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實是得到了看守所的默許的,甚至是推崇的。

他們需要策略來誘出準犯人嘴裏的信息,像葉幸這種,以沉默應對的不在少數,于是,屠夫臉這種故意找茬,不斷轟炸的人就非常需要了。裏應外合,外面疲勞轟炸着,裏面筋骨給你松着。

可是,在葉幸這裏,都不奏效。

他就是靜靜地坐着,好像在這裏他待得很心安理得。

屠夫臉今天是真的動氣了。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裏,面子,更加□□的重要着。

他伸出兩指,在葉幸腰椎一處,用力按下。

這手也是親身體驗過的,那滋味絕對是疼裏透着酸,酸裏滾着麻,是一種大腦會立刻發出警報告誡你,很有可能就要癱瘓了的手法。

往常,對付那些看似嘴嚴實的人很奏效,大多是立刻就叫看守過來,要求換監事,看守此時便會呵斥他,做足樣子,而後和提出要求的家夥把看守準則說一遍,中心思想就是,監室豈是那麽好換的,你又沒貢獻,憑什麽。

絕望之下,很多都是乖乖就範,現在的社會哪有那麽多的貞烈之人,往往在審訊室裏被一吓唬一哄就交代了。

葉幸疼,但他心裏更疼,所以他沒有什麽反應。

屠夫臉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好像就是要來這裏睡大覺的,其他啥也不放在眼裏。什麽認罪,罪行,手段,都是浮雲,懶得看。

這境界,邪到理直氣壯了啊。

他松開手,推了一下葉幸。

“喂,你到底犯什麽事了?”

葉幸看他一眼。

“他們懷疑我殺了人,我覺得我也殺了人。”

屠夫臉盯着葉幸看,看了好幾秒,在看得見頭皮的青皮寸頭上一抹,咕哝

“你麽,神經不正常。”

葉幸突然願意開口說話帶來的詫異,很快就被他神經兮兮的說話內容給打消了。屠夫臉只覺得興致缺缺。也不再管葉幸,真把他當成了空氣。

不過,在就寝時間即将到的前十分鐘,從教導室和女性輔導員例行見面後回來的葉幸發現,他的肥皂,牙刷,毯子都回到了床頭。

他默默地收好,躺到床上。

這幾天他都失眠,不敢閉眼,一閉眼,大孫子沒了皮,沒了血,沒了心的屍首就跳進腦海,磨得他心口疼。

監室裏此起彼伏,或輕或重的呼嚕聲被他自動屏蔽。一點催眠效力都沒有。

一叢淡薄的影子又從他的頭頂壓下。

第一天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真是見鬼,監牢裏也有鬼壓床這種事嗎?

葉幸不再掙紮,只是斜着眼睛看那叢微黑的影子,還是想看清他的樣子。

估計是身子太虛了,心情也不佳,引來了這尊大神。

他沒有帶來什麽太壞的感受,除了身子麻木,會有些微發冷之外,就是會意識模糊,而後再睜眼就是天亮了。

大神天天來,也不換個口味,找找其他人?

葉幸試圖動身子,果然還是動不了。

他嘆口氣,繼續盯着牆壁發呆。

不一會兒,眼皮就倦怠的開始打架,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葉幸閉上眼,睡了過去。

那叢影子像一團棉絮,鋪在葉幸身上,動也不動,靜靜地,好一會兒後,影子動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豎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由淡轉濃。

紅顏,站在床邊,如前兩天一樣,在葉幸睡着後,看着他。

他只能看十幾分鐘。

鬼壓床這種事他是第一次做,他身上那點鬼力勉強能起作用而已。

連續的消耗已經讓他很吃不消。

“紅顏,該走了。”

白發紫袍的荒塵站在他身後,依舊不看葉幸,依舊操着亘古不變的平而淡的口氣。沒有任何感情的樣子。

“我在看一眼。”

荒塵沒說話,紅顏看了一眼後,他走過來,拉起紅顏的手,雙雙消失。

一張眼,葉幸看着栅欄外的走廊,果然又是有推車在來去。已經是臨近早餐時間了。

看來,又是一場質量和沉睡等同的昏迷。

早餐過後,葉幸又被提了出去。

走過狹長的走廊,和一道道鐵門。葉幸始終很平靜。

不過這種平靜在看到坐在審訊室外的常旗時,有些炸裂。

聽到腳步聲,常旗擡頭,看着葉幸,沒有移開,站了起來。

“你可以走了。”

葉幸聽到看守所長對他說。他有些微愣。瞧向常旗。

常旗只是笑笑,捏住他的胳膊,把他身上套着的藍色馬甲解開,扔到地上,然後拉着他,掉頭就走。

走出看守所後,常旗把葉幸輕輕帶進車座上,輕輕地關上車門。

他們在路上的一處公園邊停下,常旗依舊拉住葉幸的胳膊,把他輕輕帶出來,帶進了幹淨,有清香劑的公共廁所裏。遞給葉幸一把剃須刀。

葉幸朝他笑笑,接過,埋頭接了水,把臉打濕,照着鏡子,開始一下一下的在臉上劃拉,許是手生了,他劃了三下,就已經留下了兩條小血道子。

“我來吧。”

常旗按住他的手背,接過剃須刀,沖幹淨,一手捏住葉幸的下巴,一手輕輕地,有序的動作着。

茲拉茲拉聲中,在葉幸下巴上的手微微顫抖着。他的主人的臉依然是冷靜自持的。

“他們弄錯了,證據不足,你是無辜的。”

常旗說。

“你是無辜的。”

常旗重複。

“葉幸,你是無辜的,明白嗎?”

常旗停下,胡茬也刮完了,他看着葉幸,下巴的手并沒有放開,仿佛在等着葉幸說些什麽。

“我知道。”

葉幸平靜的開口,常旗的臉登時軟了些。

“為什麽不要求找律師?”

葉幸看看他。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其實,監室裏的這幾天,是他最安靜的幾天。他可以任由心裏的所有情緒橫沖直撞,不必去想影響到誰。

還有,或許,他覺得這可以救贖一點他心裏的難過。

瞧,他正在監獄裏,正在接受對他的懲罰,這讓他心安了點。

“葉幸,你是無辜的,知道嗎?”

葉幸朝常旗咧開嘴。

“律師大人,又勞煩你了。嗯,我知道,我是無辜的。”

常旗慢慢松開手,沒有再去拉葉幸的胳膊。在他後背拍了一下,常旗在前面往車裏走。

葉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臉上一熱,他伸手摸了一下,是眼淚,不知怎麽的,好像止不住。

常旗走了幾步,頓住,他知道,身後的那個人肯定在哭。

哎~~~

這讓他如何能坐視不理。

朋友?

就當是多管閑事的朋友好了。

坐進車裏,過了一會兒,他發動車子,葉幸聽到車子啓動的聲音,回身,用水撸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朝車子大步走去。

“臉上都是水,擦擦吧。”

一塊黑色棉手帕遞到眼前,葉幸笑笑接過。

“費了不少力氣吧?”

他知道刑事案件,哪有那麽容易對付的。

常旗搖搖頭。

“你去那裏合情合理,你新婚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鄰居們都幫了忙,誰家有事,你去幫忙有什麽不對?身上有血,去別人家見到不尋常景象,進去看看是人之常情,沾到一點又算什麽,最有力的是鄰居都證實不是你放的火,至于搏鬥傷,難道就不能是去之前就有的?”

葉幸看着他冷靜的臉龐,笑起來。

“律師大人,威武!”

“少貧嘴!”

常旗斜睨他一眼,嘴角揚起,眼底仍舊是心疼。

☆、突然地親吻

即使出了牢房,葉幸還是被限制活動範圍,出遠門必須報備,一直要等到這件案子水落石出或者成為懸案。

離探視葉爸葉媽的日子很近了,緊接着還有大孫子的葬禮要辦,養傷就成了頭等事。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葉幸捏着不太想扣起來的病號服,扭頭看看跟着進來的醫生。

醫生了然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

“的确是比較快捷的方法。放心,我們已經經過了十次嚴格的檢查。”

說着往站在一旁氣場不壓迫卻不容忽視的常旗看一眼,眼神裏有些畏懼。這男人可是叫來了院長親自監督呢,來頭不小。

葉幸看到了醫生的小眼神,心裏是既感動又彷徨。

常旗總是這麽替他做事,也不是個事兒啊。這感情債可是很難嘗清的。必須遏制。必須的。

“躺下吧。”

常旗把西裝外套脫下,搭在椅背上,顯然有還要待着陪同的意思。

“律師大人,你不忙嗎?你的時間就是成堆的金錢啊,我實在不敢浪費你的時間。罪惡感太嚴重,您請回吧。”

葉幸不肯躺,意思昭然。

“我就在這裏,如果不喜歡躺着,那就坐着。随你喜歡。”

常旗朝他莞爾一笑,撣撣皮質椅子面,坐下,架起二郎腿,往後一靠,沉默的告訴他‘爺就不走了。’

葉幸讪讪一笑,乖乖躺下,讓護士給他紮針,望一眼800毫升的血袋,葉幸又朝常旗笑笑。吞了一口唾沫。

這至少得要一兩個小時吧。

兩人就這麽幹坐着?

葉幸望望窗外,大天光亮的,也不适合睡覺啊,他也睡不着,硬是閉上眼的話,不就是裝睡了躲避了麽,也太低級了。

在他左右尋思的時候,常旗倒是閉上眼往椅子裏縮了縮,有要睡覺的征兆。

葉幸微尴尬主客氣的心思反而無處安放了,他把視線投向一點點滴着的血袋,病房裏安靜的很,窗外北風呼呼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才沒過多久,葉幸覺得渾身不舒服,脖子也癢了,腿也酸了,腰也僵了。

“咳咳!”

葉幸輕咳一聲。瞥向門口,收回視線的時候,慢慢的,偏離軌道,越過地面,掃過常旗那邊。

“咳!”

葉幸翻身坐起來,推着挂血袋的架子,左挪挪,右挪挪,那個彎子繞的,站到常旗邊上時,葉幸撓撓自己的頭發,特別瞧不起自己先前拿腔拿調,現在又過來要給人家蓋被子的假仁假義。

常旗睡的很熟,微微歪着頭,解開兩個扣子的襯衫領子裏露出一片皮膚,有半截紋身樣的東西露出來,葉幸咦了一聲,把被子放好,湊過去看。

紋身的另外半截躲在脖子深處,不撥開襯衫是看不見的。

葉幸屏住呼吸,咬着舌尖,小心的去夠領子邊緣,他緊緊地盯着常旗的臉,胸口撲通撲通着,就撲通出了纰漏。

葉幸的眼睛原本是盯着常旗的眼睛警戒着的,卻随着緊張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得移到了嘴唇上。怎麽看怎麽被那兩瓣鼓鼓的唇肉吸引。

吞了口唾沫,葉幸閉閉眼,剛要呼出一口氣,眼一睜,看到的是常旗放大的臉,以及他睜開了的,靜靜地看着他的眼。

而自己的嘴巴涼涼的,葉幸這才發覺到自己張開了嘴。幾乎就要碰到常旗。

手還放在人家脖子上,不是領子,而是皮膚上。手指下那清晰地脈搏跳動,把葉幸吓得差點尿失禁。

天哪!!!

他做了什麽!不,不是,他要做什麽!

葉幸滿臉的驚駭,看着常旗,頓了一下,立馬擡頭。

常旗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看着葉幸。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着。

葉幸撓撓頭。

特麽的,這怎麽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聽着完全标準的渣男範兒。他幹不出來。

“我…”

葉幸回頭,想要說‘你先冷靜。’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口濃稠的鮮血,不偏不倚落在常旗臉上。

葉幸呆了,常旗愣了。

“葉幸……”

“常旗,對不起,對不起,我…”

葉幸慌忙的用雙手去擦常旗的臉,卻越擦越糟糕,等于把血抹勻了。

常旗血淋淋的臉在葉幸眼裏變得特別的奇怪,看着不舒服,很想咬一口,又覺得很可口,絕對想咬一口。

“葉幸!”

常旗嚯的起身,抓住突然靠近的葉幸。

臉頰傳來一陣疼,常旗沒有立即推開葉幸。

耳邊傳來葉幸從喉嚨間發出的呵呵聲。

“葉幸!!”

他拔高音量喊一聲葉幸,葉幸絲毫沒有回應。

由于這幾天常旗的高強度接觸,對于葉幸這個名字,醫院上下已經當成了規章制度刻在了腦海裏,一聽到,那絕對是彈着站起來。

幾個醫生匆匆進來,一見到這個場景,都愣住了。

常旗忍着臉上的疼痛,斜眼看他們,冷冷的說

“看什麽。”

醫生們趕緊從‘哇塞,接吻嗎?搞出這麽多血?血袋也沒破啊?城裏人真會玩。’的震驚中回神,跑過來,拉葉幸。

“住手!別弄傷他。”

常旗的臉唰的拉下來,低低的,冰冰的嗓音,瞬間把幾個醫生吓住了,紛紛撒手。

“給一劑肌肉松弛吧?”

其中一個年輕的朝年長的那位設問。得到首肯,轉身就跑出去。

幾雙眼睛就這麽看着常旗他們,常旗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咬住自己不放的葉幸。

年輕醫生把藥水推進去,幾位醫生把眼光都貼在葉幸臉上,常旗下巴已經挂上了血滴,他的神情依然沉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點。

屋子裏靜默着,葉幸驀地身子一軟,常旗立刻接住他,随着他的這一軟,幾位醫生齊刷刷的大呼一口氣。而後分列兩邊,把葉幸扶到病床上。

“半小時內,我必須看到此次輸血中用的血源的報告。”

原本線條柔和,外觀紳士的常旗,此刻滿臉血污,眼神冷冽,嘴巴緊抿,随便的那麽一掃視,讓幾位醫生登時後背一緊。

“常律師,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你個交代。您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常旗看一眼葉幸,往椅子裏輕輕坐下。

“就在這裏。”

年長的顯然是有些分量的,他朝其他幾位使了個眼色,那些醫生立刻都跑了出去,安排檢查的安排檢查,安排處理傷口的處理傷口。

不一會兒,病房裏就像菜市場似得人來人往,動個不斷。

常旗的坐姿始終沒變,斜斜靠着椅背,眼睛一刻都沒離開被一會兒扒開衣服,一會兒插管的葉幸。兩位給他縫針的護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畏懼的同時,卻也在心裏誇了一通常旗的忍耐力。

整整十針,沒打麻藥。常旗就像不是在他臉上動似得,眼皮都沒抖一下。知道麻藥會引起困意,常旗一口拒絕,兩個護士當時可是猶豫了好一會兒,生怕弄疼了,極力的下手快準輕,沒成想常旗特別安靜。

“常律師,這是報告,雖然不該此時說,我還是想聲明一下,血緣絕對沒問題。”

院長親自送來報告,臉上貼着一塊紗布的常旗站起來,視線從葉幸那邊移開,看了一眼院長,點了下頭,接過報告,又把視線移回去。

看了一會兒,常旗合上。

“我需要病理定論。”

院長手□□白大褂兩邊口袋,低下頭,嘆了口氣,無奈又可惜的說

“對不起,我們查不出來。不過,他現在一切體征正常。”

常旗擡起頭看了看他,伸出手,院長楞了一下,趕忙握住。

“辛苦了,請再看看。”

院長點點頭。

“他的情況很特別,我們也很好奇,所以,一定會極盡全力,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放上。請給我們時間。”

常旗笑笑。

“當然。”

院長的雙肩沉了下去,全身都透出放松,松開手後,招呼走站在病床邊幾位醫生中的能力出衆的。顯然是即時就開始了。

病房裏安靜下來,常旗坐在葉幸身邊,在他臉上撫摸着。

“比第一次見你時,絕對瘦了。”

喉頭滾動,一時說不下去,他握住葉幸的手,抵在額頭中央。大拇指壓在臉上的那道口子上,摩挲了一下。

也不知道這道口子算什麽,是不是你原本想親,卻一時失手?

常旗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睜開,放下葉幸的手,把被角掖好,站起身,打開門,走到走廊盡頭的床邊,拽拽襯衫的領子,把脖子完全解放出來。

左胳膊搭在窗臺上,右手張開□□頭發裏,大力的晃晃,望向窗外縮小了的城市夜景。

不知道站了多久,常旗放下忘了收回的右手,直起身,一轉,愣住。

“方越先生。”

“你好。”

常旗笑笑,點點頭。

“你好。”

他無心繼續往下寒暄,方越卻還站着,沒有走開的跡象。

“方先生怎麽在這兒?”

常旗還是出于客氣,說了句馬上就可以引到離開之語的話。

方越卻沒回答,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就是沉默。常旗皺皺眉頭。

“我先告辭了。”

方越身子一晃,讓開路。

常旗看他一眼,笑笑,往前走。

走到病房前,剛要扭開把手,餘光就看見方越站在他身旁,不足兩步遠。

“方先生有何貴幹麽?”

方越哦了一聲,變戲法似得從懷裏掏出一把花。

“探望葉幸。”

常旗看看他,沒有說什麽,他們幫過方越,倆家店鋪又挨在一起,方越來看望葉幸,在情理中。

“請進吧。”

方越點點頭。

進去後,方越畢恭畢敬的把花擺在葉幸的床頭。

常旗注意到他走路的聲音很輕,不由得對他多了一份好感。

“你的脖子酸?”

方越朝正扭動脖子的常旗問。

常旗笑笑,并未答話。

方越扭回頭,也沒在多問。

兩人就這麽安靜的一個坐在窗邊椅子裏,一個坐在床邊。

終究是累到了,不知不覺中,常旗趴在床邊睡着了,手指勾着葉幸的。

方越又坐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床邊,從懷裏掏出一個不太漂亮的圓盒,把常旗臉上的紗布揭開,抹了盒子裏黃褐色的膏,輕輕地在傷口上塗開。等了一會兒,把紗布歸位。看了一眼常旗,方越撸起袖子,雙手搭到常旗肩頭,手指做着獨特的移動,過去了十分鐘,常旗睡得好好的,一點都沒被驚動。

收回手,方越把袖子放下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細汗,轉身出了病房。

第二天,常旗收到了院方出具的正式的證明,內容主要是說明葉幸機體全部正常。

常旗看完,先是笑了,片刻後笑容淡去。

葉幸沒事就好,不過,那個意味不明的親吻,不知道還能不能有答案了。

☆、福祿膏一塊

葉幸醒了後,覺得睡得特別舒服。

看來這快捷的恢複元氣的輸血大法,果真效果杠杠的。

“回去喽!”

脫下病號服,葉幸神清氣爽的套上牛仔外套,揉揉有些耷拉的頭發,沖進病房裏的衛生間,對着鏡子把頭發往中間攏攏,塑了個大致的利落發型出來。咧開嘴,在臉上粗暴的摸來摸去。

“恢複元氣就一個字,帥!”

說着,撅起屁股晃了晃。

“啧啧,瞧瞧,屁股都飽滿起來了。”

常旗靠在門口,看着他。

果然,只字未提……

“律師大人,威武!”

葉幸轉頭對着常旗揚起笑容。特別的燦爛。

常旗只覺得眼前發花,頓了一下。他邁開腿,慢慢走到葉幸身後,輕輕擁住他的腰。

葉幸登時變得比化石還堅硬。

他不敢動。

“葉幸,這次我要個解釋。”

葉幸頭頂直冒問號,半晌,總算是把線給濾出來了。

腦海裏浮出了畫面模糊的疑似親吻景象。

他的後背霎時浮出一層冷汗。

“那個,那個,律師大人,我說我一時糊塗你相信麽?”

“糊塗的原因?”

葉幸吞了口唾沫,眼珠子轉來轉去。

“太感動了,太感動了,身體充血,一下子腦子抽風,想親你一下,表達激動之情,感恩之意。”

說出口後,葉幸趕忙在心裏給自己拍巴掌。

葉幸,你進步了,瞧瞧這話說的,多麽的感人至深,滴水不漏。

常旗松開手,看着鏡子裏滿臉通紅,神色不定的葉幸,笑笑。

“謝謝你的情意。”

說完,掉頭往外走。

葉幸拉住他,一臉的哀求。

“律師大人,你別生氣呀,別呀,我錯了,你打我都成。是我貪心,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你看,我還有臉拉着你…我都替自己害臊,就算翻臉了,咱們也吃頓散夥飯,你看成不?”

常旗看着屁股撅着,往地上墜,頭抵在自己胳膊上,直說個不停地葉幸。

總歸……

是一種挽留……

突然,葉幸仰起頭,啪的把常旗撞得捂住下巴,眼淚差點湧出來。

“卧槽,我這蠢樣。”

葉幸趕忙上前去,撥開常旗的手,按上自己的手,猛力的揉,常旗的腦袋在他的揉動下,晃來晃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着表達出我的誠意。”

常旗口齒不清的問

“什麽誠意?”

“到我家吃飯。夠誠意不?”

葉幸眼巴巴的看着常旗。

“勉強。”

葉幸嘿嘿笑出聲。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你看怎麽樣?”

常旗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笑出牙齒。

“你确定?”

葉幸猛點頭。

要是能用飯解決,是多麽的幸福啊,再說本來就欠常旗一頓飯。

“可你說的是散夥飯。”

葉幸楞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

“所以?”

常旗套上西服。

“你的地址我知道,兩個小時後,我準時到。”

葉幸呆呆的哦了一聲,總覺得哪裏不對,呃~~~有點不好的預感。

四十分鐘後,拎着大包小包,只能勉強用腳尖把門關上的葉幸對着屋子喊

“紅顏!!快過來,今天靠你了。”

“紅顏!不用太多,搞幾個菜就行。紅顏?”

葉幸把各式各樣的袋子從胳膊上撸下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紅顏!”

嗯?他從看守所回來時,紅顏連他上廁所都要擠進來盯着他看。現在居然不在?連個紙條都沒有,一點作為住客的自覺都沒有。

又找了一圈,葉幸确認紅顏真的不在。

靜靜地看着堆滿一桌子的食材,葉幸一臉的憂傷。

“卧槽!”

葉幸扔掉刀子,恨恨的從口袋抽出一片創口貼,貼在食指上,旁邊纏了兩片的大拇指抖了抖和它打招呼。

擡眼看看擺在面前的菜譜,對照着看看自己切得,葉幸撓撓頭。自己看着都覺得不堪入目。

兩個小時眼見着去了近一半,桌子上才擺了兩個冷碟。

丢人哪!

葉幸深吸一口氣,把口袋裏預備着的創口貼全部拆開,挨個把十個手指頭都貼上。硬起頭皮,逐字逐句的照着菜譜幹活。

“少量……少許……寫上建議一勺子以上什麽的會死啊。”

葉幸端着調料瓶,舉着勺子,憤恨的嘀咕。

站在門口,舉起胳膊看了看手表,靜等一分鐘,當指針指到約定的時間上時,他敲響門。

葉幸聽到,趕忙走出來,把廚房門關上,打開門,朝常旗略微拘束的笑笑,讓開道。

常旗看他一眼,在圍着的女仆式海藍色圍裙上微微停頓。

走進屋子,常旗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坐下。禮貌沉靜。很有作為客人的素質。

“等我一下,很快的。”

葉幸匆匆的往廚房走,臉上抱歉一笑,打開廚房門,只打開一點點,用力擠進去,輕輕合上。

常旗笑笑,靜靜地坐着,稍稍的打量起屋子。

“品味不錯。”

看了一圈,常旗收起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菜肴。

“手藝差點。”

話音未落,他已經湊前,輕輕嗅了嗅鼻子。

葉幸端着盤子出來,看見的是常旗嘴巴嚼動着,舌頭在幾個指尖上掠過,舔掉粘上的濃汁。

“好吃不?”

常旗琥珀色的眼仁轉向神色緊張又期待的葉幸,笑笑。

“是我吃過最難吃的。”

葉幸的臉頓時垮下來。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常旗又拎起一塊半生不熟的紅燒肉放進嘴巴,依樣舔幹淨汁液。

“但,我喜歡。”

葉幸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第一次做飯,多擔待。”

本來指望紅顏,可惜落空了,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回,只能硬着頭皮履行承諾。

把菜色做成能看的色澤,已經是他的極限。

常旗點點頭,把一份文件遞給葉幸。

“看完這個,你要是依然情願和我吃飯,我會覺得更有誠意。”

葉幸翻看起來,看完,臉上露出吃蒼蠅的神色。

“你不做我的律師了?”

常旗雙手交錯,放在桌上,和初次見面沒有兩樣。

“既然是散夥飯,那麽,你一定是不會再用我作你律師,你做不到見到我一切如常,你更不願意欠我人情,所以,文件最後我列出了詳細的收費,不接受賒賬,請七日內結清。謝謝。”

葉幸的雙手在圍裙上來回摩擦,呵呵幹笑。

“那個,那個,律師大人,你看哈,我現在手頭沒那麽多,能不能分期付款?”

常旗無情的搖搖頭。

葉幸頓時苦下臉,把紅燒肉往常旗面前推推。

“我給你打下手抵債?”

“你顯然忘記了你的前提,我們散夥了。”

常旗絕情的提示。

葉幸的臉登時挂不住了。

“你,你生氣了?”

“沒有。”

“你生氣了。”

常旗收回手換做抱在胸前。噙着微笑看向葉幸。

“沒有。”

葉幸讪讪的笑起來。

“我那也是一時慌亂,口不擇言,律師大人,您別和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成不?您不想散夥,咱就不散夥。”

“呵呵。”

微笑臉的常旗從嗓子眼裏飄出一聲輕笑,弄得葉幸渾身起雞皮疙瘩。

“瞧瞧我這張嘴,不是您想,是我請求你,成不?那個,親你我真不是故意的,沒有玩弄你的意思,真的。我對天發誓,我說一點假話,就不得好……”

“閉嘴!”

葉幸的嘴巴被文件擋住,對面是常旗冷嗖嗖挂下來的臉。

“好好,我閉嘴。”

葉幸推開文件,讪笑着附和。常旗臉色緩和下來,朝盤子指指。

“飯還吃嗎?”

“吃吃,做好不吃,浪費。”

“什麽名義?”

“賠罪。”

葉幸态度非常端正,坐得筆直,回答的迅速認真。

常旗笑出牙齒。捏起一塊放進嘴巴裏。

“只有菜?”

“我這就給您奉上米飯。”

葉幸起身,躬了下身子,嗖的竄進廚房。

常旗扶着太陽穴,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頓飯在化身仆人伺候周到的葉幸殷勤跑動中歷經一個多小時,結束。

關上門,葉幸雙手朝沙發伸出,如沙漠中快死的人看到了綠洲般,激動而渴望。

撲進沙發,葉幸哀吼幾聲。

做飯太你麽累人了。

虧得紅顏那個家夥,囤了好幾本菜譜,樂此不疲。

在沙發裏沉淪了幾個小時,屋子裏依舊只有他一人。

葉幸放下遙控器,翻身起來,拿出一張空符紙,沉默了片刻,臉上一發狠,劃開手指,數着滴了三滴在碗裏。

“錢哪,都是錢啊。”

鋪開符紙,擠出幾滴血在上面,倒了些在西邊收集而來的雨水裏泡過的朱砂,混合好,食指壓着,凝神,腦海裏只想着紅顏的面龐,心口只念着‘速速歸’一氣呵成,畫下一串紅燦燦的符文。

投進碗裏,用火燃了,小心翼翼的擺上一根針。接着就是等。

等了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葉幸看着碗裏的針看的眼珠子疼,起身走到窗邊,剛拉開窗簾,就見到一叢黑影徑直朝自己撞過來,離得不遠了,還伴随着嗓音不太優美的喊叫

“葉幸,我回來了!有人追我,快開窗,然後請迅速的關上。”

葉幸垮下臉,拉開窗戶,黑影明顯變快,唰的從葉幸耳旁掠過,葉幸關上窗,拉上窗簾。回頭,雙手叉腰看着蹲在地上背對着他,不知道在幹什麽的紅顏。

那條闊腿花褲子一條褲腿長一條短,白襯衫少了一邊袖子,看來真的被追了。

“幹什麽去了你!”

“噓~~~”

紅顏轉過身,捧着一塊在動着的布,朝他走過來。

“快吃下去。”

葉幸本能的抗拒,每次紅顏莫名給他吃的,準沒好果子。

見他不想,紅顏面具般的臉上露出明顯的焦急。倒讓葉幸吃了一驚。

“福祿膏過了午夜就沒用了,快吃。”

“啥?福祿膏?啥玩意兒?我怎麽聽着耳熟呢?對了,鴉片是吧?”

葉幸頓時露出嫌棄的眼神,往後退。

紅顏往前進,把布往前伸伸。

“不是,這是我在鬼市上得來的,對你很有用處,葉幸快點吃下去,趁你體內的鬼煞氣還沒壯大。”

“啥?啥?讓我吃,你要說明白啊。”

紅顏立刻說。

“你被鬼煞傷了,體內有了煞氣,這股煞氣會在你不經意之間誘使你嗜血,日子久了,就和狂犬病症狀相似,別看它不多,但卻與你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只有這種福祿膏才能平和的消化掉。快吃吧。”

葉幸擡手要接過,紅顏趕忙縮回。

“它是活的,稍有疏忽就跑沒影了,你把嘴張開,我塞進去。”

葉幸的臉黑的滴水。

“活的?”

腦海裏劃過什麽昆蟲宴,三吱兒,活蛇活羊,胃裏一陣翻湧。

“這是不可多得的東西,有靈氣也是正常的,你快張開嘴啊,我能力有限,很快就壓不住他了。”

紅顏臉上的焦急跟屏幕死機了,定格了一般,葉幸看着想笑。

咬咬牙,葉幸閉上眼,張開嘴。

紅顏趕忙把整塊布塞進他嘴裏,輕輕抖了一下,随即用手捂住。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