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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領子,一張冰櫃臉戳在葉幸眼前。

“你确定你沒妥協?”

葉幸猛搖頭。連擺手。

“完全是他一手操縱。”

小山把葉幸提到桌邊坐下,丢下一個冒着冰碴子的字:吃!

葉幸端起碗,抓起筷子,不要命的直往嘴裏塞,吃的眼淚橫流。

小山站在後面,看他吃完,這才坐下端起碗,摸上筷子,夾起一根菜放進嘴裏。咀嚼了一下,頓住,轉頭彎腰吐進垃圾桶。

“難吃!這樣我就放心了。”

一臉敢怒不敢言,還挂着淚滴的葉幸,差點再哭出來。

“我真沒有出賣你啊!山兒。”

小山抽了一張紙,擦擦嘴,擡眼看看他。冷笑一聲,葉幸渾身一哆嗦,起身收拾碗筷。

小山默默瞄他一眼,一直偷看他臉的葉幸頓時苦了臉,又坐下。

“恩,這個牛肉五十一斤,這把橄榄八十一斤,我不想浪費呢。”

小山微笑的臉此時在葉幸眼裏就是惡魔!

苦往肚子裏咽,葉幸拿起筷子,滿臉訣別世界的态度。

一只手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背。

“稍等。”

葉幸苦哈哈的心立刻被緊張代替。他快速又心虛的掃了還笑着的小山一眼。

咳了一聲,借由捂嘴的動作朝往他旁邊坐下的紅顏瞪眼。

紅顏不理他,在每個盤子上空流連了一番。

葉幸舉着筷子動也不敢動,還開始冒冷汗的樣子被小山盡數看了。

“怎麽?舍不得下嘴?”

葉幸猛晃腦袋。

這廂小山雙手一抄抵在下巴尖上,挑眉看向他。

那邊,紅顏轉過面具臉,朝他輕微的抖抖嘴角,手朝桌子一伸。

“吃吧!”

葉幸想撞死在此。

死紅顏!

你不搶吃的會死啊!

明明知道你吃過的,一點味都沒有了

恩?

葉幸撇了一眼紅顏。臉上有點尴尬。

又錯怪他了

将盤子都清理幹淨後,葉幸朝坐在一旁的紅顏笑笑。

小山看在眼裏,默默嘆了口氣。起身收拾碗筷。

雖然沒味如同嚼蠟,卻好過味蕾受刑。

吃完飯,葉幸小睡一會兒,鋪子裝修在即,他有的忙了。

醒的時候,百平的屋子裏靜悄悄的。

“紅顏,小山呢?”

紅顏從廚房露出腦袋,哦了一聲。

“他出去了。”

葉幸應了聲,剛要躺下,卻跳了起來。

跑到小山卧室一看,松了口氣。

衣服都在,代表人沒走。

廚房裏噼裏啪啦的,葉幸沒辦法睡回籠覺。

一邊扣着紐扣一邊往廚房走,剛到門口,就被一個碗擋到眼前。

紅顏上半截死氣依舊,下半截含笑的難看臉從碗後面露出來。

“吃點東西再忙。”

葉幸瞟一眼碗裏,飄着幾根青菜,番茄粒的濃湯裏沉着白盈盈的面疙瘩。

賣相還不錯。葉幸接過來,小嘗了一口。

恩,還不錯。

推開紅顏遞過來的筷子,葉幸抱着碗直接喝進肚子。

他一吃完,紅顏接過碗,轉身進廚房,又是一陣噼裏啪啦。

葉幸靠在門邊看着紅顏動作雖粗魯,但有條不紊的洗洗涮涮。顯然已經熟悉了這裏的設施。

這個房子是小山那個重質的享受派看上的,陳設都上的了眼,他雖然會一點簡單的菜,一遇見滿廚房的高科技,直接不打算浪費時間了。

葉幸拿過靠在門邊的剪刀,在手指上劃開。走到紅顏身後,把他扳正,在胸口點上一滴血。

“我出去下。”

後半截的很快回來卡在了嘴邊,葉幸皺皺眉,換成了

“廚房煙火氣重,對你沒好處,別白白浪費我的血。”

紅顏在已經抹的光潔的臺面上摸一下,撚撚手指,沒發現有粘滞感,這才又轉過身搖了搖頭。

“這是我的自由。”

葉幸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紅顏,你不用使潛移默化慢慢深入這一招,飯我可以吃你的,也可以吃外面的。沒用。趁早該幹嘛幹嘛。”

“你說過我是你的誰,我覺得,雖然我和你有夫妻之名,也有供養之實,但你不會承認。我就不指出了。所以我決定,從你的仆人先做起。”

紅顏說話的時候,站的挺直。

葉幸嗤笑。

“你就這麽看你自己?随便你,小心時間久了,再也擺脫不了仆人的身份。”

紅顏擺擺頭。

“我看過,專職管家是一份高薪高素養的職業,作為我目前的追求很得當。”

說完瞥了一眼葉幸,和小山真有些神似。

咋了?意思是我這個主人是井底之蛙,看不出你的價值呗?

葉幸不想糾纏,得,你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

轟上門,葉幸嘆了口氣,無言的望望玻璃幕牆外的蒼天。

他還是去了秦狂的暫住酒店。

門沒有關嚴,葉幸舉目看看根本沒工作人員來的四周,苦笑啊。

秦狂這個無差別醋壇子,這是擺明要給他好看啊,料到小山會來,他也會不放心跟着來是吧。

那就聽聽看看吧,來都來了。

葉幸推開門,靜靜的靠在門框上,裏面果然有說話聲。

“咖啡也不喝了?這麽清楚要和我劃清界限?”

“我說過了,我喝過了,我不是來和你聊天的。”

小山的語氣明顯透着不悅。

“葉幸的事兒?”

秦狂到不拐彎抹角了。

“他沒錢,你知道,還坑他?你是不是傻了?”

“傻到不至于,酸倒是有點兒。”

“神經!”

“遇見你之後就沒正常過。”

“能不能好好說話?”

安靜了一下,據葉幸結合傳出的悶哼聲猜測,秦狂怕是又被揍了,原因還能有啥,又毛手毛腳了。

“你的手指不疼了是吧!”

“我倒想呢,你就會願意多來幾趟看我呢。也不用整天泡在葉幸那裏。”

“你這醋歪歪的樣子給誰看!什麽破腦袋,想什麽呢!”

“你這是變相的解釋麽?好,就憑這個,我答應你考慮考慮。”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

小山的音量是越來越好高。

“他租的可是繁華地段的套間,你說他沒錢我就信?你剛才不是還讓我別傻麽。”

秦狂說的平靜,葉幸撇撇嘴,都能隔空看見他的得意臉了。

“他身體還要修休養,你是瞎啊,能住那種治安不好,環境複雜的城中村嗎?”

“恩,我不瞎,我還知道他說只要小山喜歡,這是啥意思?公然挑釁我的底線啊。”

葉幸差點笑躺下去,快三十的人了,心智還這麽不成熟,由不得小山嫌棄你這麽久。

小山并沒有争辯,已然習慣。

“你到底想怎麽樣?”

秦狂停都沒停。應該是刷的站了起來。

“離開他,到我這裏來。”

葉幸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了,怕是整宿整宿的設計着呢吧。瞧這迫不及待的處男樣。

房間陷入沉默。

葉幸的手機突然響了。

掏出手機,葉幸幹脆走進屋子,站到窗邊接起。一眼都沒看秦狂。

“大孫子?你怎麽有空來了?啊?好,我馬上去接你。”

放下電話,葉幸看一眼小山,朝他擠擠眼。擺擺手就走了。

小山白他一眼算是回應。

葉幸走後,摸着好一會兒手邊插花的小山轉身,看一眼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裏的秦狂。

“我答應你,不過,我不想看見你,否則我就回齊老山。”

秦狂從沙發裏一躍而起。

“好!”

“嘿嘿,你錢都給葉幸了,沒路費,怕是回不去吧。”

秦狂那樣子像極了土霸主搶回小花姑娘的張狂又猥瑣的樣兒。

“管你屁事!”

“真要回去?這時候快到盛會了,你不是最想避開的麽。”

小山嘆口氣,冰嗖嗖的臉上浮出哀容。

“我怕遲了,葉幸得被鬼迷了。”

秦狂一把攥住小山的胳膊。神情無比憂愁。

“你不會鬼術,難道你要現學!那不就得做掌門!你”

小山收回拍在秦狂腦袋上的手。

“我師父還沒死呢,你咒他啊!我不能找師兄幫忙麽!真是笨出了新高度。”

秦狂臉更黑了。

“你的師兄裏只有三炮子會點,他”

“三師兄不會逼我殺你的,你不用多情了。”

“可他是個師弟控啊,你落他手裏,就得和我牛郎織女了。”

小山直接甩個白眼走人。

葉幸到了指定地點,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狼吞虎咽的大孫子。

剛大步邁過去搭上他肩膀,嘿還沒說出嘴,就看見了一身正裝的常旗從洗手間方向走過來。

兩人對視,葉幸微微尴尬,常旗倒是沒什麽,朝他點點頭。

走過來後,常旗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風衣,分別看一眼葉幸和大孫子,

“對不起有些事需要處理,你們聊。我先走了。”

落下微微一笑後,扭身。帶起一股輕風。

葉幸看他走出去,沉默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

“常旗!”

剛打開車門的人回身。看着他。

“謝謝你。”

常旗笑笑。

“我和他也算熟識,不存在謝不謝的。”

說完又轉了身擡腿往車裏鑽。

葉幸打開後車門,一屁股坐進去。關嚴車窗。

常旗看看他,頓了一下,将自己那邊的車窗關了。

“常旗”

“他快吃完了,你不進去嗎?”

葉幸張張嘴,見常旗還是目視前方,嘆口氣,扭頭打開車門。

“葉幸,是你選擇避開。”

葉幸雙腳剛站定,聽到這話轉身就要說話,車子從他面前劃過,停的意思都沒有。

看來那句話不用問也知道了,常旗生氣了。

“你說什麽!”

葉幸把大孫子帶回住處,大孫子一進門,連房子都沒看上一眼。就急急的說了來意。

“表二爺死了!”

葉幸簡直是目瞪口呆。

☆、新麻煩來了

“冷靜,葉幸。這跟你沒關系。”

葉幸打開房門,指了指裏面。

“坐。”

大孫子看看他,挪進客廳,葉幸轉身關上門。走到沙發邊,望着沙發發了一兩秒的楞,一屁股坐下。

大孫子很惶恐,跟着坐下,半邊屁股輕輕地壓在鋪着滑溜溜高級布料的沙發上。

“我去給你倒茶。”

葉幸站起來,大步走向廚房。大孫子看着他的背影有點兒後悔找來了。

單手撐在石英石臺面上,輕輕叩着,時不時瞄一眼飄升着白煙的開水杯,葉幸望向窗外那公園一角的景色。半晌,慢慢的吐一口氣。端起水杯,走出去。

“抱歉,手機到昨天才開機。”

大孫子連忙擺手。

“哪兒的話,這不是有常律師幫忙聯系到你了嗎。”

提到常旗,葉幸眉頭皺了皺。

“你和常旗怎麽認識的?”

大孫子瞧葉幸沒了一臉的喪氣樣,心頭寬松了些。

“哦,常律師來你家找你,你不是出遠門了嗎,我呢時不時的會去給你家看看門,就遇上了,恰好我不是知道你去哪兒嗎,就多聊了兩句,就這麽算認識了。”

葉幸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就沒音了。大孫子的惶恐又浮上心頭。往前傾傾身子,輕推了一下望着地板的葉幸。

“葉幸…我爺的死真和你沒關系,我這次是不得已來的,你看,我知根知底的認識的人中,有本事的就屬你了,要不是相連的兩三個村有隐患,我也不想給你找罪受。”

葉幸聽着大孫子可憐兮兮的口氣,心頭的於堵泥石流一般複活了起來。

“算是我沒有斬草除根,連累了他老人家。”

大孫子一見他眉眼低了下去,不敢吱聲了,端起茶杯猛灌水。

片刻後,葉幸擡起頭。

“現在什麽情況?”

“咳咳…”大孫子被突然提問,一口水直接嗆到了鼻子眼裏,他捂着嘴鼻,臉憋得通紅。

葉幸看着他,看着,看着,嘴角揚起,接着哈哈笑起來。大孫子看了看他,也跟着發出他獨有的粗亮連續式長竄笑聲。

笑完了,葉幸擦去眼角的淚珠。

“急不急?”

大孫子搖搖頭。

“我爺臨死的時候說了,那兩個禍害還沒成大氣候,沒達到随時随地害人的地步,自從迷上血食之後,總要有消化的時間,所以,大約每隔十天左右會出來興風作浪一下。”

葉幸點點頭。

“我會在一天內忙完這邊的事,趕得及嗎?”

“趕得及,趕得及,我來前,那兩禍害才害了一家人家。時間夠。聽常律師說,你受了傷,我來前就想好了得給你留出休息的時間,咱不急,我爺說了,越是大事臨頭,越要沉着從容。”

大孫子說的那是頭頭是道。

“等事情解決了,我再去表二爺墳上祭奠吧。”

葉幸笑笑,點起一根煙,并不吸。就看着煙霧升騰。

大孫子知道他在無言的寄上哀思。拍拍他的腿。

“我爺去的不痛苦,他是為了家鄉的人。誰也阻攔不住的。”

葉幸笑笑,點點頭。

“住下吧。明天我給你訂餐,你只管休息。等事情完了,我回頭再領你轉轉。”

大孫子嘿嘿的笑。

“別忘了帶瓶酒來。”

葉幸指指客廳那一排長櫃。努努嘴。

“那裏的酒你盡管拿。”

大孫子聞言立馬跑到櫃子前摸索起來。

葉幸瞥向一直站在廚房門口拐角的紅顏,轉回頭,閉上眼仰頭靠在沙發上。

帶着大孫子狠狠吃了一頓回來後,葉幸把喝醉了的大孫子扔到床上,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然後往淋浴頭下面的浴缸裏一坐,雙臂擔在屈起的膝蓋上,任由着溫水淋在身上。

滴着水珠的發絲被毛巾蓋住,葉幸睜開眼看看。

紅顏正拿着一塊大毛巾給他擦着頭發。水已經關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

吃飯的時候,大孫子喝醉了,然後開始哭起來,說着,現在只剩他一個孤家寡人。表二爺什麽也沒留下。連個念想也沒有。

葉幸的心揪的鐵緊。

擦完頭發。葉幸擡起一頭淩亂碎發的腦袋,靠到浴缸壁上。冷冷的溫度透過頭皮滲入。

他沒醉,也讨厭這沒醉。

紅顏看了他好半天,伸出手在他肩上僵硬的拍了兩下。

葉幸嘴角動了動。

“紅顏,你走吧。”

紅顏搖搖頭。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依然會跟着你。”

“回去後,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了,即使什麽事也沒有,我也沒能力帶着你,你考慮一下吧。”

葉幸低沉的話語裏透着無力。

“嗯,我考慮。”

葉幸點點頭,剛爬起來,紅顏又開口了。

“我考慮完了。”

葉幸看向他,不知怎麽的,從他面具似的無趣臉上他讀出了答案。

“你何必呢,我們本來就不合嘛!”

紅顏歪歪頭。

“我又沒說我不走,我在這裏等你。這樣,既符合你說的走又符合我說的不走。嗯,很兩全其美。”

“我這心情壞着呢,你能不刺激我麽?”

葉幸瞪他,媽的,怎麽就不長記性呢,和這個腦回路奇特的家夥說什麽嘛。

“我沒有時間刺激你。”

紅顏露出疑惑的小眼神。葉幸一把推開他。

無話可說…

他不說,紅顏說了。

“據說,在室溫十五度左右,身着濕衣就可得風寒式感冒,這邊……”

紅顏退到浴室門口,看一眼牆上的溫度濕度計,探出頭繼續道

“你已經可以實踐一下這個說法的真實度了。”

葉幸忍住忍住,才沒有一拳搗在紅顏臉上。

“勞煩您能讓開麽,我要回去睡覺。”

紅顏點點頭,就往邊上移了一點點。

葉幸仰頭,呼出口氣。

而後,直視紅顏,雙眼燃燒着憤怒的火焰,拽開外套扔在地上,而後是褲子,針織衫。

最後只剩下了一條幹燥的褲衩。

“能讓開了麽?”

紅顏點點頭。移開了。

葉幸瞪他一眼,抱着胸口,跑回卧室,往被子裏一鑽。

剛進去,困意就湧了上來。

閉上眼時,胸口的被子被緊了緊。

葉幸微微睜眼,紅顏正看着他,往床邊坐下。

看他一眼,葉幸轉了個身,閉上眼,睡覺。

紅顏轉到另一邊,繼續看着葉幸的臉。看到他嘴角牽起細微的笑意,也跟着浮出了笑容。

一大早,葉幸踏着朝陽的光輝走進那間位于市裏繁華地段的商鋪,門口牆邊靠着那個寫着店名的匾額。黑底金字,大氣!

蔔算子,多麽洋氣的名字。

嘴角剛咧開,秦狂就苦着臉站到他面前,把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

葉幸望望他,懷着不好的預感,打開看。

“啥叫主營內容違反國家政策?”

秦狂抱胸撇撇嘴。

“意思就是,你宣揚封建迷信,不給你開店。”

葉幸啊了一聲,又哦了一聲。

“不給就算了,錢退給我,我回去繼續睡覺。”

秦狂剛把眉毛挑起來,又立馬降下去。

“常律師,您來了。來,裏面坐,簡陋了點。怠慢,怠慢。”

葉幸後背一僵,還是回頭,看着從門口剛走進來的常旗。

常旗和迎過去的秦狂握了握手,又朝秦狂身後的葉幸點點頭。

“我幫你起草了一份申請書,我建議點名改為某某民俗文化傳播公司,主營內容變更為民俗研究。”

葉幸看着遞到眼前的文件,又看看常旗,擡手接過。

秦狂在一旁笑得眼都眯了。

“有您常大律師的擔保,我們就不必慌神了。”

葉幸從文件裏擡頭。

“你擔保了?”

常旗把視線移向他。

“秦大公子付了很值得一看的酬金,我沒有理由拒絕。”

葉幸腦子裏回蕩着常旗在車子裏說的那句話,張張嘴,終究咽了下去。

“律師大人給面子,我的榮幸啊。”

常旗朝咧嘴笑着的葉幸微微一笑,又轉了頭,和秦狂閑聊幾句,便拿着葉幸簽了字的文件轉身就走。

“常旗……”

葉幸被秦狂推了一把,一抖,下意識的一喊。

常旗住了腳,葉幸瞪一眼偷笑的秦狂,走出門外。

“一直說要請你吃飯,總欠着,這次又麻煩你,咱一起吃頓飯呗?”

常旗看看他。

“你不欠我什麽,我們向來是錢情兩清。”

葉幸皺了皺眉。

“你這話啥意思。”

常旗打開車門坐進去,葉幸扒住車門不給關。

常旗看他一眼,松開使了使勁,要關門的手,扭頭,發動車子,腳往油門上放去。

“你不說清楚別想走。”

常旗的腳慢慢下壓,葉幸幹脆趴在車門上。

吱——車子發動,葉幸還是沒撒手,常旗看他一眼,繼續發動,車子開動,葉幸的腳立刻迅速的在地上跑動。還是不撒手。

常旗也沒有停的意思。

秦狂在門口驚得一身汗,但還是津津有味的看。

☆、走前也是事兒

吱嘎——車子急速剎住,不是因為常旗心軟了,而是因為車前突然跑過來一群氣勢不善的人,根本不躲車子。常旗未免撞到人只能剎車。

葉幸的腳底板發熱,他在地上扭了扭腳脖子。還把着車門。

“葉幸,你如果還想着我們能做朋友就放手。不要再給我暗示。”

“啥?”

還扒着車門的葉幸目瞪口呆的。

常旗看着他,半晌,移開視線。

“葉幸,我們都是成年人,這種沒必要的掩飾,就不用做了。”

“你這話說的我都想揍人。”

“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自認也看得懂你的暗示,但你躲開,不是明擺着,你只是一時興起而已嗎。”

葉幸瞪大眼睛。醫院裏為了阻止他去找顧先生,的确是說了腦子一熱的讓他別走的這句話,但是,這也不代表他暗示什麽了呀。

撓撓頭發,葉幸煩躁的要死。

“誰特麽一時興起,只是口誤。”

常旗轉頭看向他。良久,嘆了口氣。

“葉幸,我喜歡你。”

說完,移開視線,發動車子,葉幸啪的松開手,以目瞪口呆的神情目送常旗的車逐漸遠離。

咋麽辦?

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怎麽會發展到表白的?

表白完了,就走了,是啥意思?不用自己回應,只是通知一聲的意思嗎?可以這麽理解吧?只想這麽理解哪。

秦狂看了一會兒,視線就被多出來的人群遮住了,只好意猶未盡的騎上他剛入手的摩托車,去街那邊的廣告公司着手換牌匾的事,争取今天就給這店開張了。

葉幸晃着身子,微張着嘴巴,往回走,剛走兩步就被人撞了一下,身子直接彈到了路邊的燈柱上,後腦勺震得麻。

揉着疼的地方,找那個不長眼的,才看清,路邊圍着剛才過去的那一撥人,他們此時正在推推擠擠,叫嚷着什麽。

葉幸往旁邊站了站。推擠的人群突然動了起來,葉幸沒躲得及,又被撞了一下,這次直接趴在了地上。

“欠債還錢,你想賴賬!”

一聲怒斥震得葉幸耳朵嗡嗡的。乖乖,這音量。

随着這一聲,人群開始喊口號似得,一浪接一浪的‘欠債還錢’聲此起彼伏。可壯觀了。

這條雙道馬路因為這群人堵着了一小部分而開始受到影響,不斷的喇叭聲跟着此起彼伏,更壯觀了。

“沒事吧。”

去而複返的常旗把葉幸扶起來。給他拍掉膝蓋上的灰塵。

“沒,沒事。”

葉幸不敢看常旗。

前面紅燈,這裏太吵,他回頭看了一下,就看見葉幸被撞來撞去。沒忍住還是調頭回來了。

常旗把葉幸拉到人群尾巴外。

“這種事肯定會影響到你的開張的。”

葉幸呵呵笑。也不敢搭話。

“我剛才說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不自在。”

葉幸被他這麽挑明了說,更不自在了。

您這麽順口一說,我能那麽随便一聽就好了。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我謝謝您了。

葉幸連連呼出好幾口氣,才勉強笑了一下。

“哪能啊。”

常旗笑笑。葉幸吞了口唾沫,也笑笑。

人群又動了,常旗把葉幸往後一拉,自己也退了幾步。

這次,人群湧動的焦點是一個男人,是從和葉幸相隔一間的鋪子裏出來的。

他此時正被好幾個人圍着打。

“哎~~~欠錢慘啊。”

葉幸純屬打破他認為的尴尬沉默。

常旗卻認真的搖搖頭。

“我倒覺得有些蹊跷。”

“怎麽了?”

他的話成功調動葉幸的好奇。

“你看,他們下手都是要害,一般追債人不會真的想要債務人的命,再看看那些打人的,他們的表情沒有憤怒,其他那些人也少了憤怒。”

葉幸連連點頭。

“律師大人,觀察的到位。”

“呵呵,律師做久了,察言觀色自然就會了。職業病。”

兩人頭靠頭看着那一團亂象,半天才發覺,常旗只是笑笑,悄悄移開,葉幸反倒鬧了個紅臉。

人群又動了。

常旗直接把葉幸推進鋪子裏,被打的那個人,讓人連推帶搡的跌在了葉幸的店門口。

“你們鬧夠了沒有!”

常旗沉着臉一聲怒斥。把葉幸也吓了一跳。

跟着過來要繼續打人的七八個人愣了一下,随即紛紛無視常旗。

常旗踏前,推開兩個人,一把把地上的男人扶起來,推進店裏面。葉幸趕忙扶住他。

“你幹什麽!”

常旗抹掉噴在臉上的唾沫星子,瞥一眼說話的人,沉靜的說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在我的地盤幹什麽!”

“這裏是你地盤?你做夢呢吧。”

常旗手往地下一指,又往貼在門邊的,他剛拿過來的營業執照指指。

“看好了,管轄地區,28號燈柱以裏五米,以及廣發路100號整個。你站的地方是屬于我管轄的,我擁有使用權。你們在這大喊大叫,影響我的生意,我可以要求行使我的權益,請你賠償。”

那人并不在乎。

“喲呵,狂的嘛,信不信先揍你一頓再讓你滾去行駛你的什麽狗屁權益啊?”

常旗笑笑。

“你自然可以這麽做,只要你敢。信不信我讓你在裏面蹲上不止這個數。”

常旗朝那人伸出七個手指頭。

“告訴你,我們是問他讨債的。你別在這管閑事。沒事吃飽撐的。”

那人把手裏的紙甩甩,就是要比過剛才常旗的架勢。

常旗一把奪過那張紙,迅速的看了一下。

“哼!恕我直言,你這張紙全是漏洞,債務條件根本違反了條例,可以說,無效!”

那人楞了一下,眨眨眼,而後脖子一昂,指着常旗吼

“你算什麽東西,在這瞎說八道。”

常旗看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甩在他臉上。

那人拿起名片一看。頓時臉扭在了一起。

頓了幾秒,擡頭看一眼常旗,忿忿的朝身後一揮手。

“走。”

人群迅速散了。

葉幸扶着那個人走過來。朝常旗豎了個大拇指。

“律師大人,威武!”

常旗笑笑。

“如果沒有一級律師的頭銜,還有那間有點名氣的事務所,我威武不了。”

葉幸依舊豎着大拇指,在常旗眼前晃一圈。

“我還是覺得威武。”

常旗便笑笑,看向被打的男人了。

男人此時正好擡起頭。

是一張帶了風霜雪劍痕跡的臉,倒不是說老氣,而是有一種安靜中透着深沉深厚感的堅毅臉龐。五官标準,既不出衆也不醜陋。相比較千篇一律的帥,美,反而讓人容易記住。

他的右耳朵紮着一顆地雷狀的紅色耳釘。

常旗看了一眼,覺得挺另類,又不讓人讨厭。

或許也是因為他穿得很普通,簡單的毛衣,仔褲,登山鞋。

不花哨但讓人有印象的一個人。

他的嘴角挂了彩,額頭也有擦傷,手掌也是。

“你好,方越。”

“常旗。”

握住那雙主人坦然伸出的血手,常旗笑笑。

“你好,方越。”

“呃,葉幸,你好。”

葉幸也握了半手的血痕,方越說完,朝他們點點頭,便走了。

下午,店正式開張。

噼裏啪啦鞭炮過後,葉幸跟着收拾留下的碎屑垃圾,一個大花籃舉到他面前。

“嗯?”

“恭喜開張。”

方越收回手,朝他點點頭,又走了。

葉幸望着他走進隔壁的隔壁的背影,撓撓頭。

還真是個怪人。

“恭喜你。”

拿着外套的常旗走過來,做道別語。

“呵呵,有什麽恭喜的,賺不賺錢還兩說呢。”

葉幸抱着笤帚,嘿嘿笑。

“不賺錢再說。現在的社會機會多。”

葉幸聽出了常旗話裏的意思,笑笑,點頭。

看着車子遠去,葉幸彎腰繼續掃地。

哎~~~~

愁死他了。

常旗明明不欣賞他開的這個原本打着算命看風水旗號的店。但還是默默地幫一把。

咋麽辦啊!

“咦?常律師走了?”

“明知故問,你不是偷看了很久嗎。”

秦狂一臉的‘我剛才什麽也沒聽到’的厚臉皮樣湊過來。

“哎,葉幸,我覺得這個人還不錯,你就別抗拒了,男人也很好的。”

葉幸擡頭瞪他一眼。

“就跟你和小山似得?他恨不得殺了你,你恨不得剝了他?”

“哎呀,這是插曲,主旋律還是愛嘛!”

葉幸不理他。

“待會我去找小山。”

秦狂立馬一臉謹慎。

“你要幹什麽?拐走他嗎?做夢!”

“你能別吃醋吃得這麽無聊嗎?”

葉幸瞥他一眼,繼續掃地。

“問他點事。”

秦狂站直了,宣誓一般的說

“我要和你一起去。”

葉幸實在忍不住白他一眼。

“我說不,你就不去了嗎。多此一舉。”

“我就客氣客氣。”

秦狂擠擠眼,在葉幸拿笤帚扔他之前跑開了。

剛開張,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生意,葉幸早早關了門,坐上秦狂的摩托車。

“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下。”

葉幸望望秦狂掏鑰匙往門口走的興奮樣,又望望他旁邊的這扇被告知是小山住着的門。

要不要這麽無恥啊!

敲了門,門上的對話機響了一下,傳出人聲。

“誰?”

“葉幸。”

不一會兒,腳步聲近了,觀察小窗口打開,露出小山的兩只眼。

“真是你。”

“我可沒假裝別人騙人開門的惡習。”

說完,話裏的主角秦狂抹着頭發出來了,他的頭發屬于黑亮柔軟的中長發,秦狂又愛在頭發上折騰。此時看到個複古的大背頭,葉幸和小山一點也不驚訝。

小山把葉幸拉進房門裏,一手按在門框上,斜靠着門框,整個人和地面以及一條門框組成了三角形,成功擋住門口。

“我是陪同。”

“再陪同也是你秦狂,我說過,我不要看見你。”

秦狂笑了一下,從背後刷的變出一個舞會面具,套上。直往裏擠。

“你不是看不到了嗎!”

擠了半天,小山死也不讓。秦狂氣急敗壞的跺腳控訴。

“我就是不讓。”

小山冷着臉,高傲的擡着下巴說完,長手一揮站在門後,看着門慢慢合上。

秦狂站在門外把門擂的震天響。葉幸搖搖頭。

“真不回去住?”

小山把一杯咖啡遞上,歪進沙發裏。

“你知道我怕鬼。”

葉幸低了低眼,嘆口氣。

“我不會一直養着他。”

“我也不讨厭他啊,甚至有點喜歡,但是他就是鬼啊。我也沒辦法。”

小山聳聳肩。

“你是打算收了他?”

葉幸望着小山,很認真。

“你放心,三師兄一向寬厚。”

小山朝他擡擡下巴,一臉的輕松。

“呵,那是對你,對紅顏,他不會手軟。”

“你是來求情的?”

葉幸望着小山,點點頭。

“他也不容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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