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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喘不上氣的羽镂幽道:“大家都勸我放開你,你說呢?”

羽镂幽此刻完全沒有之前所見的大小姐派頭,只掙紮着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來。

“救……我……”

只可惜聲音小的只有江非離能聽見,而這個少年,完全不在意羽镂幽說的話,搖搖頭道:“不想讓我放開你?也好,反正問魚山莊附近關卡重多,有你這個大小姐在手上,也能方便許多。只是這麽扣着你,本座也累……”

話語間,江非離另一個手已經從袖中摸出一顆滾圓的小丸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羽镂幽的口中,扣着羽镂幽的手指輕輕一劃,藥丸子順着羽镂幽的咽喉,直接咽下肚中。

江非離松開了扣着羽镂幽的手,而此時,羽镂幽完全沒有反抗能力,身體軟軟倒在地上,雙手扣着自己的喉嚨,不住咳着。

羽未禍沒有看見少年的動作,只看見自己的女兒背影軟軟倒地,不由驚呼道:“镂幽!江讓!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

面對這個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輩,江非離只拍了拍自己的手,漫不經心道:“喂她吃了顆藥丸子罷了。”

“江讓!”羽菖迦這時沉着臉,厲聲道,“不管你是怎麽假借易行混入問魚山莊的,此刻絕不容你放肆!把解藥交出來!我問魚山莊願意看在易行的面子上,饒你一命!”

江非離眼神朝賀易行身上轉了一圈,對上青年深谙的眼後,讓開視線,嗤笑道:“羽少莊主未免太瞧不起本座了,即使沒有賀大俠,本座最多多花費些功夫罷了,而且……”

江非離眼見着那群人躍躍欲試想要沖上前來,手中一轉,從手腕上掉落出一條透明的絲弦,少年睥睨衆人,字字清楚道:“你們,要不了我這條命!”

此言一出,激得無數人戰意滿滿,年輕耐不住性子的少年人架起武器,大喝一聲,就要直向江非離所在之地撲來!

關鍵時刻,羽菖迦站在衆人面前攔了攔,大聲道:“諸位還請冷靜!現在不是戰的時候!舍妹還在江讓手中!還請留些時候讓在下與之交涉!”

“交涉?”之前被羽未禍帶着賀易行所相識的幾位老前輩中,滅雲派的長老嗤之以鼻道,“少莊主,你看看這個江讓,可又要與你交涉之意?事到如今還請顧全大局,滅了一個江讓,等于重挫了重心門,無論怎麽看,都是應該的。至于羽大小姐,她命不好,還給敵人指路,這樣的女兒,老朽倒是覺着,不要也罷!羽莊主,您的意思呢?”

問魚山莊的主人羽未禍此刻怒視着地上淚流滿面又不敢開腔的羽镂幽,咬了咬牙,斥責道:“你剛剛給江讓開了鎖?誰準的!”

被責問的羽镂幽則哆哆嗦嗦道:“父親……父親他在騙你!我沒有給他開鎖!那個暗鎖,是他自己開的!與我無關啊!”哭泣的少女不斷搖頭,只盼望羽未禍能回心轉意。

此言一出,衆人都在嘆息,威震江湖多年的羽未禍,竟然養了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女兒,衆人的嘆息傳到羽未禍耳中,讓着好強了一輩子的問魚山莊莊主好似被人當中掃了一巴掌一般難看,若是說剛剛他還有想替女兒開脫之意,此刻卻是全無,再度開口時,已經是冷冰冰道:“做錯了事還不知道悔改,還想着不認賬。我問魚山莊的臉面都讓你丢盡了!既然如此,為了大局,镂幽,你還是自我了斷吧!”

一個庶女,雖然不是什麽大的污點,但是在緊要關頭,并不是不可抛棄的對象。羽未禍的态度很明顯,要羽镂幽自裁保全問魚山莊顏面。

羽镂幽吓得頓時不敢呼吸,連忙把眼神投給自己的兄長,羽菖迦眼見着事态發展至此,不得不出來表個态道:“父親,镂幽小女兒家偶然有錯,也不是不可教好的,這次還請父親放過妹妹。畢竟,眼下的镂幽的生死,還是要看江門主的态度。”

一句話,把衆人的重心重新拉回到江非離身上,已經在籌謀着脫身路線的江非離似笑非笑道:“少莊主,本座可沒有要令妹性命的意思,畢竟今天是羽少莊主大喜的日子,本座是來道喜的,怎麽也要給少莊主一點面子不是麽,羽大小姐的生死,請老莊主定奪就好,反正不是我江家人,本座管不着。”

那雷門漢子見狀,沖着羽未禍并羽菖迦道:“羽莊主,少莊主,別的不說,還請問魚山莊施以援手,拿下着殺害我門少主的惡人!”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人道:“他沒有殺你們少主!”

聞言,那雷門漢子轉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賀易行,頓時怒斥道:“他沒有殺我少主,難道殺人的是你麽?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只怕你也是白月教的走狗吧!”

自從聽見賀易行的話,江非離睫毛顫了顫,眨眨眼,口氣中帶着一絲不耐煩道:“他說的倒也沒錯,我殺的全是些不成氣候的弟子,至于你們少主,大約是叫人拿去做筏子,殺了栽贓本座的!”

此言一出,不說其他人,只雷門衆人一片沸騰,江非離加大聲音道:“本座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殺人滿門,本座都敢認賬,一個少主,殺了就殺了,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不是本座殺的,誰也別想扣到本座頭上來!”

那雷門漢子質疑道:“單憑你們倆一面之詞,誰能信服?特別是你一個臭名昭著的重心門門主,一個……你究竟是何人?”

那漢子看向賀易行,再度發問。

這是一個許多人都關心着的問題,特別是剛剛那些被羽未禍帶着賀易行一一見過的老江湖們,紛紛把視線轉向賀易行并羽菖迦處。

賀易行只沉默着,并不作聲。

高誠師兄被這些一連串的事刺激得磨着牙,倒是也沒有開腔,只羽菖迦皺着眉,環視四周一圈後,上前一步,背過身去,朝衆人恭恭敬敬拱了拱手,道:“師門有言在先,凡師門弟子出行,不可借以師門名義行事,堕我師門名聲,只是這事鬧到如此地步,即使在下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賀師弟不會是殺人兇手,只怕諸位還會對賀師弟心存疑慮,既然如此,在下羽菖迦,也只能有違師命,請出師門名號,以願諸位能相信,在下的師弟,絕非殺害夔目派二十三條人命的兇手,也不會是殺害雷門少主的幫兇!”

高誠師兄臉色一變,只想起什麽似的,把嘴邊的話壓了回去,斜眼看向賀易行。賀易行閉了閉眼,臉色少有的沉重,只聽見在一片安靜中,唯獨羽菖迦的聲音,清楚洪亮:

“在下羽菖迦,以師門萬天宗為保,在下的師弟賀易行,絕非行兇者!”

☆、30.第 30 章

萬天宗?

羽菖迦一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老前輩,引來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衆老前輩在年青一代的人‘萬天宗是什麽門派’的不斷追問聲中,面上浮起了複雜的表情。

半響,那個孟長生率先朝神情莫測的羽未禍拱了拱手,語氣複雜道:“老兄真是……深藏不露啊!令郎居然能拜在萬天宗門下,小弟在此給老兄遲來道賀了!”

羽未禍給孟長生回了一禮,謹慎回答道:“此事說來完全是托了舊相識的福,加上犬子根骨尚可,才成了事。只因萬天宗師門有規定,不能行走江湖冠以萬天宗之名號,故此犬子一直三緘其口,不曾說過。只今日,萬宗其事直指易行,犬子才會違反門規力保易行。只要不招來師門責罰,就是犬子的福氣了。”

人群裏稍有年紀的人,再次看向賀易行的眼神已經變了,含有一絲敬意,卻又三分的疏離。只年輕人們摸不着頭腦,左右相互詢問。

人群中的竊竊私語不停,時不時傳來一聲驚呼,繼而得知了情況的人再次看向賀易行的時候,眼中的懷疑已經減了半,更多的,則是對萬天宗的好奇。

盛名之下,賀易行頂着萬天宗弟子的身份,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一個數百年來屹立不倒,門中弟子豪傑無數的門派,又怎會養出一個殺人無數,包庇罪人的弟子呢?

江非離靜靜看着衆人為了賀易行的師門為嘩然,嗤笑一聲,乘人不備之際,提起地上的羽镂幽飛身踏上房檐,笑道:“你們慢慢聊着,本座不奉陪了!”

羽未禍大喝一聲:“江讓休走!”

言罷飛身而起,朝着江非離所退之路一掌劈出,充滿勁道的掌風接近江非離時,少年眼睛眨不都不眨一下,直接把手中的羽镂幽扔出去,直直對上羽未禍的這一掌。羽未禍投鼠忌器,掌風偏離了下,眼瞧着毫無反抗能力的女兒被抛了過來,猶豫着看了即将離去的江非離一眼,還是選擇了一把撈住羽镂幽,動作之間,江非離已經連踏幾步,身影快速消失不見。

羽未禍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江非離消失的背影,咬緊牙關,對羽菖迦道:“吩咐下去,全力追捕重心門江讓!”

少年的離去甚至未曾驚動很多人,衆人依舊沉浸在萬天宗這一個消息中,只幾個人眼皮子擡了擡,掃見少年離去的背影,吆喝了句‘江讓跑了’之後,又把注意力投向一直沉默的賀易行身上。

在大家看來,一個出現不過三年的重心門的門主,雖然做下了惡事,回頭去收拾了行;可萬天宗的弟子,卻不是三五年能碰上一個的,更不用提,還是被人指責為殺人兇手的存在。故而大家都圍着羽菖迦,旁敲側擊着。

羽菖迦先是連聲吩咐衆門徒全力阻攔江非離的去路,又充滿歉意對衆人道:“都怪在下,若不是說了這話引起諸位的注意,也不會讓江讓這麽容易逃脫,菖迦心中多有愧疚。”

“此事不賴少莊主,”那幹癟老頭用眼神打量了羽菖迦一番,咂砸舌道,“我想在場的武林中人對少莊主和令師弟,恐怕要比對江讓感興趣的多……萬天宗啊,上一次聽說貴派,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啊。啧啧啧,現在想一想,還真是讓人懷念貴派當年的盛狀啊!”

羽菖迦淡然一笑道:“盛不盛狀,都在其次,師門內中一如既往就可。”

那孟長生插話道:“既然這賀少俠是少莊主的師弟,也是萬天宗的內門弟子吧,如此一來,之前那位夔目派小友所說的殺人一事,我看有待評估。”

“确實如此,怕是被人冤枉了吧?”站在距離羽未禍相近的地方的衆人紛紛點頭,開始懷疑其中是否有問題。

高誠嘆了嘆氣,看了眼淡漠如故的賀易行,調侃道:“這下好了,羽師兄替你正名破了門規。那個重心門的人也撂開了手跑了,現如今只把剛剛那人說的話對上一對,你就無事了,不對,回山後,你恐怕還是要等收拾的!”

高誠師兄的調侃并沒有引起賀易行的回應,沉默的青年只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掃視一圈衆人,在滿臉糾結的葛少艾臉上停了停,又看去距離他不遠處,微笑的羽菖迦。

對上羽菖迦溫和的視線後,賀易行咧了咧嘴,答非所問道:“羽師兄不會被罰的,對麽?”

“自然,他都是為了你,”高誠師兄想也不想道,“要罰也是罰你,不管怎麽說,你還是惹了事了。”

賀易行輕笑、師兄弟兩人的低語對話并沒有傳到他人耳中,只因為此刻身份不同而引起更多人關注,當即就有人問道:“賀少俠,剛剛多有冒犯了,只是還請賀少俠能夠提在場諸位解惑,這夔目派一事,究竟是怎麽個回事?”

賀易行看了眼葛少艾,拱了拱手道:“此事說來在下也是一頭霧水,還請葛少俠把發生的事一一告知,你們在去潭州的途中,遇上了什麽事?”

想了想,對羽菖迦道:“師兄,此事怕是說來話長,不妨我們換個地方?”

羽菖迦和羽未禍交換了個眼神,颔首道:“江讓已經離開問魚山莊,我們守在此處也是無益,自然要換個地方,聽一聽這夔目派弟子所說發生了什麽,怎麽會牽扯到你身上來!”

羽未禍接着道:“諸位,此事交于我兒菖迦,老夫要留下來看看那重心門江讓究竟盜走何物!以及若是有杏林高手,還請麻煩來替小女看上一看,老夫在此先謝過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人走了過來,行了一禮後道:“晚輩柔風谷齊海微,大略通曉醫毒之術,願替羽大小姐診脈。”

柔風谷于江湖上一直有着善名,故此這個青年人說了之後,羽未禍也幹脆利落的請了齊海微進了書房側間,又扶着羽镂幽進了去,留下衆人,由羽菖迦率領着,回到了正堂。

此事幹系衆多,各處人皆把自己帶來的晚輩小弟子等遣散了去,只留下了年紀稍長,在各大門派中占有一定地位的說得上話的人。烏泱泱一衆人遣散之後,留下的剛好能坐滿正堂內的席位,大家倒也不拘泥什麽,随意落了座。

羽菖迦等衆人落座後,不斷接收到問魚山莊前去堵截江非離的弟子的消息,随着人逃去的越來越遠,他的眉頭也越來越緊蹙。

因為是事主,那雷門弟子也是十分關注羽菖迦的一舉一動,見羽菖迦與山莊弟子低聲耳語幾句後,一等到那山莊弟子離去,就不免焦躁道:“少莊主,那重心門江讓可追上了?”

羽菖迦面對着衆多聚集的視線,只微微搖了搖頭,道:“重心門在江湖上立足,基本就是靠着江讓出神入化的一身本事,這樣的人物,不是随便誰都能攔截下來的。派人追蹤,也只是為了大約知曉他離去的方向,之後再派出恰當人選,就能事半功倍了。還請閣下稍安勿躁。”

羽菖迦态度溫和,所言也皆有他的道理,這才安撫了那雷門弟子。只是那雷門弟子終究牽挂着枉死的少主,把視線投向了與高誠師兄一左一右坐于羽菖迦兩側的賀易行處,問道:“之前聽賀大俠說,我們少主不是那江讓所殺,不知道賀大俠是怎麽知道的?”

賀易行沉默了一路,直到被人點名問了話,這才擡起眼皮,勾了勾嘴角,對那雷門弟子道:“不瞞諸位,雷門少主的死,若說是江門主下的手,在下卻是怎麽也不能認同。畢竟,在下是與江門主一同而來,途中遇上雷門少主時,也是一起所見。說來只是一面之緣,短短會晤後,在下與江門主就和雷門少主分開了。關于雷門少主的死訊,在下與江門主也是直到過了兩日莫名被貴門追殺,才得知的消息。故此,雷門少主身隕一事,着實和江門主無關。”

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賀易行的師門,此刻他再度說着同樣內容的話,衆人卻都信了幾分,聞言紛紛揣摩着其間深意。只雷門弟子有些不能接受,滿臉急躁道:“賀大俠所言和江讓無關,可是我門中傳來的消息,确實是江讓所為啊!”

賀易行想了想,問道:“傳來消息的,可是一個名叫羅武的漢子?大約在你們門中,也是個有身份的人?”

“正是!”那雷門弟子道,“羅武大哥是我門中好手。因為我門少主尚且年輕,行走江湖未免門主擔憂,羅武大哥自願請命陪在少主身側。羅武大哥是看着少主長大的人,若是說少主身隕,門主第一個傷心,那羅武大哥就是第二個難受的人了!羅武大哥傳來的消息,豈會有假?!”

賀易行敲了敲額角,語氣淡然道:“在下不會懷疑羅武對令少主的忠心,只是你們沒有想過,若是他也是被蒙蔽了呢?得到的消息,還可不可靠?”

那雷門弟子急了,高聲道:“可是我門中慘死于江讓手下的弟子,不是假的啊!”

賀易行聞言,眼中多了絲愧疚,張口道:“此事是在下……”

羽菖迦靜靜聽到這裏時,微微笑打斷賀易行未完之話,道:“重心門門主江讓行事乖張,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太大了,可能真的是他沒有殺貴門少主,被貴門追上門去逼問,一時急了,下了手也未可知。”

“那我少主,究竟是何人所殺?”那雷門弟子頹然道,“而且即使殺害我少主的不是江讓,他手上還有我雷門弟子的命,這個仇,還是要找他報的!”

“此事,大約和葛少俠那裏的事,能有些牽扯。”賀易行朝座下的葛少艾擡了擡下巴,點頭示意道,“葛少俠,還請你能告知大家,在貴處離開徐州前往潭州的途中,是什麽讓你覺着行兇者是在下?”

☆、31.第 31 章

葛少艾此刻已經消化了賀易行師門的種種消息,大約猜得出,這種威震武林數百年的大門派,不會養出藏奸的弟子來,在剛剛雷門弟子詢問時,他一個人默默坐在那裏,閉着眼又好好回顧了一番之前遇上的種種,一點點蛛絲馬跡也不放過。

這時聽見了賀易行的問話,他睜開眼,沖着衆人點了點頭,努力用平緩的語氣講述道:“那日賀大俠告知在下,可以去潭州尋找趙大善人替小師弟追查出真兇,我們一行人商量後,畢竟小師弟已經…… 若再耽誤下去,屍體出現了各種問題大約會影響判斷。事不宜遲,我們當天就收拾了出發。為了放置小師弟的屍首,在下去租了一個牛車,把小師弟裹好後,放了進去,命楊師妹陪在車內後,我們就前往了潭州……”

夔目派一行人為了給小師弟找出真兇,奔着賀易行所言,連夜出發前往潭州,一路上車馬不停,只盼着早些趕往趙大善人處,得出結果替小師弟報仇。葛少艾安排師弟師妹們輪流騎馬趕車,累了就往牛車上一躺,跟着小師弟休息休息,就這樣日夜兼程,終于在八月初九這天,趕到了潭州邊境。松了一口氣的葛少艾見自己的師弟師妹們都疲憊不堪,下令休整,就在距離潭州還有幾十裏路的地方,二十餘人輪換着午睡一覺,确保用最精神的狀态,去見趙大善人。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葛少艾只打了個盹,就聽見了一聲驚呼,感覺不妙的他一睜眼,眼前一片血紅色,自己身前的一個師弟,被人從後一劍穿透咽喉!冰涼帶血的劍刃在一瞬間就抽走,師弟脖頸中噴射的鮮血,染紅了葛少艾的眼。一句話沒有就已經軟軟倒地的師弟,露出了身後殺人兇手——白衣持劍面帶微笑的青年,赫然是不久前在徐州見過的賀易行!那青年二話不說,身影迅速消失在僵住的葛少艾眼前,出現在驚呼出聲的師妹面前的他,又是一劍,殺害了這個不足二十的女子……被突如其來的殺神接二連三殺掉自己的師弟妹們,葛少艾提刀而上,與其怒戰,然而技不如人,不過幾招,就被對方輕松打敗,更過分的是這青年突然笑了笑,将無力反抗的葛少艾封鎖穴道,在對方如困獸般嘶吼聲中,把奮力反擊的夔目派衆人,一一殺害。眼瞧着自己的師弟妹們一個個被剝奪生命,死不瞑目的慘相讓葛少艾淚流滿面,奮力沖擊穴道,卻只是徒勞……那青年圍着一灘灘血跡和失去生機的一地屍體走了一圈,停在滿臉猙獰的葛少艾身前,玩味一笑後,拂衣而去。留下不斷掙紮的葛少艾與屍體滿地……

“那穴道直到将夜才解開,在下把師弟妹們一一看過去後……無一生還!”一個二十有餘的漢子,提及此事,雙眼盛滿了淚水,滿臉都是恨意,“這筆仇,我葛少艾要記一輩子!”

葛少艾所言中間,讓衆人黯然,一群鮮活的生命,就那麽被無情的剝奪了,令人嘆惋。賀易行想起當初見到的那群年少血性的夔目派弟子,不免晃神,心中苦澀。

羽菖迦眼中浮起哀痛,對葛少艾道:“這種事情真是讓人震驚,葛少俠還請節哀。”

葛少艾抹了把眼淚,定了定神,繼續道:“事已至此,在下能做的只有迅速禀報師門,抓獲兇手,以慰衆師弟妹們的在天之靈。在下把師弟妹們……一一擡上了牛車,只是空間狹小,裝不下他們,我無奈之下,只好把其他師弟妹們,捆在馬背上,一路帶回了師門。因為牽着衆多馬匹,還要駕着牛車,在下□□乏術,歸途上慢了些,八月二十才堪堪趕到師門。回禀了師門後,家師言及問魚山莊距離夔目派不遠,且羽少莊主也是個急公好義的英雄人物,特命在下前來尋求援手。這才于今日撞見賀易行……”

賀易行想起十五師弟曾說的話,問道:“你所見的兇手,可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葛少艾斬釘截鐵道:“絕對一樣,不然在下也不會把賀大俠當做真兇!”

“身手呢?”高誠師兄追問道,“易行的本事,我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人,身手如何?”

葛少艾回憶了下那人,苦笑道:“在下在他手中,過不了十招。”

那旁聽的衆人中,有個胖乎乎的男子大聲道:“不知道你的身手,沒個參考啊。葛少俠,要不這樣,你跟我兒子過過招,讓我們看看,就能探得出底了!”

“為甚不讓他直接與賀少俠對手,豈不更是明了?”有人反問道。

那胖乎乎的男子一瞪眼,道:“你笨啊,賀少俠是什麽門派教出來的,實力又豈會普通?他們對上手,誰能看得清到底!我兒習武多年,大約也是個能拿得出手的,叫我兒與他比劃比劃,不是更好看出實力?”

其他人也覺着這人言之有理,也都點點頭,同意了這胖乎乎的男子的要求。

羽菖迦對葛少艾道:“葛少俠覺着這麽做可穩妥?如若不願的話,也無妨。”

葛少艾搖了搖頭,道:“無妨,只要能有利于分析真兇,在下什麽都情願。”

得到了葛少艾的允準後,羽菖迦這才對在側的問魚山莊弟子道:“去請琴刀派少主前來。”

那弟子出門後不一會兒,就請來了一位年約二十,魁梧有力的男子。

這男子先是給自己的父親行了個禮,然後給在座的衆前輩行了一圈禮後,問道:“不知遣晚輩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那琴刀派掌門對自己的兒子道:“別廢話,和那位葛少俠過過招,別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打一場!”

琴刀派少主有些不解,卻也不多問,只順着父親所指,朝葛少艾抱了抱拳,道:“在下琴刀派錢紹,兄臺請。”

“夔目派,葛少艾。”

兩個年輕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于中間不甚寬裕的空地中,交上了手。

得了父親吩咐的錢紹也不拘泥,上手就大大方方開打,葛少艾也為了讓衆人明确,毫不留情。

兩人飛速過招中,拳風獵獵,那琴刀派錢紹根基紮實,善于進攻,拳腳相逼;葛少艾沉着應對,見招拆招之餘,也反擊進攻。兩人你來我往,短短時間內已拆了近百招,不過一會,琴刀派錢紹一皺眉頭,招架了襲來的一掌後,向後一跳,抱了抱拳,幹脆利落道:“閣下好俊的功夫,在下甘拜下風!”

葛少艾一收勢,給錢紹回了一禮。

這兩人的身法全部落入衆人眼中,一時間就有人道:“葛少俠這功夫确實不俗,看樣子,是要好好斟酌一下,那行兇之人了。”

話是這樣說,那人看向賀易行的眼中卻是重新添了絲疑慮。畢竟葛少艾這算得上不錯的身手,在那行兇之人手下過不了十招。這種實力的人,江湖上不少,但大多是上一輩,有名有望的前輩。年青一代,怕是數不出幾個來。

那錢紹被自己的父親揮了揮手,命退了去。琴刀派掌門對葛少艾道:“你是夔目派的大弟子吧?有血性有實力有悟性。振作起來,你們師門之後還要靠你啊!”

葛少艾謙遜地回了一禮道:“前輩謬贊了。晚輩目前只有一個心願,就是能夠找出真兇,替師弟師妹們報了仇,不愧對師門就好。”

孟長生看了眼羽菖迦,指了指賀易行,問道:“少莊主的實力,老夫是清楚的,不知道令師弟的實力,如何?”

羽菖迦聞言,扭頭看了眼賀易行,落地有聲道:“不在我之下!”

此話一出,那孟長生皺了下眉,道:“既然如此,江湖中能夠易容成賀少俠并且實力還能靠近的人,只怕數不出來幾個吧……說來老夫也是有些好奇,為何偏偏是你?”

若說是為了抹黑個人,江湖那麽多武林新秀,其中不乏衆多佼佼者,為何不去栽贓他人,偏偏瞅準了賀易行?aaa

賀易行淡漠道:“在下也想知道,為何是我。”

“莫不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女子搖了搖頭,有些疑慮自己的想法,又在周邊人的勸告下,說了出來:

“莫不是沖着萬天宗來的?”

此言一出,衆人皆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若說是有人知曉了賀易行的出身,故意潑髒水抹黑他,用來拖累萬天宗,也不是說不過去。

“只是不對啊,”那婦人又道,“之前羽少莊主也說了,萬天宗師門不允許透露出身,賀少俠又怎麽會被盯上呢?說不通,還是說不通!”

衆人又陷入了沉思中,高誠師兄喃喃道:“會不會是萬天宗早就被盯上了,易行一下山,就成了目标?”

“說得有理!”人群中一個長須老者一拍腿,如醍醐灌頂般,道,“萬天宗在江湖中的地位,不用老朽說,諸位也知道。若是這江湖中有些什麽宵小之輩,想要對萬天宗做些什麽來,也只能死守等萬天宗的人自己出山,然後一路跟尋,找着機會易容殺人,推到賀少俠身上來!這樣就說的通了!”

“那夔目派豈不是池魚之災?”那婦人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葛少艾,不忍地搖搖頭,“二十幾條人命,就這麽為了給賀少俠栽贓,實在可惜可恨!”

孟長生也嘆了嘆氣道:“怕是邪門歪道所為,不拿人命當回事的行徑,令人可恥啊!”

在座的都沒有蠢人,稍微一點,差不多都能想得出。畢竟賀易行完全沒有理由去殺害一個年幼的小門小派弟子,更沒有理由,去把一行二十幾人,殘忍殺害,也更不會故意留一個葛少艾。一環套一環,只為了讓葛少艾在這江湖勢力半壁的地方指認賀易行兇行,說來粗陋的一個計劃,只要稍微用心,多少都能看得出來破綻,怕只怕衆人聽聞此事後,對于賀易行的所言有所不信,給賀易行定了罪,等定了罪再得知萬天宗的背景,到那個時候,只會連萬天宗也一起抹黑。設計之人唯一的漏洞,大約就是問魚山莊的少莊主,江湖人皆不知道,羽菖迦也是萬天宗的弟子。這樣一來,在葛少艾揭露賀易行的罪行的時候,作為同門的羽少莊主挺身力保賀易行,自爆出身,這在江湖中留有善名的羽菖迦,自然成了賀易行最好的理由。衆人即使看在羽菖迦的面子上,也會對此事多有斟酌。一斟酌,自然而然就能發現問題所在,還賀易行一個清白。

那婦人聽聞孟長生的話,不由道:“究竟是哪個邪門歪道這麽嚣張?”

“還能有誰?”那琴刀派掌門插嘴道,“跟着賀少俠一起的,不就是哪個重心門的門主江讓麽?”

☆、32.第 32 章

“而且他還借着賀少俠混進問魚山莊來,偷走了……”那胖乎乎的琴刀派掌門頓了頓,沖着羽菖迦問道,“偷了啥?”

羽菖迦微一思忖,搖了搖道:“晚輩也不知。”

那琴刀派掌門也就是一問,問不出答案來,也沒說啥,只繼續道:“還有誰比他更可疑的?”

坐在孟長生身旁的有個褐袍的男子,看上去不過三十餘歲,比起他人來要稍顯年輕些,這人叩了叩座椅扶手,有些奇怪道:“這江讓和賀少俠一路上,也被栽贓殺害了雷門少主,這筆帳,怎麽是栽贓給他的,而不是栽贓給賀少俠的呢?”

“這還不簡單,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呗!”那琴刀派掌門張口就道,“而且誰知道是栽贓給他的不是栽贓給賀少俠的,兩個人一路,他江讓又殺了雷門其他弟子,這血債,雷門自然記到他頭上了。賀少俠,你看我老錢猜得,是也不是?”

賀易行微一颔首,道:“确實如此。”

想了想,賀易行又道:“只不過若說是江門主就是那個人,怕是還有些欠妥。畢竟在下和江門主相處了一段時日,他究竟知不知道在下的出身,在行為間也是可以窺見的。”

“那麽說,”長須老者順着賀易行的話接道,“那江讓也只是個棋子?真正在背後操縱的,還是另有其人?”

孟長生也跟着道:“說來這重心門,背靠着白月教,這個事大家都是知道的。白月教行為乖張,常年掠奪各小門派新秀弟子拿去給他們教主試藥,早已引起衆憤,奈何白月教位置至今不明,我們甚至不能前去救人……”

這白月教行事,在座者皆有一本賬,其中甚至有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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