛,唇紅齒白的連皮膚都是雪一樣的白。
陸明朗循聲望去看見他穿着短袖短褲,也是剛洗完澡不久,露出的白生生的皮肉簡直直接往他眼裏鑽。
陸明朗:“……”
沈宴珩皺了皺眉,道:“丁成超,你怎麽也在?”
丁成超一邊把門關了一邊道:“我來找你的,剛才我打了個電話給雲帆,所以我知道你來了。”
沈宴珩低低地“艹”了一聲。
丁成超見沈宴珩坐在椅子上,見旁邊還有一張,就一屁股坐到了陸明朗的椅子上面。
陸明朗微微皺了皺眉,丁成超略有些後知後覺地道:“這是你的椅子吧?不好意思啊,借我坐一會兒。”
陸明朗微微颔首,道:“随意。”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他扔了紙巾就準備離開。
沈宴珩一下子就站起來了,抓住了陸明朗的手臂。
陸明朗猛然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用力之大讓沈宴珩原先要說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裏。
兩個人一陣大眼瞪小眼,沈宴珩的臉色都不好了。
丁成超覺得他們倆之間有點兒不對勁,頗有些警覺地問沈宴珩:“沈哥,你們之前認識?”
沈宴珩道:“認識。”
丁成超尴尬一笑,道:“那還真是有緣啊哈哈哈哈……”眼珠子一轉,卻開始想陸明朗是何方神聖,他可從來都不知道沈宴珩的朋友裏有這號人物。
陸明朗覺得丁成超很眼熟,在沈宴珩叫出他名字之後,他就隐約想起來這個人物了。
前世沈宴珩追求他的時候丁成超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那時候陸明朗撞破丁成超被個男人壓在桌子上哼唧浪.叫的樣子,三觀都碎了一地。之前沈宴珩追求他他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卻沒想深,直到看到這一幕才發現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能那樣,于是對沈宴珩很是避而遠之了一段時間。後來和沈宴珩在一起後,陸明朗才從方雲帆口中知道丁成超以前是喜歡沈宴珩的,只不過沈宴珩不喜歡他那樣的——又或者是不喜歡丁成超他家人,所以丁成超脫光了爬了他一次床,反而被他揍得鼻青臉腫哭得肝腸寸斷的,然後丁成超就也對他敬而遠之了。
沈宴珩開口道:“你幹什麽去?”打破了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的尴尬處境。
陸明朗道:“出去走走。”
“有什麽好走的。”沈宴珩頓了頓,卻道,“我跟你一起去。”
丁成超“啊”了一聲,嘴巴都撅了起來。
陸明朗正想推辭,“砰砰砰”,門被敲響了。
陸明朗扭頭,去開門。
一個拿着手寫板紮着馬尾披肩的女生氣喘籲籲地道:“301,你們寝室,出一個人去體育館那邊拿書,要力氣大的。”
沈宴珩往前走了一步,丁成超連忙攔住了他道:“沈哥,沈哥!我還有事找你!”
陸明朗頭也不回地道:“我去拿吧。”
“好!”丁成超迫不及待地答應了。
陸明朗就跟着那女生出了門,順便把寝室門給關上了。
沈宴珩阻止不及,還沒到門口門就關上了。拉開了丁成超的手,面色有些不善地道:“你最好是真有事找我。”
丁成超吞了吞口水,讨好地笑了一笑,道:“我真有事找你。”
“……”
八月份下午,這個年代的風比幾年後的八月份冷得多。
陸明朗被風吹得都覺得有些冷了,跟着那女生穿過熟悉的小路到達體育館前,見到了輔導員,還有忙碌來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班的同學。
一群男生被抓了壯丁在搬書,陸明朗被分配到了二十本,很重,但是還算拿得動。
陸明朗走了二十幾分鐘的路把書搬到了門口,然後又去體育館,主動把剩下的書拿了回來。
再回來的時候,301的宿舍門大開,裏頭除了沈宴珩外另外三個人也到了,一個戴着眼鏡有些書生氣的,還有一個看起來人高馬大有幾分俊朗的,還有一個個子比較矮,他父母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擋住了,陪在他身邊一邊唠叨一邊給其他同學介紹家裏帶來的農副産品。
那有些書生氣的男生和人高馬大的男生都有些尴尬,倒是沈宴珩,和小個子的父母聊得熱火朝天,嘴非常甜,一邊吃着人家的東西一邊誇人家的東西好。
陸明朗先前搬來的書已經被放到了裏面,丁成超也不見了。
拿着剩下的書,陸明朗站在門口竟然頓住了腳步,沈宴珩在裏頭眉飛色舞的吹捧着人家父母的東西,把人父母誇得笑得合不攏嘴。這讓他甚至有種茫然的感覺——不是因為沈宴珩沒門戶之見,而是因為前世的沈宴珩,似乎很少有這樣肆意張揚的時候。
“回來啦?”沈宴珩眼尖地看見陸明朗用一種非常熱情的語氣道,“來來來,搬書辛苦,嘗嘗齊正濤爸媽帶來的橘子核桃,可甜可香了!”
陸明朗默默地把書拿了進去,齊正濤耳朵紅紅的,拿了五六個橘子還有一小包核桃過來遞給他,陸明朗接了過來,道:“謝謝。”
齊正濤臉紅着道:“不用謝。”
陸明朗知道這時候如果不接受,他們一家反而尴尬,尤其是齊正濤,父母的好心正讓他滿臉通紅地遞給他們歉意的眼神。
好在有沈宴珩這個馬屁精在,所以其他人都從善如流地接受下來,不管是家境如何的,都沒有向齊正濤一家投去異樣的眼神。
分完東西,齊正濤父母依依不舍地走了。
同宿舍的人互相熟悉了一下,陸明朗就知道那戴着眼鏡的叫衛世傑,人高馬大的叫葛江山,他們兩個都是本地人,和沈宴珩一樣是B市的。齊正濤則和陸明朗還有沒來的盛建明一樣,是外地考進來的。
有別人在,沈宴珩就沒像之前一樣湊過來了,這讓陸明朗松了口氣。
洗澡、換衣服。
大概是下午四點的時候,有人跑過來通知他們出去排隊領迷彩服。
陸明朗把盛建明的也給領了,盛建明和他身高差不多,而他領衣服的時候都往稍大一點領。
領完軍服,巴士都在外面等,A大軍訓是要去附近的空軍基地訓練的,而坐車則至少要一個半小時。
陸明朗前世暈車的毛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世因為有經驗,也沒前世這個時候暈得厲害。
但是,如果坐車一個半小時,陸明朗照樣害怕,他覺得這麽長時間自己一定會吐得天昏地暗。
應該是能睡過去的,陸明朗想,給朱美珍買的暈車藥他還有不少,只要吃一片,保證他睡到到站!
陸明朗吃了暈車藥,穿好迷彩服帶上行李,和全班同學排着隊聽校領導們的講話。
大概在操場上站了二十分鐘,他們班出發了。陸明朗覺出些困意,知道那暈車藥起效了,随便挑了一個座位,邀請齊正濤和他坐一塊兒——防止一覺醒來發現沈宴珩坐在他旁邊。
陸明朗和齊正濤招呼了一聲,讓他下車的時候順便叫醒自己,然後,他雙手搭在窗口下的小臺子,直接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齊正濤抱着一袋橘子坐在陸明朗外面吃得非常地香甜,一個接着一個。
沈宴珩坐到了他們的後面,旁邊坐着摘下眼鏡同樣準備睡一路的衛世傑。
齊正濤幹掉第四個橘子的時候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頭,正對上探着腦袋過來的沈宴珩:“……我們換個座位。”
齊正濤茫然道:“為什麽啊?”
沈宴珩輕聲道:“我和陸明朗鬧別扭了,正在找機會和好。”
齊正濤非常單純地就被騙了:“哦,好啊……”靜悄悄地抓起橘子袋子起身和沈宴珩換了座位,他甚至還非常好心地提醒他道:“陸明朗吃了暈車藥睡着了,你別吵醒他。”
沈宴珩滿口答應,但是坐到陸明朗旁邊隔絕了齊正濤的視線以後,他盯着陸明朗衣領處露出的白皙的脖子半晌,悄悄伸手,把人輕輕地攬了過來,讓他靠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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